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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子潇把一盅汤药,一份药方和她留在郭元平在学堂住所里的化学仪器箱一并送到这里来,只说要她帮忙检验成分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是成分复杂的中药汤剂,但只要按照程序花些时间还是能检验出来的。
但人心就不一定了。
无论科学发达到什么程度,最顶级的化学家用最顶级的仪器和技术也无法检验出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些什么成分。
如果可以,江天媛眼下最想把子潇的思绪塞进她的试管里加点试剂好好检验一下。
她分明看出来他是有话想说的,可她从水榭回来等到现在,那些话始终没从他嘴里吐出来。
而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检验手里的汤药。
林莫然之前多多少少提过关于子轩病情的事,加之她自己听到看到的蛛丝马迹,这药被送来这儿的原因她还是能猜到七八成的。
把一道试剂滴进试管里,在渐弱的夕阳光辉中震荡了几下,江天媛微蹙着眉头捉笔在演算纸上写了几笔。
再抬头时,熟悉的脚步声夹带着清晰的疲惫感传进偌大的屋宇中。
虽只是间普通的客房,但只一个女人住在这里到底是显得太大太空了。
等子潇走进房来时,江天媛已把屋里的灯挑亮了。
明亮的灯火照在那一桌凌乱的仪器上,试管里的桔红色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怎么样?”子潇进门便问,“验出什么了?”
江天媛把手里的试管放回管架上,拿起架子上的另一个试管似是漫不经心地震荡着,“你想让我验出什么来?”
子潇很坦白很干脆地道:“不知道。”
江天媛苦笑了一声,看着试管摇头。
她就知道是这句话。
子潇补道:“林莫然让送到你这来的,我怎么知道”
听到这句,江天媛微微诧异,震荡试管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子潇,“也就是说,沈二爷这是在听林莫然的吩咐办事了?”
子潇听出江天媛语气里的调笑,阴沉下脸色道:“随便你说什么,我就要一个结论。”
看子潇并没有任何玩笑的心情,江天媛把手里的试管与其他所有试管一起并排放到试管架上,对子潇道,“结论都在这儿了。”
在国外的时候有关化学的东西他也学过一些,但这些显然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子潇蹙眉看着那一排盛着花花绿绿溶液的试管,“什么意思?”
江天媛不察地蹙了蹙眉,转瞬恢复平静,用毋庸置疑却略带冷意的声音道:“这些是检验汤药中所写药物种类及大概含量的实验,比对药方,有两种药用量是异常的。延胡索和苦杏仁,实验反应里这两种药用量明显超过了药方所书。
都是最普通的药材。
“这代表什么?”
江天媛把桌上的两张纸递给子潇,“这是实验的相关记录。剩下的事你得去找林莫然了。”
子潇似乎并没注意到江天媛神情里的异样,接过那两张纸就往屋外走。
“子潇。”
江天媛静静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子潇从没听过。
至少没听过江天媛用这样的声音来叫他的名字。
清冷得听出不任何情绪。
怔了一下,脚步也随着停了下来。
看着带着微微惊诧回过身来的子潇,江天媛依旧用那样清冷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我还是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疑惑愈深,子潇不疾不徐地走回到房间中央,站在江天媛对面,看着眼前这个在明亮的灯烛下轮廓分明的女人。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子潇能感觉到江天媛的冷意,江天媛也能看清子潇的不解。
子潇蹙着那这些天来似乎从没舒展开的眉心,道:“怎么了?”
江天媛的眉也蹙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原本静定的面容上现出丝丝波澜,“说出来吧。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想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想好怎么说了吧?”
结,总是要解的。
深深吐出一口气,子潇微微点头。
沉默了一阵,子潇方道:“那个叫Anna的女人,是你第几次杀人?”
江天媛微愕。
从没想过他要问的是这个。
江天媛还是照实回答:“记不清了。”
“第一次杀人,”子潇沉声道,“你应该忘不了吧?”
江天媛点头,“在德国训练的时候,和一个死刑犯搏斗,我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喉咙。”
胃抽痛了一下。
子潇倏然想起在清理林公馆里的尸首时,在二楼杂物间里发现的那具外国男人的尸体。
也是被匕首插进了喉咙。
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形了。
子潇又道:“第一次开枪杀人呢?”
江天媛依旧不假思索地道:“也是训练的时候,一个死刑犯。”
沉默良久。
子潇蹙着眉,江天媛也不说话。
她知道他想说的不止如此。
“你知不知道,你杀人之后的样子很可怕。”子潇一字一句地道,“杀人之后,你是笑着的。”
江天媛怔怔地看着子潇,半晌无话。
先前的清冷被这突如其来的错愕打散开来。
子潇说的这件事连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生命的消逝,对她而言居然已成习惯。
对着Anna,她只想过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女人,无论为了子韦和郑听安的安全还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开枪杀她都是顺理成章的。
从没有一刹那想过,这也是条命。
稳当地端枪,精确地瞄准,冷静地开枪。
然后不自觉地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被子潇收进眼里。
“我说完了。”子潇如释重负般轻叹口气,低声道,“你休息吧。”
转身走出两步,子潇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驻足转身,子潇道:“今天是正月十二了。”
江天媛还没从方才的错愕中抽离出来,听子潇这样说,又微微怔了一下。
“大后天,”子潇补了一句,“大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正月十五。
元夕。
两家为他俩约好的订婚之日。
想起这件事,江天媛抿了抿嘴唇,道:“你之前说过,你会处理。”
子潇点头,“好。”
看着子潇转身大步踏出房门,江天媛心里生出些欲哭无泪的悲哀。
不为子潇的质问,而是为那一个“好”字。
红烛有心,替人垂泪到天明。
☆、数据分析
安澜园,书房。
林莫然和娉婷一起看着江天媛记录的实验数据。
子潇一反常态的耐心,不着急打扰他们,而是紧锁眉心地伏案翻看着什么。
直到林莫然走上前去恭敬地打断他的忙碌,“二少爷。”
子潇又写了几个字才把笔搁下,抬头看向两人,“我不想听判断过程,直接告诉我结果。”
林莫然微微颔首,道:“判断无误的话,大少爷平日里显现出来的病症多半是由延胡索使用超量引起的。而偶尔出现的所谓病发,符合少量氰化物中毒的表现,也就是苦杏仁使用不当的症状。”林莫然停了一停,沉声道,“结论就是,大少爷不是生病,是慢性中毒。”
子潇把目光投向林莫然身边的娉婷,“丫头,这也是你的判断?”
娉婷一愣。
她没想到子潇从林莫然口中得到回答后会向她求证。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子潇又沉声问了一遍。
转头看了看林莫然,林莫然对她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娉婷轻轻抿了抿下唇,从林莫然手中拿过那几页数据,微蹙着秀眉认真地道:“我不懂中药,但从实验数据上看,这剂汤药里生物碱和氰化物含量是有些异常的。”
子潇依旧看着娉婷,“如果有人下毒,你觉得应该是谁?”
娉婷又是微微诧异。
她不太明白向来洞悉世事的子潇为什么要让她来判断这些事情。
林莫然也蹙起了眉来。
综合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甚至是唯一的。
“燕先生。”
娉婷小声说出这三个字。
“就因为他在药里动手脚最方便吗?”子潇依然看着娉婷问道。
娉婷忽然感觉到,子潇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引导。
似乎他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他想要她自己走向真相。
但她找不到子潇这样做的理由。
轻轻摇头,娉婷道:“之前我的猫在金陵的房里被毒死,当时燕先生说毒死猫的是耗子药。后来我取了一些样本给天媛姐检验,天媛姐告诉我那根本不是耗子药。我不知道燕先生为什么要撒谎,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事隐瞒。就算他不是害大哥的人,他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子潇终于把严肃到有些冷漠的目光从娉婷身上移开,轻轻点头。
“二哥,”娉婷小心而忧心地道,“我们该怎么办啊?”
“先回去吧,”子潇带着浓浓的倦意,缓缓向后倚靠到椅背上,“容我好好想想。”看向林莫然,子潇道,“不用我教你怎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吧?”
林莫然微颔首道:“莫然明白。”
子潇扬了扬手,林莫然欠身行了个礼退下了。
娉婷虽有话想问子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随林莫然一起出去了。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房中之后,郭元平从书房内间里缓缓走了出来。
“你是对的,”子潇仰靠在椅上闭目沉声道,“让她看清身边的是非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我能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郭元平苦笑道:“这是很多年前我对你说的了,你现在才听,恐怕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吧?”
子潇缓缓睁开眼睛,在椅子里坐起身来,目光落在刚才翻看的东西上。
那是几本书稿。
满纸都是子轩的笔迹。
子轩一早托人把郭元平叫来了府上,把自己整理的所有文稿都交给了郭元平。
郭元平没对他复述子轩的话,但子潇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对子轩这样的文人来说,这样的举动基本和托孤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是要在生命终了之前给自己的文稿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郭元平无疑是个上佳选择。
所以当郭元平把这几本书稿放到子潇面前时,不用多说子潇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自林莫然说过对子轩病情的怀疑之后,子潇一直没有忘了关注这件事。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燕恪勤。
子潇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因为至今还搞不清楚一件事:动机。
燕恪勤一边毒害子轩,一边又一次次在子轩病发的时候把他救回来。
为什么?
这偌大的宅子里似乎处处都是秘密,层层交叠,错综复杂。
以前他有这样的感觉,掌了沈家大权之后,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
直觉上他并不想去碰触那些秘密,但子轩今日的举动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探求这些事。
事关亲人生死,他不能靠感觉做事。
深深呼吸,子潇把那些书稿合上摞好,对郭元平道:“刚才他俩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郭元平点头,“我跟你想法一样,现在打草惊蛇恐怕后患无穷,还是需要静观其变。只是要让你大哥再辛苦一段日子了。”
子潇抬手按着额头,“万一大哥在这期间出点什么意外,我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郭元平蹙眉看着子潇,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道:“你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子潇不解地抬眼看向郭元平,郭元平道:“你老实说实话,你脑子里现在纠结的到底是什么事,怎么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子潇道,“什么样子?”
郭元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