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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来到宋子文面前,说:“我想,报上说的水底炸白川的新闻,很让我害怕。我不像你那么乐观,就因为这样的暗杀活动,很可能把我们已经想好的退兵计划打乱。你想,昨天夜里幸亏埋在水里的炸药,没炸中白川大将的‘出云号’战舰,万一发生了可怕的惨案。那么日本人震怒起来,我们失掉的就不是一个上海了,甚至连南京也会保不住。因为日本人太厉害了!”
宋子文感到紧张:“可是,报上并没说昨夜的水中爆炸,就是王亚樵干的?”
蒋介石固执的摇手,说:“不说我也会猜到,在上海能做这种事的,不会再有别人了。一定是斧头帮干的。我还要派戴雨农去一次上海,娘希匹,王亚樵简直就是我的心腹之患了。除不掉他,我连觉也睡不安稳!”
1932年2月,当南京政府和日本正在密秘酝酿签署《淞沪停战协议》的时候,蔡廷锴和蒋光鼐的十九路军向嘉兴方向撤退的新闻竟然见报了,当这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上海百姓响起一片悲愤的哭声。
南京城里愤懑怒骂之声也起。在玄武湖畔一幢别墅里,集聚几位国民党高级将领,他们中有著名将领冯玉祥,以及吉鸿昌、方振武和陈铭枢等人。
“老蒋真是太混蛋了。谁也不会想到他害了一个张汉卿,害了东北三省,还觉得不够痛快,如今又把蔡廷锴和蒋光鼐的军队,也赶出了上海。”方振武震怒地拍案而起,由于他对发生在上海的撤军事件不可接受,脸庞已经气白了。他愤愤骂道:“老蒋如此倒行逆施,哪里考虑到国家的声望与民众的意愿了?他分明是地地道道地卖国啊!”
吉鸿昌更是怒不可遏,将水杯在桌上一墩,怒气冲天说:“老蒋出卖了中国东三省,已成中国历史上最可恨的敌人。现在他还想把江南也拱手让于日本。他哪里还是个国民党总裁呢?现在,听说白川义则率大批日本军队进驻上海以后,到处都在夸耀他们是大东亚的英雄!你们大家说,我们这些军人的脸上还有光吗?”
冯玉祥坐在那里不肯说话。因他自从听说蒋正在和日本搞那个《淞沪停战协议》后,心里就有难言的痛楚,现在听大家义愤陈词,心里更是怒火上燃,冯玉祥叹息一声:“唉唉,我真替他蒋某人感到无地自容啊!像这样丧权利辱国的投降协议,与其签下来,倒不如让蔡廷锴的十九路军统统战死在黄浦江。因为军人即便战死在沙场上,起码让日本人看到鲜血染红了黄浦江,还会他们心惊肉跳呢。可是,现在这算什么?这不是在为中国人脸上抹黑吗?”
方振武说:“冯将军,你不是蒋某人的磕头弟兄吗?既然你们是弟兄,为什么不能在国难当头之时,劝他别当卖国求荣的千古罪人?”
冯玉祥痛苦地叹息:“你们哪知道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弟兄?在卖国还是抗战这件事上,别说我冯玉祥只是他一个磕头弟兄,就是他的父母双亲来劝阻他,也怕难以改变老蒋的主意!”
方振武说:“自从白川进驻上海后,上海就成了日本的天下。他妈的,我听说白川还要搞个非常隆重的庆贺大会。这是向咱们中国人示威啊!”
陈铭枢坐在那里气愤地思考着,这时大吃一惊:“白川要搞什么庆贺大会?些事可是当真?”
方振武将一张上海报纸扔在他面前说:“你看看,报上已经在开始宣传了,白川说他前次在江边大难不死,就是日本天皇福星高照所至。现在他们胜利了,所以要在他们所谓天长节那天,在上海大肆搞一番庆祝。大家说,这成了什么体统?”
冯玉祥看了报上的新闻,也感到脸上无光,他恨恨地咬牙叫骂:“白川真是欺人太甚!他这是欺咱们中国无人啊!”
“我看应该把白川干掉,方解心头之恨!”方振武越想越气,他将拳头一捣,震得几上杯碗锵然。
“好,这个主意好!”冯玉祥振奋而起,说:“应该把这家伙的气焰打下去。前次如果那些在水下布炸药的人把他炸死,也不至于如此嚣张!”
久不说话的陈铭枢听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说:“对,天长节既然是他们日本人的节日,就让它变成白川的死期!既然前次没有炸死他,这次一定让他死在上海。不然,我们中国军人就没有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可是,刺客何处寻找?”吉鸿昌也对这一计划感兴趣。
方振武磨拳擦掌:“刺客如果找不到,我老方情愿化妆进入上海,我就不信凭我的一腔热血,拼不倒一个什么白川?”
“不妥不妥。”冯玉祥虽也极为赞成行刺白川义则,给中国人出口恶气。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又对行刺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有所顾忌,他摇摇手说:“你方振武即便可以去上海,即便能为国捐躯,可是你在天长节那天去行刺白川,也是难以得手的。因为报上既已说明,那天白川要在上海最大的公园──虹口公园举办盛大庆贺活动,那么,就说明他们是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中国人进去的。你无法走进会场,又如何能够行刺他白川义则呢?”
“是啊,”刚才还磨拳擦掌的吉鸿昌,这时也冷静下来,说:“如果天长节我们不能利用,那就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因为天长节那天他们在虹口公园开会,人数必然很多。在这种场合下,行刺一般会有成功的希望。”
方振武说:“可是,中国人进不去,也是枉然!”
“大家先别泄气,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在将领们心灰意赖的时候,忽然陈铭枢站起来,他成竹在胸地说出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前次在高昌庙水区下炸药,准备行刺白川的人,他是大名鼎鼎王亚樵啊!”
“王亚樵?”刚才还心灰意冷的将领们,忽然听到这个名字,人人脸上都现出了兴奋神色。冯玉祥说:“这人我久闻大名,听说王亚樵正直胆大。当年蒋光头当国府主席的时候,就是他站出来当着蒋光头面上,大骂他不是中山先生的信徒。他是个有种的人啊。可是,我不知道他敢冒险进入虹口公园吗?”
方振武也有些担心地望着陈铭枢说:“此人是我们安徽人的骄傲。我早就和他相熟,让他去寻找行刺白川的机会,他肯定会答应下来,只是,他也是中国人,又如何能进入虹口会场呢?”
陈铭枢充满信心说:“方将军。正因为我知道你和王亚樵多年的至交,所以才提出他可以胜任,至于王亚樵如何进入虹口公园,我想他自有办法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去一次上海。”方振武想起从前和王亚樵多年的友谊,当场答应下来,他说:“倒要看王九光现在还有没有这胆量了?”
当即,冯玉祥、吉鸿昌和陈铭枢等都慷慨解囊,很快集中几万块钱,作为请王亚樵行刺白川的经费。事隔一日,方振武化装成一位中国商贾,带上几位亲随护兵,连夜乘火车来到了上海。
朝鲜独立党的加盟和虹口公园的爆炸声
祖籍安徵寿州县瓦埠镇的国民党将领方振武,自1927年在冯玉祥部担任军长期间,就和同是合肥北乡的王亚樵私交甚厚。那时他们同是孙中山的追随者。后来在柏文蔚反对陈调元督皖的斗争中,方振武和王亚樵又有多次往来。关糸一直相当默契。只是后来方振武被蒋幽禁,才和王亚樵失去了联糸。
1932年3月某日,方振武代着陈铭枢的亲笔信和冯玉祥、吉鸿昌等爱国将领的希望,从南京秘密来到上海。他们先后在上海南市小桃园和百老汇大厦两地,分别秘密接头会面。在这两次会面中,方振武和王亚樵不仅叙了旧情,而且也对日军占领上海前后的情势交换了意见。方振武特别提出刺杀日本侵华司令白川义则大将,乃是所有南京政府爱国将士的一至要求。当王樵樵听到方振武以那么激愤的语言,陈述冯玉祥等将领对白川在上海筹办天长节祝捷大会时,他心里的仇火也立刻燃烧起来。
特别是想起2月29日在上海江边高昌庙前线行刺白川末果,且又牺牲了两位爱国帮派同仁时,王亚樵悲愤着对方振武哭泣说:“如果那时候南京政府和我们百姓站在一起抗日,上海是决不会发生让日本人占领的惨剧的。可是,就在我们老百姓冒死下江去炸敌人的时候,南京政府却有人公开指责我们。方将军,你说这成何体统?可怕的并不是日本人如何凶恶,而是蒋介石这独夫民贼的妥协和投降啊!”
“好了,你别哭了,哭有何用?”方振武见王亚樵哭得沉痛,心里对些次暗杀白川的行动越加充满着百倍激情,他说:“蒋介石的反动嘴脸,我们这些将领也是到现在才真正认清的。如今大敌当前,还是把我们的仇恨,都集中到炸死白川这件事上吧。因为只有你们找到了炸死白川的办法,国人才有扬眉吐气的可能。”
“方将军,请你和那些站在我们同一立场的爱国将军们放心。这次我王亚樵就是肝脑涂地,也一定要让白川炸死在上海。”王亚樵越想日本鬼子进攻上海的疯狂,心里越激起一股强烈的仇火。他接过方振武转交的一笔行动经费,当即拍胸表示:“如果这次再不能让白川丧命,那我王九光就枉为一个中国人了!”
方振武离开上海后,王亚樵发现日本人在虹口公园里正在派兵加强戒备,同时有一批汉奸也参与了对庆贺活动的筹备。他发现虹口公园里每天都有人运进花花草草,正在布置会场。而王亚樵同时感到自己尽管在方振武面前接了经费,拍胸发过誓,但是,他那时对如何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会场,如何去炸死那个嚣张已极的日本侵华军司令,胸中却茫然无策。就在他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弟弟王述樵忽然来到他英国租界上新租的宅子里。
“大哥,日本人正在筹划庆祝他们的大捷,让我们每个中国人都感到脸上无光啊!”因为涉嫌行刺宋子文案而遭到南京逮捕的律师王述樵,是经过他本人在南京受审时的据理力争,也因军统办案人员拿不出王述樵参案的证据,最后不得不将他无罪开释。现在回上海重操律师职业的王述樵,见了他哥哥就发泄心中的牢骚和悲愤。他激动地说:“大哥,你平时在上海有多次行刺行动,为什么现在反而惧怕起日本鬼子来了?须知如果你当真能刺杀一个日本鬼子,会让多少中国人长志气呀?我想,与其你刺死一百个中国汉奸,也不如刺杀一个日本军官。”
王亚樵虽然理解王述樵心里的悲愤之情,但他还是恼怒道:“述樵,你说得轻巧。你怎么晓得我没有刺杀日本人的打算?自从上海爆发一二八战事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上次在江里炸船,不就是想炸死白川吗。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天夜里本来炸药已经装好,哪知半夜里起了那么大的风。结果把炸药给刮出去五海里,所以,不但没炸死那个白川,还牺牲了我的两个最好的弟兄。你说,还让我如何呢?”
王述樵见哥哥哭得如此伤心,也就不再发牢骚。却说:“前次失败有情可原。那么也不能因为一次行刺失败,就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我想,只要日本鬼子统治上海,你们斧头帮随时都可以炸毁他们的司令部。”
只因弟弟一番话,引起了王亚樵的注意。他忽有所悟地说:“述樵,既然你这样支持我对日本人采取行动,那么,为什么不帮助哥哥想一些办法呢?譬如说几天后他们就要在虹口公园举办什么祝捷大会。这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那时不许任何一个中国人进去,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人进去安装炸药吗?”
王述樵想了许久。忽然,他灵机一动说:“大哥,他们虽然不许中国人进去,可是,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上海还有一些朝鲜人嘛,他们是可以随便进入祝捷大会会场的。我们为什么不在朝鲜人中想想办法呢?”
“朝鲜人?”王亚樵想了想,又摇摇头说:“可是,在朝鲜人中,我没有熟悉的朋友。干这种事情,一般朝鲜人是决然不会接受的,他们也不敢去冒此风险。”
“你知道金九这个人吗?”王述樵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告诉王亚樵说:“金九原名金天山,早在朝鲜遭受日本侵略的时候,他就和一批朝鲜革命者逃到了中国。据我所知,金九他们好象在上海秘密建立了一个革命党,叫做朝鲜独立党。我是前年为他们这个党中一个人打官司的时候,结识了金九。他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善良朝鲜人。我想,如果我们去找找他,金九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亚樵听了,心中大喜。他当即和王述樵驱车来到上海静安寺132号,那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