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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称骨-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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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次哪只猫鬼会被选作夜先生呢?”
  赫连天摸了摸白夜的头,说道:“白夜年纪太小,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小的猫鬼打败过头领。现在的小猫鬼里还没有一只猫鬼配得上夜先生的称呼。所以,这次我们只有白先生,没有夜先生。”
  小米心生愧疚之情。刚才赫连天还说了,由于白先生夜先生的称呼一直都在,他觉得它们从来没有被替换过。可是现在只有白先生,没有夜先生了。
  “可是……如果白夜成为了白先生,我以后还可以带走它吗?”小米担心白夜成为猫鬼的头领之后赫连天不让她带走它。
  赫连天道:“当然可以。无论你走到哪里,白夜走到哪里,你和它都是我们的家人。”
  小米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好了,快去睡觉吧。说不定马先生明天就会回来了,如果他看到你憔悴的样子,肯定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小米确实感到非常疲惫,或许赫连天已经看出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米的前世14

  让她疲惫的不是从狗肉馆赶往坐贾的店铺又从坐贾的店铺赶回来的奔波,而是子非说的那些话。
  让她觉得疲惫的,不是子非的不断追寻,而是与马秀才的频频错过。在漫长的两千年左右的时间里,多少人不知过了多少辈子,有过多少重来的机会,有过多少悲喜的人生,哪怕是大海捞针,恐怕也已经游遍了大海,找到了那颗藏匿的针,哪怕是愚公移山,恐怕没有神仙帮忙也已经将山挖空,哪怕是竹篮打水,恐怕也已经聚少成多打到了足够的水,哪怕是铁树也开了花,哪怕是沧海也变成了桑田。而她在这两千年左右的时间里,却依然如旧。人说“千载难逢”,她经历了两次“千载”,却依然“难逢”。
  或许因为冥冥之中感悟到了这些,她才变为一棵植物,舍弃轮回。
  既然如此,为何马秀才的前世又要开启她的灵智,让她从一棵寄生草重新修炼成人?
  她想,或许马秀才就像子非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两人又稍有区别,子非是有意识而为,马秀才是封存记忆后无意识而为,但都出自本心。子非是欲求而不得,马秀才是要得而得不到,最后却落入同样的境地。
  第二天,马秀才并没有回来。虽然赫连天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小米忍不住翘首企盼。她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免得赫连天笑话她,可是在房间里坐不了一会儿就要出去看看。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马秀才还是没有来。
  她心想着,既然太阳都落山了,就算马秀才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也不会今晚就到狗肉馆了。他会在外借宿。
  可月上树梢的时候,她还是倚窗远望,仿佛下一刻就会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披星戴月地朝她这边走来。
  今晚她没有去坐贾那里。她的白夜今晚要成为新的白先生,这个仪式很重要。她不会离开白夜,更不会缺席。
  她不知道,此时另一个人正朝马秀才的方向赶去。那个人就是子非。
  子非听了小米对坐贾的疑问,觉得小米说得有道理。他要帮小米弄清楚“第三个人”到底是谁。
  在小米离开之后,他询问坐贾:“小米用什么东西跟你做交易的?”
  坐贾拿出一张纸人来,说道:“这个东西。”
  “剪纸?”
  坐贾点头道:“是啊。说来奇怪,她本来给了我许多,但是每天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一些。我以为她做了什么手脚,但她否认了。”
  “能给我一张吗?”子非问道。他知道他不能直接询问坐贾是不是将纸人转卖给别人了,也不能询问坐贾那些记忆梦境是哪里来的。坐贾既然这么用心地将那人的“生意”嵌入他和小米这笔“生意”中,必定是幕后有人指使。说不定坐贾跟那人是同党。如果自己表现得警觉,同样会引起幕后对手的警觉。
  “你要这个没用的纸片干什么?”坐贾问道。
  子非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对小米的心意吗?我想拿它当做留念。”
  坐贾轻嘘一口气,将那张纸人塞到子非手里,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我也是过来人。”
  子非从坐贾手里接过纸人,贴身放好,然后敷衍道:“哦?你也有过?我以为做生意的坐贾只讲获利,不讲感情呢。”
  坐贾笑了笑,在木架上随意取出一个从别人那里交易来的玉佩,那玉佩看起来像是定情信物。他一边把玩玉佩一边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情众生如草木玉石者,谁知道它们前世是不是情浓意稠的有情众生所化?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曾想给予那个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所有一切。”
  子非一愣,没想到这坐贾还有这段经历。
  “可是生而为人,总有一些东西你无法获得。健康的穷人希望获得财富,虚弱的富人希望拥有健康。有些女人希望拥有美貌,而貌美之人不一定拥有幸福。有人星夜赶考场,有人辞官归故乡。没有人能拥有一切,所以当你希望给予某个人任何东西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而我在这条错误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你跟人鬼交易,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人们都漠视已有的,渴望没有的。鬼也一样。他们会将自认为没有用的东西给我,而那些东西可能是别人想得而得不到的。我作为交易的中间人,就可以获得所有一切。”
  子非想想,确实如此。有人认为健康不如财富重要,便舍弃健康换得财富。有人认为情感廉价地位难得,便舍弃情感以换取地位。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有人为了江山不顾一切。如果可以交换,他们都会交换。如果有个容纳的仓库,那么仓库里所有被交换的东西都是被人认为廉价无用的,而所有被交换的东西又都是被人认为可望不可及的。
  如果那个仓库属于某个人,那么那个人岂不是拥有了世间一切?
  子非问坐贾道:“这么说来,你可以给予那个人任何东西,所有一切了。”
  坐贾摇了摇头。
  “还不够吗?”子非道。
  坐贾将手中玉佩放回原处,盯着那玉佩看了片刻,说道:“我自以为聪明,可以拥有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但我其实愚笨之极。”
  “此话怎讲?”子非问道。
  “当我拥有一切的时候,她却不在了。”坐贾嘴唇微颤。
  子非默然。
  坐贾拍了拍子非的肩膀,说道:“这个纸人就当送你了。”然后,他将蜡烛一根一根吹灭。屋里越来越暗。
  子非那晚没有睡觉,他将纸人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两眼死死盯着它。他听坐贾说纸人会莫名其妙消失,便想看看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他等了许久,等得昏昏欲睡,但他强撑着眼皮来等。
  其实他心里没有一点儿底,不确定这个纸人会不会消失。如果会消失,也不确定是今晚消失还是明晚消失,抑或是后晚。
  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夜风从窗缝里钻了进来,将那纸人吹得轻轻颤动。
  接着,更强的一阵风钻了进来,将那纸人吹得翻了一个身。
  翻过身之后,那纸人便轻轻悄悄地挪移起来。
  子非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不过此时的纸人看起来还是被风吹动的样子。
  子非不敢出声,害怕吓到那个纸人。他看着纸人就像看着一只夜晚出来觅食的小壁虎一样,害怕自己动静太大会吓走它。
  那纸人终于一个翻转,犹如唱戏的戏子翻筋斗一样,它居然站了起来,然后迅速朝门口飘去。
  这回纸人是逆风而行,不可能是被风吹到门口去的。
  子非急忙紧跟其后。
  那纸人出了房间,在静谧的夜空下急速往东北方向“奔走”。那样子确实像是在奔走,两只脚不停地颤动;又像是一只低空飞舞的蝴蝶。幸好外面有月光,子非才不至于走丢。
  子非心想,纸人要去的地方或许就是那“第三个人”居住的地方。
  他跟着那纸人奔走了一夜。在东方泛白,黎明即将来临之际,那纸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缓慢地移到了附近的一个石缝里。
  子非知道,纸人白天是不会乱跑的。它要找个藏身之所。
  子非在附近找了户人家借宿,等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再来石缝旁边等那纸人出来。
  果然,到了同一时间,那纸人从石缝里出来了。它继续往东北方向“奔走”。
  子非继续紧跟。
  这一晚,纸人还没有等东方泛白就停止了。
  子非也跟着停住。
  良久,纸人一动不动。
  子非心中诧异,莫非这纸人发现有人跟踪它了?它的灵智达到了这么高的程度吗?
  正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纸人又开始“奔走”起来。仿佛它刚才也是在思考什么,感应什么。
  这次纸人稍稍调整了方向。它进了一个小村庄,来到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前,然后从院子大门底下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子非刚想跟着翻墙而入,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凶狗的狂吠声。紧接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这狗怎么叫起来了?莫非有小偷进来?”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应该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子非就在外面,自然知道进去的不是小偷,而是纸人。看来这户人家养的狗还挺有灵性,应该是嗅到了纸人的气息才狂吠的。
  接着子非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和院子里脚步走动的声音。应该是男主人出来看了一圈。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关门的声音。男主人应该回到屋里了。
  狗吠叫了好一阵子才停歇。估计是那条狗叫累了,没力气了。因为子非还能听见它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怀疑什么,抱怨什么。
  子非听院子里的狗没了叫声,便爬上了院子的围墙。
  院子里有四扇窗户,其中只有一扇窗户里面亮着灯。子非朝亮着灯的窗户看去,有一个窗户的窗纸上落着两个人的影子,里面的人还说着话。
  女人的声音问道:“是有小偷吗?”
  男人的声音回答道:“没有。我看了,门好好的,院子里也没有人。”
  然后那个窗户里面的灯熄灭了。
  子非趴在围墙上朝院子里看了半天,没有看到纸人的影子。
  他正要从围墙上溜进去,另一扇窗户里面忽然亮起了灯,一个男人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看起来异常魁梧,仿佛巨人。
  子非见到那影子,心中一惊,差点失足从围墙上摔下来。
  那个男人的影子让他感觉十分熟悉,有几分亲切,也有几分尊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米的前世15

  当那个人影挪开之后,子非看到窗户上有一个淡淡的小人影。
  那正是纸人留下的影子。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小时候对他来说实在太遥远,遥远得仿佛天空的星星一般,只能看到熠熠的光芒。他几乎只记得小时候这个概念,却不记得小时候的经历,唯有皮影戏还历历在目。
  皮影戏起于战国,兴于汉朝。两千多年前的秦朝皮影戏处于过渡时期,玩皮影戏看皮影戏的人并不多。但是他的师妹子鱼对此情有独钟。她喜欢亲手制作纸人,亲自演示操作,并且拉着他来观看。不管他愿不愿意,子鱼就乐在其中地表演起来。她脸上满足的笑容他依然记得。
  子鱼一边手忙脚乱地操控纸人,一边急急忙忙地变换嗓子模仿各种不同角色的声音。她的纸人那时候就剪得特别逼真。虽然纸人没必要做得那么逼真,因为让观者看到的只有黑色的影子,但她还是剪得非常仔细。
  有一次,她正在给子非表演皮影戏,师父闯了进来。师父见子鱼忙得额头沁出一层微汗,伸手挽起宽大的袖袍,在子鱼的额头轻轻擦拭。
  子鱼敦促不能言。他看到子鱼的手在哆嗦。她居然紧张成那样了。他心里一阵失落。
  师父擦干子鱼额头的汗,然后微笑道:“这样多累啊!待会儿我教你一个法子,你不用手也能控制好它们了。”
  子鱼兴奋不已,问道:“不用手也能让它们动?”
  师父点头道:“是啊。这是一种傀儡术。你可以用你的神识控制它。”那时候皮影戏也被人叫做傀儡戏。
  不久之后,他再看子鱼演示皮影戏的时候,发现她的双手不再忙乱。那些纸人在她没有用手摆弄的时候依然举手投足,惟妙惟肖。由此,她在说戏的时候从容了许多。
  子非看得惊呆了。但他更喜欢看到子鱼好看的额头和洁白的脖颈冒出一层香汗以及语速急迫的样子。
  在师父和子鱼都突然去世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常常梦到皮影戏,梦到子鱼冒着汗急急地说戏。
  所以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看到窗纸上的小纸人时,子非有种回到了秦朝,回到了秦朝时最繁荣的都市咸阳,回到了最熟悉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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