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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相当平静,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能那么平静。
我跪下来把父亲的头抱在怀里,他的躯体很软,已经没有了正常人体的弹性和体温。我就这样抱着抱着,抱了很久很久……
父亲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与世无争,从来不发脾气,是单位里有名的胆小的老实人。父亲是50年代北京一所著名大学的毕业生,同班同学里出色的已经做到了局长、厅长、部长,这些都是在整理父亲遗物时从他们半年前的同学聚会的纪念册中发现的,而这些父亲从来就不曾对我们任何人提过。
在我和弟弟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好像只吵过一次架,至于吵架的原因和过程已经记不清了。父亲从不喝酒,吸烟只吸劣等的香烟,你送他好烟他会小心地收藏起来,在你没有烟的时候再拿出来交给你。父亲一辈子也没有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成就和业绩,每天就是八点钟准时上班,五点钟准时回家,回家时保证会买些蔬菜一起带回来。父亲很少做饭,但做得比妈妈做的好吃。吃完饭父亲不会离开饭桌,会耐心地等大家吃完,一声不响地把碗筷收拾起来。然后听收音机,看电视,吸烟,准时睡觉……
父亲从不对我们瞪眼,也很少呵斥我们,对于我和弟弟的学业也缺乏通常家长都有的督促。高一那年我和班主任吵架,她找我家长,当时是父亲去的。那个女老师比比划划大发雷霆,父亲唯唯诺诺满脸赔笑不应一声。出来后,他也没有说什么,拉我到一家小饭店坐下,父亲默默地吃饭。看我提心吊胆地不敢吃饭看着他,只说了句:“吃吧,都过去了。”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真的,即使在今天,想起那个胖胖的女老师折磨父亲的样子,我依然恨得牙根发痒!
父亲也有高兴的时候,一次是我被保送上大学,一次是我女儿出生。我看见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甜。
慢慢地我和弟弟都长大了,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的性格像父亲。
我们都相当的开朗活泼,有着广泛的社会圈子和众多的朋友。对于我们的事父亲从不过问。
即使是我们问起他的意见,他也总是带有一些试探性地回答,不带有丝毫的指令性味道。
父亲就这样走过了55年,默默无闻而兢兢业业平平凡凡的一生,最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画上了一个句号。
那一年我26岁,我的宝贝女儿刚满周岁。
告别父亲的时刻,使我重新审视父亲辛劳操作的一生,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也使我意识到从此时此刻起,作为长子的我就必须挑起这副担子,做一个男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我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居住,耐心地听她讲院子里老太太们中最新流传的小道消息;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努力去完成任务;每次下班时都有意识地在市场里穿过,试图寻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带回家里;即使外面的应酬活动结束得再晚,也坚持回家;即使再多的灯红酒绿杯盘交错,也能记起家中妻和母亲焦急的目光;不忘记答应带给女儿的一个小礼物;不忘记在母亲和妻的生日送一个问候与祝福。做到这一切很累,真的很累。但是我很满足,因为这是一个男人起码的职责。
其实这个社会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落难的公主等待白马王子的解救,也不会有太多见义勇为的机会等着你热血沸腾。所以,我不相信施瓦辛格的铁血硝烟或者周润发的风流倜傥。男人恐怕本不该是那个样子的,就算真的做到那样,也好像应该仅仅叫做男士——不过是展示一下男儿血性本色的一面罢了。比较起来,我宁愿接受父亲更简单的男人原则:有强烈的责任感和少说多做的处事信条。
这极其简单而又极其普通的原则伴随我走过了五年,走过了一千多个日出日落。每年的清明节我都带上妻和女儿去看父亲的陵园,默默地用心灵和他对话。在我眼里,父亲不是一个出色的顶天立地的人,尽管是极为普通极为普通——但是——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男人。
世界上不外乎有两种人:一种人的行动告诉你该怎样做人;一种人的行动告诉你不该怎样做人。在这一点上,我永远感激我的父亲。
二十五年后。
黄昏,天边的云依旧灿烂如霞。长长的铁轨消失在远方,路基旁一摇一摆晃动着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等我长大了要有一间好大好大的房子,接上你和妈妈……”女儿仰着脸说。“好,好……”我笑着,慢慢应着,眼睛望着天边的夕阳。晚风吹得铁路旁的白桦林沙沙作响,长长的身影后面留下的一串串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姐弟情深
其实,小时候的晴月,在外人眼里,一直是非常听话,非常柔顺的孩子,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可不知为何,晴月对自己的亲弟弟却总是很凶。
晴月比弟弟大两岁,但做弟弟的,小时候总不肯喊晴月“姐姐”,两个人也总是打架,是那种咬着牙拼着命的打法。常常是晴月把弟弟的胳膊上掐得流着血水,弟弟把姐姐的身上捶得青一块紫一块。
外面下着雨,听着细细地雨声,晴月眯着眼晴,努力地去想二十多年前总和弟弟打架的缘由,却没有任何头绪。晴月摇摇头,笑着,竟然是一种非常甜蜜的感觉……
上了初中,姐弟两个忽然就不打了。好像两个人同时明白,他们应该做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姐弟。在晴月的感觉里,是弟弟先知道疼姐姐的。晴月印象里最深的一件事是在初中二年级时——那时因为学校抓升学率,从初二时,班主任便要求每隔一天,下午放学全班就要补一个小时的课。那天补课时班里乱糟糟地,班主任一生气,便又延长了补课时间。每个学生的肚子都饿得咕咕乱叫,但没有一个人敢走。大家有气无声地读着课文,而班主任可能早溜回家吃饭了。
正在晴月饿得伏在桌上瞪着课本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骚乱声,但她并没有在意,一直到后面的同学用手轻拍她肩头时,她才恍然回头。同学递给她一个塑料袋,她惊异极了,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月饼。同学回答了晴月疑惑的眼神——“是从最后面传过来的,可能是你弟弟送的。”
晴月站起来,看到弟弟站在后门前,而弟弟看到姐姐,知道姐姐拿到了月饼,便消失在后门。
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晴月的弟弟给她送月饼的事,因为晴月坐在第一排,那个月饼是从最后一排的同学手里传过来的。大家都在夸晴月有个好弟弟。晴月紧紧地握着月饼,心里忽然没有了饥饿感,眼里有一层温润的泪。
班主任终于来了,终于让大家放学了,晴月拿着那块依然完整的月饼走出教室时,夜色早已笼罩了星空,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发现弟弟竟然等在那儿!
八月十五已过,中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晴月心疼地“骂”弟弟:“怎么这么笨啊,为什么不快回家啊?”弟弟瞪着晴月说:“你才笨呢,我又不怕冷。”
其实,姐弟俩的心里,想说的都不是那些话,但因为太亲太近,反而都不能说出关心彼此的话来。心里那份最深最重的关怀和爱,只能用行动去表达……
弟弟18岁那年去参军,在四川宜宾做武警。那时晴月刚参加工作,工资很低,晴月总时不时地瞒着妈妈给弟弟寄钱,嘱咐弟弟买书看。弟弟在部队想学吉他,晴月很支持,晴月总是想,人有些爱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于是,晴月把那个月的工资全部给弟弟寄去了。
那时兵役还是四年,武警的训练是非常艰苦的,弟弟来信说,许多独生子女的士兵受不了苦,有的做了逃兵,被从家里抓回来受了很重的处分。
弟弟怕家里人担心,总是说“我的身体很好,各种训练成绩都是优秀”等等话来安慰家人。弟弟到第二年时,已经提了班长。那时家里没有装电话,所有的联系都是用书信。弟弟在部队三年了,中间可以有一次探亲假,但弟弟没回来,过年时,因为都很想念弟弟晴月买了两盘录音带,召集亲戚朋友到家里,把大家的声音录了下来,寄给了弟弟。弟弟后来也寄了一盘录音带,大家围坐在录音机前,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时,每个人都几乎听不出弟弟的声音了,弟弟去部队时18岁,三年后,弟弟的声音厚重了许多,也有了很重的川味。
弟弟终于复员回来了,他回来的那一年,正是晴月和男朋友商量婚嫁的时候。弟弟回到家,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姐夫,两个大男人,淡淡地交谈了几句。后来晴月问弟弟:“怎么样?
姐姐的男朋友怎么样?”弟弟笑笑说:“只要姐姐愿意就行。”弟弟终于认真地叫晴月“姐姐”了,晴月心里很温暖。
当弟弟听说晴月年底就要办婚事时,很着急地说:“姐,你明年结婚行吗?”晴月不明白,问:“干吗明年结婚啊?”做弟弟的吸着烟,不肯说话。弟弟当了四年兵,养成了爱抽烟的坏习惯。
后来这样的话又说了两次,晴月总弄不明白,为何弟弟让她晚一年再结婚,而弟弟,又不肯多做解释。
婚事按计划提上日程,婆家选了一个吉日来送“好儿”了,“好儿”是晴月这里的风俗,送了“好儿”,就表明婚事的时间及所有的婚事事项都决定了。婚礼的时间定在腊月十八。
当弟弟晚上回来,知道姐姐的婆婆家已送过“好儿”时,对晴月说:“姐,真的不能明年结婚吗?”晴月感到很好笑:“干吗呀?我干吗要明年再结婚啊?你怎么这么奇怪啊?”
做弟弟的,先就低了头,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今年才复员,还没有分配工作,我想等明年我工作了,我要挣一万元钱,送给你。”
做姐姐的,先嘻嘻哈哈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笨啊,姐姐要那么多钱干嘛啊?真是的,好了好了,我要去厨房了。”
晴月找了个借口,走出家门,夜色漫漫,星星在夜幕里亮晶晶地闪耀着,还听得到不知名的小虫儿在角落里欢快地叫着,晴月站在自家房子外面,让眼泪如泉水一样汹涌着……
做了新娘子,心情应该是幸福的吧,可是晴月结婚那天,也是一直想要哭,晴月要很辛苦地去抑制眼泪,才能做到不去破坏化好的妆容。其实,新房子离晴月家很近,骑车只要十分钟,可是,也不知为何,晴月想到要离开生长了二十三年的家,心里就酸得要命……
晴月的婆婆家在农村,婚礼是在老家举行的。婚礼在农村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但风俗却很不好,用他们的话说是要乱新媳妇的。晴月心里也有所准备,可是还是没有料到乱得会那么凶。晴月忍着泪,被那些人推来搡去,一会儿就被推倒了,站又站不起来,晴月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掉了下来,泪眼朦胧里,感到有一个人在拉自己起来,晴月还没有站稳,脸上又被人乱用湿湿的红纸涂着,冬天的冷风吹得晴月打着冷战,她又被推倒了,晴月坐在地上,感到自己都要站不起来了,而新郎也被人拉着、乱着。晴月的心里灰灰的,愤愤的,不再强忍眼泪了,让泪水像决堤的海一样涌了出来。
这时,人群依然在乱着,忽然晴月隐约听到弟弟的声音:“别乱!这是我姐姐!我姐没结过婚,大家不要乱!”周围哄起的,是一片放肆的笑声。
后来,每次播到这段录像时,家里人也会笑话弟弟:“有你那样说姐姐的吗?你可真可笑。”弟弟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着,呐呐地说:“我也是急糊涂了。”
晴月静静地坐着,她注意看了那段录像的细节,她看到自己坐在地上时,伸手拉自己起来的是自己的弟弟,她看到她又被人推倒时,弟弟扑上来,拦住那些人,不顾冬天的寒风,把袖子撸得高高的,一副和人拼命的架式,左右拦护着那些人,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姐姐。晴月清晰地听到弟弟说的那句话,她像大家一样笑话着弟弟,然后,她急急地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让眼泪静静地流淌……弟弟后来分配到了铁路局上班,在去青岛的那趟火车做列车员,工作很辛苦。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