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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你是不是是不是五叔”
“有的事,你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知道。”恶鬼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很深沉:“如果那件事,你现在知道的话,你的魂魄,会飞走,会散掉。记住你一定要记住”
“为什么”
“不要问了,你要牢记”恶鬼的声音本来就很低,这时又放低了一些,唯恐这空旷的死地里会有人偷听,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我道:“不要打听这件事,除非等到你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才能承受魂魄飞散的厄运。”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已经开始修行了。”恶鬼的目光深沉,但仿佛能够直透九幽,他望着我额头阴眼的位置,道:“等到你能附体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问尸经里写的很明白,附体这个境界,是修行中一个很明显的分水岭。民间对附体有很多说法,猛然一听,都是些鬼上身之类的杂言。鬼魂没有躯壳,要上身不难,但修行者是活人,要让自己的魂魄出窍,不受黑夜白天的影响,还要附着在他人身上,操纵对方的身躯以及思维,这相当困难。到了这个地步的修行者,就如同一个桃子,肉身和魂魄已经完整的融为一体,但随时又可以让魂魄分离出去,单独承受一切。
想到这儿,我突然醍醐灌顶,五叔当初在事发的时候,不肯对我说那么多,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但黄有良呢黄有良虽然没说那么直白,可他明显也知道这些,难怪他说话直说半截,留下半截让我猜,原来我总以为是黄有良故意折磨我,然而现在想想,他似乎也是在保我的命。
“曾经,有一个尸仙,逆转了阴间的法则,留下一个乱糟糟的摊子。”恶鬼交代完这些,又低下头,道:“一件东西,一件事情,一旦平衡被打破了,就算勉强维持,迟早也会崩塌,阴间就那样乱糟糟的又存在了这么多年,是到了该天崩地裂的时候。”
我知道阴间祸乱的事情,就因为那个地仙心中的执念,导致了纷争和阴界的失衡。这种失衡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或许是到了支撑不住的时候。所以,很多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人,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都会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一起爆发。
“你不要再到这边来,你应该向东去。”恶鬼又接着道:“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今后两年到三年时间里,是你最难熬的时期,有些人不露面,是因为他的对手不露面,双方暗中对峙,都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在这两三年里,会是主角,他们自以为是,自以为运筹帷幄,都想杀你。你失去了尸仙镜,又没人护着,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熬的过这两三年,你的命,就会逆转。”
“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我心里又酸又涩,其实,我已经判断的**不离十,这个恶鬼,他一定是五叔。自己最亲的人坐在面前,那样子,就好像临终告别,把能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仿佛这次分别,以后就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一切都要靠自己,这句话说起来,是那么容易,那么轻松,可是只有自己亲自走上这条路,才会知道路途上会有多少曲折,多少坎坷,多少凶险,多少风波。
真的,我没有信心,我根本无法保证,仅凭我一个人,就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陆山宗吗”恶鬼始终能够察觉到我心绪的变化,他的语气突然一变,变的高昂,变的如火一般的跳跃,灼热,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对我道:“就因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这片大山的宗主这片大山的一切,都属于你都由你去掌控”
望着恶鬼,听着这些话,我的心里,好像猛然冲进一股十足的自信,身在漆黑深邃的死地里,眼不能间天日,可是我却好像站在高高的云端,脚下连绵不尽的山,水,都在指掌之中。
“去闯去战去拼”恶鬼的眼睛里,仍然像是有一团火,他捏着自己的拳头,道:“这世间的人,有的爱你,有的恨你,有的怜你,有的怨你,无论如何,哪怕只有孤身一人,也要用自己的拳头,去打下属于你自己的一片天”
“五叔”我心中澎湃如潮的思绪,终于像是一场阻拦不住的洪流,轰然爆发,除了五叔,这个世上,还会有谁这样真切的励我,用心底最深的情感,让我充满自信,充满对明天的希望,我憋回去的眼泪,像泄闸的水,滚滚而落,我哭着跪在恶鬼面前:“我知道你是五叔你是五叔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分明可以出去五叔,你为什么”
我嚎啕大哭,恶鬼的头越来越低,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事实上,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认。我的眼泪,我的哭喊,我的不舍,让恶鬼再也无法矢口否认。
“不要哭,起来,天生七尺躯,流血不流泪。”恶鬼把我扶了起来,就像曾经的五叔无数次在我跌倒时扶着我,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沉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听完这个秘密,你会明白一些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间的秘密
我止住眼泪,重新坐了下来。我的感觉不会有错,因为恶鬼一扶住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说不出的安全,说不出的安稳。
“什么秘密”我擦了擦眼。就觉得这片死地,好像不那么阴森了,如果这样一直坐下来,跟恶鬼聊着,那也是很好的事。
“阴间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这是绝密。你听完之后,就把它忘掉吧,绝对不能再外传。”恶鬼想了一会儿,道:“尸仙祸乱了阴间,让阴间维持许久许久的秩序和法则彻底崩塌,阴间乱了。”
这些事情,其实老驴爷也讲过,尸仙在阴间大杀四方。十道十殿,只留下了一个负责投生的黄泉宫,如果连投生的地方也被封闭破坏,那阴阳两界就彻底混淆,陷入一团混沌,只有人死,没有人生。
阴间的秩序很完整,十道十殿,各司其职,但九殿被封,很多事情就无法进行。
“你知道,赶尸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从小听到的那些家族往事,还有门规典律,可能都是一通空话,陆家人说赶尸是为了积阴德。让那些暴尸在荒郊野外的尸体有一个归宿。但肯定不是这样,陆家的小阴官经常从刚刚下葬的坟里挖尸体赶回来。
“赶尸,是为了维持轮回。”
从生到死,是一个简单的轮回。尸仙逆改之前的阴间,对人的生死轮回严格而且谨慎,有些人可以投生,有些人不能投生,阴魂要被发到各殿,由殿主进行分配。九殿封闭之后,所有事情全部落到了黄泉宫,黄泉宫应付不来,只留下投生这一个环节。
阴阳两界是相对的,也是平衡的,世间有一个人死了,就会有一个人出生。一个人在黄泉宫投胎的时候,他的命运。他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九殿被封,秩序破坏,投生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积压了太多阴魂无法及时投生,全部滞留在黄泉宫。在这种情况下。黄泉宫就要用遗留在阳间的尸体,记下尸体生前的性别,阳寿以及其它细节,然后把尸体炼成一团肉胎,一条阴魂投生时,一团肉胎也还到了阳间,这条投生的阴魂,来世得到的,就是那具尸体的躯壳。他会延续尸体前一世的相貌,前一世的阳寿。
一个人死了,无论魂魄,还是肉身,都将彻底的消失,来迎接下一个投生阳间的人,这,就是真正的轮回。
如果阴间的秩序正常,黄泉宫不用做这些事,但没有其余九殿,黄泉宫不这么做,阴间很快就要崩溃。
恶鬼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陆家赶尸,是把尸体赶到了阴间,让生死轮回可以勉强的维持下去。每一代陆家的大阴官,都是在驱赶轮回。
“陆家是阳间和阴间尸体交接的接引人。”恶鬼道:“以往,每一代陆家人里,都有一个,在阴阳交界的地方,把大阴官赶来的尸体,送到阴间去。这个接引人,一旦进来,就不能走,如果他走了,黄泉宫没有尸体运进来,阴阳颠倒,世间紊乱。陆家上一个接引人,在半年多之前,死掉了。”
听完这些话,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我明白了,五叔当时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诈死,他只是要瞒过我,到阴阳交界的地方,去当这个接引人。
陆家只剩下我和五叔两个人,如果他不去,我就要去。
能自由出入阴阳的,至少要半个重阴身,但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重阴身,陆家的接引人,会收到上一任接引人手里的不死扳指,凭借这枚不死扳指,在阴阳交汇处活下来,一天一天,活在这个永远没有天日的地方,直至终老。
“陆家的祖上,有过承诺,要世世代代当这个接引人。”恶鬼接着道:“尽管每一代,只有一个接引人,但那可能会是某个陆家人的儿子,侄子,孙子,会是他生命的寄托和希望。如果是你,你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走到那片不分阴阳的地方,把一车一车的尸体,送往通向阴间的路上吗就因为一个承诺,陆家每一代人,都在承受。”
我能想象的到,如果已大局为重,牺牲一个陆家人,来换取整个阴间暂时的平衡,那是值得的。可是在这种值得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陆家人的眼泪和痛楚
我年纪还小,没有孩子。可是假若有一天,我要送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条不归路,我或许会昏厥,或许会哭泣,然后下半生都在难言的苦痛中慢慢煎熬。
“陆家,难道一直要做下去,没有解脱的时候吗”
“陆家的祖上,曾经承诺,既然承诺,就无法违背。”恶鬼道:“要陆家解脱,除非,等整个阴间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让十道十殿正常的运转。”
我终于知道恶鬼讲述这个秘密的原因了,他讲述这个秘密,其实是在告诉我,他绝对不能走,绝对不能离开。
“五叔,你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但是,是谁给那些小阴官传的话。”我问道:“还有,有人在菩萨岭看到了你,看到你亲手杀了陆家抗命的小阴官。”
“话,不是我传的,人,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有人冒名顶替,所有人都不想阴间真正的崩溃。”
“五叔,能不能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我心里痛苦且辛酸,我满脸都是希望,对他道:“离开这儿”
“走不掉的,每个人的命,天生注定。”他望着我,就如从前那样望着我,目光里有关怀,有亲切,有眷恋,还有酸楚:“只有你是例外,你的命,不是天注定的。陆家的事,全都要靠你了,让陆家的子子孙孙,永远脱离这片苦海”
“五叔”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长大了,再回这里。”恶鬼慢慢站起身,道:“现在,你走。”
我明知道他不能离开,可是骨肉亲情,我如何能够割舍。我一直都在找他,不辞劳苦,甚至出生入死,只巴望着他可以好好的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走”他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反手就拿出一把刀子,直接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我死,你留下当接引人要么,就出去,去茫茫的大山里磨练自己,将来,把陆家带出苦海”
那种凌厉的语气,仿佛不容置疑,我不怀疑他会割断自己的脖子,此时此刻,我实在没有别的选择,我面朝着他,慢慢的后退,一步一步。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让他的身影渐渐的变小,变的朦胧。我不知道自己倒退出去了多远,一直到看见他的影子了,依然慢慢的退着。
我感觉到了孤独,从来没有的孤独。那种感觉,比死都要难受。孤独,如同自己的心里,和这片死地一样空,什么都不存在,没人来过,没人走过,一切都在昏暗的时光中流逝,如果我不说话,那就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陆家小爷”老狐狸从旁边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对我道:“你,没事吧”
我不答话,依然倒退着,可是无形中,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很多。
我学会了无奈中的割舍,对一个人而言,想要迈出这一步,何其之难,可我,的确在此时此刻,把这一步迈了出去。
我想不起来自己倒退了多久,猛然一咬牙,转过身。当我转身的同时,就隐然注定,再来这个地方,怕是遥遥无期。
老狐狸带着我,走出了死地,走出了那道坏掉的大门。一直到这时,我的情绪才控制住,神智也完全清醒了。傻子和老不死可能也是从这里逃掉的,我不知道他们和络腮胡子金三阳遭遇了没有。
一出门,络腮胡子他们就从旁边的暗处跑了出来,这货很鸡贼,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自己招惹麻烦。
我们走出了马牙山,路上可能还有危险,几个人结伴又走出石嘴沟。我把水满江交给金三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