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时,白起的八万主力大军已经运动到崤山东北口待命。一见伊阙、渑池、宜阳三处山火大起,白起立即高声下令:“号角战鼓,立即杀出。”蒙骜一举长剑,高喊一声:“杀——”一马飞出,率领八万铁骑漫山遍野地向宜阳的齐军大营卷来。
从猛攻函谷关开始,齐军大营全军戒备探马如梭。
作为主力大军的实际统帅,孟尝君等待的只是一个出动的方向。他已经对田轸明确了战法:“武关函谷关,哪路先破,我军便从哪路长驱直入。两关齐破,你我便各自率军十五万,两路攻入咸阳。”田轸自是摩拳擦掌,只焦急地等待两路捷报。午后时分,遥闻函谷关杀声震天,探马报来的消息却是“攻城受阻,两军胶着”。孟尝君心下疑『惑』,要亲自到函谷关前看个究竟,正待上马,却见营门游骑飞马驰来,遥遥高声:“报!飞车特使已到营门——”孟尝君不禁愕然,连忙与田轸飞马向营门迎来。
飞车特使,是齐国王室的传统设置。但凡大战期间,专门奔驰于战场与国君之间联络沟通,寻常都由精于车骑的将军担任。此时大战刚刚开始,便有飞车特使到来,却令人捉『摸』不透,莫非齐王又有了别出心裁的新谋划?孟尝君思忖间营门在望,只见一辆驷马铁车鼓『荡』烟尘轰隆隆迎面冲来。
“苍铁?”孟尝君大是惊讶,何事紧急,动用了他献给齐宣王的天马神车?
“齐王紧急书命!”话音未落,铁车已经在孟尝君马前轰隆止步。苍铁一伸手,一支光灿灿的铜管已伸到了孟尝君面前。孟尝君顾不上与苍铁说话,打开铜管抽出了一幅白卷展开,两行大字赫然跳入眼帘:我已攻宋,半日下陶邑,今日克商丘,三日灭宋。孟尝君当率联军分路猛攻,一举灭秦,成我霸业!
“咳”的一声长叹,孟尝君面『色』苍白,将王书递给田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田轸一看大喜过望:“俺王神武,三日灭宋,牛刀杀鸡!”孟尝君勃然大怒:“大难临头,一派胡言!”田轸一时愣怔:“俺不明白,如何大难临头?灭宋不好么?”孟尝君压低声音狠狠骂了一句:“猪头!回帐再说。苍铁,你留下别走。”
回到中军幕府,田轸兀自一副混沌未开的模样。孟尝君面『色』灰白,重重地敲打着帅案:“宋国这块肥肉,谁个不垂涎三尺?联军攻秦,齐国却趁机独吞宋国,他国如何不急眼?大军云集,这些骄兵悍将若倒戈来攻齐军,如何得了?这不是大难临头么?昏了你!”田轸恍然猛醒,顿时脸『色』通红:“俺俺俺,真个猪头。叔父只说法子,俺听命!”孟尝君叹息一声,思忖片刻道:“不出今夜,这个消息便会到达各军,要避过这场劫难,得立即撤出。”田轸惊讶道:“这里二十万大军,还有十万跟了春申君去攻武关,一时如何走得脱?”孟尝君一咬牙道:“顾不得许多了。立即派秘密斥候下令武关齐军,相机撤出战场。大营主力,由你率领,暮『色』时分立即秘密开走。留下三万精骑,由我率领断后。”田轸大急:“俺来断后,叔父先走!”孟尝君冷笑一声:“你断后?还不被『乱』军活吞了去!我来周旋,再有春申君情谊,或可安然善后。”说罢长叹一声,“只是啊,违背了王命,我命便由天定了。”眼中泪光莹然。
“齐王若要杀,俺顶命!”田轸见孟尝君悲伤,也是慷慨唏嘘。
“莫得『乱』说!”孟尝君低声呵斥,接着吩咐,“你去下令大军准备,定要隐秘。”
田轸答应一声大步去了。孟尝君看看苍铁低声问:“甘茂,还在临淄么?”苍铁道:“回孟尝君:这个我却知道。一月之前,秦王派专使送信于甘茂,不再视他为逃敌叛秦,许他家族后裔回秦安居。甘茂接书,给齐王留下一封辞官书,悄悄走了,听说去了楚国云梦泽隐居。齐王本想派人追杀,苏代上卿劝阻了。”
孟尝君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良久无语。本来,他是厌恶甘茂这种人的,可甘茂屡次在齐王喜怒无常时巧妙折冲,使他与苏代多次避免了无常之祸。渐渐的,他对甘茂有了好感,觉得甘茂机智干练又无害人之心,倒是对付这位齐王的上佳人选。如今齐国正在种恶之际,自己又违背王命撤军,若有甘茂在齐王面前为自己设法开脱,或可化险为夷。却不想甘茂云鹤远去了无踪迹,孟尝君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片悲凉弥漫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秋日苦短,倏忽之间已是暮『色』降临。齐国大军趁着夜『色』匆匆开出了宜阳山地军营,直向东南。这也是孟尝君定下的撤军路线:避过韩魏两国腹地,沿汝水河谷入楚国北部上蔡,再东进泗水,经楚国东北的兰陵、琅邪进入齐国。田轸出身行伍,对行军算是行家里手,对这次秘密撤军部署得滴水不漏。将近子夜时分,除了留给孟尝君的三万精锐骑兵,二十万大军已经走得只剩下断后的两万骑兵。军营之中,依旧是灯火连绵,刁斗声声,任谁也发现不了这里已经是一片空营。
守在空营里的孟尝君,正在焦急等待派往伊阙渑池的秘密斥候,他要及早知道赵魏韩三军有无异动?会不会今夜便来攻杀?断后骑兵刚刚开走,秘密斥候飞马急报:“伊阙、渑池两大营同时遭秦军夜袭猛攻,『乱』军已经逃奔河外原野,秦军正在追杀。”
孟尝君大是愣怔,猛然心念电闪,一阵哈哈大笑。
苍铁不禁困『惑』:“友军遭袭,我军面临危险,孟尝君笑从何来?”
“天意啊天意!”孟尝君笑着,“秦军这场袭击,使灭宋、撤军变得堂而皇之。齐国既得宋国,又保全了大军,他国纵然心痛,也是有苦难言。天助齐国也!”
苍铁笑道:“那便赶紧走,『乱』军来了,天马神车也不管用。”
“不!”孟尝君摇头下令,“苍铁,你立即驾车到宋国,禀报齐王,我在河外救援三晋大军去了。”苍铁还要劝阻,孟尝君一声大喝:“快走,不能将绝世神车丢给了秦国!”苍铁一跺脚:“孟尝君保重。”飞身上车轰隆隆风驰电掣般去了。孟尝君转身大喝一声:“全体上马,杀向河外!”三万骑兵立即出营,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卷来。
谁知尚未展开,便见黑暗的原野涌来无边无际的火把『潮』水,恰恰是王龁的三万铁骑迎面杀到。孟尝君眼看退无可退,大吼一声:“杀——”率领三万骑士拼死向前。两军轰然相撞,兵力相等,硬碰硬地展开了浴血大战。原本是料定的一场夜袭战,不想齐军竟开营杀来,一看齐军并无后续大军,王龁不禁大急,生怕放走了齐军主力,一声大吼:“中军号角发令:副将两万原地杀敌,一万铁骑随我旗号杀入齐营!”喊声方落,身边十名号手牛角号大起,两长一短,连续三阵,便见一个万人队迅速摆脱纠缠,随王龁大旗从战场侧翼杀出,恶狠狠向齐军大营冲来。孟尝君已经感到齐军力有不支,见秦军分兵,心知其意,大喊一声:“冲向伊阙,与三晋大军会合,杀!”齐军精神一振,顿时疯狂地向秦军铁骑发起冲锋,要一举冲向河外三军。
便在此时,只听西南原野杀声震天火把如『潮』,一个辽阔的扇形直从齐军背后与侧翼兜了过来。孟尝君大惊,心知这才是秦军主力杀到,立时大喊:“突围!东北新郑——”率领一千精锐护卫率先杀向东北黑暗处。
蒙骜正率主力铁骑追杀,白起亲自率领的铁鹰锐士百骑队已经赶上,高声下令:“主力铁骑立即杀向河外,全歼三晋大军!王龁所部追杀齐军,三十里为限,立即回军河外参战!”黑暗中号声大起,秦军八万主力铁骑撇下逃亡齐军,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原野杀来。
渑池与伊阙之间的广阔原野上,正在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大厮杀。秦军铁骑虽然勇猛,然则毕竟只有五万,要将三晋残军包围全歼,显是力所不能。一个时辰的激战拼杀,三晋人马虽然伤亡惨重,但终究还有十多万人,况且也渐渐清醒过来,见秦军兵力不多,畏惧之心大减。司马尚愤然大喊:“秦军人少!杀回赵国——”率剩余的五六万赵国士兵全力向东面冲来。魏军新垣衍与韩军申差见赵军向东冲杀,顿时恍然猛醒,各自大喊一声,合力向东方冲杀过来。如此一来情势大变,原先是秦军铁骑追着团团『乱』转的三晋军兵猛烈砍杀,并无固定方向,如今十多万大军一股洪流般汹涌卷向东方,秦军所余四万多铁骑纵然依仗快马速度超前挡在正面,可要堵住这疯狂的夺路大军,却是万万不能。
嬴豹王陵急红了眼,两员大将几乎同时大吼:“两翼追上,拼死堵住!”长剑一挥,从两翼风驰电掣般包了上去,抢占了前面一道山口,展开了四个万骑大阵,要整体冲锋拼死一战。司马尚率领赵军冲到阵前,一声大吼:“最后一关,夺路回赵!杀——”一马当先冲杀过来。后队大军也全部展开,怒吼着冲向山口。秦军四个铁骑方阵,顷刻便陷入了杀不退的人山人海。
千钧一发之际,西部原野骤然响起了隆隆沉雷,无边的喊杀声与无边的火把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正是白起蒙骜的八万主力铁骑杀到了。白起对蒙骜高声道:“你号令大军,我来冲阵。”不由分说将中军大旗与一班司马、斥候交给了蒙骜,一声喊杀,亲自率领锋锐无匹的铁鹰锐士百骑队杀入红『色』人海。
白起做卒长时就是闻名军中的猛士,入伍一年便获得铁鹰剑士称号,一口十五斤重剑悍猛绝伦,每战必是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无论白起做卒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骑将还是前军主将,都无一例外的是全军尖刀。此刻白起看准了三晋残军要做困兽之斗,若不强力冲杀一举摧毁其斗志,便会耽延时辰,天亮后假若新郑的韩魏援军赶到,便不能全歼这股残军。而全歼三晋加入合纵攻秦的二十四万大军,一开始便是白起的轴心目标——唯痛击三晋,才能彻底摧毁合纵根基!为了这一点,白起明知齐军主力秘密撤退而放弃追杀,便是要集中大军主力吃光三晋一大坨。按照作战传统,白起已经违背了“围师必阙”的兵法格言,强迫敌军做困兽之斗,万一被敌死战胶着而与援军内外夹击,这便是一场备受谴责的大战。可白起相信秦军战力,更要着意开创歼灭战法,所以前所未有的全面夹击,不给逃敌一分退路。
白起百骑队杀入人海,威力势如破竹。这一百名铁鹰锐士都是重剑重甲,战马也是身披铁甲头戴面具,当真是铜人铁马。这种重剑都是将近四尺长,连同剑格,比寻常的长剑还长了七八寸,马上挥舞起来直是巨浪排空无可阻挡。一时间,敌军步兵的盾牌、长矛、短剑纷纷脱手飞出,军卒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已经血溅三尺。小山头由蒙骜执掌的中军大纛旗则挂着一串小风灯不断摆动,敌军逃向哪里,大旗便指向哪里,秦军也便呼啸追杀到哪里。
堵在山口的秦军精神大振,铜墙铁壁般堵在山口,三晋残兵不能越雷池半步。眼看身边军马越来越少,浑身浴血的司马尚嘶声大吼:“东南,杀向东南——”三晋残余兵马蜂拥向东南方突围杀来。
秦军主力从西来,山口秦军在正东,东南方正是秦军兵力最少的薄弱环节。司马尚三将率领残兵拼死冲来,迂回赶先的秦军铁骑便显得太少,眼看三晋残兵便要落荒四散地逃往无边黑暗的山塬地带了。
正在此时,东南方又是杀声震天而起,恰恰是王龁的五万步骑大军迎面杀到。王龁大吼下令:“两万步军,强弓守住山梁。三万铁骑三面展开,兜上去!杀——”漫山遍野地包抄杀来。王龁与狂奔而来的司马尚碰个正着,一阵猛烈砍杀,赵军大旗及仅存的千余骑兵全数被杀。混战中司马尚单骑逃命,那匹阴山战马嘶鸣如飞,堪堪便要脱离战场。王龁胯下战马恰是一匹西域汗血马,大吼一声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片刻之间,汗血马飞掠赶上,就在战马超前的刹那之间,王龁长剑闪电般劈下,只听一声惨号一声嘶鸣,司马尚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
“这厮好快,割下首级。”王龁嘶哑着声音对追上来的护卫骑士吩咐一声,又飞马驰回战场,四处奔驰大喝:“敌军不降,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厮杀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明的时刻,河外山塬终于沉寂了下来。白起下令:“整点军马,立即退到函谷关外扎营。”及至大军开到函谷关外扎好营盘,广袤的山塬在秋日的朝阳下混沌无边的雾红,极目望去,伏尸遍野,残烟袅袅,褴褛的战旗挂在战车上兀自猎猎飘飞,负伤的战马犹在悲切嘶鸣。站在山头的白起久久地伫立瞭望着辽阔的战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