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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荣嘴唇微抿,他刚才只是见了二姐一面,他还有许多话想和二姐说。
锦朝见他犹豫,轻轻一笑:“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看看也无妨。”顾锦荣看到她那种笑容,似乎又想起当日她对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失望,说出口的话也就变了。
锦朝带着自己的丫头,文夫人也由贴身丫头陪伴。顾锦荣却孤身一人,走在她们前面。
“厢房后面种了许多湘妃竹,母亲喜欢竹的高洁,想不如用高山相伴,就让人堆了丈高的太湖石假山,又引了泉水从上面流下来,做高山流水之音。”锦朝跟文夫人讲那片假山,“后来父亲还亲自在上面写了‘九嶷’二字,请了匠人凿刻,与湘妃竹相衬。”
传说,舜帝的二个妃子娥皇女英千里寻追舜帝。到九嶷山后,闻舜帝已崩,二妃抱竹痛哭,流泪成血,落在竹子形成斑点,故又名“泪竹”,或称“湘妃竹”。
文夫人对这片太湖石假山大为赞赏:“堆砌得极好!”
沿着假山,石径通往湘妃竹林,走过湘妃竹林就是厢房,有一条小道通往厢房旁的花厅。花厅有半堵墙阻挡,墙上做的是漏窗,能够看到旁边种的芭蕉或者是垂柳,风景极佳。
文夫人遍看不见白兰花树,问锦朝道:“难不成已经移去别处了”
锦朝却想了想,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这株白兰花在花厅后面,紧挨着漏窗呢!”
几人转过一丛湘妃竹,到了花厅后面,果然看到一株白兰花。
只是如今不是开花的时候,淡绿的花苞缀在叶间。
文夫人难免觉得可惜:“竟然还未开花”
顾锦荣却低声道:“似乎有人在里面说话!”
文夫人惊疑地看他一眼,她自己凝神细听,果然听到隔着墙壁传来清晰的说话声。
“大姨母也不用见怪,文夫人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她爱热闹浮华,总是喜欢钱财更多一些,您也不用介意她在纪吴氏面前讨好的嘴脸。其实不瞒您说,她当时说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十分不爽快”
文夫人听到这话,嘴角都紧绷起来。她示意锦朝让开身,她亲自拨开白兰花的树叶,往漏窗里面瞧。却见顾澜和李夫人正相对而坐,顾澜背对着自己,李夫人脸色的神情她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里是知道大姨母的好,何况燕京里谁不称道我那两个表姐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其实我也是属意您的,大姨父的官职毕竟高于二姨父,您要是能给我插笄,我更觉得荣耀。只是文夫人先找了我姨娘,说是要给我插笄,也免得您与她争姨娘也是无奈!”
李夫人脸色露出嘲讽的笑容:“她总是喜欢争抢谁有她那样喜欢出风头的劲儿!”
文夫人听得都糊涂了,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十分憋屈,顾澜在说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这股憋屈就化成了愤怒。
好你个顾澜!是我非要找你母亲说我要给你插笄的吗?还不是你和你母亲在我面前说你们怎么怎么不容易,你又是如何受顾大小姐欺压,我是出于同情,才答应帮你插笄的!还说要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你倒好,跟我玩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和宋妙英这个小人通气,说我的不是!
锦朝心道果然如此,顾澜确实想离间文夫人和李夫人。
她低声同文夫人道:“澜姐儿这说的都是什么,怎么像是在诋毁您的样子不如,我出去说她一句!这也太不像话了些”
顾锦荣听到顾澜说的话也很惊讶,只是他不了解事实的原委不好判断对错。但看文夫人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顾澜说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他心里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文夫人毕竟也是浮沉内院十多年的人了,立刻按下顾锦朝的手,冷冷道:“先别急,我倒要听听她还想再说我什么”
“文夫人还和姨娘说起过您,那话我都不好意思说无外乎是关于大姨父的,说大姨父在陕西早就有了妾室和儿子,一直不想回来见您而已”顾澜说到这里,李夫人脸色都变了。
“她真是这么说?”李夫人气得声音都发抖了,世人便是如此,最怕别人说到自己的痛处,那要真是说到了,才如同踩了尾巴的猫般要跳脚,要发狂的。
顾澜的声音无比轻柔,无比冷静:“姨娘还劝她,坊间传闻不可信,您和大姨父一向是相敬如宾的。让文夫人不要多想,您却知道文夫人的个性,最爱和内妇说这些东西,又喜欢招惹是非,把事情往身上揽,还能有不到处说的”
李夫人咬牙道:“我知道,这事她做得出来!”文夫人爱热闹和谈论别人的家长里短是出了名的。虽然别人都不介意,她心里却一直不喜欢文夫人这种行为。她不由得骂了她一句:“长舌妇!”
顾澜忙握住她的手道:“您可千万别生气,姨娘好说好歹劝了她了。和她置气也不值得!”
漏窗之外,文夫人盯着顾澜,气得额角的筋不停地跳动!
简直是个心机深沉、喜欢搬弄是非的蛇蝎女子。
昨日在她面前还装成柔弱可怜之人,今天却换了一副嘴脸,在别人面前搬弄是非了!
她竟然觉得顾澜那是太过单纯,还在顾锦朝面前维护她!还相信她被别人欺辱,自己还答应要帮她找一门好亲事,简直是瞎了眼了!
虽然愤怒极了,文夫人却按捺住一点都没有出声,听着里面的动静。
顾澜好生安抚李夫人,她才终于平复下来。
李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我不和她计较也就算了,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还如此计较,伤神的可是我自己。只是侄女我还有一事实在想不过,你你父亲,怎么就选了顾锦朝做你的赞者?她的德行、人品,哪一点配得上做你的赞者了?”
说到这里,顾澜便不由得低叹:“姨母以为是我自愿的?这是父亲非要她来做的。我当然知道顾锦朝品行差,您看看,她都要及笄一年了,又有哪个正经家世的敢上门来求娶她,她都成了顾家的笑柄了,就算是长得好看又能如何她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让人心寒的。”
李夫人难免问她:“我只是听说,却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顾澜无奈地道:“她那些事我都不好说。平日里欺辱我也就算了,我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一点小错,她就把自己丫头打疯了赶出府去。又非逼着自己的父亲纳妾。我弟弟不愿意七方胡同读书,要照顾病重的母亲,她却见不得我弟弟在家,把人家赶离母亲的病榻前”
第五十一章 对峙(求首订)
文夫人听到顾澜的这番话,错愕地盯住了顾锦朝。见她也十分惊讶地走上前来,嘴唇都抿紧了。
她现在听了顾澜说的那些话,才知道这人嘴里是一派胡言。那日顾澜和宋姨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得才叫精彩。却不知道这两母女是不是也像诋毁她一样诋毁顾锦朝的!
而顾锦荣听到顾澜说的那些话,脸都变白了,顾澜简直字字如刀般直戳到他心里去。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澜真的如此诋毁顾锦朝吗?
别的事他没话说,自己读书的事,可是他最后和父亲说要去七方胡同的,哪里是顾锦朝非要逼他去的!
顾澜怎么能这么做!锦朝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姐姐。
她平日在自己面前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想不打背地里如此狠毒,颠倒黑白!
看李夫人被她说得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就想起自己也曾经被顾澜的言语煽动,还曾经怒气冲冲跑去质问顾锦朝,要她不要插手自己的事,骂她是蛇蝎女子,说她歹毒不堪
他还记得自己指着她说:“二姐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好,她还经常劝我不要和你冲突,说母亲会不高兴,我为了母亲和二姐多少次都忍下来了。你你真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歹毒吗”
还有锦朝给他缝好的,针脚紧密的护膝。
如果一个真正良善的人被自己的弟弟骂作歹毒,又被自己的妹妹肆意的陷害侮辱。想要为了弟弟好,却被弟弟骂成是多管闲事
如果这个良善的人是他,他简直会比死了还难受!
顾锦荣越想脸色越难看,嘴唇都有些发抖。他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他甚至想伸手去拉一拉锦朝的衣袖,或者是想和她道歉。但是这些都不够原来长姐说的真的没错,他就是一个做事冲动不懂得思考的人,他竟然能一直听信顾澜的话,完全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也从没有考虑过锦朝的感受!
“她她这样作为,以后还嫁的出去吗!”李夫人也很惊讶,从没见过顾锦朝这样不知羞耻的闺阁女子!
顾澜无奈道:“嫁不出去也得嫁啊,以后不管是鳏夫还是瘸腿,她也得听从父亲的话不是!”
顾锦荣深吸了口气,她竟然还这么污蔑长姐。什么鳏夫瘸腿的,他长姐这样好的人,凭什么要任由她这么作践!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侧跨出墙,冷冷地说道:“顾澜,你住嘴!”
锦朝看着他跨出去就知道不好,拉也没拉住。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么早出去干什么,谁知道顾澜还会不会吐出什么更精彩的东西出来
顾澜听到顾锦荣的声音,吓得背脊一凉。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看到对面李夫人一脸见到鬼的表情:“你是谁怎么从那里冒出来!”
“姐姐,我也在这里呢。”文夫人眼见顾锦荣都出去了,自然就整理了一下平整的衣襟,携着锦朝的手绕过墙,从石径走上花厅来,含笑地道:“顾澜,你见到我怎么也不叫一声,嗯?”
顾澜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刚才说的那些话别告诉她都被这三人听去了吧!
她们怎么会从厢房后面绕出来,谁闲着没事往湘妃竹林里面走!她把目光停留在顾锦朝脸上。
锦朝也正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声音悲凉:“澜姐儿,姐姐一向觉得不曾亏待于你,你、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顾澜脑袋一懵,这是顾锦朝吗?她到底在演什么?
扫了一下顾锦荣和文夫人的表情,她瞬间明白过来,但是同时心里更是一沉,刚才那些话她说得太狠,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今之计也只有装可怜了她忙站起来,睁着一双溢满泪水的眼眸盯着锦朝道:“长姐,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您可不要误会,我我那些话也只是听下人说的!我其实并不是认同的!”
顾锦荣上前一步,挡在锦朝面前,实在是忍不住有些愤怒地说:“你还敢狡辩,你哪里是听下人说的你你,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温柔善良,从不会欺负别人!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后这么说长姐!她即便有不是,她也是你的姐姐!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去书院之事是她逼我的?明明是我问了父亲同意的!长姐不过是为我好,才让我去七方胡同去读书,你可不要颠倒黑白!”
顾澜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柔声道:“荣哥儿连你也不信我吗咱们可是有十多年的姐弟情分啊!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这些事我也只是听你所说,你说是长姐不要你留在家里,别的事我也不清楚啊!”
顾锦荣气得不行:“你实在是过分虽然是我说的,但是我说是长姐逼我了吗?你是不是原来也这么谣传长姐,你也太狠毒了”
锦朝深吸了口气,轻声劝他道:“锦荣,澜姐儿毕竟是你姐姐”
顾锦荣哼了一声:“您还把她当妹妹,我可不想把她当姐姐了她怎么能这么说你”
文夫人见这顾锦荣扯了半天都没找到重点,暗骂了他一句没用,站起来冷笑道:“顾澜,我问你,既然事情你都不清楚,那么你又在乱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不是污蔑又是什么!谁又冤枉你了,你又哭什么哭,想卖可怜给谁看啊!”
顾澜一时挂不住脸,心里已经彻底慌了起来,又想起文夫人说好了帮自己插笄,刚才她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偷听,话说得十分过分。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别说插笄不可能了,文夫人从此恐怕要恨死自己了
她可不能得罪文夫人!
顾澜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二姨母那我那些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您不要见怪我!”
文夫人冷哼,“谁是你二姨母!你要叫我文夫人!”又笑得更灿烂了:“不是你的本意?那是谁的,宋姨娘的?也是啊!不是她教你这么说的,你自己能想出这些鬼主意吗!”
顾澜艰涩地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夫人也站起身,她有些不太明白这事是怎么了,便劝文夫人道:“大姐,这事多半是误会,您也别激动”
“误会?”文夫人冷笑,“宋妙英,我不妨告诉你,我可没有找宋姨娘说要为顾澜插笄,是她们娘俩自个儿找上门来哭可怜的!还让我给顾澜说一门亲事。我也从没向宋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