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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中央,摆着一桌酒席,居中坐着一位年约五旬上下,慈眉善目,方面大耳,脸色红润光亮,颚下一捋灰髯,身着锦袍的老者。
侯天翔心中暗道:“此人大概便是这‘永乐庄主’万春了”
锦袍老者左首坐着一位年约六十开外,牛山濯濯的秃顶马面老者,和一位豹头虎额,浓眉环眼,海口虬须的大汉。
这大汉年在四十左右,神态生相颇为威猛。
秃顶马面老者和虬须大汉的对面,坐着一位年华二十五六,美艳照人,浓态却风骚妖冶无比的少妇。
尤其是这少妇生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那两只勾魂摄魄的眸珠子,足以令任佰一个男人骨蚀魂销,意乱情迷,铁打的金刚化作绕指柔!
锦袍老者的对面,坐的则是个身着青色儒衫,文士装束之人。
因为他背对厅门面里而坐,侯天翔无法看到他的面目。
不知此人是个什么样的脸貌长相?
蔡亦风话声一落,立见那居中坐着的锦袍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快请,快往厅里请。”
口里说着,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离座举步往厅门口走了过来。
这时,珊珊姑娘已扶着青衣小姑娘香肩下了马车,袅袅婷婷的走向花厅门口,一见锦袍老者,立即提衽行礼,莺声说道:“小女子珊珊,拜见老爷子。”
侯天翔猜料不错,这锦袍老者果然正是“永乐庄主”万春。
万春哈哈一笑,摆手道:“姑娘,又劳你的驾了,快请不要多礼,请到厅上坐吧,老夫的几位贵客,都在等待聆听姑娘的仙音曲呢!”
珊珊姑娘妩媚地一笑,道:“不敢当,多谢老爷子您的赞扬捧场。”
说着,扶着青衣小姑娘的香肩,莲步轻移,自万春身旁袅娜的往厅内走了进去。
蔡亦风目光瞥视了默立一旁的侯天翔一眼,躬身恭敬地向万眷介绍道:“禀庄主,这位便是属下禀告的那位少侠。”
万春目视侯天翔拱手一揖,道:“适才之前,闻听蔡总管的禀告,老夫心底不禁顿生倾慕之感,本当亲赴‘第一楼’拜会风仪,恰值几位好友在座,无法分身前往,是以特命蔡总管持老夫名帖,邀请少侠移玉驾莅一叙,借以攀交冒昧之处,尚析少侠海涵是幸!”
言词说得如此的婉和客气,侯天翔自是不便失礼,哈哈一声朗笑,迈步而前,拱手一揖,道:“不敢当,庄主太客气了,小生何幸,得蒙庄主宠邀,衷心实是既感高兴而又感惭愧得很!”
万春哈哈一笑道:“少侠请不要谦虚客套了”话锋一顿,侧身举手肃客,道:“少侠请厅上坐。”
侯天翔酒脱地一笑道:“庄主请。”
※※ ※※ ※※
撤去残席,重整杯盘,分宾主坐定。
在主人万春的介绍下,侯天翔才知道眼前在座的三男一女,都是当今江湖黑道上的一流好手。
秃头马面老者乃名震三湘的“夺命太岁”胡非。
豹头环眼,神态威猛的虬须大汉,姓何名昭仁,外号江湖人称“金环剑”,是燕北武林中的一条铁汉。
青衫文士则是名震江南一带的“地灵书生”尹泉奇。
此人心机防险狡诈,一身武功诡异狠辣,擅使一柄钢骨折扇,折扇中更藏有令人难防的毒着煞手。
那形态妖冶的美艳少妇,姓石芳名苑卿,外号人称“辣手仙娘”乃是个有名的淫娃荡妇。
这四人虽都是成名江湖的一流好手,但,侯天翔初出江湖不久,根本不知他们的出身路道,在江湖上的为人声名如何?
是以,当万春替他一一介绍时,他只神情淡漠地说了句“幸会久仰”外,便再无其他之言。
他神情淡漠,“金环剑”何昭仁生性豪直,倒并未在意,也未放在心上,但是,“夺命太岁”胡非和“地灵书生”尹泉奇的心中,却起了老大的不高兴,认为侯天翔瞧不起他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至于那“辣手仙娘”石苑卿,面对侯天翔这种丰神俊逸绝世的美少年,她芳心早已荡意横生,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犹如被磁石吸引着般地,瞬也不瞬地盯视着侯天翔俊面,那副神情,直似要把侯天翔一口吞下肚子里去,才称心满意。
这时,她芳心里只有一个意念,“这少年太美,太可爱了,我一定要”
万春在介绍过众人之后,这才目注侯天翔含笑地问道:“请教少侠贵姓大名?”
侯天翔心念微微一动,暗忖道:“黄山天都峰顶独战‘阎王堡七煞’之后,白强之名已经轰传江湖,看来这个名字已经不宜再用了”
他心念一动,立有所得,便即说道:“小生姓贾,西贝贾,草字百祥,一百两百的百,吉祥的祥。”
贾百祥,这名字在座之人全未闻听过,显然是个甫才出道江湖,籍籍无名的后生晚靠了。
万春抱拳一笑道:“原来是贾百祥贾少侠,老夫失敬了。”
“金环剑”何昭仁突然问道:“贾少侠尚是初出江湖吧?”
侯天翔点头道:“正是,以后尚望何兄多多指教关照。”
“金环剑”何昭仁为人豪直,他对侯天翔极有好感,闻言,立时哈哈一声笑道:“贾兄弟,指教关照,俺何昭仁可不敢当,以后你贾兄弟在江湖之上,如有需人帮忙的地方,何昭仁决不置身事外就是。”
侯天翔拱拱手道:“何兄弟豪情侠骨,令人钦佩,兄弟这里先谢了。”
“辣手仙娘”石苑卿咯咯一声娇笑道:“贾兄弟,还有我石苑卿,只要有人敢找你贾兄弟的麻烦,我石苑卿第一个就不饶他!”
侯天翔拱手谢道:“多谢姑娘盛情。”
“地灵书生”尹泉奇忽然“嗤”地一声轻笑,道:“石姑娘今天怎么也这样热情起来了,你大概是别有用心吧?”
石苑卿粉脸一变,道:“尹泉奇,你说话最好当心点。”
尹泉奇冷然一笑,道:“怎么样?石姑娘,可是说中你的心眼儿里去了?”
石苑卿桃花眼一瞪,道:“你可是看着不顺眼?”
尹泉奇阴笑道:“我哪敢!”
石苑卿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夺命太岁”胡非忽地摇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二位别斗口了,咱们还是一面吃酒,一面聆听这位珊珊姑娘来一曲吧。”
“金环剑”何昭仁立刻附掌赞同道:“胡兄说得对极了,二位请别吵,俺们还是请珊珊姑娘唱个歌几听听吧。”
珊珊姑娘闻言,便从青衣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了琵琶,略一调整琴弦,轻启樱唇,宛转珠喉,唱出了宋初大词人晏几道的一曲“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曲歌罢,众人齐皆鼓掌叫好。
“地灵书生”尹泉奇忽然一声轻笑,目注珊珊姑娘邪笑地道:“好一个‘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珊珊姑娘,你这琵琶弦上的相思说给谁听的呀?”
此人出语轻薄,珊珊姑娘不由羞得粉脸飞红,玉首低垂。
侯天翔如果不知珊珊姑娘的出身来历,对“地灵书生”这种轻薄调笑之言,也许不会在意,不予理会。
但,他既知珊珊姑娘的身份,心中怎甘眼看珊珊姑娘被人轻薄?立时不由剑眉一挑,道:“阁下出语最好顾及一点身份,请放尊重些。”
尹泉奇对侯天翔那冷漠的神情态度,早就大感不满,只是隐忍心中未发,闻言,顿然脸色一沉,阴声道:“阁下,你这是教训区区么?”
侯天翔冷冷地道:“你还不配!”
尹泉奇双目冷电一闪,道:“阁下,区区希望你不要自找难堪!”
侯天翔淡淡地道:“你这是警告我么?”
尹泉奇道:“你明白就好。”
侯天翔道:“你应该警告你自己。”
尹泉奇嘿嘿一声阴笑道:“阁下,你想当护花使者么?”
侯天翔道:“是又怎样?”
尹泉奇不屑地道:“你自信有这能力吗?”
侯天翔道:“小生不信我没有。”
尹泉奇笑道:“阁下,你好像很自负嘛!”
侯天翔冷傲地道:“决不会得不如你。”
尹泉奇陡地沉声喝道:“阁下,先报出你的师承?”
侯天翔道:“如果不呢?”
尹泉奇道:“报出你的师承,如果熟人,区区可能看在你师门的面子上,只略施惩戒不为已甚,否则”
侯天翔接道:“否则怎样?”
尹泉奇嘿嘿一声笑道:“休怪区区手下绝情!”
侯天翔道:“阁下,你可是要和小生动手么?”
尹泉奇道:“不错,区区要教训教训你!”
侯天翔淡淡笑道:“如此,阁下尽管出手就是,何必要问师承?”
尹泉奇道:“区区以为阁下还是报明师承来历的好。”
侯天翔道:“不用了,小生师承决不会得与阁下有丝毫相熟,或者有什么牵连关系的。”
尹泉奇阴声一笑道:“如此,可就怨不得区区了!”
侯天翔淡淡道:“阁下,只要你能教训得了小生,请放心,决不会有人敢怪你的。”语锋一顿,问道:“阁下,我请问,你是准备在什么地方,怎样动手?”
尹泉奇目光转向万春道:“庄主认为何地为宜?”
万春笑道:“老夫没有意见。”
尹泉奇笑了笑,目注侯天翔道:“阁下,这花厅内还很宽敞,我们就在这花厅内一搏如何?”
侯天翔道:“小生随便,阁下如提议就这样坐着动手,小生也决不反对。”
尹泉奇心中一凛,道:“就这样坐着也能动手么?”
侯天翔道:“为什么不能?”
尹泉奇道:“你有那种火候?”
侯天翔道:“问题在你阁下。”
尹泉奇嘿嘿一笑道:“如此,阁下便请先接区区一指看。”
话落指出,陡地抬臂伸手,一指戳向侯天翔右肩。
指出如电,又快又狠!
侯天翔微微一笑,身形不移不避,直待尹泉奇的指头快要点中他右肩之际,这才右手倏抬,五指微张,快疾无伦地扣拿尹泉奇的腕脉。
尹泉奇心中一惊!化指为掌,横切侯天翔脉门。
侯天翔右手电缩倏伸,五指仍然笼罩着尹泉奇的腕脉部位之间。
尹泉奇想不到他的手法如此奇快,待要缩腕闪避变式时,却已无及,腕脉一紧,已被侯天翔拿住。
尹泉奇腕脉被侯天翔奇快的手法拿住,脸色不禁骇然勃变!
此刻,他这才知道,他低估了对方。
对方年纪虽轻,实则身怀奇学绝技,身手之高,还出他想象之外!
侯天翔心中因甚是恼怒尹泉奇出言轻薄下流,是以,他扣拿住尹泉奇腕脉之后,脸色神情虽仍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但,暗中却用上了五成内力,目视尹泉奇讥讽地微微一笑,道:“阁下,现在你该明白究竟是谁教训谁了吧?”
他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尹泉奇虽是成名当今江湖的一流好手,功力也颇不弱,但,和侯天翔比起来,毕竟是差的太多了。
何况腕脉穴被拿,半身顿感麻木,功力无法运转,侯天翔虽然只用了五成内力,尹泉奇一样的承受不起。因此,顿时不由疼的双睛突瞪,冷哼出声。
然而,侯天翔对他似乎不愿为之过甚,尹泉奇甫才冷哼出声,手指立即适时一松,淡笑了笑,道:“阁下,你心中甚是不服是么?不服没有关系,我们重新来过好了,只要你阁下划出道儿来,小生自当无不奉陪!”
尹泉奇虽已知道对方身手高绝不凡,但,他平素仍是个非常骄狂自负之人,何况当着万春和“夺命太岁”胡非等人之前,吃瘪在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小辈手里,这个脸实在很丢不起!
丢不起脸,当然得要挣回颜面遮羞。
再说,他心中也着实的不服气,凭他的功力身手,会不是眼前这么个看来除了貌相俊逸,并无什么奇特之处的少年小辈之敌?
是以,侯天翔手指一松,他立即深吸了口气,霍地挺身站起,目射凶芒,唇挑杀气的嘿嘿一声狞笑,道:“阁下说得对极了,区区心中正是不服得很,你这两手擒拿手法虽颇巧快,但也只是小巧功夫而已,区区若非一时太过大意轻敌,焉得被你所乘!”
他倒是蛮会替自己遮羞得很。
话声中,人已离座迈步走到边空处,自袖中撤出他仗以成名江湖的钢骨折扇,向侯天翔招手道:“来,来,来!到这边来,我们好好的较量一下,看看倒底是谁强谁弱?”
侯天翔淡笑了笑,忽地目注万春问道:“这位尹兄和庄主的交情很厚么?”
万春眼珠一转,道:“少侠此问的意思是?”
侯天翔道:“如与庄主交情很厚,小生岂能不看在庄主的面上而太使他难堪!”
不待万春答话,尹泉奇已嘿嘿一声阴笑,接口道:“阁下,休要假惺惺作态卖人情了,万庄主和区区交情如何,可与你我的这场搏战丝毫无关,你阁下还是干脆过来放手一搏吧!”
侯天翔仍然目视万春问道:“庄主,他这话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