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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称骨-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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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的手即将够到梅花的时候,不远处的房屋突然门打开了,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一个老人从门里走了出来。老人显然发现了梅花树上的人影,扯起嗓子喊道:“谁呀!你爬到我的树上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老人的话不仅吓了那小女孩一跳,也吓了姥爹一跳。
  小女孩吓一跳自然是因为偷花被发现。
  姥爹吓一跳则是因为三恩和尚算得太准了!
  小女孩惊慌之下,脚底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她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于是哇哇地哭。不知道是吓哭的,还是因为怕而哭。
  那个老人急忙走了过来。
  躲在隐蔽处的姥爹也急忙走过去,将小女孩从地上扶起。
  老人帮忙拍了拍小女孩的衣服,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想要哪朵漂亮些的花,你直接摘就是了!你这样爬树摘花,会踩坏其他的花啊!”
  小女孩听老人这么说,哭得更加厉害了。
  老人以为她摔疼了,忙问:“怎么啦?是不是摔疼了?弄坏了花是小事,摔伤你自己可就不好啦!”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指着左脚的大腿内侧说道:“我没有摔伤,就是这里被树枝挂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老人连忙安慰她:“只要骨头不疼就没事,这都是皮外伤,过两三天就会好。”
  “居然全部说中了!”姥爹感慨道。
  老人问姥爹道:“哪里肿了?”他以为姥爹说小女孩哪里摔肿了。
  姥爹摆手道:“没有没有,您老人家不要担心,她肯定只有皮外伤。”姥爹说这话的信心来自于三恩和尚。他能算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必定算到的伤势也不会有错。
  姥爹回头一看,三恩和尚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好像害怕别人看到他一样。
  老人和小女孩走了之后,姥爹问三恩和尚:“刚才你怎么不出来?”
  三恩和尚说道:“你也是懂得玄黄之术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要尽量少参与到已经预测的事情中去啊。你只能知道它即将发生,又站在一旁看着它发生,不能去参与,更不能去阻止。”
  姥爹疑虑消失。
  三恩和尚又道:“我昨天的预言,就如你之前说的‘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褥’那句话。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如你后来遇到小米。不能因为我之前说过小女孩会摔伤的话,就将今晚出现的事情归咎于我。你也一样。”三恩和尚的眼睛盯着姥爹,如同天空渐渐亮起的星光。
  姥爹知道三恩和尚的意思,感激道:“谢谢你今晚的这番话。”
  此后几日,三恩和尚将他熟悉的预测术全部传授给了姥爹。
  姥爹学会他的预测术之后,三恩和尚便要离开画眉村。
  “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三恩和尚说道。
  姥爹点头,说道:“确实,你是出家之人,我总把你留在这里是不太好。不过既然相识了,以后可以多往来。”
  三恩和尚离开画眉村那天,姥爹送他到了老河边。
  三恩和尚站在潺潺的老河边,说道:“我曾去过乌镇一次,在一条也是这么宽的河道里坐船观景。”
  姥爹顿时想起自己也曾去过乌镇,也曾坐过小船。
  “那一天傍晚,我坐在船上,看着水里的倒影,突发假想,如果我没有出家,生活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想着想着,我就觉得水里的倒影才是真实的世界,我才是那个世界的倒影。那个世界里的我没有出家,有着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生活。”三恩和尚说道。
  姥爹惊讶,那也是他曾经有过的想法。
  “多少年后,我突然想起在乌镇坐船时的情景,莫名其妙地,我抑制不住地想去看看另一个世界里的我活得怎么样。”三恩和尚看着姥爹。
  姥爹发现三恩和尚的两只眼睛里各有一盏灯笼,似乎是夜行人在他的瞳孔里寻找什么东西。
  “所以我用我的预测术找到了这里,跟你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天,说了这么多话。”三恩和尚继续说道,手里的佛珠又捻动起来。
  姥爹瞠口结舌,脑袋里嗡嗡响,如同被锣鼓声震到。
  “你其实已有佛心,只是没有剃度。如果说你是俗家弟子,却又脱离凡尘。如果说这些天我们俩像在梦中相遇,却是比梦还要奇异的梦。倘若说我是你的身外身,你其实也是我的身外身。”三恩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远。
  姥爹痴呆地看着老河的流水,看着看着便觉得水没有流动,而是自己在摇船前进。
  “似僧有发,似俗脱尘;作梦中梦,悟身外身。”姥爹在“船”上喃喃自语。
  等他感到晕眩,闭上眼睛养养神,再次睁开眼,三恩和尚已经不见了。近处不见他的身,远处不见他的影。
  桥下流水里,只有一个自己倒映的模糊影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水客1

  莫非三恩和尚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天傍晚在乌镇有遇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错觉,莫非那并不是错觉?他从那个世界找到我这里来了?姥爹心中有无数疑问。
  姥爹急忙从老河回家,询问赵闲云,余游洋和罗步斋。
  让姥爹意外的是,他们都说这几天并没有和尚来家里,更没有和尚在这里住宿。
  姥爹不肯置信道:“他跟我喝茶,跟我论道,跟我散步,都是真真切切的。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喝茶,没有看到我论道,没有看到我去外面散步吗?”
  余游洋说道:“看到了。但是我们只看到你一个人喝茶还要摆出两个茶盅,自己面前一个,桌对面放一个。我们也看到你这几天一直自言自语,确实有点跟人说话的意思。你一个人散步的时候也是自言自语。”
  余游洋说完,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们以为你心里有什么事,便都没敢打扰你。”罗步斋补充道。
  这时,小米抱着一把小竹棍走了进来,那些小竹棍既可以用来学算术,也可以用来学占卜。
  罗步斋见小米进来,问小米道:“小米,你是不是见马秀才这几天不太寻常?”
  小米看了姥爹一眼,小声说道:“好像是的。”
  罗步斋摊手道:“你看!”
  可是在姥爹单独教小米写字的时候,小米偷偷告诉姥爹:“马秀才,我不敢说你正常,其实我看到那个和尚了,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
  姥爹欣喜非常,抓住小米的手说道:“是吗?你真的看到了?”
  平时姥爹也有碰到小米的手的时候,但是没有这次这么用力。
  小米的小手被姥爹抓在大手里,完全覆盖。小米的神色有些怪异,看姥爹的眼神也变得不一般。
  姥爹发现小米异常,急忙松开手。
  小米低下头,酝酿了片刻情绪,才说道:“我看到了。虽然他跟你长得不一样,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你一样。”
  “他给你的感觉跟我给你的感觉一样?”姥爹问道。
  小米点点头,又露出羞怯的表情。
  姥爹自言自语道:“你的直觉很灵敏。他应该就是另一个我。但是他为什么跟我长得不一样呢?”
  在姥爹想到答案的同时,小米将答案说了出来:“因为你们的经历不一样吧,所以长相也不一样。”
  姥爹点头道:“是啊。虽然我们是同一个人,但经历不同。古人能从面相手相骨相看到一个人的一生,那么不同的一生就有不同的面相手相骨相。所以,即使是同一个人,在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之后,不但人生的路不一样,连相貌也为之改变!”
  小米静静听着姥爹说的话,眉头紧锁,似乎不太理解。但很快她的眉头就舒张开来,嘴角带笑。她以极高的领悟力理解了姥爹说的话。
  “所以在不同世界的自己,会有不同的相貌。有言道,佛有众生相。又有言道,人人都有佛性。如此说来,人人其实原本都是佛,只是因为各自经历不同,而有了千差万别的相貌。将这千差万别的世间众生相集中起来,便是佛本身了?”姥爹感觉世间万物的奥秘就在眼前,伸手可及。
  这种想法让姥爹以前研习玄黄之术时遇到的困惑渐渐变得清晰,似乎那些千变万化的种种奇异之术尽管形式上变化多端,但其本质或目的根本没变。
  小米理解不了姥爹后面说的话,侧头问道:“马秀才,你说的什么众生什么佛啊?我怎么听不懂?”
  姥爹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小米说道:“你慢慢学了我教给你的东西,最后就会理解的。”
  “嗯!”小米用力的点头。
  “对了。我有一个东西要还给你。”姥爹从怀中掏出谢小米那个血丝玉镯子来。
  “还给我?”
  “哦,不对,是我送给你的,你要好好戴着。”姥爹捉住小米的手,将玉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他刚才一不小心失言,生怕因此将小米的阿赖耶识唤醒。这个玉镯子在雾渡河的时候能量耗尽,已经成为普普通通的玉镯子,姥爹才放心将它还给小米。
  不料小米刚刚戴上它,就说道:“它好配我啊,好像我以前就有这个镯子一样。”
  姥爹没有搭话。
  一天下午,姥爹教小米读了几首古诗之后叫小米去拿钓竿。小米欢欣雀跃地去拿钓竿。虽然姥爹几乎每天都带她去钓鱼,但每一次她都欢欣雀跃。
  姥爹提着小木桶,小米扛着钓竿。两人一起朝老河走去。
  姥爹顺着老河岸边走了一段距离,选了处水流较缓,水面较宽的地方坐下。刚坐下,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姥爹的笔尖上。
  姥爹抬头去看天,晴空万里,没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这滴水来得非常诡异。姥爹想起三恩和尚说的“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于是运用他传授的方法预测起来。心算之后,姥爹眉头一皱,想要收起钓竿就走,但见小米在身旁欢快地朝水里撒勾引鱼儿过来的酒味米糠,他又坐了下来。
  小米见姥爹站起来又坐下,放下散发着酒味的米糠团,走过来问道:“马秀才,今天不愿意钓鱼吗?”
  “没有啊。我只是腿酸,站起来活动一下。”姥爹说道。
  小米体贴地说道:“如果你觉得天天钓鱼很没有意思,那就不用钓鱼啦。我们在这里坐一会人也行。你结婚那天,我从这里下的马车,一看到这条河流就觉得很亲切,就像第一次看到你一样。”
  姥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的味道。他将挂了蚯蚓的鱼钩丢进了老河里,鱼漂立了起来。钓竿和鱼漂之间仿佛没有任何连接,只有空气。
  “小米,待会儿你离岸边远一点。”姥爹见小米离水太近,担心地说道。姥爹已经算到待会儿会遇到凶险。他本想立即离开这里,但看到小米如此高兴,不愿意扫了她的兴。
  他连弱郎大王都不躲避了,怎么会怕一点小凶险呢?
  不一会儿,鱼漂动了起来。姥爹看准时机,将钓竿一甩,钓上一条金边鲤鱼来。
  小米急急忙忙跑上前,将鲤鱼嘴里的鱼钩取出,然后捧着鱼哈哈大笑,笑了许久才将鲤鱼放到小木桶里。
  姥爹心想,这聻丝儿做的钓竿就是好,钓鱼从来没有失手过,鱼儿也来得特别多。
  姥爹重新上好蚯蚓,再将钓钩抛到远处。
  很快,鱼漂又颤动起来。
  小米激动地说道:“马秀才,马秀才,有鱼儿在啄鱼饵啦!”她的小脸激动得通红,如同初春含苞未放的桃花。
  姥爹小声道:“我知道。你别把鱼儿吓跑了。”
  小米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鱼漂颤动得越来越剧烈。
  小米又忍不住攥紧拳头说道:“鱼儿变聪明了!它们只啄不吃!不一会儿鱼钩上的蚯蚓就要被它们啄光啦!”
  姥爹嘘了一声。小米又闭上了嘴,但表情仍激动不已。
  姥爹也觉得有点奇怪,以前钓鱼,鱼漂稍微颤动几下便会沉到水底去。这说明挂着蚯蚓的鱼钩被鱼儿一口吞下,然后带到水深处去了。有时候鱼漂也会突然横躺在水面,这说明吞下诱饵的鱼儿没往深处去,而是往上游了。今天这鱼漂忽上忽下,就是不沉下去或者横起来。
  “快甩起来吧!蚯蚓要被吃光了!”小米又喊道。
  姥爹将钓竿一甩,咔擦一声,钓竿中间一节居然开裂!
  幸亏竹子韧性较好,折而不断。
  “大鱼!”小米拍着手掌喊道。
  确实,一般来说,能将钓竿弄折的鱼肯定力气非常大,斤两非常重。
  姥爹心中微惊,他知道,这老河有些地方虽然很深,但毕竟是流水,而不是书库或者鱼塘,养不了多大的鱼。这钓竿突然弄折,如果不是鱼钩卡在石头缝里了,那就是缠住水底的水草了,亦或是挂到了其他沉重的东西。
  姥爹急忙将鱼竿拽回来,直接抓住了聻丝儿。聻丝儿的头缠在竹竿尖儿上,姥爹便不怕聻丝儿勒伤手。他将聻丝儿狠狠一拽。
  一截青色的袖子从水下漂浮出来!
  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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