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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中棠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速道:“快给显胤以嘉奖令,令他召集更多豪族,讨伐逆子!”
征战一生的枭雄,此时却是猛然感到,原来亲儿子和干女儿都不可靠,还是女婿靠谱,自己实在没白宠小外孙。
又过了数月。
“仍然是一路溃败。除了我们所在的主战场不利之外,三春村、二阶堂等支派都更是一溃千里。”伊实元禀报道:“另外阴魄殿的殿主孔天守带着支援父上您的旗号,拉了八千兵马过来想要偷袭大哥的侧翼,被大哥亲率三千精锐一冲,屁滚尿流逃回去,回家的路上顺手抢回了数座当年父上从阴魄殿夺取的城池。”
伊中棠心中愤火燎烧。
芦名教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然而盛宣怀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盛醉香更是他的义女,仙台有肉,不可能不让芦名跟着喝汤,才让芦名形成这样尾大不掉的局面。
芦名加上修罗,统共接近四万精锐战兵和数倍于此的民兵支援伊千阳。任伊中棠用兵如神,也是无力回天了。
“相马那边怎么样?”伊中棠问道。
“姐夫打得还不错,可以算是一枝独秀。相马帮的骑兵骁勇绝伦,不光大哥,就连醉香姐也惧他三分。”伊实元苦笑:“只是……”
阴云陡然自伊中棠心中升腾而起。
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伊实元道:“姐夫把夺回来的城池村落都据为己有,让相马帮的重臣驻守,借机让相马帮的地盘整整翻了一倍。他恐怕和醉香姐一样,打着趁内乱蚕食仙台,最后独立的主意……”
“另外……这似乎是盛胤外甥怂恿的。父上你也知道,外甥做事风格很像你。”
“畜生!”伊中棠一掌击下,檀木桌整个粉碎,化为木屑散落满地。
原来比起儿子和义女,这个女婿才是真正的白眼狼啊……甚至还有自己宠爱如珍宝的外孙……
伊中棠猛然仰天长啸,满头发丝狂舞,声如孤狼。
一头苍老,生无可恋,却又不愿放弃曾经尊严与荣耀的雪原之狼!
房顶轰然炸开,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而下,落在他头顶肩头。
一生的征战,一生的拼搏,究竟换来了什么?
儿子,义女,女婿,外孙,亲弟弟……几乎每一个亲人都背叛了他,每个人都要算计他……
原来这几十年的辉煌,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如果伊千阳抓住他的时候,立刻将他处死,或许更好吧。至少不用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一代枭雄大恸,大悲,欲哭,却已无泪。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金色的梦想
“乔北溟有来信。”伊实元向父亲禀道。
“拿来。”伊中棠冷声道,声音却有掩饰不住的苍老。曾经没有一根白发的头顶,在短短几个月就变成了斑驳的花白。
伊实元将火漆封好的信封递上。
伊中棠手掌微微颤抖,将信封拆开。
“中棠兄与老夫并为圣门雄主,老夫不忍兄台为逆子所害。但得兄台首肯,乔某人当转锋相助。”
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破纸而出的狂霸之意。
伊中棠看完,冷冷道:“乔北溟这是看到我将要山穷水尽,想要维持平衡来继续趁火打劫呢。”
“那么,如何是好?”伊实元声音颤抖。
“答应他。”伊中棠淡淡道。
伊实元惊叫道:“父亲!”
但他随即沉默。
如果答应乔北溟的话,战局必然回到平衡,但越来越多的领地将会被修罗门和各支派趁乱侵占,无休止的战火,更会损耗仙台的根基。
那么,仙台灭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然而不答应的话,面对伊千阳手中的仙台主力,以及修罗、芦名的援军,伊中棠毫无胜算,被缚可期。
一向行事果决的兄长伊千阳,正是因为没有下狠心处决伊中棠,才导致这场大乱。那么兄长又可能再放过父亲么?
“只有恢复到平衡,才有谈判的资本。”伊中棠道:“现在能拯救仙台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
他的声音疲惫,却含着一种少见的冷静。
伊实元陡然感觉到,那个智珠在握算无遗策的北莽霸主,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父亲的身上。
“父亲……”伊实元声音颤抖。呼道。
他已明白了无比骄傲的父亲的真正打算了,也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父亲是何等的艰难。
……
大草原,会津城外一座别业当中。
盛宣怀艰难地坐起身子,将一枚朱红色的鲜嫩果子放入口中。
果实入口即化,果核被他轻轻吐在旁边的小盘里。
他突然又开始猛烈地咳嗽。鲜血溅在棉被上。
逆练顺天神策失败的结果,便是纵然有征天实力,也只能瘫痪在这床铺之上,不时咳血。
“老爷……”几名婢女听到咳嗽声,急忙冲进来。
但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猛然闪现。
盛宣怀只见几道墨光刷拉划过,几女纷纷软软地倒地。
一个黑衣人骤然出现在房内,脸被面巾遮住。
盛宣怀骤惊,却听黑衣人淡淡道:“放心。她们没死。”
陡然感觉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听黑衣人又道:“贤弟,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黑衣人猛然扯下了面巾,那面容实在太过熟悉,只是头发却已花白,形容枯槁如老树,只有双目依然神光烁烁,有几分当年的霸主气象。
“公子……”盛宣怀惊叫。
会这样称呼伊中棠的。也只有他一人了。盛宣怀是他幼时的玩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超然的默契。
伊中棠淡淡道:“多久没见,至少有十年了罢?没想到你也这样老了。”
盛宣怀叹息道:“曾经血战沙场,斩将搴旗。现在却成了这样一个废人,不老才怪,倒是公子你……”
伊中棠道:“小弟你应该明白。”
盛宣怀黯然道:“公子务必相信我,这绝非我本意。像我这副样子。如何能掌握教中大权?我那个忤逆的女儿,早已取得了芦名四天王的效忠,至于金盛备的守夜人军团,便更不必说……现在我这个残废,已经是调不动芦名的一兵一卒了……”
伊中棠道:“我相信你。我也绝没有怪香儿的意思。若非阳儿一直心怀不轨,香儿又怎可能说得动他?终究是我自己没长眼睛,呵呵呵呵……”
伊中棠又道:“宣怀,还记得我们的金色的梦想么?”
盛宣怀猛地一愣,随即眼中泛起了久违的神采。
他的思绪,顷刻回到了五十多年前的那一个傍晚,槁木一般的躯体,在思维的世界中瞬间变得幼小细嫩。
两个孩童,并排躺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北莽的冷风,吹得草丛纷纷伏倒,他们仰着脸,望着无垠的寒空。
大的十二三岁,目如寒星,英气逼人,小的不过十岁,容颜清秀。
“小怀,冷么?”大一点的孩童道。
“公子……有些。我最怕冷啦…”
少年的伊中棠猛然站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对方身上:“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公子,叫大哥就行!”
“好的,公子……哦不,大哥。”
伊中棠满意地点头。
“这才刚入秋,可北莽就已经这么冷了。”
盛宣怀哼唧道:“不躲在这里,就要看那些大人举行血祭。我不喜欢血。”
“我也不喜欢。”伊中棠道:“可是小怀,你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奴隶和战俘来举行血祭,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土地冰冷贫瘠、作物只能播种一季,牛羊时常被白灾冻死的北莽之地?我们为什么被中土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称作魔教妖人?”
盛宣怀站起来,抓了抓头,露出疑惑的神色。伊中棠给他的披风有些大,差点被疾风吹走,他不得不发力捂紧。
伊中棠手指如戟,猛然指向南方:“看吧,那金色的地平线之外,是大雁飞往的地方。”
远方的地平线处枯草连天,正被残阳照耀成一片灿金,几只秋雁,正随着长风飞行向南。
“那里有比北莽肥沃十倍的土地,那里有冬天也不会封冻的大江,那里的牛羊从来不会被白灾冻死——那儿的人们不必完全遵守弱肉强食的法则,也能让自己生存下去。他们从来不知道我们的辛酸,只知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嘲讽我们为胡虏,为魔教妖人!”
伊中棠越说越激动,白皙的面颊涨得通红。
“大哥……”盛宣怀低声道。
伊中棠转过双眼,精光灼灼,与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对视。
“圣门在千年前便南下过,却因为内斗导致号令不一,不但不能全取中土,南下的部众反而被那群伪君子所同化。”
“小怀,我有一个金色的梦想。”
“整个圣门,都应该号令在一个统一的旗号下。没有仙台、芦名、安东、阴魄、修罗之分。大家不分门派,不分部族,亲如兄弟姐妹。”
“我们将成为神族,以圣门的光辉笼罩整个大陆。再无人敢提起魔教这两个字。中土也会在我们的经营下更加繁荣,在土著眼里,这都出自神族的恩赐。”
伊中棠越说越兴奋,小小的胸脯开始颤抖。
“愿意和我一起实现这个梦想吗?用圣门的战旗,扫荡这茫茫天下!”伊中棠声气高扬,面色骤然红润,眼显志得意满之色。
仿佛已经马踏中原,身边呼啸的不再是北莽冰冷的扶摇,而是江南温柔的和风。
“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盛宣怀眼中流露出崇敬仰慕的神情,伊中棠构建的图景,令他感到目眩。
“要取天下,先要整合北莽。要整合圣门,我们先要继承各自的家业。我继承仙台,你继承芦名。”伊中棠斩钉截铁地道,猛然伸出了手。
另一个孩童抬起小手,与他对握,稚嫩的手掌,却透发出钢铁般的意味。
盛宣怀的思维自遥远的时空飘飞回来,回过了心神。
“当然记得。”盛宣怀苦笑道:“没多久,我们就进行了一次搞笑的政变,结果被各自的家长吊到屋梁上鞭了一顿。反倒是在中土有个叫李清的家伙十三岁就做成了这事,结果没到三十岁他就被自己人乱箭射死了……“
但他的苦笑中,也暗藏着无穷的感慨。
这些年来,两人一路征战,开疆拓土,也曾遭遇强敌,陷入苦战,之所以总能够并肩走过,何尝不是为了那个金色的梦想?
然而伊中棠在离整合整个圣门只差一步的时候,却被盛宣怀的亲生女儿所破坏,皇图霸业,转头皆空。
盛宣怀心绪极为复杂。女儿不但令芦名必将独立,更极大地扩展了芦名教的势力。然而北莽的格局,亦将再次回到群雄并立的混乱模样。
“这金色的梦想,只能交给后人了。”伊中棠长叹:“我今天来找你,是求你一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办到。”
伊中棠又道:“仙台千百年基业,不能亡于我手,不然我无颜见列祖列宗。你出面,请香儿收手罢……”
言语中,竟是带着央求的意味。
盛宣怀望着对方,只见伊中棠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再不复当年根根如针似戟的精神模样。
曾经的一代霸主,终究是老了。
“好。”盛宣怀点头道,全无犹豫。
盛宣怀瘫痪之前,不但能征惯战,更擅长纵横之学,被称作伊中棠麾下第一辩士。
许多用武力未必能拿下的势力,便被盛宣怀以合纵连横之术,为伊中棠收于囊中。
这一生最后一次游说,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盛宣怀抬起眼,与多年的至交相直视,浑浊的眼中又恢复了青年时的精气和锐芒。
“大哥,定不辱使命。”他一字一顿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游说
凛冽的北莽之风,在苍凉的原野上呼啸。
芦名军的主营,便扎在原野上一处山坳当中,依山傍水,扼守要隘。
军营依山势而建,布局缜密,刁斗森严,大小营寨之间留有合度的空隙,足以周旋,却又互相护翼,譬如众星拱月。其间箭楼哨塔,密集如雨,更有阵法沟通地脉,可以随时重创来敌。
单看这营地的布置,便知领军主将的干练精细,布局有方。
营内万马不嘶,却无时无刻不有杀气冲霄而起。
然而一声尖锐的马鸣,却骤然划破了这数里连营的平静。
竟有人单骑闯营,令站岗的兵士都不由惊异。
细看时,骑在马上的竟然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骑马的姿势也十分之奇怪,一手拉着缰绳中段,一手抱着马颈,似乎是害怕被这奔马甩下去一般。
这应当是一匹白马,却不知颈背上为何泛起了斑驳的鲜艳红色。
“站住!”哨楼上的军士高喝道,一个个都搭上了利箭。
“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