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晚,看得昏天黑地。菜也不买,家务活一指头不动,周秀兰上班回来,见丈夫还在看足球,旁若无人,旁边桌上还摆放着几个空碗,显然是他吃完饭连收拾一下都不肯动地方,再去橱房一看,一点菜都没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从早晨离家上班时就叮嘱他买菜,准确说她在二天前就让他买菜,他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买。于是,他们吵起来。吵归吵,闹归闹,足球不能不看。
郎国任就是有那么一股劲儿,岿然不动。到头来,还是得周秀兰含着一腔委屈的热泪拖着疲倦的脚步出去买菜,然后做饭。周秀兰跟老金没少抱怨郎国任。世界杯持续一个多月,他郎国任一场没落地看了个暴。这时候,他们的小胖已经坐上了琴凳。当一个惊人的消息从老金的嘴里瞬间传遍大走廊时,郎国任还在那里为巴西队未能夺冠而唏嘘感叹呢!人们纷纷来到他们家,吵儿八火地,人们在交头接耳,正在睡觉的郎国任恍惚中听到人们在说,老金说的,小胖子刚一上琴,手指就能立起来。小胖子可了不得了!郎国任见满屋是人,不好意思再睡了,他爬起来,揉搓着惺松的眼睛,看到邻居们把儿子围在钢琴前。儿子那双胖胖的小手在光亮的键盘上鼓成了两个小馒头,手背上那一排胖出的小肉坑清晰入目。随后,他听到了稚嫩的琴音,就像他听到了“大海呀,大海,大海呀,大海……”他只是笑笑。他当时绝没有来的人那么惊讶于儿子的钢琴天赋。但是,老金跟他说了,你儿子太有钢琴天赋了,你好好培养吧,错不了!
老金说得十二分正经,老金从没这么一本正经地夸过谁家的孩子。于是,郎国任往心里去了。郎国任为儿子设计未来的第一步,是要给儿子找一个最好的老师。鉴于他对钢琴的理解,第一位老师是至关重要的。根据自己学二胡的经验是这样的,而钢琴这种高贵的西方乐器更是如此。他打听到了沈阳这个地面上最好的老师就是沈阳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朱雅芬。要想跟朱教授学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朱教授手下的学生很多,她除了在音乐学院正常授课之外,还得带研究生,还有很多社会活动,还得著书立说,她的时间有限,精力有限,她拒绝了许多登门求教的家长和学生。在他们居住的这条大走廊里,那两个同姓的孩子就是跟朱老师学琴,这一点让郎国任羡慕不已。说不清郎国任通过哪条渠道找到了朱教授的家。
朱教授是上海人,从小生活在英租界。她们姐妹三人都会弹钢琴,素有朱家三姐妹之称。50年代时,她代表国家青年艺术团到欧洲的社会主义国家进行过访问演出,她当时弹伴奏。我曾在《中国钢琴梦》一书中详尽地写过她的辉煌,也写过她的坎坷。应该说,辽宁的钢琴能有今天的水平,完全得力于他们那一批从上海来的音乐人才,他们是辽宁钢琴的传播者。与她一同作出贡献的那批人中还有金石、林振刚等。朱雅芬的价值不仅在于钢琴教学与研究上,她还是个学者,经她翻译的美国钢琴家班诺维兹的“钢琴踏板艺术”一书是部影响广泛、学术价值很高的教材。走进朱老师家门的郎国任第一眼就强烈感受到了浓郁的文化气氛。房间摆设简洁朴实,钢琴是台有着历史感的美国旧钢琴,墙上方有一个石膏雕塑,那是一只艺术线条十分优美的手。一看这只手,就让人意识到钢琴韵律的高雅与神圣。朱老师戴着金丝边眼镜,平和之中,透出一种知识女性的尊贵。
见过世面的郎国任与朱老师见面时竟显得有些拘束了。倒是郎朗进到这间琴房时,依然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赢得了朱老师的喜欢。他戴着大盖帽,扎着武装带,腰上还挎着带皮套的两把枪——双枪。他当时见谁掏枪瞄准谁,只是见了朱老师时,没掏枪。而是非常英武地给朱老师行了一个军礼,一个好神气的军礼,这给朱老师留下非常难忘的印象,多年之后,朱老师讲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时,还那么兴致勃勃。朱老师让他弹琴,他就弹,一丁点都不客气。腰板坐得笔挺,非常有精神头儿。当时,立于一边的郎国任紧张极了,他知道朱老师是在考察他的儿子,是在给他的儿子作出鉴定,一旦不满意的话,谁说也没用。
朱老师是个很的原则的人,她往那儿一坐,不言自威。完全是一幅权威架式,令郎国任肃然起敬。他的心一直悬着,生怕朱老师相不中他的儿子。郎朗呢?毫无负担,一挨琴凳就马上亢奋起来,仰着小平头,自信而得意。或许正是这种极佳状态赢得了朱老师的好感,当即接受了这个学生。像所有孩子一样,每周上一次课,留下曲目回去练,到了下一周上课时检查弹得是否正确。朱老师教学以严格著称,她根据不同孩子的接受能力留不同量的曲子。但是,每一次郎朗都想多贪,他都嫌老师留得太少。郎朗弹琴的进度和回课的质量让朱老师惊讶,郎朗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能够得到朱老师的夸奖。郎朗是激情式的孩子,越夸他他就越来劲儿,这种孩子与那些被家长逼着弹琴的孩子截然不同。但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能求快,得求扎实。一方面不损伤郎朗的积极性,另一方面还得控制着他的冒进,这个尺度朱老师在把握上确实很用心思。有时候回课时,一首曲子郎朗的确弹得不错,按一般情况是可以放行的,但朱老师从更高的标准上努力再挑点毛病,逼着他再去求精求细。
郎朗当时不爱上幼儿园,一去他就哭闹。可是,不去幼儿园怎么行呢?每天早晨,他精乖得很,一到了父母要送他上幼儿园时,他就想方设法逃脱,为此,每天早晨送他上幼儿园成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事。来强硬的弄得他大哭小叫的终不是个办法,郎国任就想招儿。有一次郎国任哄他穿新衣服,那是郎朗非常喜欢的运动服,他看到院里的小朋友们穿,他就羡慕坏了。所以,当爸爸把衣服往他面前一抖,他的大眼睛就立时放光了。然而,就在他刚要伸手去抓衣服时,他冷丁从爸爸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狡猾的光泽,立时察觉了爸爸的阴谋,肯定是要以此骗他去幼儿园。于是,他就赶紧往墙角后缩着不肯穿,结果,郎国任一把抢抱过儿子,扛到肩头,像扛一袋子面粉大步流星往门外跑。郎朗拼命哭叫着“妈妈,妈妈!快救救我呀!”周秀兰是又好气又好笑,眼睁睁看着儿子悬空踢蹬的小腿,朝她扎撒着的求救的小手。不上幼儿园可以,但得有个条件,那就是得好好在家练琴。他们与儿子“签定”了协议。
从此,儿子被牢牢拴在了钢琴上。如果他弹得稍有问题,只要他们一说明天把你送到幼儿园去,那他就管保好好地卖力气弹。促使郎朗卖力气弹的一个直接原因,是那两位比他早弹一年多的同姓孩子。那两个孩子的家也分别住在这条大走廊里,一家只要响起琴声,另外两家都可以清晰听到。于是,三个孩子在默默地较上了劲,展开了竞赛。开始,那两个孩子并没有把比他们小好几岁的郎朗当回事,他们两个互相比着,自从郎朗跟着朱老师学琴以来,每天这条大走廊里弹得最早弹得时间最长的人就是这个小胖子。他铆足了劲,一定要撵上他们的进度。平时,那两个孩子大约是早晨6 点半左右起来弹琴,他们的居室与郎朗家挨得特别近,那个大男孩家与郎朗家只有一墙之隔。早晨起来时,挪琴登的声音都能够听见。有一次,郎朗刚睁开眼,还没等伸懒腰,就听见了隔壁挪动琴凳的声音,他嗷地一声叫起来,光着身子扑到了钢琴上,抢先敲响了第一声钢琴。等那边随后才响起钢琴声时,小胖子那个得意呀!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
那个大男孩当然也因为这个小胖子而憋足了劲,每天练琴时间和效率也明显强化了。但是,他们毕竟已经上学了,每天得有功课,可是,小胖子还远没到上学时间呢!到了夏天,大走廊里家家开着窗户,家家孩子都在挥汗如雨地进行着弹琴比赛。大孩子都弹到849 时,郎朗才开始弹599 ,可是,他抱定一个信念,一定要赶上他们的进度。郎朗每次到朱老师家上课一进屋就高声大嗓门地向朱老师报告战局:朱老师,我今天又比某某早起了半个多小时!朱老师,今天好险呀,我差点就让某某抢先了,我听到他掀琴盖在声音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抢过我!朱老师,他们天天得上学,我一整天都没事,我比他们多弹2 个小时呢!当朱老师笑眯眯地夸他好好好,我们的郎朗是好样的,我们的郎朗能撵上他们时,小胖子可来劲了!他的情绪也深深感染了花甲之年的朱老师,使她也童心焕发起来。
于是,这一老一少在上课时,有一番特别的乐趣,他们师生之间也结下深厚友谊。去年,朱雅芬老师在美国讲学时,还曾专门去克蒂斯音乐学院看望郎朗。当朱老师出现在郎朗家中时,已经比朱老师高出一头的郎朗还像小时候一样,高兴地喊叫着扑向了朱老师。朱老师还和过去一样关心着郎朗的成长,当她听说郎朗每天练琴还是那么疯狂,至少弹十多个小时时,她劝郎朗可别累坏了。在朱老师面前,郎朗还是那么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他总有好坏么多得意的事情要向朱老师汇报。当然,他也和过去一样渴望得到朱老师的夸奖。郎朗成功的道路上有过许多人的汗水,赵屏国、殷承宗等,但是,朱老师给郎朗打下的基础是人人称道的。即使是那么爱挑剔的郎国任什么时候说到朱雅芬老师,也仍不失敬意。郎朗走上钢琴道路,与那条大走廊有着密切关联,与那两个比他早学一年多的大孩子的比赛,不仅使他增加了弹钢琴的兴趣,更重要的是开掘出了他那种天性中的竟争意识和一股不服输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他后来一系列大赛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最重要心理品格。最不应该忘记的是播种者老金,这位极赋音乐才气,却并未能够成就大业的人物。
他的热心染烧了沈空那条大走廊,他把那么多的家庭的孩子都活弄起来了,都卷入了钢琴狂热中,这令他每天活得很是充实。他常常把各家孩子和家长集中起来,开个小型钢琴音乐会,他让孩子们在一起比赛,形成一种竟争气氛,每到周末晚上,大走廊的住户就像过年一样,歌舞升平,琴音袅袅,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音乐氛围,正是在这种氛围中,出来了三个杰出的琴童,其中有两个就是同姓的那两个孩子,他们无疑是沈阳这座城市中千千万万学琴孩子中的姣姣者,钢琴影响了他们的人生,他们也与钢琴有着不解之缘,他们分头考取了音乐学院钢琴系。这两个孩子虽然不如郎朗那么辉煌,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先于郎朗学琴,被郎朗当成目标天天追撵,那么,郎朗开始弹琴时是不会那么投入,不会激发出那么惊人的才华的。
任何天才的成长都是离不开童年的环境的。我们到波恩去追寻贝多芬的音乐足迹时,我们为那栋粉色粉刷的四层小楼而留恋忘返;我们到俄罗斯去感受霍洛维兹、拉赫玛尼诺夫、屠格涅夫的神韵时,我们能不面对涅瓦河的黄昏沉思暝想吗?我们瞻仰老海顿那苍然白发,聆听不朽的《惊鄂》《时钟》时,我们眼前掠过的应该是奥地利那古朴神圣的都铎式钟楼,和与此迭印的远处的更为神圣的皑皑雪峰。我们到鼓浪屿小岛谛听夜晚如鼓的涛声时,我们能不回荡着殷承宗手下兴风作浪的“黄河”吗?
自然,我在为郎朗这位少年钢琴天才作传时,对那条大走廊情有独锺。我想去那里看看,哪怕拍下一张照片留作纪念。然而,非常遗憾,那条大走廊早已拆除了,在那里除了感受城市的躁音和喧嚣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音乐氛围和感觉了。大走廊从沈阳这座城市消失了,却无法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特别是在那里生活过的孩子们,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还能记住故乡,记住父母,就一定不会忘记那条大走廊的。那是一条音乐走廊,一条钢琴走廊,它虽然阴暗简陋,却连接着一个难忘的时代。
第三节 孤注一掷
假期眨眼就过去了40天,这40天里,郎朗比上学还忙。既需要各方面的应酬,还不能耽误分分秒秒弹琴,还得看球,郎朗再天才再精力过剩,也有个疲倦的时候,老虎还有打顿的时候呢!郎朗病了。很少生病的郎朗病得不轻,上吐下泄,可吓坏了他的父母。郎朗每天得到医院打点滴,身体虚弱,一动就冒虚汗。即便这样,他也硬挺着练琴。他记住一位钢琴家的话:一天不弹自己知道,两天不弹,老师知道,三天不弹观众知道。他坐到琴凳上两手关节酸痛不已,胳膊抬起来发软,额头冒虚汗。周秀兰心疼儿子,不让他弹,但是,硬汉郎国任站在琴旁,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