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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EduardGeismar:《基尔克果作为作家的生命道路及影响》,GOETATINGEN1929,3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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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701
议,而且理由很独特,“诗的意象大概不可能承受对自己所蕴涵的内容这样定形,或把自己束缚在对此内容的固定想象上,这样难免有所失;诗的意象不愿囿于词语,它悬而未决,这是它的命根子,它以此更新。 它仿佛不准确并愿意保持这种状况,其实并非如此,它是藏在自然的奥秘之中,即在每个理解者心里刻划出精确的另一条边缘。”
①这就是说,诗的意象在理解的可能性上具有一定的“悬而未决”
和伸缩空间。在这种意义上,它固然准确,却没有单义的“精确”。要从神学上阐释里尔克,其难点就在这里。 当然,这似乎确实太过分了,如果人们对诗人要求过高并且这样说:“倘若要教友里尔克回答神学家的问题,他的上帝在哪里,他怎样看见他的,在万物之上或在万物之中,作为人格的或是非人格的,面对这种他不熟悉的咄咄逼人的提问,诗人恐怕会昏厥。”
②昏厥断无可能。这里所问的不是神学反省,而是最基本的宗教经验。里尔克也解释过这类微妙的问题,他认为,神学家作为对话者的确不必让他难堪。倒是不妨问一下,当一个“神学家”
面对他不熟悉的里尔克式的逼问时,他是否更可能昏厥!
不错:“《祈祷集》不包含神学;它记录了那些从对上帝的情感的聆听中涌出的图像和思想——分别随力度和恩赐呈现出不同的切近,份量和密度。”但是,如果不是把神学看作概念和教条的体系,而是看作对宗教经历中所发生的事情的沉思,《祈祷集》却包含了一种神学。 对诗人而言,这种道(logos)也是
①《慕佐书简》(1921—1926)
,LEIPZIG1935,291—292页。②E。V。Schmidt-Pauli:《里尔克——怀念集》BASEL1940,2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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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回避的,至少任何准备言说本质性东西的人无法回避。我们相信,里尔克不仅在诗人中间,而且在宗教思想家中间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但他的读者同样无法回避这个古老的问题:“你所念的,你明白么?”
(徒8:30)他们也必须努力去理解。里尔克于1901年脱离(天主教)
教会。在自己的遗嘱中,他恳求朋友们不让任何僧侣到他的墓地。 他坚定不移地拒绝了教会和基督教。 少年时期的痛苦印象肯定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这主要归咎于他母亲的伪善。 保利用第一手资料对此断言,她的“整个情感世界不真实”。
她的虔敬不真实,是沿袭下来的,她以这种虔敬堵死了儿子走向基督教和任何天主教之路。 由于母亲的缘故,他在一种失真的光照下看待这两者。“本来应该给予我的爱,母亲却把它送给了圣徒。”——里尔克这样对我说,露出童子的目光。 这些圣徒同她在幻想中虚构的圣徒一样。 就连她教给儿子的基督,仿佛也出自她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于是,她成了里尔克离弃她的虔敬的世界的诱因。 虽然他发誓从内心“了结”童年的负重,但他从未摆脱出来,因而他始终有一种逆反心理,从那以后,凡是要求他终生不渝的事情,他一概反对。①
①E。V。Schmidt-Pauli:《里尔克——怀念集》,BASEL1940,2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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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901
当然,我们不能单单以此解释里尔克对基督教思想世界的敌对态度。 它既可从心理学上证明,也有客观的根据。 他的书信中有一个地方很有趣,很重要,可以使我们认清引发矛盾的焦点。 但此焦点隐藏得很深,为了理解它,必须首先对另一个问题,即《旧约》预言的特性作一番铺垫的叙述。就是这一个宗教史现象,它的古典时期从公元前8世纪至6世纪,它主要与阿摩司、何西阿、以赛亚、弥迦和耶利米这几个名字联系在一起,他们是它的最重要的代表。 它既反对庸俗的民间宗教的感官—卑贱的堕落,也反对与民间宗教关系密切的,由僧侣推行的对官方认可的圣地的狂热崇拜。 与此相反,预言之上帝信仰是对一位道德—神圣的上帝的信仰,这位上帝对自己的敬仰者并不奢望祭祀崇拜和外在仪式,而是要求一种伦理态度,它在正义与公道、爱、善、真理与纯贞的践行过程中经受考验。 先知有几段话大概可以说明:
《何西阿书》6∶6∶“我喜爱良善,不喜爱祭祀,喜爱认识上帝,胜于燔祭。”—《以赛亚书》1∶10-20∶“你们这所多玛的官长啊,要听耶和华的话,你们这俄摩拉的百姓啊,要侧耳听我们上帝的训诲。耶和华说:你们所献的许多祭物,与我何益呢?公绵羊的燔祭和肥畜的脂油,我已经够了。公牛的血、羊羔的血、公山羊的血,我都不喜悦。 你们来朝见我,谁向你们讨这些,使你们践踏我的院宇呢。 你们不要再献虚浮的供物。 香品是我所憎恶的。 月朔和安息日,并宣召的大会,也是我所憎恶的。 作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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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又守严肃会,我也不能容忍。你们的月朔和节期,我心里恨恶,我都以为麻烦。我担当,便不耐烦。你们举手祷告,我必遮眼不看。就是你们多多的祈铸,我也不听。你们的手都满了杀人的血。你们要洗濯、自洁。 从我眼前除掉你们的恶行。 要止住作恶,学习行善。寻求公平,解救受欺压的,给孤儿伸冤,为寡妇辨屈。 耶和华说:你们来,我们彼此辩论。 你们的罪虽像朱红,必变成雪白。 虽红如丹颜,必白如羊毛。 你们若甘心听从,必吃地上的美物。 若不听从,反倒悖逆,必被刀剑吞灭,这是耶和华亲口说的。“——《弥迦书》6∶6-8∶”我朝见耶和华,在至高上帝面前跪拜,当献上什么呢?岂可献一岁的牛犊为燔祭么。 耶和华岂喜悦千千的公羊,或是万万的油河么。 我岂可为自己的罪过,献我的长子么。 为心中的罪恶,献我身所生的么。 世人哪,耶和华已指示你何为善。 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只要你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与你的上帝同行。“
鉴于自己的起源,以色列对自己的上帝的归属是牢不可破的,这种感觉和说法属于祭司和“伪先知”所支持的民间宗教。 对先祖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预言,在摩西的带领下逃出埃及,伴随众多奇迹和考验穿过沙漠,在西奈颁布诫命,进入并占有希望之乡迦南,这一切担保并确认了以色列人与上帝的关系被削弱或割裂,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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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在血缘和宗教上属于亚伯拉罕的后裔,人们已坚信“预言”
,倘若有朝一日耶和华显身于法庭,审判那些虐待或奴役以色列人的民族,那么,对以色列民族而言,这个审判日只会是“拯救的日子”。预言反对并摧毁了这种起源神话。 自然的范畴(历史上耶和华的示恩也属于这类范畴)被伦理的范畴取而代之。上帝与民族之间形成怎样的关系,有救或无救,完全取决于是否实现上帝的这些道德诫命。 若不顺从,顽固不化,则民族不是获得拯救,而是被抛弃,这也完全可能。于是,寄予期望的光明和拯救的日子就会变成黑暗和灾难的日子。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当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来到约旦河受洗时,施洗约翰才向他们嚷道:“毒蛇的种类,谁指示你们逃避将来的忿怒呢。你们要结出果子来,与悔改的心相称。不要自己心里说,有亚伯拉罕为我们的祖宗。 我告诉你们,上帝能从这些石头中给亚伯拉罕兴起子孙来。 现在斧子已经放在树根上,凡不结好果子的树,就砍下来,丢在火里。”
(太3:7-10)单凭神圣的起源满足不了上帝的要求,只能靠行动。在预言时代以色列的庸俗宗教之中,起源神话紧接着耶和华与巴力的融合,后者是迦南土著的植物神,这样一来,才真正把道德要求之宗教还原为一种自然直接之宗教,主要是以宗教仪式出卖灵魂,人们借此体验并享受神秘联合,以及在宗教圣礼上与神灵的结合。
《旧约》学家施密特(H。Schmidt)对此过程的描述精辟而易懂:“有两种感受把人引向宗教: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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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识到在我们周围,在田野和葡萄园,在树林和泉源,在风中和星空,有一种统领一切的生命比我们自身更强大。我们从山谷盆地的新绿察觉到它,一道清泉从山麓的神秘洞穴里汩汩涌出。 我们从乌云察觉到它,雨季来临的时候,乌云突然布满巴勒斯坦的蓝天。 我们察觉它,在我们身上的一切自然的生命中,在我们的心跳中,在性爱中,在诞生和生长中。 我们崇拜这种神秘的自然物,一切神和魔鬼均由此产生。 当以色列人来到迦南时,巴力教就有这种特性。 巴力是谷物和葡萄之神,他的‘恩赐出自乳房和母亲的怀腹’。
在欢乐的节日里,在享受他的馈赠时,人们颂扬他,这不足为奇。 人们并不认为他总是友善的。 他也会发怒,让幼苗枯萎,葡萄藤光秃秃的。 这时他要求残酷苛刻的牺牲。 在巴勒斯坦,至今还能挖出幼童的骸骨,他们似乎是求巴力息怒的祭品。《旧约》也多处记载必须拿长子献祭这种残忍的要求。 但这些是例外,只因主的情绪不佳,他通常是仁慈的。 巴力教的基调是欢乐,高潮出现在充满迷狂和感官幸福的盛典之中。 选择意识把自我感觉为神的宠儿的以色列民族带出了沙漠,它与这种自然宗教结合得很好。 但是,以色列本来的宗教另有源头。 在它的开端,强大的自然物(西奈山和沙漠)固然有其影响,但已经出现了对神秘的声音的敬畏,它说:‘你必须!
‘难以确认的是,这种敬畏在何等程度上奠定了摩西宗教的尊严。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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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把这种敬畏跟摩西的业绩截然分开,否则他怎能在各宗族之前担当立法者!这种声音言说于灵魂之中,具有一种不可战胜的威力,有时,凡是别人所做的,视为神圣的,凡是被自己的心当作幸福追求的,它一概加以反对。 总之在先知中(尤其是阿摩司)
,对这种声音的重视把人引向新的本源的经历。 在我们看来,这位先知崇高的正义感是其本质中的基本特征。 正是在这种神秘的活生生的情感之中,上帝的眼睛看见了他。 于是,由此生成了一种取向完全不同的虔敬;阿摩西的上帝从不赐予,不像人们赐予娇宠的孩子,他也不任性,人们无需转变他的情绪。 他只做一件事:他要求!他要使善得到彰显。 毫不奇怪,他有愤怒的特征。 现在我们可以由此理解,这位先知以自己诗人的目光,本来大概能够把握充满欢乐的五彩现实,但他却只有黑暗沉重的印象,令人消沉。 无论在何处,他总是想到上帝的要求的意志,想到必然来临的审判。“
①
《日约》的伟大预言具有真正世界史的意义:它率先打破了从未打破的起源神话,这种神话让一种宗教无可争议地“拥有”并“占据”自己的上帝;它把虔敬变成了这样一件事——心灵的态度,意愿的决定,以此为根据,人既可以皈依上帝,也可以背离上帝。 关键在于皈依或背离,而非与身俱
①HansSchmidt:《先知阿摩司》,TUEBINGEN1917,85—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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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血统和起源。在此我觉得,对里尔克的宗教理解(我旨在澄清它)具有决定性的是,他没有参与预言的这种奠基性地羼入基督教信仰和基督教伦理的转折,而是放弃了无条件的必须之要求,尤其放弃了从伦理上去理解虔敬,并在这种情况下退回到起源神话。 下面这段文字就含有这种意义,摘自1921年12月28日他从慕佐(Muzot)写给魏斯(I。
B。Weis)的信:
您别忘记,在您的血统中有宇宙最伟大的神灵之一,人们不能像某个时候皈依那位基督教上帝一样皈依他:人们属于他,此乃民族的缘故,因为他充当并定形为自古以来的先祖中的一位,乃至每个犹太人注定在他之中(无人可以斗胆称呼他)
,不可分割地种在他之中,以他的舌头为根!我非常信赖那些民族,不是别人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