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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碰了碰门,门就轻易地往内侧打开了。接着,我走了进去。向地下延伸的阶梯有火把照着。老鼠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催促着逡巡不前的我往下走。
「知道啦!我现在就下去……!」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吧,十三号就在地下室的尽头等着。
我们被召唤到的地点并不是广大的地下室,总而言之就是间说是普通——这么说似乎也有点勉强——的多少有些生活感的房间。
在这间有大量的书架和大量的纸张,杂乱之中藏有秩序的房间中,十三号摆出一副标准的邪恶魔术师的样子,深深地坐在房间中心的椅子上。
老鼠穿过整个房间,径直跑上了十三号的肩膀上,叼走了一片面包片后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第一次见到使魔啊」
十三号有些睡眼惺忪地看着逃走的老鼠。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一不小心也把你当做魔术师了」
「啊啊,不……没什么……你能操纵动物吗?」
「精神面比较弱的话」
十三号简短地回答道,很些嫌麻烦地站了起来。
「零受了你不少关照。为此我有觉得必要回礼,才叫你来——这个给你」
十三号将随意摆放在桌上的某个东西拿起,递给了我。
——是个小小的瓶子。这个平淡无奇的圆柱形瓶子的瓶口被软木塞封住。
「这东西是——」
「我把它称为魔法药。是零研究的魔法技术的应用。我把发动魔法需要用到的贡品和术式溶解在植物油里封印了起来」
「拜托用笨蛋也能明白的说法解释一遍」
「拔出塞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就能发动封印的魔法。就是这样的东西」
我下巴都掉了下来。这么说——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吗。
「这也就是——意思是,无论是谁都能使用魔法……?我也行?」
「对。无论是谁都能用」
我瞠目结舌,连递出的瓶子都没伸手去接,一味盯着他看。
十三号像察觉到我的惊愕似的,平静地补充道。
「你不用担心。现在能制作这个的只有我而已。我一边寻找着书一边继续着研究,花费十年时间才创造了这种技术。要是我不向任何人传授技术的话,恐怕在未来一百年内没人能做出来。而且,这个是最无害的魔法药」
「无……无害是指?」
「消除魔术的效果」
我骤然对瓶子里面的东西产生了亲近感,从十三号的手里接过小瓶子。
「不是魔法,是魔术吗?」
「魔法就是魔术的简略化。『其基本是恶魔之力』这点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这个不管魔法还是魔术都能消除掉。比如说把这个倒在魔法阵上的话,魔法阵的力量就会消失——」
十三号忽然直勾勾地看着我。
「洒在你这身上的话,你就能变回人类」
我终于明白了十三号说的『回礼』的意思。
「亏你也……清楚呢。我和魔女的契约」
「能让理应害怕并讨厌魔女的兽人战士服从魔女的东西,除了大量的金钱,无外乎就是那几样」
「这样好吗?给了我这样的东西的话,我就没有作为魔女的佣兵的理由了啊?」
「我不是说了这是回礼吗。也就是说——现在马上离开这座城堡」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啊。你可没有解雇我的权力吧」
「我是叫你逃走。零——是个可怕的魔女。或许你是被她的美貌迷倒了吧,不过,你是无法与她平安共处的」
「如你所见,我现在还平安无事。而且她说了对我的脑袋没有兴趣哦?」
「你没想过其中的理由吗?」
我眨了下眼。
——零不想要我的脑袋的理由?
「零创造出名为魔法的技术的时候,把可以说是最高位的恶魔召唤了出来,同时她知道了其属下众多恶魔的名字。你觉得零召唤那样高位的恶魔的时候,都拿了些什么做祭品」
「『什么』是指……」
十三号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就别装作自己没察觉到这点了』一样。
我不由得揉了一下自己脑袋。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对零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吧?对零来说……不,对所有魔术师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只是能被利用,能被消耗的存在而已。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有『除了杀害以外』的使用方法。当那种使用方法不再存在时候,你就成了一个仅拥有稀有价值的魔术道具了」
她真的需要我吗?
一旦她不再需要我,零——魔女会把我怎么样呢。
十三号极为平静用这理所当然的事实,解答了我的疑问。
零有时会露出非常冷酷的表情。我看着她那用毫无感情的语调低声说着『不愉快啊』的一幕,会不由得感到背后一凉。
不,但是——我是相信了自己的本能才听从零的。
「要是那个女人是真的危险的话,作为兽化者的我是不会待在她旁边的啊。我察觉危机的能力可比常人要高一倍」
十三号对我的反驳摇了摇头。这是平静但是非常强烈的否定。被这样否定后,我的心情也变得很难以平复。就像被责问道『你还没注意到吗』这样的心情。仿佛我是没注意到自己犯了很明显的错误一样——
「魔女拥有魅惑别人的力量。她们能很容易地压制兽人战士的本能,让其对自己怀有好意。你看到了零的眼睛了吧。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看到了。
是在我和零还有阿尔巴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零为了击退阿尔巴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使用魔法的时候。我看那容颜看的入迷,觉得她是个绝世美女。然后我想起了那有着不可思议的颜色的眼睛,我看那眼睛看的出神。并且没注意到那是魔女的眼睛。
是吗。所以零说出要我做护卫的时候,我才没有害怕她么。原来我从一开始,就一直被零操纵着啊。
「我在地下室发动攻击的时候,你理所当然地去守护着零。因此我注意到了。你迷住了零,被她操纵了。不然的话警戒心强烈,能依靠本能回避危险的兽战士是不可能瞬间挺身保护零的。现在大概还好吧。但是你和零一起共同行事所获得的愉快感觉,很快就会演变为无意识的奴性。虽然不清楚你们共同行动了多久……你也已经,见过一次了吧」
在我反问道『什么?』之前,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答案了。那个高兴地奉承着零,服侍她的旧服装店店主。
「你想要变成那样么。那样的话我不会阻止你的。很多人愿意拜倒在她脚下。就算在藏穴的魔女们之中,她这魔性也是特别的」
「别开玩笑了!谁会对魔女这种东西着迷!」
十三号稍稍歪起嘴角。他说不定笑了下。
「零正因为你是这样的态度,才会对你抱有兴趣吧。没错,你对零来说——」
——和罕见的家畜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零亲口对我说过不少带有好意的话。零说过喜欢我。她说过想在一起。我在现在想到,那些话是正因为我不是人类才对我说出口的。这种感觉和宠爱自己的宠物的没什么区别。
喉咙深处仿佛在痉挛。舌尖有种奇怪的苦味。
「即使如此,她也是我的同门。是我唯一的最后的同胞。所以我感谢你能陪同她到现在。——所以,逃吧。我虽不能给你再多的帮助——」
十三号说着,递给我通行许可证。由于我是被十三号直接召唤过来,并没有通过王都的大门,没有这个的话出到镇里会引起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足够了。非常感谢」
我马上向着我的房间折返,拎起自己的包,将瓶子塞进去。
再仔细想想,零不止一次说过让我直打寒战的话。雇佣我为保镖的时候,她说了『保镖不能有个三长两短,所以不会砍掉你的脑袋』。反过来说,如果她不再需要保镖,已经腻味了我的话,就会砍掉我的脑袋么?——别开玩笑了!
我不想再和魔女耗下去了。比起下半身的欲望我更珍惜生命,就算对方是绝世美女。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那么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我可是把世界和晚饭放在天平上的话会选择拿走晚饭的男人。如果我变回人类,迎来不被魔女追杀的日子,魔女灭不灭绝也就与我无关了。
啊啊,对啊,回老家去吧。上了年纪的父母,现在一定还在经营着酒馆吧。虽然他们或许很难相信『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回家,并且本该是个兽化者的孩子突然变成了人类』这种话,但这种事就留那个时候再说。再不济就说自己是漂泊的旅人,让他们雇自己做长工也行。然后,娶个可爱的老婆吧。事到如今,就算不可爱也行了。爱唠叨,严厉的女人也好。能够随意打骂我的女人也没问题。
我想要三个以上的孩子。过上每天都很热闹,都很麻烦,都充满烦恼,吵嚷叫喊着的生活吧。变回人类。变成人类。我能作为人类,活下去了。
这是我的多么梦寐以求的生活啊——我猛地冲出房间,然后僵住了。
「——打算上路么,佣兵?丢下吾辈一个人?」
零站在门前。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我竟没有大喊出来。
4
零摆出一副非常不解,又有些惊讶的表情,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要出门的话,应该把吾辈也一起带去。因为你是吾辈的佣兵啊。正好,吾辈受不了十三号的啰嗦了。吾辈也一起——」
零踏出了一步。
我也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她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明显的变化吧,一瞬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佣兵。为什么不说话」
装作困惑的演技啊——你这不是很擅长嘛,魔女小姐。
为什么,我的形迹会暴露?难道她还在暗中监视我么?是为了不让我逃走?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吾辈……?吾辈只是想出门走走罢了。因为今天是每周一次的女神祭,听说有艺人在广场表演。吾辈也想去看,一起去——」
不等零把话说完,我马上握住了剑柄。
不从这个魔女身边逃走可不行。不然我就死定了。正面对抗毫无胜算——我快速地向周围游移视线,寻找退路。是退回到房间里再从窗口里跳出来呢,还是搏一搏,直接将魔女撞飞呢。
「啊啊……是这样,吗」
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的魔女脸上,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是笑容,也未免太苦涩了。
「你被十三号煽动了么。他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呢。就这么轻易地把吾辈的佣兵骗倒……」
你在说什么。骗了我的是你吧。
我盯着她想着,魔女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的脸。
不行。看这眼睛的话——
「你这个——蠢货!」
她大喝一声,我不由得用两手捂住耳朵。如此纤细的身体到底是怎样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的啊。零使劲地踏出一步,啪地在我的眼前打了一下响指。
我突然间如梦方醒。之前我那种『不逃出这座城不行,不从零身边逃走不行』的冲动,在零的一个响指之下,瞬间烟消云散。
「你在迷茫什么,佣兵」
「啊,啊……不……」
「你在怀疑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就是因为你动摇了才会被人控制住!十三号是很会用事实说话的。那个人是用事实煽动不安的火种,使人们疑心的火种变为恐惧与愤怒的烈焰天才」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仿佛是勉强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样。她攥紧拳头阵阵颤抖着的身姿,让我无法想象是平时那个直率,自信的零。
零抬头直直地盯着我,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这行为非常像小孩子在强忍哭泣。
「那个,我——」
「难不成十三号是说了『吾辈会将你杀掉』这种话么」
我吓了一跳,闭起了嘴。
——感觉就像在问『你是不是背叛我了』一样。我无法从正面承受零的目光,把视线投向地面。
「而你——相信了那些话吗。就算再怎么附加魔术的力量,语言也不过是种能膨胀细小的疑心的力量。没有火种的话火炎也不会产生。也就是说,你有所怀疑了。迄今为止,一直在怀疑吾辈!这样的话,契约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只有『不说什么不行』的焦虑感在我心中膨胀。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话卡住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