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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起来说话。”虽然极力克制,可是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喜悦。
我低垂的脸上划过一抹浅笑,姐姐她,对我还是思念的,“谢皇上!”我长身而起,潇洒而立。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姐姐,面容威严,嘴角紧抿,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没有我天生了一副男女莫辨的美丽容貌,更没有我张扬肆意的性格,在以往的岁月中,她沉默的让很多人经常忘记了这个皇女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她,一步一步登上了权利的巅峰,我同母同父,流着同样血液的姐姐——上官楚璇。
在双目相对的瞬间,我小小的挤眉弄眼,看见姐姐眼中飘过一缕纵容的喜欢,在无奈中转为威严平静。
“皇上!”早已有人出列,跪伏在地,“王爷回归朝廷效命,是我‘云梦’之福,请皇上恢复王爷身份,昭告天下。”
我的目光瞥了瞥穆水如,她沉眉敛神,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心思。
她在朝中的势力,究竟能左右多少人?
本来相安无事的文武之间,因为我的出现又会掀起多少波澜?
这一次回归,注定要成为别人手中的试金石。
“皇上!”突然有人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一身武将之装,脸带煞气,“按我‘云梦’律例,抗旨不遵者斩,欺君罔上者杀,当年王爷罔顾皇上圣旨,藐视皇上册封,让皇上受人嘲笑,当年她曾说,布衣百姓,永不受封,皇上国丧在身,不予追究,如今她一句话,皇上就要重新册封,敢问皇家颜面何存?”
来了
心头震动,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穆水如,让我看看,你的实力究竟有多大。
“话不能这么说。”又是一人挤出行列,我认识,当年的户部侍郎,如今应该是尚书了吧,叫,叫吴元巡吧,“王爷是先皇血脉,当年不过哀痛过度才做出出格之举,皇上应该体谅王爷对先皇的哀思,赦免当年之罪。”
“对先皇哀思也应该尊重皇上,这分明是藐视圣恩。”
“你就不知道替皇上想想吗?如果严责王爷,皇上他日如何面对先皇?就不怕天下人会笑皇上心胸狭窄吗?”
这一次,我直接懒得看了,由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吵,我不过才回来呢,这些人就开始紧张,是怕我的出现会引起朝野动荡吗?太值得人深思了。
两边的人争的面红耳赤,我大致看懂了些端倪,吵的正欢的人分的还真清楚,一边是文,一边是武。
“王爷当年战功显赫,为我‘云梦’立下不世奇功,为什么不能赦免一时之错?”
“哼!”这一声,来自三位将军之中的庄文菲,“身为三军主帅,弃军而去,罔顾兵士在城外餐风露宿无人安顿,这也是一句哀痛过度能带过的?”
我翻着白眼,就知道这一次不会如此容易,我当年城下之为,是三军将士看在眼中的,主帅弃军,何等罪责。
“纵然当日行为有失,为何三年来她不曾回归,不曾向皇上请罪?难道一时之痛三年都不知错吗?”
皇姐一声轻咳,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过那紧张的气氛,依然在空气中飘荡,她眼神掠过丞相,还有三位将军中最上首的一位,“穆卿家,风卿家,此事二位如何看待?”
穆水如缓慢出列,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悠悠的开口,“王爷本是皇家骨肉,封号也是皇家钦赐,身为朝廷官员僭越皇家内事,似乎有些不妥。”
不愧是老狐狸,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我要的是王爷的封号,我姐姐爱给就给,不爱给就不给,当臣子的有什么资格管束?虽然大家都知道,王爷封号一旦落定,我必然入朝为官,可是她现在只字不提,谁也不能去说,不然只会换来一句妄猜圣意。
大家都面面相觑中,最前列的风若希也缓缓的开了口,“王爷之名,做臣子的当然没有半点多嘴的余地,只是主帅三年不曾回归,总要对我将士有所交代吧?”
皇姐脸上一喜,“皇妹当年确实有失,朕一定重罚!”
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大家心中都该有数,随便罚点什么银子或者田地就当处罚过了,过两日再赏还不就行了。
“不行!”风若希还是那不愠不火的样子,“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爷当年之错对不起的是三军将士,所以也理应由军法处置。”
我感觉背后一凉,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沁出冷汗。
一句军规,让皇姐都不能替我说话,一声军法,只怕这罚,轻不到哪去。
看看她的脸,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没有厉声,没有怒意,淡淡的声音说着让我无法辩驳的话语。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因为大家心中都有数,我曾经的三军统帅之权,如今被风若希,庄文菲和华潮灵三人瓜分,而其中最精锐的一只,就在风若希的手中。
我可以不挨罚,那就是现在立即表态,终生只做闲散王爷,不入朝!
但是那可能吗?他们又会信吗?
我坚定的踏出自己的脚步,在御座前跪倒,坚定的目光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姐,“楚烨当年身为三军主帅,弃军而去,三年不曾有过只字交代,肯请皇上军法处置!”
皇姐眼中刚闪出半分犹豫,在看到我坚决的神色后化为坚冰般平静,“风将军,按你的说法,应该如何罚?”
风若希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军棍一百。”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这场中任何一个人承受一百棍,只怕都要当场毙命。
皇姐的脸色变了,穆水如的脸色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风若希冷酷的面容。
我侧过头,伴随着冰寒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风将军是不是罚的有点轻了?”
毫不躲避我的目光,她冷然出声,“王爷万金之躯,也曾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只罚一百军棍。”
只罚一百军棍,多么大的恩赐啊,怎么不说干脆乱棍打死我得了?
我咬着牙,顺势往地上一趴,响亮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恳请皇上下旨,责罚司徒楚烨三年不归之罪!”
皇姐看着我,眼中划过不忍,我趴伏在地,扯出一缕微笑,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一声长叹,“传朕旨意,皇妹上官楚烨,聪颖明慧,战功卓著,曾为先皇之‘弑神’将军,国之栋梁,更御口亲封逍遥王爷,今朕感怀王爷之功,再封御妹逍遥亲王,赐宅邸一座,良田千顷;然其三年前未能约束三军,城下弃君,导致军心不稳,更三年不曾回朝请罪,罪上加罪,罚军棍一百,当殿行刑。”
我微笑的点头,“谢皇上赏赐。”
她停了停,再次开口,“另,赐逍遥亲王免死铁券,他日无论再犯何等之罪,均可免于一死。”
我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心里却苦的只有自己知道。
免死铁券以后能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抗到那个时候。
看着殿卫一人举着一根儿臂粗的棍子进来,我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我有武功没错,可是内力能护筋脉,却护不了皮肉,就算能暂时的护住,也不能坚持一百棍那么长。
我的思想只能考虑这么多了,因为棍子已经落下了。
“啪”
先是沉重,然后感觉皮肉被抽开一般的疼,从接触的那一点开始,火烧火燎的感觉向四周蔓延,还来不及消失,另外一棍已经落下。
先是疼,然后麻木,然后是更深的一层疼痛,我缓缓的运着气,护着筋脉,这才刚刚开始呢,后面还有几十棍子要坚持。
全身的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抽搐,我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颤抖,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我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趴着。
手指成拳,紧紧的握着,指甲抠入掌心,在些微的刺疼中分散着自己的思想,低垂着自己的头。
、“滴答”一滴血落在我的眼前,是我把唇咬破了吗?我居然没有半点感觉,我只知道,我不能叫出声。因为我的尊严不允许。
十七
十八
十九
我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冷静的算着一下下落在身上的棍子,这是唯一不让自己昏过去的办法,我可不想自己皮开肉绽满屁股鲜血的被人象死猪一样拖下去。
妈的,这一下,最少一个月不能动弹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多要子衿几次。
不知道他看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呢?
如镜面般的地上,照出我的神情,居然还笑的如桃花般灿烂。
“国师临月栖到”一声传话,打破了大殿上突然的静默,也让凌虐我屁股的殿卫停下了手中的杖。
我喘息着,面前的地板上的汗水已经汇成一滩,艰难的转头,看向大殿外。
墨绿色的长袍从上裹到下,依然是那不露半抹肌肤,依然是那整洁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根捣乱的头发,悠悠慢慢,一步一步极高贵而庄重的行着,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凌空傲气,一张面纱遮掩了他的容貌,很好,这小子今天换了块更厚的,看不摔死他。
不过我这一次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他不但安然进来了,还有意无意的站在我的身边,清朗的声音旋即扬起,“皇上,月栖此来,恳请皇上赦免王爷当年之罪。”
上官楚璇的心
临月栖,‘云梦’国最神圣的国师,超然物外,有些时候皇上跪着他都能站着,他的话,姐姐不能反驳,那些大臣更不能反驳。
他飘然立于殿中,依然高贵的令人不敢逼视,伺人匆匆搬来椅子,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在我身边大方的坐下。
这就是他的地位。
“皇上。”他一开口,连我皇姐也要俯身侧耳,文武百官同时半倾身,“三年前,先皇驾崩之时,我夜观星象,发觉先皇再位之时曾多次兴兵,神明不愉,而皇上登基在即;我唯有请王爷替先皇祈福,消除罪业。王爷侍母至孝,匆匆而去,独自一人在深山为先皇祈祷,不曾离开,虽说有抗旨不遵和弃军之罪,三年不归也是情有可原,不知能否免了下面的责罚?”
我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心里暗自骂着。
死小子,你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证明早就来了,非要我挨了二十棍你才出声,摆明故意的。
“这”皇姐声音一顿,眼神分明已经看向了风若希,“风将军,你看?”
风若希依然是面带寒霜,声音不冷不热,“既然国师出面解释当年的误会,王爷是为先皇祈福,臣请皇上收回旨意,免了下面的八十军棍。”
“好!”姐姐拍座而起,“逍遥亲王为先皇祈福,孝心可鉴,这八十棍免了,待身体养好,入朝议事。”
“谢皇上!”我大喜过望,虽然屁股还隐隐的泛着疼,我却已经看到了自己暂时安全的希望。
临月栖怡然起身,一只脚有意无意的踩上我依然放在地上的手掌,“皇上,神殿之中还有事,请恕月栖告退。”
在所有人恭敬有礼的动作中,他又是一副高傲冷然的姿态,一步一顿,一步一停的优雅迈出门外,转身上了轿子,这等礼遇,也就只有他了。
我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一个大大的鞋印,还有青紫红痕。
来不及细想那个家伙究竟是眼神不好还是有意为之,伺人尖细的嗓音已经响起,“逍遥亲王慢走一步,其他人退朝!”
皇姐从御座上站起身,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潇洒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扯扯衣衫,满不在乎的对所有人笑笑。
当所有的身影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消失,我一手扶上身边的柱子,皱起了脸,嘶嘶吸着风。
疼,麻,酸,所有的感觉在心中石头落地的瞬间涌了上来,腰不是我的腰,腿不是我的腿,只有屁股,还是我的屁股,因为那火烧的疼清晰的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还在无限的涨大中。
“王爷!”早有伺人匆匆伸了手过来,却被我摆摆手挥开了。
我上官楚烨若是因为二十板子就被人扶着抬着出去,这脸以后还怎么放?
“王爷,皇上在里面等您。”伺人小声的提醒着我。
点点头,再次回复平静的面容,我大步流星的走向后殿的寝宫,好像那二十棍根本不曾存在过。
甫一入门,我俯身而跪,“参见皇上。”
还没落地,皇姐的手已经扶上我的手臂,“免了。”
她静静的打量着我,眼神中闪烁着激动,嘴角不断的轻轻拉扯,最终绽放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楚烨,苦了你了。”
看着她的激动,我的心头深处隐隐的抽搐,想起小时候彼此的玩笑打闹,花园追逐,背书诵文,那单纯的岁月飞快的在眼前掠过。
论文,她不及我过目不忘,文采飞扬,我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她只能默默的写着,一点一滴的背诵着。
论武,她更是不象我,丢下书本就缠着侍卫,护卫,母皇的暗卫学功夫,甚至还能缠着将军从小学习兵法之策,她所有的时间,都在静静的读书。
在我眼中的她,一直都是有些愚笨的,直至后来我才明白,不正常的不是她,是我。
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