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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和神的观念关联起来,因为实际上一切事物都是神的一部分。把一切事物当作神的
一部分这样理解,·就·是对神的爱。等到·所·有·的对象和神关联起来,神的观念
便充分占据精神。
可见“对神的爱必定占精神的首要地位”这句话,从根本讲并不是一句道德上的劝
善话;这话说明随着我们获得理解,不可避免地定要发生的事。
据他讲,谁也不会憎恶神,但在另一方面,“爱神者不会努力让神回爱他。”歌德
对斯宾诺莎甚至还谈不上开始了解就崇仰斯宾诺莎,他把这个命题当成是克己自制的一
例。这命题决非什么克己自制,乃是斯宾诺莎的形而上学的逻辑结论。
他没说人不·应·当希求神爱他;他说爱神的人·不·会希求神爱他。
这从证明来看很明白;证明说:“因为假令有人这样努力,那么(据卷五,命题十
七,系理)就是说此人欲他所爱的神不是神,因此(据卷三,命题十九)即是说他欲感
受痛苦,(据卷三,命题二十八)这不合道理。”卷五命题十七是已经提过的那个命题,
它说神没有炽情、快乐或痛苦;上面引的系理推断神对谁也不爱、也不憎。在这里,其
中的含义又不是道德教训,而是逻辑必然性:谁爱神又希图神爱他,他就是希图感受痛
苦,“这不合道理。”
神不会爱任何人这句话,不可当成与神用无限理智爱爱自己这话有矛盾。神可以爱
自己,因为这件事办得到,不涉及错误信念;再说,无论如何,理智爱究竟是极特殊的
一种爱。
讲到这里,斯宾诺莎告诉我们,他现在给我们指出了“矫治各种情感的全部方剂。”
主方剂是关于情感的本性及情感和外界原因的关系的清晰、判然的观念。对神的爱和对
人的爱相比,更有一利:“精神上的不健康与不幸,一般能够追溯到过分地爱某种难免
多起变化的东西。”但是清晰、判然的知识“产生对永恒不变的事物的爱”,这种爱不
带有对变化无常的对象的爱所具有的这种激荡烦扰的性质。
固然死后人格残存这事情是妄念,但人的精神中仍旧有某种东西永恒不灭。精神只
有当肉体存在时才能够想像什么、记忆什么,但是在神内有一个观念将这个或那个人体
的本质在永恒的形式下表现出来,这观念便是精神的永恒部分。对神的理智爱被个人体
验到时,它就含在精神的这个永恒部分中。
福祉由对神的理智爱而成,它并不是对德性的报偿,而是德性本身;不因为我们克
制情欲,所以我们享有福祉,倒因为我们享有福祉,我们才克制住情欲。
《伦理学》用这些话结尾:
“贤达者,只要他被认为是贤达者,其灵魂绝少扰动,他却按照某种永恒的必然性
知自身、知神、知物,决不停止存在,而永远保持灵魂的真正恬然自足。我所指出的达
成这种结果的道路,即使看起来万分艰难,然而总是可以发现的道路。既然这条道路很
少为人找到,它确实艰难无疑。假若拯救之事近在手边,不费许多劳力可以求得,如何
会几乎被所有人等闲忽略?不过一切高贵的事都是既希有同样也是艰难的。”
给斯宾诺莎这位哲学家的地位作批评的估价,必须把他的伦理学和他的形而上学区
分开,研究一下摈弃了后者,前者还有多少东西可以保存下来。
斯宾诺莎的形而上学是所谓“逻辑一元论”的最好实例;
“逻辑一元论”即主张宇宙整体是单一实体,它的任何部分按逻辑讲不能独自存在,
这样一种理论。此种见解最后依据的信念是,一切命题有一个单独的主语和一个单独的
谓语,由这我们得出结论:“关系”和“复多”必定是架空不实在的。
斯宾诺莎以为宇宙和人生的本质能够从一些不证自明的公理照逻辑演绎出来;我们
对待事情也该像对待二加二等于四这个事实一样,抱承受默认的态度,因为它们同样都
是逻辑必然性的结果。这套形而上学全部信不得;它和现代逻辑与科学方法根本抵触。
·事·实必须靠观察来发现,凭推理是不行的。
如果我们推断未来推断得成功,作这推断时借助的原理并不是逻辑必然的原理,而
是经验资料显示出来的原理。而且斯宾诺莎所依据的实体概念是今天无论科学和哲学都
不能接受的概念。
但是谈到斯宾诺莎的伦理学,我们觉得,或至少在我觉得,即便摈弃了形而上学基
础,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接受的,固然并非全部可以接受。大致讲,斯宾诺莎企图说明,
即使承认了人类能力的限度,怎样还可能过崇高的生活。他本人因为主张必然论,把这
种限度说得比实际上更狭窄;但是在毫无疑问存在人力限度的情况下,斯宾诺莎的处世
箴言大概是最好不过的了。譬如拿“死”来说,凡是人办得到的事情没有一件会使人长
生不死,所以为我们必不免一死而恐惧、而悲叹,在这上面耗费时间徒劳无益。让死的
恐怖缠住心,是一种奴役;斯宾诺莎说得对,“自由人最少想到死”。但是甚至在这事
情上,该如此对待的不过是就一般讲的死;由于个别病症而致的死亡,在可能范围内应
当进行医疗防止才是。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应避免的仍是某种焦虑或恐惧;必须冷静地
采取各种必要手段,而我们的心思这时候应当尽可能转到旁的事情上去。其它一切纯粹
个人的不幸都适用同样道理。
但是你所爱的人们遭的不幸又当如何对待呢?试想一想欧洲或中国的居民在现时期
往往会遇到的一些事。假定你是犹太人,你的家族被屠杀了。假定你是个反纳粹的地下
工作者,因为抓不着你,你的妻子被枪毙了。假定你的丈夫为了某种纯属虚构的罪,被
解送到北极地方强迫劳动,在残酷虐待和饥饿下死掉了。假定你的女儿被敌兵强奸过后
又弄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应该保持哲学的平静吗?
如果你信奉基督的教训,你会说:“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
我曾经认识一些教友派信徒,他们真可能深切、由衷地讲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们讲
得出来,我对他们很钦佩。但是,人在表示钦佩之前必须确实知道,这不幸是如理所当
然地深深被感受到了。斯多葛派哲学家当中有些人说:“哪怕我一家人受罪,对我有什
么关系?我照旧能够道德高尚”,这种人的态度大家无法接受。基督教的道德信条“要
爱你们的仇敌”是好的,但是斯多葛派的道德信条“莫关心你的朋友”却是坏的。而且
基督教道德信条谆谆教诲的并不是平静,而是甚至对最恶的人有热烈的爱。这信条无可
反对,只不过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讲太难,真心实践不了。
对这种灾殃的原始的反应是复仇。麦可达夫听说他的妻子儿女被马克白杀了,当时
他决心要杀死这个暴君。
伤害如果很严重,而且是在利害不相干者当中引起道德憎愤的一种伤害,在这个情
况下复仇反应仍然受大多数人的赞美。这种反应我们也无法完全非难,因为它是产生惩
罚的一个动力,而惩罚有时候是必要的。况且,从精神健康的角度来看,复仇冲动往往
十分强烈,假若不给它发泄出路,一个人的整个人生观可能会变得畸形而多少有些偏狂。
这话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但是在多数情况下是确实的。然而在另一方面,我们也
必须说复仇心是很危险的动机。社会只要认可复仇心,就等于允许人在自己的讼案中自
当法官,这正是法律打算防止的事情。而且复仇心通常又是一种过火的动机;它追求越
出适当分寸施加惩罚。例如,虐伤罪本不该用虐伤来惩罚,但是因复仇欲而发疯的人,
会认为让自己所恨的对象无痛苦地死去,未免太便宜了他。不仅如此,在这点上斯宾诺
莎正说得对:受一个单独的炽情主宰的生活是与一切种类的智慧皆难相容的狭隘生活。
所以说这种复仇并不是对伤害的最好反应。
斯宾诺莎会说出基督徒所说的话,还会说出超乎这以外的一些话。在他看来,一切
罪恶起因于无知;他会“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但是他会要你避开
他所认为的罪恶本源——眼界狭隘,他会劝你即使遇到顶大的不幸,也要避免把自己关
闭在个人悲伤的天地里;他会要你把罪恶和它的原因关联起来、当作整个自然大法的一
部分来看,借以理解这罪恶。前面说过,他相信“憎”能够被“爱”克服,他说:“憎
受到憎回报则增强,但反之能够被爱打消。为爱所彻底战胜的憎,转化成爱;这种爱于
是比先前假使没有憎还大。”我但愿真能够相信这说法,可是我作不到;不过,心怀憎
恨的人若完全在不肯以憎恨相还的那人掌握之下,这种例外情况不算。在这种情况下,
因未受惩报而感到的惊讶可能还有劝善规过的效力。但是只要恶人有势力,你对他尽情
表白不恨他也无大用,因为他会把你的话归到不良动机上。再说起不抵抗主义,你又不
能剥夺他的势力。
问题在斯宾诺莎,就比在对宇宙的终极善性不抱信仰的人容易处理。斯宾诺莎认为,
你如果把你的灾难照它的实质来看,作为那上起自时间的开端、下止于时间尽头的因缘
环链一部分来看,就知道这灾难不过是对你的灾难,并非对宇宙的灾难,对宇宙讲,仅
是加强最后和声的暂时不谐音而已。
这说法我不能接受;我以为个别事件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因为纳入整体而变得不同。
各个残酷行为永久是宇宙的一部分;
后来发生的任何事决不能使这行为变恶为善,也不能把“完善性”赋予包含着它的
那个整体。
话虽如此,假若你合该不得不忍受比人的通常命运坏(或在你看来坏)的什么事,
斯宾诺莎讲的想整体、或总之去想比你个人的悲痛更远大的事情,这样一条作人原则仍
旧是有用的原则。甚至也有些时候,我们细想人类的生活连同其中含有的全部祸害和苦
难,不过是宇宙生活里的沧海一粟,让人感到安慰。这种思想可能还不足构成宗教信仰,
但是在这痛苦的世界上,倒是促使人神志清醒的一个助力,是救治完全绝望下的麻木不
仁的解毒剂。
第十一章 莱布尼兹
莱布尼兹(Leibniz,1646—1716)是一个千古绝伦的大智者,但是按他这个人来讲
却不值得敬佩。的确,在一名未来的雇员的推荐书里大家希望提到的优良品质,他样样
具备:
他勤勉,俭朴,有节制,在财务上诚实。但是他完全欠缺在斯宾诺莎身上表现得很
显著的那些崇高的哲学品德。他的最精湛的思想并不是会给他博来声望的一种思想,那
么他就把这类思想的记载束置高阁不发表。他所发表的都是蓄意要讨王公后妃们嘉赏的
东西。结果,便有了两个可以认为代表莱布尼兹的哲学体系:他公开宣扬的一个体系讲
乐观、守正统、玄虚离奇而又浅薄;另一个体系是相当晚近的编订者们从他的手稿中慢
慢发掘出来的,这个体系内容深奥,条理一贯,富于斯宾诺莎风格,并且有惊人的逻辑
性。杜撰所谓现世界即一切可能有的世界当中最善的世界这一说的,是流俗的莱布尼兹,
(E.H.布莱德雷给这说法加上一句讥诮的案语:“因此这世界中的一切事情都是注
定的恶事”);伏尔泰勾画成邦格乐思博士的嘴脸来嘲弄的,也是这个莱布尼兹。忽略
这个莱布尼兹,可说不合历史事实,但是另一个莱布尼兹在哲学上重要得多。
莱布尼兹在三十年战争结束前两年生于来比锡,他的父亲在当地作道德哲学教授。
在大学里他学法律,1666年在阿尔特道夫大学获得博士学位;这大学提出给他一个教授
职,他说他另有“很不同的打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