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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的气息,让他的身子有些冷,我诧异的抬了抬眼,“怎么是冷水沐浴?”
“练武之人,就是雪水也不怕啊。”笑声从面具后透了出来,他仰躺着,那份慵懒让人恨不能狠狠的咬上一口。
他的手臂被我枕着,手掌贴着我的肩头,“日,消息已经送达,三日后‘云梦’起兵,直达‘青围城’,你是一定要去的吧?”
“嗯!”三日,只有三日,我的筋脉之伤,柳梦枫说的是三日后拆纱布,我确认能赶去参战么?去了,能拿枪舞刀吗?
沙场之战,动的是长枪重刀,就我的筋脉,能承受?
“我替你算过了,大军到‘青围城’路上最少四日,你不回‘云梦’直接赶去‘青围城’快马加鞭,一夜足矣,那么你还有六日的时间好好的休养生息,无论怎么样,我也会在六日内让你的筋脉恢复到最好,就算拿不动战刀,不是还有我吗?”他的声音,让我的紧张一点点的平静,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在他的胸口无意识的蹭了蹭,“夜,打完这场仗,我立即回去辞了王爷的位置,我们去‘寒雪峰’隐居。”
夜没有说话,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发丝,一下,一下
夜古怪的行为
自从受伤以来,我被夜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吃喝拉撒睡,几乎我眼神一动,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被填进嘴巴里的药更是不计其数,柳梦枫看着药,心痛肉痛的说夜浪费,原话是这样的。
“这个人,剁成肉馅估计才会死,你不要浪费药啊。”
“这样的药,可以救多少人命啊,这不是给猪吃大麦么。”
“我能保证她的手几天后就能用力了,这些奇药太难寻了,留着济世救人啊。”
他的眼神,怜悯,同情,悲怆,对象——夜手中的那些药。
济世救人?
“老娘不是人啊!”我冷哼着,大口的喝下夜送到嘴边的汤药,示威性的扬起下巴,看向柳梦枫。
春风化雨,柔满人间,如果是不愠不火也就算了,人家偏偏是满腹关爱,对着我的话居然摸着下巴思索了很久,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似乎是在回答病人对病情的询问,“以经脉的奇异来说,你真的不象人,但是”他的眼神,上扫扫,下溜溜,左瞄瞄,右看看,“你应该是人。”
“应该?”我挑了下眉头,说不上是坏笑,还是冷笑。
我和他的梁子,今天是彻底结下了。
前有拿大葱捅我之仇,后有骂我不是人之恨,哼哼。
“浪费啊,真浪费啊,你这个药不是这样吃的,这个药我认识啊,是吴飞星阿婆的‘回魂散’,主要作用是补血的,她吃没什么用,不要糟蹋药,换一个换一个。”扼腕叹息的人早就忘记了药的主人是夜,急的伸手直接抢,夜手腕一翻,药丸不见了踪迹。
“我,我拿调理筋脉的药和你换,和你换,你不要暴殄天物啊,药不对症没效果的,吴阿婆的药都是拿极其珍贵的药材制成的,成本太高了,我两个换你一个啊。”他追着夜的脚步围着我坐的椅子打转,嘴巴里叽里呱啦的不停。
夜的脚步不停,在柳梦枫刚刚要追上的时候轻巧的滑开身形,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把一把的药丸抓了出来,“日,吃了,不管有效没效,吃不死人。”
“不要啊!”人影扑了过去,夹杂着柳梦枫心疼的声音,“那个,那个是解毒丸啊,还,还有固本培元的药,你们根基好就不要浪费了,‘雪参丸’是给大虚的人补肾的,她肾没问题,不要吃那个,雪参很难得的啊;还有那个‘大还丹’啊,给人续命的啊,她这么活泼别吃啊,我和你换,我拿‘养筋续脉丸’和你换。”
夜身影一顿,停下乱跑的脚步,“你居然有藏私?我以为身为医者对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为什么你开始没说过有‘养筋续脉丸’?”
眼睛盯着夜手中的药丸,生怕眨下眼那些东西就没了,柳梦枫无奈的叹气,“她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养筋续脉丸’,对她来说只要休息几天筋脉就能恢复大半功效,这种药不好做,村子里镇上百姓万一遇上什么事那怎么办?”
夜托着药丸的手在柳梦枫眼前一转,带着那双瞳大眼跟着滴溜转,本就魅惑的嗓音更加的鼓动到了十足十,“四天,让她的筋脉和从前一样,我身上所有的药都给你拿去救人,怎么样?”
夜在勾引他,希望能勾出柳梦枫最毫无保留的医术,为我的痊愈再添一道保障,为了我,夜连自己数年搜刮的灵药全贡献出来了。
轻柔的双瞳眨了眨,柳氏啰嗦功夫再一次的上演,“你又没说要四日内复原,你早点说我一定会治的啊,你不给我药我也会治,不过你现在说也不晚,四天就四天,我保证她的手脚和之前一样,我本来不想要你的药的,现在是你自己要给我,为了不让好药给你糟蹋了,为了村里”
他住嘴了,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无暇说话了,夜正拿着手中的药瓶摇了摇,突然对着他的方向抛了出去,柳梦枫顿时一个飞身扑了上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摔疼,义无反顾的姿态让我好一阵咋舌。
摔,爬,滚,扭,跳,那动作要多灵敏有多灵敏,那接的叫一个准,拿的叫一个稳,他还是那副平和的脸,除了脸因为运动有些红晕飞上白玉颊,呼呼的喘着气,每接一样就赶紧揣入怀抱,而夜,就象是逗猴一般,不紧不慢的抛着自己的药瓶,不时的发出轻笑。
我从来不阻止夜任何行为,因为他比我的心思更九曲十八弯,但是看着他抛着药瓶,让柳梦枫紧张中又跑又摔的,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滋味绕在心头。
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毕竟以江湖中超一流高手的身手去逗弄一个没有半分武功的人,这让我感觉不舒服。
夜知道柳梦枫宝贝药,就象武林高手宝贝武林秘籍一样,那些东西在他眼中比命都重,因为药能济世救人,那个纯净的只知道救人活命的家伙,拼上自己的小命都会抢,别说只是摔几个跟头。
我的嘴巴张了张,眼神看着夜那飘逸的身姿,话就在舌尖。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喊他停手的时候,夜的脸朝我的方向瞥了眼,只这一眼,彻底把我的话憋了回去。
那是一种抑郁混杂着沉闷的气势,从夜的身上隐隐的透了出来,却又被强制压抑着,才有了压迫感极强的窒息气场,那是夜想藏却没有藏住的心境。
他在恼怒什么?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自信自己是了解他的,他在生气,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在生气!
夜生气了,比夏天下雪,太阳打南边出来还稀奇。
一个万事如清风,慵懒到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的人,居然有功夫去生气?
我心目中的夜,犹如青山碧水一叶孤舟似的人物,竟然也动了怨念?
夜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永远不希望被人看穿,更不希望被人捕捉到他的想法,所以
“好了没有?”我不耐烦的靠着椅背,有些烦躁,有些小郁闷,有些浅浅的撒娇,“夜,我几天没碰酒了,难受死了,有酒没?”
几乎是一瞬间,那压抑的气势慢慢的沉了下去,沉淀,在几个呼吸间转为了不羁的随意,他飘到我的身边,双手一抄抱上我的身体,荡漾出了轻笑,“走,喝酒去。”
“不行!”
不识时务的声音坚决的响起,还有那习惯性的啰嗦,“你的筋脉刚好,不能碰酒,那会让你的心跳加速,血流变快,对筋脉的冲击也大,如果你想在几天内让伤势变好,就听我的。”
他说他的,身为普通人的他,根本感觉不到,夜身上那种极度压抑着的气势,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回归,连身边的空气,都出现了不寻常的波动。
夜的生气,是因为柳梦枫?
我似乎不太敢下结论,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两个对上。
想不通,不想。
我索性把两只包子往他面前一伸,“不是说三天可以拆了这个东西的吗?那你给我拆了。”
他手指一动,银光从眼前晃过,手上一圈一圈的棉布就这么寸寸的落了地,困扰了我整整三天的包子,终于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十指纤纤,被包了三天后,倒更显得白皙了,在阳光下闪着半透明的润泽,我摊开掌,手指间道道伤痕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我动了动手指,还有些隐隐的痛,却已经不是太明显了。
三天,不过三天,纵然是我身体恢复比常人快,若不是柳梦枫的医术惊人,绝不可能三天就已经脱痂长出新肉。
“夜,你看,你看。”我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好了,真的全好了。”
“哇,你的恢复力果然惊人,我说的没错,没错,你压根就不是人”这声音来自于灰头土脸爬起来的柳梦枫,“居然连肉都长平了,我以为还要几天呢,不行,不行,我要好好的研究下。”
他抓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捧到眼前不住的打量,叽里咕噜的说着。
我随他抓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夜的身上。
在刚才伸手的那瞬间,夜的身体明显的一震,然后僵硬。
我以为,他是被柳梦枫的医术震惊了,从柳梦枫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快乐的在夜面前晃了晃,“快看啊,好了,好了。”
夜抓着我的手,在双掌一触的片刻,我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微凉汗意。
他在紧张什么?
摊开我的掌,他细细的打量,又抓过另外一只,慢慢的抚平,手指摸索着。
“怎么了?”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不对,我眨眨眼,脑袋伸到他的面前,只可惜,黄金面具遮掩了一切。
他握了握我的手,一言不发。
我反握住他的手,不明白他掌心中那微颤是因为什么。
“腿上的筋脉比手上的要粗,长合起来也需要时间,你的腿脚还是不要乱动,再休息一日,明日再慢慢的下地比较好。”检查过我的伤处,柳梦枫下了结论。
我胡乱的点着头,根本没仔细去想他说了什么,我只是有一种不安,而这不安,是由夜传递给我的。
当柳梦枫离去,空气忽然变的紧张而沉闷,在我和夜之间流转。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夜,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日,如果我改变主意,不让你去‘青围城’而是这一次就与我归隐‘寒雪峰’,你答应不答应?”
楚烨最后一点秘密
他的话,让我突然惊愕了。
惊愕于他的改变。
惊愕于他话语中的沉重。
心跳,没来由的快了,一种无力在身上开始蔓延,我所有的欢乐在此刻飞到了九霄云外。
唇张了张,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飘出几个字,“给我个理由。”
夜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他对事情的判断,往往比我更细致,更准确。
“如果我说没有理由,只是我改变了主意,你会不会听我的?”他的声音不复清朗,有些涩涩的味道。
没有理由?这不是夜的风格。
回头,镜池在屋里的床榻间躺着,安静的象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我望着那睡颜,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
“如果没有理由,我肯定不会答应,镜池的仇我不能不报,我自己的仇不能不报,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即使我同意了归隐,这也将成为横亘在心中的一块骨头。”
是的,我忘不掉,忘不掉镜池为我挡剑的瞬间,那难以抑制的痛,忘不掉他了无生气的垂落我胸口时,那被掏空了心脏的恐惧,忘不掉华倾风的剑要毁他尸体时我的无力,忘不掉那疯狂的笑,肆无忌惮对我蹂躏时她眼中的快意。
心头的火焰因为那些片段的回归而腾腾的升了起来,眼前一片通红,身上情不自禁的爆发出杀意。
夜点点头,拍上我的肩头,“我明白了。”之后,不在言语。
在他的转身间,我看到一种萧瑟,一种落寞,刚才还与我亲密贴合的人,突然变的有些遥远,我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只要他走出了我的视线,就再也看不到了。
“夜!”声音没有经过大脑,我只是想喊住他,喊住那离去的人,“你去哪?”
“弄两个菜庆祝你伤愈啊。”回首间,我听到了他的轻笑,随意的身姿一摆,裙角飞扬,任性飘舞,他轻撩长发,捻着发尾玩着,“我也想喝酒了,你可以考虑到底要不要听那个啰嗦鬼的。”
被吊起的心终于落了回来,我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我也要。”
“好呀”尾音拉的长长,懒散的转身而去。
我扶着墙,小心的探了探脚,一点点的加上身体的重量,除了有点隐疼,一切都好。
不过是几步,我从提心吊胆到兴奋再到平稳,历经了几个起落跌宕。
我扶着床沿,在镜池的身边轻轻的坐下,仿佛重了一些,就会惊醒那梦中的可人儿,虽然我知道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不会醒来。
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我痴痴的望着,心头是不舍的依恋。
“镜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