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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也不答礼,只顾带吴鸿泰、宣济民、牛安如、刘德才等走进雅座。里面宽敞明亮。不久,女侍们鱼贯而进,上来一碟碟精致的苏州菜。王亚樵看时都是上乘美味:栗子蒸闷鸡、醋味熏鱼、虾仁烂糊和原汁香鸭等。一壶女儿红老酒。开启以后,雅座里顿时弥漫起沁人的馨香。
“来来。九爷,满饮此杯,以慰平生!”李国杰屏退女侍,郑重地敬了一杯,说:“国杰虽早有治酒款待之意,可惜始终得不到相聚之机。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九爷赏光,那就让我举杯为敬吧?”
不料王亚樵竟以手将杯子挡住:“国杰贤弟,我这人在酒席上有三不喝。一是仇人的酒不喝;二是恩人的酒不喝;三是不明究竟的酒也不能喝。今天既蒙贤弟摆酒,不是还人情,就是有所求。我必要先明白你有何事求我,方可满饮此杯。”
李国杰再三劝酒,王亚樵只是坚辞不喝。李国杰见状,只好唉叹一声,脸上笑容顿时收敛,现出无可奈何的愁容说:“九爷也知我是官宦人家出身,来上海经商也是出于无奈。因在蒋介石的官场上,历来不会有我们李氏家族的位置。经商倒也罢了,可是,蒋介石还找我的麻烦。现在我在招商局里简直没法混下去了!”
王亚樵与吴鸿泰、宣济民等互换个会心眼神,都感到不出所料。但他故作困惑地说:“国杰贤弟何出此言?你本是招商局名正言顺的董事长,堂堂正正的第一把交椅。在招商局你理当说一不二,何故忽出此言,怎么混不下去?”
李国杰哭丧着脸说:“从前我确也混得潇洒。可是,自蒋介石和戴笠把赵铁桥派来,当了招商局总办以后,我的日子就难过了!他妈的,赵铁桥算个什么东西?这家伙表面上忠厚老实,装出学者的模样。可是当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此人的奸诈和拔扈。现在他在招商局里,把凡能生财的路,都给我堵死了。九爷你说,让我还在招商局里如何生存呢?”
王亚樵对李国杰的宴请已了然于胸,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他和李国杰在暗杀赵铁桥一事上竟然不谋而合,但他仍然顾左右而言它,不往正题上说,只等李国杰主动说明。王亚樵说:“赵铁桥何许人,我们并不认识。我就不信他一个外来人,敢和咱们安徵人作对?再说,你国杰弟既然手里有钱,何必怕他一个文人秀才?”
李国杰马上机密地凑近说:“九爷,你说得对。无毒不丈夫。现在他赵铁桥既然不仁,我李某人也就不义了。所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个能救我出苦海的人,他就是你王九爷啊!”
“我?!我又怎能救你?”王亚樵故意与李国杰打哑谜:“我手里既无权也无势。穷光蛋一个,又怎能动摇一个招商局的总办?”
李国杰见王亚樵故弄玄虚,就说:“九爷,别卖关子了!凡在上海滩混的人,哪个不知九爷为人的仗义?您手下的斧头帮,个个都是冷面杀手,专为那些受恶霸欺诈的有志之士申张正气。如今我在上海受赵铁桥欺负,你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怎么,你是想让我除掉赵铁桥?”王亚樵故作惊讶地瞪了眼睛,望着李国杰那张沁出汗水的小白脸。
李国杰郑重地说:“正是此意,九爷,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请您放心,事成之后,我李某人绝不会没有表示的。”他说着,随手将皮包打开,从里悄悄摸出个厚厚纸包来,塞到王亚樵口袋里:“这是一点小意思。八千块,先讨个吉利。事成后……”
“好吧,既然国杰贤弟在上海受人欺负,我王九光岂能坐视不救?”王亚樵将钞票点了点,又交给了李国杰,说:“可是,贤弟办这么大一桩事,难道只舍得这只够喝茶的零钱来吗?”
“不不,九爷,这点小钱确实不成敬意。我是想请您和弟兄们喝茶的。”李国杰忽然把心一狠,说:“这样吧,九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我给钱不知给多少合适。不过,先请你们把事给办了。只要把姓赵的结果了,到时候我会给九爷一个惊喜!”
王亚樵让牛安如把钱收了,喝口酒说:“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惊喜?”
“九爷,是这样,办这种大事的价码,我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如今招商局的钞票,都进了他赵铁桥的手,我哪会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孝敬九爷呢?”李国杰也是个商海里的精明人物,他看出王亚樵已对暗杀赵铁桥的事情接受了下来,只是嫌他给的订金太少,所以迟迟不肯拍板。李国杰为促成此事,亦为让王亚樵尽早动手,于是说:“这样吧,为报答九爷的恩情,我李国杰情愿舍出一艘大船来。就是我们招商局的那艘‘江安号’货轮,这总该是一个大礼物吧?”
“江安号货轮?”王亚樵初时暗吃一惊,他没想到李国杰为杀个仇人赵铁桥,竟肯舍弃一艘海上行驶的大船来作为给他的回报。王亚樵心里一喜,认为一艘船当然比李国杰多送他几千元钞票更为有利,如果他们斧头帮将来有艘大船,那么从黄浦江上前往合肥,就多了种得心应手的动输工具。只是王亚樵又多个心眼,说:“国杰贤弟,其实你拿招商局的船换赵铁桥的人头也是值的,因你将来可以放手大肆搂钱了。可是,要知道这‘江安号’毕竟是公产,你把它送给我,将来会不会惹事生非呀?”
“不会,我李国杰什么时候言而无信?”
“那好,咱一言为定。”王亚樵不愧是久闯江湖的老手,当即首恳拍板说:“官凭文书私凭印。既然你国杰贤弟情愿送这么大的礼,空口无凭总怕不行吧?”
李国杰把胸一拍:“九爷放心,我马上派人给您送一张契约,如何?”
王亚樵当即应允:“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契约一到我手,我们马上就让赵铁桥的人头落地就是了!”
当即,几个斧头帮干将和李国杰在大鸿运酒楼里计议已定,然后纷纷将杯子举起,砰然相碰。至此,诛杀叛徒赵铁桥的大计就在推杯换盏中议定了行动的时间。
出其不意的白昼行刺
漆黑的马路上,远远亮起一盏车灯。
这是1930年6月30日深夜。夜深人静的法租界,在盛夏子夜里显得格外幽静和安谧。一幢幢亮着灯盏的小样楼,都静悄悄隐蔽在一片片幽黑的法国梧桐林中。但是,路边仍然不时出现夜行的情侣。一些在夏夜里因燥热睡不着觉的人们也在外边纳凉,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安静的夏夜里,在这条平时不时有法国巡捕游动的路口,竟会响起一阵冽凛的枪声。
预先埋伏在法租界戈登路口一片梧树荫影里的几个杀手,人人手持短枪,头上蒙着黑色面罩,这是王亚樵精心挑选的牛安如、王干庭,夏少恩等三人。以牛安如为首的三个杀手,都参与过南京行刺陈调元的行动,因此都有暗杀行刺的经验。早在一个月前,当王亚樵和李国杰在大鸿运酒店商定一个旨在杀害赵铁桥的“锄奸行动”以后,王亚樵就派出了精悍杀手,分别组成两个对赵铁桥直接行动的暗杀组织。一个是由吴鸿泰和刘德山等人组成的侦察小组,专门在暗中监视赵铁桥的行踪规律。另一个则是刺杀小组,正在策划几种行刺的方案。
王亚樵为尽快把赵铁桥除掉,特给吴鸿泰派了一辆脑拿牌轿车。这样吴鸿泰等就可以不断乘坐小汽车出入在戈登路至上海招商局中间的马路上,对赵铁桥进行密秘监视。他赵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去出席酒会和舞会,甚至对赵每天的一行一止都了若指掌。由于吴鸿泰等人的日夜监视,最后发现赵铁桥经常在夜里有不固定的付酬活动。有时他甚至在外边应酬到夜里12点才回来。各种饭局几乎应接不暇。在这夜夜外出的习惯已变成固定的规律以后,王亚樵才决定派出第二个行动小组,以王干庭和牛安如为首的暗杀小组,终于在六月下旬最炎热的深夜里开始施行暗杀了。
今天傍晚,当牛安如得到吴鸿泰报告的消息:赵铁桥又在“大世界”出席一个京剧清唱晚会时,他经请示王亚樵首恳,决定在戈登路口深夜伏击赵铁桥的汽车。由于事前吴鸿泰等已经摸清了赵铁桥的夜行规律,又知道他的家就住在距戈登路口只有一里远的地方,所以他们断定赵铁桥在戈登路口即可放缓车速。这时候突然从前方和左右两侧同时包抄上去,开抢击碎他的汽车前窗,司机肯定当场身死或逃命,到那时赵铁桥就成了瓮中之鳖。一阵乱枪射去,肯定会让这叛徒马上惨死在汽车里。
现在,时钟已经指向12点,果然不出牛安如和王干庭所料,一辆英国别克牌小轿车已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驶了过来。车灯一闪,车速果然在路口转弯的时候陡然放慢了。就在这时,王干庭向梧桐树后躲藏阴影里的牛安如和夏少恩一招手,三个人蓦然冲蹿出来,分别从三个方向向那辆已经减速的小汽车冲扑过去。冲在最前面的王干庭说时迟那时快,手举枪响,砰然一声,向小汔车的前窗玻璃打去。可是,大大出乎于他意料之外的是,由于出手紧张,他的枪弹射偏了,并没有击碎汽车的前玻璃窗,却震醒了半睡在汔车后座里的赵铁桥。他突然惊醒过来,向车外一看,发现马路边同时冲出几个蒙着面罩的人影。情知遇上了可怕杀手。他尖叫一声:“不要停车!”那惊呆了的司机眼见着几个黑影向车子疯狂扑来,便陡然一踩油门,猛地加快了车速。小汽车顿时象发了疯一般忽然加速,直向法租界弄堂深处没命地开去了。
“砰砰砰”几乎与此同时,牛安如和夏少恩也同时举枪向飞驰的汽车射击,枪声立刻响起一片。正是这突发的冷枪,惊醒了巡夜的法国巡捕,他们马上吹起警笛,那些在夜里担任值勤的法国巡捕和中国警察们都从四面八方向出事的戈登路奔来。牛安如、王干庭和夏少恩本想继续追去,可是由于发现法租界内军警四出,警笛之声连成一片,他们情知继续追进去,非但不能击毙赵铁桥,甚至还有落进法国巡捕手里的危险。于是他们不得不采取第二步撤退方案,丢开法租界而向英租界逃去。在那里事前等候着一辆小汽车,那是刘德才在负责接应。三个人跳上了汽车,司机忽然发动马达,就飞也似地向一条黑暗小巷里驰去。等法国巡捕追来时,行刺的杀手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别慌,一次不行再来第二次。总之,这一次非要他姓赵的命不行!”6月30日小试锋芒以后,上海滩出现了种种流言。有人说这是黄金荣对赵铁桥采取的行动,这也是上海三大亨惯用的手法。凡是一些刚发迹的新贵们,大多都难免遭此恶运。但是黄金荣竟在媒体上公开否认此事与他有任何关糸,理由是赵铁桥就任招商局长以后,已去他家里拜过码头了。这样舆论称这是杜月笙和张啸林对赵铁桥的联合行动。杜月笙对这一谣传不屑作答,而张啸林则公开对报界记者说:“杜老板是赵铁桥的朋友。既然我们都是朋友,岂有这样的荒唐之举?再说,我们如果真想对赵局长有什么行动,也不至于糊涂到去法租界上闹事的地步呀!”
尽管那时还无人知道此事与王亚樵的斧头帮有关,但是,毕竟在戈登路口响起了可怕的枪声。所以,法国巡捕开始在戈登路附近增设哨卡,夜过八时,所有行迹可疑的中国人一律不得进入租界。赵铁桥经此凶险之后,他再也不敢在夜间外出应酬了。自从发生行刺事件后,赵铁桥心里恐慌,他几乎天色不黑就从招商局回家,然后再也不敢出门半步。他身边又赠加了一些私人保镖,大门内外,到了深夜,几乎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王亚樵不敢继续在戈登路附近街上派出杀手,即便派来了刺客,也无法进入刺杀的程序。
如此一来,刺杀行动暂且中止了。
王亚樵不时和宣济民、吴鸿泰等密议行动方案。李国杰由于已支付了定金,几乎每天都用电话催促王亚樵说:“九爷,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刚出手就闹了个鸡飞蛋打?你要知道,我的‘江安号’可早就停泊在吴淞码头上了。”
王亚樵自然心焦如火。他在上海滩上行事,从没遇上如此棘手的事情。面对着赵铁桥的倨傲横行与李国杰的不断催促,尤让他感到脸上无光。不杀赵铁桥简直就无法吃饭和睡觉。在那炎热的盛夏里,王亚樵几乎日夜都想着如何尽快附近掉赵铁桥。王亚樵曾经亲自坐人力洋车,沿法租界附近几个可通赵家的路口到处转游。特别进入夜间,他更是百倍小心地巡看路面上的法国巡捕。当王亚樵发现法租界已是哨卡林立,警员如麻的时候,他知道继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