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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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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哪里长大?”“中国。”
  “哦,那里正一团糟。你还有亲人在那边吗?”“爷爷和……一位大哥在那边。”
  ……
  这么一天天下来,阿翁觉得一直是在说自己的事很不公平,或许自己应该问问他感兴趣的事之类的……
  但是温舍离开的这个早上,她被提上来的报纸上写的东西吓了一跳:“我爱你。如果你的脸就只能保持现在这样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这就是,阿翁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告白。
  阿翁被吓到了——她认为自己是被吓到了。虽然她只是拿汉斯当朋友,但是这么彻底的表达爱意的方法让她心跳加快了好久,同时为怎么回复而苦恼——所谓怎么回复,是指怎么拒绝。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朋友算是保不住了,拒绝了还想做朋友对汉斯来说太过分。那么明天直接躲起来不露面?不正面回答的话似乎对不住汉斯,万一他认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呢?以后再说拒绝不是太伤人?
  阿翁坐在沙发上思考。看过的书里有这方面知识的似乎只有《傲慢与偏见》,但是伊丽莎白那番话不就把达西惹生气了来着?不能借鉴不能借鉴。她又去书房待了好久,最终又颓然地倒回沙发上去。懵了一阵子,突然对自己笑了笑。
  的确。面对的是个难题,自己也对汉斯没有任何想法,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呢。
  在阿翁的认知里,温舍对这种事情一定很拿手。他长得很英俊,而且阿翁完全可以想象出女孩们被他拒绝了也还是笑脸相向的样子。只可惜阿翁不能问他,他们可不是可以坐在一起讨论这种事情的关系。
  阿翁想得不错,但温舍不是精通情场,他只是在自己毫无兴趣女人面前游刃有余,永远那么绅士和客气。比较猖狂地说,下到歌者妓者,上到尤嘉莉这种上流女孩,不管是说着接受还是拒绝的话,他都可以是一种姿态,令人爱慕的姿态。
  这天晚上到了十点,温舍还是没有回来。她给他留的晚饭已经冷了。
  到了零点,阿翁不知为何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他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还是伤口裂开倒在什么地方了?她可以觉得活该吗?
  她习惯性地戴上口罩拉开拉门走到阳台,外面只有路灯在亮,窗户都是黑漆漆一片。
  忽然有手电筒的灯光闪过,有人说:“没抓到,那丫头真他妈的比兔子还快!”另一人说:“下次再遇见我就直接开枪!”似乎还有别的人:“好了伙计,别拿枪对着我们比划——来看看这个!”几个人一起“哦”了一声,似乎很惊喜:“你哪弄来的果子酒!”“黑巷子那边的小婊*子送的,我猜她是迷上我了。”“干得不错吗……啊喂,你们俩也给我留点啊!”“呼——那帮长官要我们滴酒不沾巡夜,自己倒天天在宴会上快活……”“嗨!你可小点声。”“谁能听见啊。”“黑巷子的妓*女可经常来这边拉客的,万一经她们的嘴巴传到某个长官那里呢!”“咳,你真是……”几个人说着说着走远了。
  阿翁吹了会冷风,打了个寒战后便进了屋。或许是被风吹得太清醒了吧,突然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阵子之后,突然听见门口有钥匙晃动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几分钟,阿翁的身子也足足僵了几分钟,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起身走到门边,突然闻到一阵酒气。
  “谁?”她问,同时钥匙的声音停了。
  无人应声,她又说:“说话!”
  终于是搭腔了,很短促的一声:“我。”
  门一打开,温舍便控制不了平衡地半倒在阿翁肩上,看来在打开门之前他是靠门支撑着站的。而阿翁感受到了与冬天不相符的热气,恶臭的酒气,还有身上死猪般的重量。她细微地惊叫一声,堪堪稳住身子,扶着温舍退后一步,吃力地关了门。
  阿翁能明白他为什么拿着钥匙半天也没打开门了,估计是找不到钥匙孔了。酒精会导致血管扩张,会加重伤口使其出血溃烂而难以愈合。一个中枪伤刚好一半的人居然喝这么多酒,想死也不用找这种方法吧!
  等到把他扶到沙发上阿翁已经一头汗了,这才得空去把灯打开医药箱提过来。这时的温舍完全是半醉死的状态,难为他是怎么走回来的。阿翁迅速地把他的纽扣解开,然后剪开纱布。还好,比想象中好多了,有血从缝合线下渗出来但是不多,也并没有到溃烂的地步。阿翁继续处理了伤口,然后想要给他换个干净的纱布,于是俯身伸手到他身下想把他的上身抬起一点,这时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上温暖的触感。那是一只很大的手,在抚摸她的头。
  她惊了一下,立刻躲开,抬眼看向温舍的脸。温舍是睁着眼睛的,但是目光无神,似乎还不太清醒,被晾开的手半举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放下一样。
  “你……还好吗?”阿翁觉得他可能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
  “我的名字是什么?”
  “阿翁……”温舍几乎无意识地答道。
  该死的宴会。温舍清醒时天也才刚蒙蒙亮,他昏迷的时间似乎总比正常人短一点,不过对昨晚的记忆也就到进了门倒在阿翁肩上就终止了。现在嘴里……不,房间里到处都是中药味。他这才发现自己又睡在沙发上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阿翁的声音在对面沙发上响起。
  温舍觉得头痛,单手按了按太阳穴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一种叫百杯散的中药,解酒用的。”
  “比酒味还让人想吐。”
  “为什么喝酒?军校毕业生不会没有点常识吧。”
  温舍看过去,他能感觉到身为医生阿翁表示很生气。他有点想笑,但是想想布莱德利和弗里克那两个混蛋,脸又冷了回去:“被上司拉去参加了宴会。”
  “拒绝不掉吗?”
  “他们明知我身上有伤还是要把我拉去,我还能有什么借口呢?”
  阿翁皱了下眉头:“那也……”
  温舍知道不说清楚她是不打算让他在仅剩的宝贵时间里补一觉了:“公务都推给我也是,缩减集中营的物资也是,还有这次的宴会也是,能忍的就得忍,因为他们还掌管着我的官职调动。对他们态度有问题,除非我想守一辈子集中营。”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逼死人的情况?阿翁终于无话可说。
  “从现在起不要再发出声音,去集中营之前就让我再睡一觉吧。”
  “你还要去?!”
  “嘘!”温舍皱着眉头带点威胁性地命令她噤声。
  阿翁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额头。
  但是温舍的回笼觉似乎是别想睡好了。刚安静了一会,大清早的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抓住她!抓住她!她是个犹太人!”
  温舍被从浅睡眠中拉出来,听出那声音似乎是那卖报的少年的。阿翁则已经戴着口罩跑到了阳台上。
  她愣住了,追人的和被追的她都认识。追人的是汉斯,被追的——她永远忘不掉那张脸——竟是当初误以为她是雅利安人、偷走她的中国签证的那个犹太女孩!
  那女孩跑得快极了,简直比兔子还快,跑着跑着她似乎也看见了阿翁,一瞬间脸色和阿翁是同等的震惊。
  而汉斯看起来就像在追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表情扭曲,眼色发红,那么不遗余力:“给我站住!犹太人!”
  报纸散了一地,用来吹泡泡的肥皂水也流了一地。
  阿翁看着他,他却直到跑远也没看见阿翁。回到了屋里,拉上拉门。现在好了,再没有什么值得苦恼的事情了。人在犹太人和非犹太人面前,差距竟这么大。
  温舍看了她一眼,很好,没哭啊。
  “看来是睡不着了。”他说着坐起来整理衣服。阿翁则说:“稍微等一下。”
  阿翁从厨房里找到水杯,虽然不保温但好歹是个容器。她把剩下的中药倒进杯子里旋紧盖子交给温舍:“尽量避开他们不要去宴会之类的地方,如果实在避不开就在喝酒前把它喝了。”
  温舍自言自语:“这种东西估计刚喝就要吐了。”
  “别小看中药,它可是很有用的,你现在不就很清醒吗?”阿翁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
  温舍看她一眼,开门下楼。
  到了楼下时那个卖报的少年已经站在楼下了,看来跑得浑身是汗也没抓住那个犹太人。他现在不能吹泡泡来发信号,又不敢大声喊,所以站在那里束手无措。
  看见温舍,他再次紧张地打招呼:“您好,长官!”
  温舍点了下头,顺便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站在这里,她很讨厌你。”
  后来,温舍醉酒时的行为阿翁只理解是喝多了,何况他清醒后完全就不记得这个事了。黄药师不喝酒认为喝酒伤身,沃克爱喝酒但是千杯不醉,她还真是头一次遇见醉成这样的人还照顾了他一夜。
  她的解酒药有一定作用,但是温舍这么隔三差五被拉去灌一肚子酒也很让人担心。
  另外即使那天温舍毫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汉斯也连续好几天趁他不在在楼下不死心地吹泡泡。阿翁坐在沙发上看阳台上泡泡飞涌、漂浮,然后一个接一个碎裂,最后阳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真让人怀疑之前的美好是不是也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如果我的脸就只能是现在这样了,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问题现在看来变得可笑了。如果知道我的脸是什么样的,你还会说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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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何干

  阿翁的头发已经到了正常短发女孩的长度,但是很随意没什么造型,总之想全藏在帽子里是不容易了。不,就算能藏,这也不是可以戴帽子的季节了。去咖啡馆的路上,温舍顺便买了金色的染发膏,使用说明里把使用方法写得很清楚,她自己应该搞得定。
  进咖啡馆时老板娘和他打了招呼,关切地询问:“听一些士兵说你受了伤?现在好些了吗?”
  “谢谢,”他笑笑,“已经好多了。”虽然喝酒时会出少量的血,但是也的确在愈合当中。
  “那真是太好了!”老板娘显得异常高兴,但那似乎不是因为他答话的内容,而是他给了她答复这件事本身。
  “能请你帮个忙吗?”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到的,我是非常乐意去做的。”
  “嗯……事情是这样的,”温舍先生一本正经的外表下说谎话不用打草稿的本质又出现了,“因为我的伤,我妹妹从柏林那边过来照顾我,带来的也都是冬天穿的衣服。现在天气暖了,需要合季节一些的衣服,但她的脸曾经不慎毁容,一直有些内向不敢出门,我又实在不适合去给她买那些贴身穿的衣服……”
  “帮她买些春夏季的衣服吗?这当然是举手之劳。不过既然是你的妹妹之前一定很美吧,我对她的不幸深表遗憾。”
  “是的,很遗憾。”温舍说着开始掏钱,“她大约……这么高,很瘦。”
  “哦?那很小吗,你们年龄差很大?”
  温舍想了一下,回答:“我大她8岁。”
  于是阿翁终于不用再穿那些几乎要露肩膀的男孩的衣服了。
  打开袋子看见里面居然还有内衣裤的时候她抬头看了温舍一眼——想象不出来他买这些东西的样子。温舍当然不会做那么自毁形象的事,他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看见阿翁正在看他,停下来说了一句:“托别人买的。”
  “那个叫……恩什的人?”
  “咖啡馆老板娘。”
  阿翁把袋子抱进了书房——不知什么时候这成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规矩,卧室是温舍的,而书房是阿翁的。
  虽说阿翁自知对穿衣打扮没什么研究,不过她能看出这个老板娘是很有眼光的,也是很用心在挑的。她换好衣服出来后,温舍指了下桌子上的一个小瓶子:“那是金色的染发膏,使用说明里面有。把头发染了,灰色头发很让人怀疑。”
  阿翁拿起那染发膏,愣了一下,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温舍:“到底为什么这么卖力地藏匿犹太人?”
  藏匿犹太人。虽然确实一直是这样,但是只要不说出来温舍就很想自欺欺人地认为没那么严重。他没有回答,只是表情突然一沉。
  阿翁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劲了,但是这样就被吓到说不出来话的话,她就白在集中营待一年了:“明明是为了希特勒不惜对女人施加酷刑也要逮捕两个小男孩的人,现在的做法不是太矛盾了吗?”
  矛盾?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伸手“啪”地打掉阿翁手上的小瓶子:“这样你就高兴了?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完全可以用对待犹太人的态度对你。”
  阿翁却并没有马上捡起来,抬头看他:“我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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