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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翔星目异采倏闪,点首含笑道:“罗老,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好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所能办得到无不答应你!”
罗三震蓦地双膝跪地一拜,道:“如此,老奴就先谢过少主了。”
侯天翔一怔,连忙伸手扶起罗三震,皱眉说道:“罗老,你何必行此大礼。”语声一顿,正容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罢。”
罗三震恭敬地应了声,“老奴遵命。”
神色突又一肃,这才缓缓说道:“老奴想托少主福威,请求少主要少林掌门大师,派出一位主持大师,率领二十名高僧,陪同老奴前往奉骨返回鲁南卜葬,以慰先师泉下英灵,并增光采,使先师九泉之下觉得虽死犹荣,含笑暝目!”
这种请求,实在太以出人意外,而且也极不合理,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徐谷逸费青山和那女扮男装的两位姑娘,心底全都不由大为十分诧异惊奇,不知罗三震怎地竟会想出这种请求的?
侯天翔不禁深深地皱起双眉,大感为了难!
虽然,这种事情,在侯天翔而言,也许并不是件怎么十分困难的事情,只要侯天翔一开口,少林掌门大师因感于罗三震是侯家的忠仆,看在侯天翔的面子上,十有八九可能答应这种请求。
但是,问题是在于这种请求的不合理,侯天翔如何能向少林掌门大师开口呢?
罗三震一见侯天翔双眉深皱,大感为难的神情,心中自然明白侯天翔的心意。
于是,便轻咳了一声,接着又道:“少主请放心,老奴这种请求虽然似乎很不合理,但是,到时老奴自有理由,必不使少主有不便开口之难!”
侯天翔闻言,心念不禁微微一动,星目异采飞闪,深注地望着罗三震,问道:“罗老,那暗算令师的凶手可能是少林弟子。”
罗三震正容点头道:“少主料事如神,那凶手正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不然,老奴也就不会做此无理请求了!”
侯天翔虽然料对了,可是,心中却也因而发生了奇怪,有点诧异不解地问道:“那凶手不是已经丧命你掌下了么?”
罗三震点头道:“是的,老奴这一双眼睛,也是中了那恶徒暗算才瞎掉的,背上的驼峰,也是那恶徒所赐!”
侯天翔道:“少林派知道此事吗?”
罗三震道:“那恶徒毙命老奴‘开山神掌’掌力之下,少林派不会看不出来的!”
侯天翔皱眉道:“如此,少林派难道就那么置之不理,没有找你报仇吗?”
罗三震道:“少林派没有找老奴报仇,那是有原因的。”
侯天翔道:“什么原因?”
罗三震道:“那恶徒因触犯少林门规,已被少林逐出了门墙。”
“哦!”侯天翔轻“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他已不能算是少林弟子,少林派对他的行为也就不需要负责了。”
罗三震摇摇头道:“他虽已不能算是少林弟子,但是,少林派对他在外的恶行,仍应该负责的。”
侯天翔不解地道:“为什么?”
罗三震道:“依照少林传统,凡是触犯门规,誓应逐出门墙的弟子,均必须追回其一身武学功力,否则,对其在江湖上的恶行,仍有负责的义务!”
侯天翔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话锋忽转,问道:“他和令师原本有仇么?”
罗三震摇头道:“没有,那恶徒性好渔色,起缘于其某地作案时,恰逢先师路过撞见,因而出手施予薄惩,那恶徒便从此怀恨在心,于先师西行有事途中,乘先师大意不防之时,暗算了先师!”
侯天翔道:“他是怎样暗算令师的?”
罗三震道:“用毒。”
侯天翔奇怪地道:“这就奇怪了,他既出身少林,又怎会用毒的呢?”
罗三震摇摇头道:“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吁声长叹了口气,接道:“事实上他不但会用毒,还是个中高手,若非因为他出身少林,想不到他精擅用毒,先师和老奴才未予小心提防,否则先师就不会得轻易中他的暗算丧命,老奴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种独目驼背的形状了!”
侯天翔想了想,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子?”
罗三震道:“江小峰,外号人称‘粉面郎君’。”
费青山在旁突然脱口惊声道:“呵!原来是这个死有余辜的恶贼,这就难怪唐老前辈和罗老都会遭到他的暗算毒手了!”
侯天翔注目问道:“费兄知道此人的底细么?”
费青山道:“青山曾闻听得帮中师长们谈说过此人,据说此人虽然性好渔色,心性甚是不良,但因深畏少林门规森严,在江湖上尚不敢怎么胡作非为,只是偷偷摸摸的跑跑那些花街柳巷而已,行动也非常十分小心!”
说至此处,忽然感慨地轻声一叹,接道:“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对于一些心术不正的人,老天爷好像惟恐他们不够坏,恶迹不彰似的,偏偏会让他们碰上一些足以仗恃变本加厉,由暗转向明目张胆为恶的东西。”
侯天翔忍不住好奇地接着问道:“他碰上什么东西了?”
费青山道:“一本毒谱。”
“哦。”侯天翔恍然明白地轻“哦”了一声,道:“如此,他用毒的本领,便是由那毒谱上习得的了。”
费青山点点头道:“正是,那‘毒谱’乃昔年为人忽善忽恶,亦正亦邪的‘千毒书生’的遗物,那‘粉面郎君’江小峰于无意中获得这本‘毒谱’,何异是如虎添翼,于习成用毒的本领之后,便就放胆的为恶江湖,到处采花作案!”
侯天翔道:“少林于闻得风声之后,遂就把他逐出了门墙?”
费青山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侯天翔道:“难道是他被逐出门墙之前么?”
费青山点头道:“否则,依照少林门规,就不会得只将他逐出门墙,如此轻易饶过他了。”
侯天翔问道:“那又为的什么事情呢?”
费青山道:“据说便是为的那本‘毒谱’。”语声微顿了顿,接道:“他无意中得到‘毒谱’之事,本极秘密无人知道,不知怎地竟为少林掌门大师获悉,于是派人召他返回少林,要他交出‘毒谱’,他当然矢口否认此事,并愿接受搜身,其实,他于回迟少林之前,早已将‘毒谱’藏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带在身。”
徐谷逸忽然接道:“于是,少林和尚便命人搜查他身上,结果毫无所得,老和尚虽明知所言不实,‘毒谱’定是被他事先藏起,但因无证无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一气之下,便找了个什么借口,将他逐出了门墙,是不是?”
费青山点点头道:“老前辈料事如神,说得一点不错。”
徐谷逸口中“哼”了一声,骂道:“这老和尚真是个大混蛋!”
费青山此刻已知徐谷逸的来历身份,对他这种叱骂少林掌门之言,自是不便置喙答话,只笑了笑,没有作声。
但是,侯天翔却剑眉微皱地开了口,问道:“徐老,少林掌门怎么混蛋了?”
徐谷逸道:“那老和尚既然有借口把他逐出门墙,当时就该按照门规,追回他一身武学功力,免得他日后仗以为恶江湖才是,少林老和尚不但未按照门规做,并且对他以后在江湖上的恶行,也未能负责,没有派人诛杀除害,竟任由他胡作非为,采花作案,糟塌良家妇女,这还不是个大混蛋是什么!”
这话,实在有道理,江小峰的为恶江湖,少林掌门大师的确难辞其咎,应该负完全责任!
但,侯天翔心中却另有想法,也另有他的道理,遂微微一笑,道:“徐老所言,虽然很有道理,但是,根据费舵主适才所说,那时江小峰恶迹未彰,少林掌门大师虽然找了个借口,将他逐出门墙,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怒之下之为,何况武林中向是师徒如父子,多年苦心培育,情深爱重,逐出门墙之由,既是借口,怎忍心追回其一身武学功力,又怎么能下得了手呢?”
这番话,更有道理,而且是人性方面的真理,也是人之常情。
的确,古语有云:“虎毒不食儿”,师徒如父子,情深爱重,在未发现其恶行劣迹的情形下,怎狠得起心肠下手,摧毁自己培育调教出来的弟子?
纵然不是他亲手培育嫡传,但,以掌门师伯的立场,一样是不忍心的!
当然,如果恶迹昭彰,律于门规,情形自又另当别论了。
侯天翔的这番话,虽是人情之常,人性的真理,道理十足,但,他却忽略了徐谷逸所说的后面那番道理。
因是,徐谷逸也就抓住后面的这番道理,哈哈一声大笑,道:“公子所言此理,老朽不否认,这种事情如果换作老朽,也会一样的狠不下心肠,下不了手的,不过”语声微顿了顿,接道:“那以后呢?老朽可就决不会得容忍他,非亲手活劈了他不可了!”
这是事实,也是理。
江小峰被逐出门墙时,恶迹未彰,少林掌门可以不忍心下手,但以后实不该闻而不理,不派弟子下山诛杀除害!
以此,徐谷逸骂他一句“大混蛋”,实在不为过分,而侯天翔,照理也该默然无语可对了。
然而,侯天翔似乎仍有理由,他又开了口,微笑了笑,道:“徐老,天下有许多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不能以常情衡量的,也许”
此刻,徐谷逸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侯天翔的口气,似乎有意偏袒少林掌门,在替少林掌门辩解。
由于这一发现,不由立刻双目电射地凝注着侯天翔,截断了侯天翔“也许”以下的未完之言,接口道:“公子,你是有心偏袒,替少林老和尚辩护么?”
侯天翔微一摇头道:“晚辈并无此心,晚辈只是”
徐谷逸突然哈哈一声大笑,再次接口道:“公子如有意替少林老和尚辩护,老朽骂他的这句‘大混蛋’立刻收回,算是没有骂过就是。”
侯天翔笑道:“徐老这么一说,晚辈岂不是无意也变成有心了么!”
徐谷逸哈哈一笑,忽地注目问道:“公子所谓‘也许’,可是认为那江小峰在江湖上的恶行,少林也许并不知道,是不是?”
侯天翔点头道:“晚辈正是此意。”
徐谷逸大笑道:“俗语有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公子,那江小峰在江湖上的恶行,老朽认为少林绝不可能毫无风闻的呢!”
侯天翔剑眉微皱了皱,道:“不过,晚辈却认为少林若非不知道,便绝不会得任其为恶江湖,置诸不问不理,而愿意被同道唾骂的!”
徐谷逸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却忽地转向立在一旁的费青山问道:“费舵主,少林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不?”
费青山恭敬地答道:“晚辈不敢说谎,据说少林是知道的。”
这一来,徐谷逸可抓住理了,转望着侯天翔大笑道:“公子,如何?”
侯天翔眉锋方自一皱,尚未说话。
费青山已经接着说道:“但是,其中却有极大的原因。”
徐谷逸问道:“什么原因?”
费青山道:“是江小峰运气太好了。”
徐谷逸问道:“难道是他逃过了少林派出的弟子的诛杀?”
费青山摇头道:“不是,少林跟本没有派人诛杀他。”
徐谷逸道:“那他又怎么运气太好了?”
费青山道:“少林于闻得江小峰在江湖中的恶行风声后,虽然有心想派弟子下山追取他的性命除害,但,奈何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谷逸道:“难道少林派正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派不出人手来?”
费青山道:“正是如此,少林派那时全派上下正值忧心忡忡,坐立不安,自顾不暇之际,哪还有力量顾问江小峰的事情!”
徐谷逸惊诧地道:“少林派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这等严重?”
费青山正要答话,侯天翔突然明白了地接口说道:“徐老,此事晚辈明白了。”
徐谷逸笑道:“公子明白了,老朽却还未明白呢。”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徐老,你在时间上想一想,就会明白了。”语声一顿,目光转望着罗三震道:“罗老也明白了么了”
罗三震恭敬地点首答道:“老奴明白了。”
徐谷逸想了想,忽然哈哈一声大笑道:“老朽也明白了。”
侯天翔也大笑道:“徐老,你这句‘大混蛋’应该收回么?”
徐谷逸忙不迭的点头道:“应该,应该,收回,收回。”
侯天翔笑道:“徐老现在还认为晚辈是有意偏袒么?”
徐谷逸老脸不禁一热,有点讪讪地道:“公子,老朽知过了。”
罗三震忽然“咳”了一声,嗫嚅地道:“少主”
侯天翔微一摆手,阻止了他未出口之言,笑说道:“罗老,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意我明白。”
罗三震刚张了张口,侯天翔却接着又道:“罗老,我答应你的‘请求’了。”
罗三震独且奇光倏闪,急道:“少主,老奴已经改变心意了。”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罗老,你想取消这项‘请求’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