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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书院-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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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理由。”
  这个反驳确实让薛少阳无话可说,论硬抗的话她身后的黎华录比不过孟大将军,而且孟大将军岂是会轻易受他人胁迫而将女儿抵押出去的人?
  ——陆敏必有所依仗。
  薛少阳眯起眼睛,审视对方良久:她今天确实有些失策,轻看了这个新人。瑜王府最近的变化谜团重重,她站在外围始终无法看清楚,所以才不得不迈了进来。如今看来至少短时间内竟是无法脱身——但愿黎华录这个家伙不要跟着自己的脚步也一起栽进来了。
  随即心中又叹了一口气:自己都栽了进来,那个不动脑子的怎么可能不会被钓起来。只要自己一两日不回家,黎华录自然会找上门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黎华录现在好歹是骠骑将军,有军务在身,这个陆敏总不至于像软禁自己一样软禁她吧?
  
  “什么,薛先生回来了?”司徒端睿惊喜道,看着被派来叫自己的府中小厮,“什么时候的事情?”
  “薛先生一到二小姐就吩咐我来找大小姐了。”
  司徒端睿正高兴,突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她立刻翻身上马向王府奔去,一进府就匆匆忙忙向书房冲去,果然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与司徒端敏对坐,只不过两人的表情不像交谈愉悦的样子。
  ——好像还没有出现她担心的局面。
  司徒端睿放下心来,喜悦的心情又重新涌了上来:“薛先生回来了!端睿不知先生来了,没能迎接,真是愧疚。”
  薛少阳见司徒端睿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大小姐。”
  虽然同在都城,但是两人碍于压力,十几年来竟然鲜有见面。今天薛少阳头一次仔细端详当年那个脾气温和乖巧的女孩长大后的模样,一时心潮澎湃,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见到薛先生如此动情,司徒端睿也有些感动,但下意识就看了一眼妹妹。司徒端敏此时垂头看着桌上的白纸,眼帘遮住了眸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司徒端睿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勉强:薛先生当还不知真相,厚此薄彼。敏敏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肯定不好过。
  然而这番表情落到薛少阳眼中,却被解释为司徒端睿此刻一举一动还需看陆敏的脸色,不禁心中忧虑又多几重。
  
  “我还没有说。”司徒端睿突然听见妹妹幽幽地冒出这句话,她很理解这种难以开口的心情。
  小时候,姐妹两人是王府唯二的小主人。从孟获到陆长康,都是看着她们出生到大的长辈。像黎华录这样跟着母王出去征战的大将虽然见得少些,却也是敢于将她们俩扛在肩膀上带上都城大街上玩耍的半个亲人,更不用说薛少阳这样常居府里的谋士。幼时的司徒端敏脑子里一堆精灵古怪至少有一半受益于在薛少阳身边耳濡目染。
  然而一朝天翻地覆,物是人已非。
  司徒端睿急切的想改变薛少阳对妹妹的认知,主动道:“我与先生说吧。”
  司徒端敏点点头。
  
  “大小姐,这陆敏到底是何人?”薛少阳被司徒端睿带回她自己的院落,见她神色凝重,便也不寒暄,开门见山的问。
  司徒端睿虽然答应妹妹由自己来向薛先生说明,但是临到关口,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一会,她开口道:“五年前,我去了一趟燕国。”
  
  薛少阳与司徒端睿走后,司徒端敏在位置上静悄悄坐了一会,窗外透过的阳光,在桌面上从东头移到了西头,她才从雕像般的石化状态中解除出来,伸手铺纸、研墨、取笔,落腕。
  笔锋如有灵附,在纸上游走。
  苍山、绿树、小路、院落慢慢在空白的宣纸上有了雏形,然后一点一点被填满,那树上的叶子,屋檐上的花纹,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清晰。一张纸尽了,再续一张。于是山下的农庄,农庄外的田地,田埂里的耕牛,镇上的酒楼,商铺、集市、民宅就好像这些画面都藏在浓厚的墨中,只等待时机吐露在纸上。
  只是少了一样——人。
  书院中的夫子和学子,农庄里的农夫与工匠,镇上的居民和商人。
  她不知道怎么把她们画上去,那么多活灵活现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如同活得一样说着话,走着路,彼此打着招呼只好空着。
  花山全局图。
  提到落款的时候,司徒端睿又迟疑了,该写什么呢?
  陆颖?司徒端敏?
  
  她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一阵清咳,司徒端敏抬起头,薛少阳站在面前,眼睛扫一眼她的画,欲言又止。
  司徒端敏搁笔,伸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抬手:“先生,坐吧。”
  薛少阳坐下来,望着她半晌,仿佛在她脸上寻找当年那个小小太女殿下的痕迹,最后道:“殿下长大后倒与王君有几分相似。”
  司徒端敏忽然想起什么,有些赞同:“以前也有不少人说我和老师相似。”
  薛少阳想起李凤亭本名赵桐,从血缘上讲算是柔岚帝卿的妹妹,司徒端敏与她相似也不奇怪。默了一会,然后道:“若这些不是大小姐告诉我,我其实不敢相信的。”
  “我也知道自己说起来肯定没有说服力,”司徒端敏继续道,“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回忆一次。”
  薛少阳想起刚刚司徒端睿与自己讲述妹妹后来一系列的经历,心中恻然,非常有眼色的不提。
  “端睿有没有与你提过她现在掌握着大齐情报网的事情?”司徒端敏问。
  薛少阳心一提:这位殿下虽然表明上云淡风轻,可提起的话题却是一针见血。
  “薛先生怎么看?”司徒端敏眯起眼睛。
  “我怎么看,要看殿下打算怎么做了?”薛少阳把球重新踢回司徒端敏,眼睛亮得可怕,“殿下你想要什么?”
  “我?”司徒端敏低下头,手按在纸上,“我想要这个。”
  薛少阳看着她不说话。
  “在王府醒来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司徒端敏也不管薛少阳脸上是什么表情变化,“现在我想要的,依然是这个。”
  说完,她换了一方白色丝帕,将画盖上。
  薛少阳心思快速的转着,身为瑜王府原来的首席谋士,她自然不会等主上把所有的心思都说出来再来判断。揣摩出主上的真实心思,并提前想出最好的策略才是她应当做的。
  然而她细细思索而来,却有些吃惊。
  “殿下若想净身出齐回到燕国,且不谈燕国那边的反应,孟大将军与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不论是从亲情私情来看,还是殿下过去的身份对大齐的存在的威胁来看,都是不可能。尤其是孟大将军,她大概宁愿杀了您,也不会放您走。”薛少阳想起司徒端睿神色痛惜的对她述说妹妹刚刚恢复记忆时的心死光景,对比司徒端敏现在的状态,便四两拨千斤的略了过去,“想来这一点,殿下您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殿下就只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夺权、上位、一统天下。”
  



 157 。。。 
 
 
  司徒端敏并没有反驳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薛少阳见到司徒端敏没有否认;知道自己所推测的没有错:“我已经从大小姐那里听说了殿下拟定的计划;确实是精妙无双。只要谨慎实施,成功的机会很大。但是殿下的计划是不是短了一部分?”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轮椅上这位真正的金尊玉贵的小主子;“计划到殿下上位就完了,后面怎么办?”
  司徒端敏听到这里,双手撑着手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向书架走去。
  薛少阳见她行走毫无凝滞,一如常人;呆了一呆:“您的腿?”
  司徒端敏抬头在书架上寻找,随口道:“只是不方便长时间行走;并不是瘸了。”
  在花山书院里几次受伤;西北几次受伤,总有些暗疾留下,使得她的腿脚一旦负荷太大或时间太长就隐隐作痛。此刻她不想太过招眼,便多半时间消磨在轮椅上,给外人制造一个残疾的假象,让那些暗处看不见的敌人稍稍削弱戒备之心,同时也是给了一个自己少出门抛头露面的“理由”——她在外的名义是端睿的谋士,若是时时跟在端睿身边,难免不会被某些人发现自己原来竟是敌国将军。
  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厚厚的手札,放在薛少阳面前,司徒端敏道:“这就是我最后的计划。”
  薛少阳低头快速翻了十几页,面色终于变了,抬起头惊道:“殿下你——”
  
  薛少阳虽然没有参加一年前那场燕齐和谈,却也是对当时燕国那位传奇的嫡亲王,镇西将军陆颖提出的和约有所耳闻的。眼下这一卷厚厚的手札分明就是重新手写过的那一份和约的翻版。
  互市、通婚、派遣留学生这真的一场战争后,一个甚至来不及擦干刀刃上血迹的将军能够说出的话吗?
  她当时多次揣摩着这位亲王的性格和想法,却始终捉摸不定。
  如果当年硬解释陆颖是站在燕国国内内战刚熄不宜久战的立场上而决意为两国长远的和平谋划。
  如今她却又是为什么?
  
  薛少阳知道不论是燕国还是齐国,总少不了有一群人整天倡导天下罢战,善待民生的。但心中不免不屑,军国大事,几百年的血海深仇,岂可因为一些贪图享受的胆小之辈肤浅的言论所控制。这些人要么就是胆小懦弱不堪大用,要么就是一味空谈自我标榜,根本不值一嘻。
  但是若说眼前这位小主子是这两种人中之一,真是打死她也不相信。
  眼前的小主子不过二十岁,思维缜密的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如果说见识眼光都可以教的话,这种几乎看遍人生沧桑的心态又是怎么来的呢?
  果然,还是与小主子这么些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常人但有她经过的一场波折,一生已经算得曲折,而她不过二十,经历的事情大概已经够别人活好几辈子了。
  只是经历的这些事情,不是应该让人变得更加愤懑极端吗?
  “敏敏并无求生之志,若不是被我强逼着,只怕立时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我舍不得她就这样死了,我总觉得只要熬过这一关,敏敏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可如今看她殚精竭虑,费心谋划的样子,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也许只是把她从一个水坑拉出来然后推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水坑?也许我觉得好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先生,我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对她好敏敏太苦,连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忍受不下去。”
  薛少阳重新打量着司徒端敏。实际上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日见她,自己心里上亲密的那一个还是七岁时的那一个女孩,眼前这一个,毕竟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立刻在她的心理揭开那一层距离感。
  更何况,比起长大了司徒端敏,那个曾经远在敌国却闻名大齐的陆颖,她只怕对后者还感觉更熟悉些。
  
  “我不明白。”薛少阳放下手札,直直得看向司徒端敏:“殿下将来成了一国之君,一有齐国大军,二有无坚在手,若要一统天下又有何难?难道殿下是不忍伤了以前的旧友吗?”
  司徒端敏对面薛少阳目光灼灼的逼视和这目光里隐约的指责,并不回避自己曾经的身份,目光坦然:“不忍又如何?”
  薛少阳不语。
  “先生莫忘了,我有生以来的日子,多半是在燕国度过的。我的老师,同窗,挚友,夫郎,袍泽所以我来说,花山也许在算得上我真正的家。反过来说——齐国给我了什么?”
  司徒端敏嘲笑着,嘴角冷意流露:“除了短暂的童年,它夺走来我最亲的亲人,我的母王、父君,毁了我的童年,让我与姐姐骨肉分离,间接害死了仲父。还有被活埋进皇陵的那种感觉,我即使在失去记忆的日子里,它也时时在梦里骚扰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我知道我现在的位置很尴尬,但是事已至此,除非一死了之,我也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责任。所以,先生放心。瑜王府,我会扛起来;大齐,我也会也会扛下来。但是若说因此我就要反手就对曾经倾注一切来教导我、抚育我、信赖我、保护我的人痛下杀手,那只能意味着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司徒端敏淡淡道:“没有背叛我的,我无需背叛。”
  
  虽然是有心质疑,但是得到这样一个并不霸气的答案,薛少阳其实并不生气。如果能够将过去十几年与自己生死相依的亲人、友人、爱人当做自己权位之路上的绊脚石而一笔抹杀,这样杀戮无情的主上固然让她心存敬畏,却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托付。
  司徒端敏望一眼薛少阳:“我知道先生在担心什么。虽然自小我就不喜打仗,求学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将来能够留在书院里做一个夫子,悠闲淡然的过一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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