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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饷辞峒俊
皇后冷嗤一笑,仿佛穆槿宁的质问,不痛不痒,她的下一句,已然让穆槿宁全身发凉。“事情很简单,当年,你娘亲有了身孕——”
娘亲死的时候,有着身孕。如若不是这些人,她理应还有一个家人。穆槿宁不清楚自己是否该全部相信,但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告知她,皇后这回说的,并不是假话。
“数月之前,皇上特意召见那淑雅进宫,一同待了好几个时辰,两个人孤男寡女到底同处一室做了些什么,连皇上最亲近的太监都不知晓。那淑雅出皇上寝宫的时候,连头发都是乱的。”皇后鲜红的唇,轻轻开启,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的,她望着穆槿宁的眼神,仿佛便是看着一个鬼魅。她看穆槿宁默然不语,仿佛更来了兴致,将许多年积压下的秘密,全部倾倒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一剂猛药,穆槿宁这么一根坚韧卓绝的野草,到底吞不吞得下去。“谁都不知道,那淑雅肚中的孩子是谁的,是你爹那个傻子的种,还是。我们皇上的骨肉。皇太后知晓了此事,勃然大怒,只因她容不下抛弃妇德的女人,而你娘亲,在她的眼底,就是这种不知分寸的女人。”
这一个屎盆子,首先要扣在已死之人的身上,皇后对这位圣母皇太后,没有半分尊敬,共同相处了几十年,也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穆槿宁眼底的锐意,一闪而逝,她压下胸口炽燃的怒火,在皇后面前,越早失去理智,就越容易让皇后赢得先机。
皇后侧过脸去,悠闲自若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抬高描画的细眉,更显刻薄。“而在你娘亲生下你的时候,就有人怀疑你的身份,都说穆峯那个傻子除了写字哭闹,什么都不会,哪里懂男女之事呢。”
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怀疑的人,或许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德庄皇后吧。穆槿宁的心中,只剩下一阵阵冷笑,她微微眯起眸子,敛去眼底的寒光。“我娘嫁给爹三年,才有了我,如今想来,我娘亲当时的处境,真是困窘极了。”话音一落,穆槿宁的唇,微微泛白,手脚全是冷意袭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服自己克制,毕竟一步错,步步皆错。
“本宫想,你娘一定察觉到了皇太后的怀疑,她赴死的原因,也有你,她一定是跟皇太后禀明了你的确是穆峯的血肉,你才得以留在世上。”
皇后的意思,那淑雅为了保住她,才甘心赴死,但当时她腹中的还未成形的骨肉,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正文 122 秦王来救人
“你一定想问,你娘亲的事连你爹都不清楚,为何本宫知晓这么多事。”皇后说完这一句,抿了一口茶水,仿佛稳操胜券,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穆槿宁再如何心思缜密,在德庄皇后的眼底,都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并非她不言不语,镇定冷静,她便不知道穆槿宁此刻在想什么。
穆槿宁闻到此处,伸出手去,白嫩柔荑轻轻拂过耳边落下的一缕发丝,唯独她自己清楚,平静的心湖之下,早已暗潮汹涌,仿佛下一刻,就要掀起万丈巨浪。
“当初你娘亲到本宫这儿坐的时候,徐太医正在给本宫看病,本宫看你娘亲面色难看,原本想让徐太医给她把脉,但你娘推脱了,可徐太医是个多眼尖的人,在后宫这么多年,谁有身子,一眼便瞧了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非要逼得人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穆槿宁已然不耐,冷冷说道。
“当下我娘有身子的事,只有皇后知晓,太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句话,戳中了整件事的要害。
“本宫说的。”皇后倒是毫不避嫌,她成竹在胸,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无意跟皇太后作对,她想除掉的人,任何人都无法阻碍,再说了,太后格外精明,哪怕不用太医说,也是多少会察觉到的。”
“想要除掉我娘的人,恐怕不只是一个皇太后吧。”穆槿宁轻笑出声,皇后的这一番辩解,落在她的耳畔,格外刺耳。
皇后已然看到穆槿宁满目的漠然,她的笑,突地让皇后全身紧绷,仿佛很多事,穆槿宁早已知晓,这一场戏,她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
“都说促成我娘跟爹的姻缘,当月下老人的,可是皇后你呢。”穆槿宁的唇畔扬起笑容的弧度,酒窝愈发明艳娇俏,她眼波不闪,清楚今日皇后趁着天子不在而动她的念头,是来兴师问罪。
她短时间内,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要想绝境逢生,只能先拖延时候。
皇后闻言,面色大变,眼神一凛,扬声喝道:“你何时知晓的?”
穆槿宁垂眸,眼底的黯然,也不过须臾的闪逝而过,她低声呢喃,一抹愁绪,渐渐浮上心头。“我知道的,只是皇后的狠心。”
“因此你才处处跟本宫作对?摊上这样的爹,怀恨在心许多年了吧。谁不想要一个有权有势的爹,你的爹却是一个傻子。”因为暴怒,皇后面容上的纹路,愈发明显,连脂粉都无法挡住。
从未被夺过手中的权杖,更未曾被天子下令禁足过,被侍卫搜查景福宫这是德庄皇后入宫二十年,最凄惨的下场。但穆槿宁心中的算计,却不止如此而已。
“曾经年少无知,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如今,我很庆幸,自己的爹娘,不跟皇后一样伪善。”穆槿宁端起手边的茶水,放置在口鼻之前,淡淡一嗅,说的云淡风轻。
“你的心里就没有半点惧怕?!”皇后看她端起茶水,眼底自然一沉,穆槿宁越是沉着,皇后便越是焦虑。她必须赶在皇上回宫之前,彻底拔除这个后患。
“害怕是没有用的。”该来的,迟早要来,穆槿宁面色微变,突地将茶碗中的茶水,尽数泼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这一个动作,已然挑衅了皇后的耐性。
见皇后眼底的愤怒,早已泄露了她的心迹,穆槿宁眸光一敛,低声细语。“我不知皇后对毒药,还颇有造诣。”
“混账!”皇后低叱一声,不悦染上她的眉目,眼前的穆槿宁,的确不再是当初单纯热情跟在她身后的丫头了,她知道如何防范于未然,更知晓在宫中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上上策。这一回,是一个试探,却也有不良的用心。
穆槿宁不喝,便是她的确熟知医理,穆槿宁若是喝了,那就一了百了。皇后这一招,便是知己知彼。
“你在塞外医馆做了半年的杂役,总算有些戒心,回来一年半了,把本事藏得真好。”皇后如愿以偿了,若穆槿宁方才就迷迷糊糊把茶水喝了,她倒觉得不够痛快。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一个像样的对手了,除掉穆槿宁,她势在必得。
“都是跟皇后你学的本事。”别开视线,穆槿宁话锋一转,将茶碗重新放回茶几上,别有用心反问一句。“皇后在外绝不喝水,或许,也曾有过不堪的往事?”
“知道了适可而止吧。”
皇后轻轻一瞥,冰霜般的眼神刮过穆槿宁的脸庞,一国之母的威仪,顿时全都散发出来了。
“你娘亲之所以会死,不是本宫不保她,而是连皇上都不保她。”
这一招,便是借刀杀人。穆槿宁蹙眉看着皇后,脸上没有半分错愕痛心,她的平静落在皇后的眼底,更显得异样。
穆槿宁闻到此处,语气坚决,“皇上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皇太后下了懿旨,当下,皇上会得不到半点风声?你想想,就什么都清楚了。”
见穆槿宁不信,皇后当然说的愈发笃定,若是穆槿宁不钻牛角尖,依她的聪慧,早该想的透彻了。“你还能心甘情愿躺在他的身边,当皇上的枕边人吗?”
“这世上没有证据的事,都不足为信。”穆槿宁侧过脸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愈发浓重。“在我眼中,皇上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你还能比本宫更了解皇上?”皇后的笑,愈发轻蔑,穆槿宁的从容,已经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我有比皇后更长久的时间来了解皇上,按部就班未尝不可。”这一句话,已然点燃了战火的狼烟,穆槿宁亲眼看着皇后的面色大变,朝着海嬷嬷找呼一声。
皇后心中最忌讳的,便是每一年都看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得到皇帝的宠爱,她比任何人更在意自己的年华老去,穆槿宁这是犯了大忌,她如何还能稳坐下去,已然急着翻脸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海嬷嬷端来了一个红色漆盘,上面盛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将漆盘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蓦地面色大变,将穆槿宁拉起身,重重推着她给皇后下跪。
“你以为你当了后妃,就可以横行霸道?本宫要你跪着,你就休想坐着跟本宫说话。”
皇后眼看着穆槿宁在海嬷嬷的逼迫之下给自己行了跪礼,心中畅快淋漓,唇边再度有了笑意。“这二十年来,敢跟本宫作对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本宫从始至终都是赢得那一方,你别想跟本宫谈什么以和为贵。”
“我进宫,就没想过要和。”穆槿宁冷若冰霜,她即便是不得已跟皇后下跪,腰杆笔直,仿佛风雪之中绝不折腰的青松。赢的人,若是皇后,她自然粉身碎骨,但若是她赢了,她要皇后一无所有。
皇后拍案而起,说话的语气愈发急促尖锐:“你可是奋不顾身了,本宫越来越有理由相信,太后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今日,就让本宫来告诉你,在后宫跟本宫作对的后果。”
穆槿宁的心中,蓦地传来一道不安,若是她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淑宁宫,琼音早该来了。
皇后突地扬声大笑,她知晓穆槿宁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似丫鬟,实则是通风报信的护卫,当时穆槿宁问她要琼音的时候,她早就派人将琼音的底子都查清楚了,穆槿宁以为隐瞒的滴水不漏就能骗过她,这回是她大意了。
“本宫的人已经拦住你的婢女了,别想着搬救兵,还不如认清事实认罚知错,善莫大焉。”
皇后瞪大了冷漠的眼,对着穆槿宁恶狠狠睨了一眼,朝着海嬷嬷下了令。“给本宫动手。”
海嬷嬷一手扼住穆槿宁的脖颈,一手熟稔拔除她所有的发钗,黑发宛若水流垂泄而下,海嬷嬷紧紧拽着她的长发,银色剪刀已然逼近黑丝,一道寒光划过,一缕发丝已然无声飘落。
皇后见那黑发落下,看着穆槿宁挣扎却又无法逃离,愈发满意,连连冷笑:“你进宫太晚了,想来没听过以前有个范贵人吧,她一心争宠,如今与世无争,烧香拜佛,在梵名寺当尼姑呢,马上本宫就送你出宫去跟她作陪,或许内心多些澈明,看人做事就不会如此极端偏执。”
这回,她要让名震一时的槿妃,当个出家人,这一招,叫做先斩后奏。
哪怕皇上如今在从太庙回宫的路上,怕是也赶不及了。皇后不愿再跟穆槿宁废话,也不再谩骂羞辱,一个眼神,便下了最狠心的命令。
海嬷嬷下手,毫不留情,长发被用力扯着,头皮发麻,海嬷嬷是在皇宫有太多历练的人,如今四十来岁还有满身力气,穆槿宁在她面前,再挣扎也只是无果。
她满身疼痛,她吃痛的咬牙忍耐,她最近的日子都在养伤,右臂的剑伤刚刚痊愈,穆槿宁的眼底,仿佛要流出泪来。她清楚如今正是最艰难的时刻,她没有任何救兵,琼音被阻拦在外,皇上暂时还不会回宫,即便钱公公从琼音那儿得到消息赶去太庙,一时半会也不能赶来景福宫。
她在等,最佳时机。
她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仿佛这一头漂亮的长发,就要下一刻被剪光,身体发肤是爹娘的恩赐,人人看的格外重要,看皇后如此熟稔,这等苛待后妃的事,必当不是头一回了。下一刻,又一缕黑发被剪断落在她的膝盖前。
“慢着!”
一道充满冷意坚决的呵斥,伴随着推门的声响,划破此刻的安谧,穆槿宁蓦地转过头,海嬷嬷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毕竟她们都早已笃定此刻不会有人前来,那把银色剪刀一个不经意,划过穆槿宁的脖颈,尖锐地划破细致肌肤,一道血痕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无人注意到。
穆槿宁眼底的濡湿,渐渐退却,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明朗。她不怕今日会栽在皇后的手中,再艰难的困境,也能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她等待皇后露出尖锐的爪牙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这并非是最坏的处境。
门口的男人,不是陌生人,却的确让穆槿宁格外诧异。
今日,他理应做好离开京城的准备,必当忙碌,哪怕是闲着,也绝不应该在此刻进宫,毕竟没有任何十万火急的事。
秦昊尧?他怎么会来?
她绝没有想过,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