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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却并没有马上捡起来,抬头看他:“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我一直一头雾水。”
“我很矛盾?那你呢?我干过什么事你都是亲眼所见,我如何拷打犹太人你清清楚楚,你的朋友被我所杀,你多次差点死在我手里。为什么你要把我救活还答应治疗我呢?”
“因为你很可怜,”阿翁看向一边,“因为你并不是个人渣,你所做的所有事情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你选择听从一个人渣的话。你以为希特勒是你的信仰,其实你并不信他,你不过是选择了听从他。”
“住口!”温舍怒了,“我从始至终信仰元首,你又知道什么?”
“无所谓,既然你不打算伤害我,又按着死人最少的原则管理集中营,那么你是什么想法就与我无关了,但是这样下去你能害的人就只是你自己。”阿翁平静地在温舍面前蹲下去把小瓶子捡起来,“你自己应该感觉到了吧,你在‘忠于你的元首’和‘人性’之间拼命寻找平衡,却还是会有冲突的时候。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希特勒的指令还有人性可言,为什么找平衡点会这么难呢?为什么需要在忠诚和人性之间找平衡?因为忠诚完全就是人性的对立面。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温舍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直无法理解究竟哪一环出了差错。身为士兵,应当遵从指令,应当听从元首,继续推下来,应当建立集中营,应当关押犹太人,应当杀掉一些犹太人。恩什、看守们、国民们都认为这是应当的,他如何不这么认为?但是他就是觉得从小做事追求完美的自己这时怎么做都不对,不管怎么做都是在犯错。
她说的对吗?是因为在根本上,元首就是人性的反面?
那他该怎么办?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服从和忠诚,从一进军校就知道自己必须像机器一样出色地完成任务,从成为军人就立下誓言终生服从元首的命令,他甚至为此已经手染鲜血再也洗不干净。这个时候要他改变想法吗?不,不只是他这么想不是吗?为什么只有他需要改变?教官、同学、战友、国民,明明都是这个想法,他并不是异类,她才是。
阿翁知道温舍心里此刻想必是纠结的,但是她自己没有必要陪着他纠结,她很清楚要温舍的脑子转过这个弯几乎不可能,但是她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于是就已经开始看染发剂的说明书了。
半响,温舍说:“只要第三帝国取得最终的胜利,到时所有的牺牲就都是必要的,元首和他的追随者就都是对的。”
“胜利者方为正义吗?好吧,可德国真的会是这场战争的赢家吗?”阿翁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时,才意识到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话多了,但是看看手上的染发剂,便决定多送他两句吧,“所谓‘最终的胜利’是怎样的?元首的狂热追随者不会没有察觉吧,如果希特勒的目标是灭绝犹太人、哪怕是统治全欧洲,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确信他的失败。他想要的是整个世界,他在报道和演讲中字里行间都透露了这一点,在我看来这不是有人能做到的事,至少不是一个信仰□□的统治者能做到的。”
“他会成功的,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着。”
阿翁叹了口气拿着染发剂走进浴室,含糊地说:“也许吧。”
后来阿翁微卷的黑灰色头发就成了金色。
最初的时候和妻子是犹太人的准将有关系根本不能免除怀疑,就一直在准将府待着,后来有了签证觉得染不染发无所谓了,就一直只是带着上衣外套的风帽挡着头发。
不过阿翁觉得按被捕时的情况就算她是一头金发也一定会因为举止诡异而被摘了口罩检查,后不后悔都无所谓了,主要还是那个混蛋小偷的错。但是她怎么没有去中国?
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是阿翁就是同情不起来。
阿翁失去了早晨的笔聊,而温舍即使回来也是死人一样几乎不说话,阿翁渐渐觉得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就算有再多书也得疯,在柏林时好歹也有夏利陪呢!
阿翁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这样子一天天过来真的跟白活一样。她到底还是敲了卧室的门
“进来。”
阿翁推门进去,看见温舍背靠枕头半躺在床上,上身穿着衬衫,被子只盖住腿:“伤口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
“……你知道这条街上有个小图书馆吗?从阳台可以看见的……”
“……那三个柜子上的你看完了?”
“不是,”阿翁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我看见图书馆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招管理员。”
“你想去用不着找我批准。”
“……你带我去可以吗?”这是阿翁第一次以商量式的语气和他讲话,“只有你出现过我才能确保安全。”
真的从安全角度考虑温舍还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现在这语气……还真是让人不想拒绝啊……算了,温舍试着说服自己——没准一天到晚把她锁在家里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于是一天后,阿翁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自然还是“毁容论”那套把戏,以阿翁的脑力也很快就记住了图书的摆放位置,管理工作做起来得心应手。小图书馆除了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馆长,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大约30上下。另一个是比阿翁稍大的女孩汉娜,是馆长的妹妹,她和阿翁一样算是管理员,有点迷糊总是记错书的位置——迷糊是说得好听的,其实也就是懒得费脑子没有认真去记。
温舍陪阿翁到图书馆来的时候是和馆长交涉的,阿翁当时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温舍。的确从气质上可以一直感受到那种绅士般的气息,但是真的看见才知道他和非犹太人讲话时和平时与她讲话时反差有多大。不再是那种不耐烦似的短句,礼仪、寒暄和温和的笑容,竟让她莫明的联想起密室里的凡。只是凡还夹杂几分活泼幽默的气息,温舍却是实实在在的成熟古板、很正规的礼貌——或许是因为阿翁看见过他的本质才会这么想,或许在不理解他的人看来真的就像凡那样让人如沐春风。
事实证明阿翁的猜测是对的。
当时温舍还没走,汉娜就偷偷招手让阿翁过去,那种女孩子的招牌动作让阿翁觉得很可爱。结果阿翁刚一过去,她就拉着阿翁问那位年轻的长官是她什么人,是不是哥哥。阿翁刚想说是,温舍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不是,只是远房亲戚。”
阿翁回头疑惑地看他一眼——明明说是哥哥的话更加省事。但是想想自己对西方人种不理解,或许温舍这么回答有他的道理。
其实阿翁想多了,温舍不过是担心汉娜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罢了,如果阿翁只是远房亲戚,多少可以冰一冰汉娜那颗火热的少女心。但是在咖啡馆老板娘那边,还是说阿翁是妹妹来得更方便,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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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人
阿翁的头发在长,身体也在长,她很清楚食物要怎样配比才是健康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顺便也把温舍照顾得很好。
她不算什么大厨但是可以保证饭菜不会难吃,而且自从在书房看了几本西式菜谱之后又是中西方合璧的状态。
温舍本来只有早饭和晚饭会在公寓吃,后来有的时候中午也会回来,从小图书馆把阿翁拎回家做饭。每到这个时候汉娜表情总是不太自然,虽然阿翁再三跟她保证过自己和温舍绝对没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说自己只是负责在他负伤期间照顾他而已,但是汉娜表示负责照顾才容易产生感情……阿翁一头冷汗。
阿翁现在能给出的唯一辩解就是:“你明知我的脸被硫酸毁过容,你觉得他会对我有兴趣吗?”
对于毁容的事情,汉娜是很同情阿翁的。温舍会对一个毁容的女孩感兴趣吗?是啊汉娜也觉得不会,实际上如果温舍那样的人爱上一个脸部毁容的女孩会让她觉得很恶心——不是说阿翁恶心,而是这件事本身。阿翁的“缺陷”给了她一点安慰,但是每到真的看见阿翁和温舍站在一起,那种金发碧眼的般配感就让她很嫌弃自己的一头红发,而且她能感觉到温舍与阿翁的距离很近,看起来很随意似乎根本不用在阿翁面前假客气。最让人心冷的是有一次温舍已经来了,而阿翁还有一点事情要忙,那时温舍看着阿翁的背影笑了一下。
就是这个表情让汉娜确信了,温舍对阿翁的感情不一般。但是她也能感觉到,阿翁对温舍倒似乎是真没什么感觉,不会想他,不会在乎他,不会刻意讨好他,每天只是把图书的位置换来换去一副没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让汉娜更为温舍觉得不值得。
阿翁弄清楚汉娜的心思之后倒是很想奉劝一句,那种人还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吧,一般人跟他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下场的。但是很明显这话她还是不说的好。
又是中午,阿翁终于忍不住在回公寓的路上向温舍提议:“以后你中午回不回来在早上说好行不行?你每次到图书馆汉娜眼神都不对劲。”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早上通常不知道自己中午想不想回来。”
“……”阿翁几乎气绝,“汉娜很喜欢你。”
“所以呢?”
“所以你总是来找我会让她误会,我是想好好和她相处的。”
“我有干过什么会让人误会的事吗?”
“没有,但是汉娜心思细腻,想得比较多……”阿翁说着回头看汉娜,却突然脚步一顿,“……你先回去好吗?我有点事情。”
温舍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她:“什么事?”
阿翁的脸分明地沉了一下:“看见了熟人。”
就在阿翁回头的时候,那个“犹太小偷”在街角和阿翁正好对视了一下,然后很迅速地逃了。
支走温舍之后,阿翁跑到街角那里伸头看过去,竟看见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小巷子。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突然脚下传来一声:“别去,那是黑巷子,里面是女支女院。”
阿翁一僵,向下看去。这个地方地形很奇特,地面高起一块,旁边是房屋,看起来就像是房屋下降了一块似的。犹太女孩就躲在房屋和高起的地面的夹缝中,很难发现。
现在这女孩看起来非常瘦,或许和阿翁在集中营时有一拼,阿翁忍住伸脚踹下去的冲动:“你知道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吗!”
“对不起,小姐,但我有话要说。当时我们全家都拿到了签证,独缺我一份,我虽然偷到了签证,但是在出境时被发现与证件信息不符,被抓到这边来。在刚下火车到上货车之间的空隙里有人逃跑,人们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过去,我趁此机会偷偷溜走了。我的亲人都去了中国,我就一直这么……”
“你想说什么?”
女孩的声音发着抖,“我想请你原谅我。其实那时我逃跑后看见你被抓住了,我真的想不到你是混血!但是我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报应,你想象不出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知道我是混血还有脸跟我提原谅!”阿翁几乎气得发抖,“你以为这是‘对不起没关系’的问题吗?我多少次死在集中营里你知道吗?我的身上现在有多少伤疤你知道吗?我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你去想象一下好吗!”
“请您不要这样说!”女孩突然看起来很害怕,伸手抓住阿翁的裤脚,“我只想要一句原谅的话,我一直都很不安,一直想得到您的谅解,本来以为不可能了,但是上帝让我们遇见了!”
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几乎算是不太正常,阿翁猛地一退把裤脚抽回来:“镇子西南角有个棕色小楼,大门是白色的,门上挂着日历。你晚上去敲门,只要说你是犹太人,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她再次伸手去抓阿翁的裤脚。
阿翁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于原谅二字:“你别开玩笑了好吗!我能把活路告诉你已经是极限了!别碰我!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阿翁说着转身便跑了,女孩不敢追过来,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
后来阿翁回到公寓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些抖,或许是因为女孩那不正常的表情。温舍看见了,但是没有多问。
直到第二天天刚亮,邻居们还没有醒来时,阿翁在阳台上看见那女孩吊死在街口她经常躲藏的地方,露出上半身,下半身被高起的路面挡住。是的,已经可以确定死了,整个身子僵直不像是刚上吊的样子。
阿翁突然浑身一抖,压抑着尖叫猛地背过身去。当时温舍看出她有些不对劲正想走过去看看她看见了什么,阿翁这一转身正好把头埋到他身上,之后就浑身发软动不了了。温舍一惊,一边一只手扶一下她的腰防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