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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学习到深夜。
连续几天的考试下来,他已经在考试中逐渐摸索到了自己欠缺的知识,回到家里就有针对性地看书和记忆。这样的学习是有效的。尽管他现在的记忆力已经远远不如当年学习的时候了,但还是很快就跟上了班里同学的脚步,第二次数学考试的时候他就达到了及格线,全班只有三个人及格,他就是其中之一。这多少都让他更增添了几分信心,照这样下去,几个月之后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才看了一会儿书,小胖子就看不下去了,歪在床头呼呼睡着了,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士心看看白白胖胖的小伙子,给他盖好了被子,继续坐在灯下看书。
两三个钟头之后,他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了,就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取出两粒止痛片吃下去,回到桌边继续看书。身上还有一点钱,他打算有空的时候出去买一点消炎止痛的好药。这个时候格外关键,身体一定不能出现问题。
但是问题还是出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头脑里昏昏沉沉的,肚子也很痛。连续多日的持久作战让他感到有些疲劳。他强打着精神洗脸吃饭,然后和小胖子一道儿去了学校,一路上歇了好几回脚步,小胖子王有昌笑嘻嘻地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你瞧你,走几步就歇一下。”
这一天依然是考试,士心答得很顺利,第一个完成了题目,仔细地看了看,确信会做的题目全部做完并且正确了之后,他站起来想向讲台走过去交卷。但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肚子开始抽搐,心脏也很不舒服,他想站稳脚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地板上,身体重重地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教室里乱成一团,正在考试的孩子们都不答题了,纷纷跑过来看他。老师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笑笑,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身体里好像没有什么力气。小胖子王有昌抢到他背后,在别人的帮助下把他扶了起来。
士心脸色苍白,脑门子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没事儿,都回去做题吧。”他说着,朝大家笑笑。
考试一结束,小胖子就叫了两个同学把士心送回了家。快到家里的时候,士心忽然想起什么来,停住了脚步,很庄重地对小胖子说:“记着,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我家里人。”
小胖子迷惑地看看士心,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经过这一阵子的接触,他从心里有点儿敬佩这个比自己大整整九岁的同学,虽然不明白士心的意思,但他还是遵照执行了,回到家里什么也没有说。
士心回到家里走进自己的房间,倒杯开水吃了两颗止痛药,就像没事儿一样回到外屋坐在沙发上跟母亲说着话休息了一会儿,就催着小胖子赶紧去上课。
小胖子走了,母亲就问士心:“你让那个胖墩儿去上课,你怎么不去啊?”她嘿嘿地笑着,就像看透了儿子一样,“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坚持不下来。那时候一直上学都习惯了,你都没坚持下来。现如今荒废了这么八九年时间,该忘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又在外头跑惯了,咋还能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头念书呢?”
士心站起来走到母亲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说:“今儿讲的我都学明白了,回来自己看看书。教室里都是一群孩子,吵来吵去闹得慌,是不啊?”
“那倒也是。”母亲很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对士心说,“往上一点,唉,唉,对了,就是这里。给捏捏这里。真舒服哦。”
7
时间很有限,学习很紧张。张士心很珍惜每一天的日子,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对全部高中课本的重新熟悉。到了春节之后,他的成绩已经在这个班级里走在前面了,每天下课总有很多孩子围在他的身边,向他讨教问题。老师也都很喜欢这个三十岁的大龄学生,至少有一点是他们很高兴的,那就是自从士心到了这里之后,孩子们似乎都开始知道很努力地学习了。
这些学生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关于士心的事情。有一次士心写了一篇描写自己大学生活的作文,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里朗读,女娃娃们哭成一片。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大哥哥竟然有着那样一段从他身上和神情里根本看不出半点痕迹的艰辛的经历。从那个时候开始,士心的作文本就再也没有回到自己手里,被学生们传来传去地抄写和读诵。就连小胖子王有昌也信誓旦旦地向士心表明决心:“老大,知道了你的事情,我要化悲痛为力量,撞了南墙不回头,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就算考不上重点大学,也要考上一般本科;就算考不上一般本科,那也要考上大专;就算连大专考不上……”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这一段日子跟这些天真善良的孩子们在一起学习,士心始终充满着激情,也被深深感动着。他们身上的天真烂漫和孩子气都是士心熟悉的,也是久违的。他喜欢这样单纯的日子,喜欢这样充满着欢声笑语的日子。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一段日子过得像现在这样温馨和无忧无虑。在这样的日子里,生命像花儿一样绽放着,他的身体似乎也好了许多。
这一天下雪了,士心请假没有去学校。他有很多年都没有看到家乡的大雪了,特别兴奋地在穿着李然买给他的那件深蓝色大衣,大衣底下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精神抖擞地在大街上走着。他要去郊区县看看杨得意的父亲,给他拜个年。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放学的学生们看见了大哥哥张士心,女孩子们尖叫着跑过来拉住了士心的胳膊。
“好帅啊!大哥哥。就像周润发一样帅!”她们赞叹着把士心包围在车站上。士心很高兴地跟同学们说着话,根本没有在乎街上的人都在怔怔地望着他这个被鲜花包围着的年轻小伙子。
他不相信女孩子们说的那些恭维的话。因为他在有心情的时候曾经对着镜子看过自己,试图找到一点帅气的踪迹,但结果总是不仅让他失望得很,而且几乎让他崩溃。所以他平常并不怎么喜欢照镜子。
但是现在他依然很高兴得像一个孩子一样享受着这帮小同学的恭维,他喜欢这种很舒服的感觉,喜欢这种充满笑声的日子。
8
到了四月初,高原的春天姗姗迟来的时候,张士心走在比桃花盛开着的校园里,精神饱满。最近几次模拟考试他几乎都考出了全班最好的成绩。他考上重点大学几乎是肯定的事情了。虽然几个月的学习让他非常疲惫,身上的钱也基本上用尽了,但是希望还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着。
这几个月他每个月都交给母亲几百块钱贴补家用。母亲嘴上说着不用拿钱给家里,但还是收下来了。士心知道,还有一年多小妹妹就要毕业,这一年多里还需要花很多钱,精打细算的母亲一定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个时候给家里钱虽然不是很必须的事情,但这已经成了他多年的一个习惯,不给母亲一点儿钱她反而会觉得很不习惯。
这一天李然打了个电话来,她显得开心极了。说现在北京非典肆虐,她连班都不用上了,就呆在家里玩电脑,白白拿着工资。她还攒了一笔钱要寄给士心。士心没有要。他现在不需要钱,等到考试结束,他就会回到北京去打工,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尽可能的筹集自己的学费,如果那个时候他不能够攒够学费,就一定会接受李然的钱。因为李然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帮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没事儿别处去乱跑,小心被隔离。记着给我的十五块吃点好的啊。”他在电话里对李然说。
李然在电话那头咯咯笑:“它现在胖得跟猪似的,走路都哼哼哼哼的。我也胖得走路哼哼哼哼的,连减肥茶都喝上了。你就放心吧。”李然忽然放低了声音,幽幽地说,“就是特别想你。”
士心听见电话里传来了李然抽泣的声音。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觉都睡不踏实。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害怕得很。”
士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曾经试图让李然找一个女同事一起租房子住了,但是李然死活不肯。她说那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士心的味道,她不想换房子,也不想有人住进来冲淡了士心留在屋子里的味道。她在那间屋子里送走了士心,也要在那间屋子里等待他归来。
“你把自己照顾好,还有两个月我就可以回去了。如果我看到你过得不好,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他说。
李然就咯咯笑了:“我现在可懂事了,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攒着,连一根冰棍儿都没吃过。麦当劳肯德基我也彻底忘掉了。呵呵,我身上穿的内衣都有了小洞洞,我也没舍得买一件新的。我要把钱全部攒下来,让你安安心心地上大学,再也不要你那么苦!”
士心很感动,他知道,这一辈子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李然离开自己了。这个丫头在自己很艰难的日子里来到身边,陪着自己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几年,渐渐地长大了,成熟了,也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他不知道春雨有一天时不时还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春雨如果出现了,他应该怎样面对和选择。
自己的人生固然是不幸的,遇到了很多艰辛。但也就是在这些艰难的日子里,他遇到了温顺懂事的阿灵,泼辣善良的春雨,娇俏天真的李然,仗义宽厚的桑德伟,胆小纯真的金花,这些人都像亲人一样地关爱着他,给了他太多的温暖和感动。
艰难的日子让他变得坚强,也让他更加懂得珍惜情感。
他现在不能想,也不愿意想。只有一点是他很清楚的,那就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存折里那七万块钱,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春雨出现。
第二十四章
1
这一年的六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带来的恐慌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张士心就像九年前的七月一样,平静地走进了考场。那一年考试的时候他口袋里装着一只弹弓,考试结束后他打了几只麻雀给母亲治病;现在,他口袋里是一只小小的塑料杯子,进入考场的时候守候在那里的人要用这只小杯子来检测他们的体温,发烧的学生被送往医院隔离检查,无情地剥夺了参加考试的权利。
进入考场的时候他正在发烧。几天前开始他就一直在发烧,但是他没敢说出来,甚至连母亲都没有说。他相信自己仅仅是感冒,他也不能因为这次发烧而失去整整盼望了七八年的这一个机会。
他很早就来到了设在母校的考点,找到了王淑梅老师,在老师的带领下提前进入了考场,很顺利地完成了头一天的考试。
到了第二天,他的烧依然没有退下去,而且反而加重了,脑袋里昏沉沉的,目红耳赤。他有点儿担心自己成为这座城市里第一个感染上非典的不幸者,那样的话他进入考场就意味着将对那些同样怀着希望参加考试的孩子们造成巨大的影响和伤害。如果不是这成开始已经经过了旷日持久的等待,他一定会放弃考试。但他不能,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一次他一生都不会再有的机会。
持续的高烧让他心惊胆战。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他很害怕料想不到的事情会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他吃了两颗退烧药,休息了一会儿就出门了。到了考点的时候,他伸手摸摸额头,发现烧已经差不多退了,他坦然地从测体温的桌子前面走过,进入了考场。
答了一会儿,窗外传来了救护车的呼啸声,学生都紧张地抬头向窗外张望。戴着口罩的监考老师也走到窗边望望,然后回过头来大声地喊道:“你们都瞧些什么?还不赶紧做题?有发烧的学生被接走了。”
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士心已经答完了一多半的题目。这个时候发烧又开始了,而且来得很凶猛,烧得他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嘴唇和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用力地握着笔在试卷上写着,不敢抬头看老师,他很害怕虎视眈眈的监考老师发觉他在发烧,那样的话他一定会被清出考场坐着呼啸而来的救护车进入隔离室。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听到监考老师在桌子上“笃笃”地敲,他忽然清醒过来,抱歉地冲老师笑笑,继续开始做题。
很快,他的目光重新变得迷离,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我不会是患上非典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迷迷糊糊眼睛睁不开了,不知不觉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监考老师在上面大声地喊:“还有十分钟。请大家认真检查试卷!然后就准备交卷!”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睡着很久了,考试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手里的考试卷还有整整两页没有答!
2
“我们大家去青海湖玩,老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