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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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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说不准,同性恋和德犹混血是同等的麻烦。”
  “哈,小孩你不用有负担。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遇到什么事时你也大可以当没看见,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怪你。”亚斯说着忍不住摸了摸阿翁的脑袋。虽然几乎没有头发,但她漂亮如同服饰店橱窗里光头的塑料模特,美得那么精致。亚斯想,她之所以没有被那些混蛋看守盯上,只可能是因为身材不够好吧——特指某一部分不好,太平坦。
  阿翁很不喜欢被摸头的感觉,飞快地避开来:“别叫我小孩。”
  “你多大?”
  “已经15岁了。”
  “那不就是小孩吗?”
  圣诞节到了。这一天早晨,在看守长温舍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看守说:“上午所有人休息,下午工作正常。”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下午找个身上味道轻一点干净一点的犹太人来给我打扫办公室。”
  虽说是圣诞节,但是早上对发烧病人的枪杀没有停止。
  因为上午“放假”,所以阿翁没有出去,裹着破破烂烂的毛毯趴在铁栏窗口看着这场枪杀。为了身上不溅到血,温舍离犹太人们稍远一些,但是总能一枪正中眉心。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正看着,温舍像察觉了什么一样突然看过来,阿翁也在那一瞬间蹲下去。于是又吓得一头汗。
  “我到底是干了什么要受这种罪呢……”确定了看守长没有过来的意思,阿翁才一点点挪回床板上盘腿坐好。
  亚斯还没有睡醒,似乎也没有听见她说话。
  阿翁说话便像是自言自语:“你说他为什么对在这个时间杀人这么乐此不疲呢?”
  亚斯闭着眼应声:“不要去揣测他们的想法。”
  “但他的确是很有原则的人,我听见他说不得让健康的犹太人失去劳动能力,也就是说只要保持健康,他反倒是会从其他看守手下保护我们的人。”
  “你想多了孩子,不要因为那一次就对他印象改观,”亚斯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事实上你在挨鞭打的时候,他也曾拿枪指向你。”
  阿翁一怔:“为什么?”
  “不知道,所以不要去揣测那种人的想法,或许是心里歧视犹太人表面上却还想让任何人都认为他是个翩翩绅士呢。归根究底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我也承认他的英俊,那又如何?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更加可怕。”
  阿翁立刻沉浸到了自己的大脑里。她觉得温舍和自己有些相似——专指有原则这一方面。不管是每天早上的“处理”还是他定下的不容违反的规矩,都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这两个原则都算不上人道。即便是对健康犹太人的保护,也是出于把犹太人完全当成了工作机器。而反常的则是曾经枪杀有劳动能力的稍微生病的犹太人,和那一天先是想杀她后来又救了她。救她不是关键,尼塞说过这位看守长有时会阻止手下的看守杀人,关键是他之前为什么想要杀她。
  亚斯很喜欢阿翁此刻的表情,没有丝毫做作,完全是思想家思考的表情,配上略显稚气的脸让人感到莫名的舒服。
  “别想了,或许只是心血来潮……”亚斯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阿翁挨打时那个人在集中营的大门口拿枪指着她,在阿翁的眼睛快要保不住时他却来得及阻止了。这么短的时间,从门口到阿翁那儿的路程,平时的走路速度是不行的,至少要大步快走甚至小跑才行,真正心血来潮的话会在临出门时小跑着赶过来心血来潮吗?
  然而这位看守长先生很快又同时打破了亚斯和阿翁对他“可能存在”的印象。
  下午,营房门还没开,两个看守在走廊里讲话的声音谁都听得见,其中一个就是脸上有刀疤的看守。
  “看守长居然让我找个身上臭味轻一点干净一点的犹太人给他,你觉得我能找到这样的人吗?”
  “哈哈,那不是他们天生的体味吗!”
  他们一间一间地打开营房的门,进去走一圈,边吐着唾沫边骂骂咧咧地出去。
  其实没有什么巧合,他们只能选上阿翁。虽然她也算不上干净,但是从小到大在药房长大的身子从脚尖到发尖都是干净的中药香,而且她还带着爷爷给的中药香囊。就算是刚进来的人,在这臭气熏天的环境下也不能让人觉得身上“臭味轻一点”,但是阿翁可以,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希望。
  于是阿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了出去,一如被带去审讯室被侮辱的漂亮女人们那般。
  阿翁拎着水桶和抹布进了那个三楼的办公室时,温舍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份文件,类似的东西在办公桌上摆了高高的几摞。
  听见了声音,温舍头也没抬地说:“桌子不要动,把柜子、前窗和我背后这扇窗户擦干净,柜子里有鸡毛掸子,把天花板的蜘蛛网也掸掉。”
  阿翁轻声说:“是。”然后沾湿了抹布熟练而小心地开始擦窗户,这时才突然觉得不管怎么说看守长办公室也太简陋了,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天花板上没有电扇和日光灯,只有桌面上一盏台灯。这大冬天的,居然也没有壁炉。
  过了许久,在阿翁已经换过了两遍水,擦完了柜子和前后窗,开始拿鸡毛掸子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来。温舍应了一声:“进来。”
  看守打开门,拖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阿翁看了一眼便猛地移开视线,习惯性地把尖叫声压制在嗓子里。
  看守站直了说:“抱歉,长官,可她什么也不肯说。现在已经连叫也叫不出声音了。”
  “所以你就把她拖到我面前?”温舍食指敲着桌面,眼神带点威胁性地看向看守。
  那看守似乎有些不服气:“否则您只会说我没用。”
  “你以为让我看见这个场景我就不会说你没用了吗?”
  阿翁加快速度清理蜘蛛网,只想快点离开,眼睛的余光认出这个看守正是之前想把她的眼睛摁下去的那位,看来看守长这阵子没少找他的麻烦。当然,不是因为阿翁,而是因为看守居然想违反看守长定下的规矩。
  温舍离开办公桌,俯身看了看女人手腕上的绳痕:“你把她吊起来打的?”
  看守回答:“是的,长官。”
  温舍静了一下。阿翁隐约觉得他的语气突然不像之前一样波澜不惊宛若寻常谈话了,她背对着温舍擦着玻璃,恍惚间竟觉得背后说话的人是沃克。很疲惫,很烦躁,有些让人难过。但是沃克不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现在倒过来吊,就在这儿。”
  女人被看守倒吊起来时一声不吭,死死地闭着眼睛,干裂的嘴唇不断微微开闭,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默念亲人的名字。
  她似乎刚被抓进来就被带进审讯室拷打了,身上穿的是也蓝色条纹的衣服,但是头发还没有剃掉,长长的垂到地面上。
  “你的两个儿子藏在那里?”温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杆很长的枪。
  女人不知听没听见,一副已经虚脱的模样。温舍走了过来。“女士,”这称呼有些讽刺意味,“我希望你想想明白,我的下属没问出来,我骂他没用,现在如果我也没问出来那可是很没面子的事。”他弯下腰去,视线与女人的脸几乎相平,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最后是会告诉我答案的,你不如少让自己受点苦,这样你的儿子们来到集中营后才有可能还能见到妈妈。”
  女人依旧无声。阿翁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即便是想说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最后一声忠告,将来你的儿子们进了任何一个集中营,都不会比在我这里生活得好。”
  片刻后,温舍叹了口气:“好吧。”
  温舍不像是会拷问人的人,阿翁怀着一线希望认为他只是吓吓这女人——如果她之前的疑惑都有道理的话,应该会是这样。
  但是温舍突然握住枪口部分,把枪身猛地击在了女人的脚踝上,手臂挥动的幅度很大,很显然没有留余力。
  阿翁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咔”的一声,她本以为枪身折了,但是枪身并没有丝毫损毁,于是阿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女人的脚踝骨裂了!
  原本被声称“已经连叫也叫不出声音了”的女人突然再次大叫起来。
  从要求看守把女人倒吊起来开始,他就是这样打算的!明明浑身的力量都由脚腕承受,却故意打断脚腕的骨头;感受到疼一定会挣扎,但这是货真价实的越挣扎越痛!更要命的是,人不会死,除非体力耗尽直到虚脱!
  连旁边的看守都愣住了,温舍后退一步,似乎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阿翁一时没有拿住鸡毛掸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但由于女人的叫喊声太大,似乎没人注意到她。
  几秒后,温舍一只手抓住女人一条腿的小腿,把整个人向上提了提以减轻她的痛苦。果然,叫声小了不少。
  “你的两个儿子藏到哪里去了?”温舍问她。这时的他语气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感□□彩了。
  女人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重新涌出新的泪水:“求求您了,长官,他们还这么小,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这没有道理……求求您怜悯他们……”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看守长先生残忍地说,“那要我松开手吗?”
  一切静止几秒后,女人已经一心求死了:“没有会出卖自己孩子的母亲!没有!”女人激烈地骂着:“你们以为自己是守护祖国的天使吗?你这畜生!杀人犯!希特勒的走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德国已经完蛋了!我绝对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温舍居然没有立刻放手,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喃喃道:“德国会复兴,会强大起来,不管这过程中发生过什么,甚至不管谁领导,结局都不会改变。”
  他放开手,女人再次惨叫出声,但是温舍这次松手已经不是为了拷问了,他要腾出一只手来拉开枪支的保险:“嘴硬的女人。看来不存在能问出来的人了,对吗?”
  看守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了:“是的……长官……”
  “问出我要的答案,不然死的就是你。”温舍突然把枪口移向阿翁。
  这次是真的心血来潮了。其实当时温舍对阿翁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不记得自己曾救下她的眼睛,不记得早上她趴在窗口窥视,当然在笛林准将府邸他是根本没看见她。从被女人们疯狂追求开始他就觉得女人是一种很可悲很蠢的生物,更别说是一个流着犹太血液的小女孩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也留不下任何印象。
  只不过那天在充斥着霉腐味的集中营里,他久违地嗅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温舍莫名的觉得心情不错,连日的睡眠缺乏让他最近都没有什么精神,除了那一天。所以他居然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女孩开了个吓唬人的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地狱

  “问出我要的答案,不然死的就是你。”他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
  女人还在惨叫。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阿翁感觉有汗划过脸颊。
  或许亚斯才是对的,这种人的想法,根本无从捉摸。阿翁彻底对这个人不抱幻想了,再也不会去想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那样做了。他不配、不值得她去分析,他不过是个肤浅得可怜的人,帮助也好,暴行也罢,或许不过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犹太人的上帝;赏人一命,夺人一命,各类规矩,在他那里不过是必须遵守的游戏准则!
  而她竟曾经以为他有什么众人不知的深度!是她走得太深,以至于看不见肤浅的东西了。
  女人的惨叫不曾停止,击痛人的耳膜。要有多么变态的人格,才会动用这种刑罚呢?
  别怪我,女士,我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温舍本来就是随性一说,正想把枪移开,却见这个女孩轻轻把鸡毛掸子放下了。那动作几乎算得上是从容,侧脸的表情也不再充满恐惧,甚至还有几分无意间流露的嘲讽——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才会有这种表情呢。但是只有那一瞬间而已,很快她就又微微发起抖来。
  那其实是因为阿翁猛然想起自己将干的事有多残酷了。
  阿翁尽量镇定地开口:“那就请长官先把她放下来吧。”
  温舍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偏了偏头,示意看守照做。
  女人很快被解下,扔在地上,无力地微声□□着。阿翁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走过去,慢慢坐下来,轻轻把女人的脑袋扶到自己怀里,尽量让她躺成舒服的姿势。然后她把女人的手拉到自己手上,另一只手切在了她的脉搏上。
  温舍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眯了下眼睛。
  “没有关系,没有人会打你了,我保证,”阿翁轻声说,“我们只是闲聊天,好吗?”阿翁从小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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