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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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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女娃,不管大户小家,为了健康成长,至亲的人都会给孩子起一个响亮的小名,是京城百年来的习俗。

    但穆槿宁没有。

    娘亲留给她的,就只有穆槿宁三个字,娘亲用性命当成给穆槿宁最后的庇护保佑,这一切,才让她成长至今。

    夏侯柔沉默了半响,虽然方才吃下的是甜蜜的点心,但听到穆槿宁的这一句,她隐约有些苦涩。“让你想起那些伤心事了吧。其实跟你相比,我得到的太多,已经很幸福了。”

    “周婵没有再来东宫了吧。”穆槿宁敛眉,她早已抽身而出,不再去计较跟别人相比,自己拥有的是少还是多,幸福两个字眼对她而言,有过,听起来比失去更公平。她话锋一转,再提起的,是跟太子妃有关的事。

    夏侯柔的眼底,一下子有了别样生动的光彩,她拉着穆槿宁的双手,只觉得万分蹊跷。“我正想说那回事呢,前天听我的宫女说,周家小姐来东宫赴宴,在晚上离开的时候,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夺门而出,说是见了鬼。就再也没听过她要来再来——”

    哭着夺门而出。

    夏侯柔这般说着,突然静默无声,望着笑而不语的穆槿宁,细细回想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似乎特别耳熟。

    一定让她哭着回家。

    这是夏侯柔上回见穆槿宁的时候说起的,她独自忍受病痛和容貌的毁坏,还要生怕有别人对太子献殷勤,当下是生气时候说的,听到的人就只有她跟穆槿宁,难道这么巧?!

    “你做的?”夏侯柔握住穆槿宁柔荑的力道,蓦地加大了一分,她怔了怔盯着穆槿宁,眼波一闪,压低嗓音说道。

    穆槿宁直直望入夏侯柔的眼底,一抹复杂的深意,闪逝而过。“只是让人跟她开了个玩笑,没想过她胆子那么小。”

    “真让人解气啊,实在痛快。”夏侯柔轻松笑出声来,她的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对穆槿宁的感激,她们明明是两个才认识一年多的女子,性情也似乎并不一样,但仿佛穆槿宁能够成为在皇宫陪伴她守护她的人。

    哪怕不用她多说,穆槿宁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懂她的心,更懂她的爽朗洒脱的表面之下,到底有何等的不安,何等的苦痛,何等的惆怅——

    “你若不在意,让我问你一句,为何你回回都帮我?”夏侯柔掀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穿上了钉着珍珠的精致绣鞋,如今她可下床来,与穆槿宁对着而坐,掖了掖黄色的外袍,比起数月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朝气蓬勃。

    “若我说没有任何原因,阿兰,你会信我?”穆槿宁的心头覆上些许莫名感伤和触动,她眼眸流转之间,是有别于平日的温和平静,仿佛她的心里,是一本厚重的书册,写满了她一个人的故事。她虽然年轻,仿佛经历的故事却格外多,格外曲折。

    “说来也奇怪,你说没有任何原因,我也信你。”夏侯柔不曾松开手,眼神坚定,在她最艰辛最无奈的时候,是这双手触碰她脸上身上人人都惧怕闪躲的丑陋脓疮,是这双手拉过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是这双手将她当成是一个最脆弱的婴孩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尽情哭泣尽情倾诉。让她知道在这座冰冷的皇宫,也有人的眼神跟心,一样暖和。

    穆槿宁说没有任何原因,只是想帮她,才帮她,若是换做了别人,要找几个冠冕堂皇恭维人的理由,又有何难?!

    “听你唤着阿兰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都软了,槿宁,你像是我在深宫之中,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夏侯柔说到此处,嗓音哽咽,泪光闪烁之间,与穆槿宁相视一笑,虽然她在倾心太子秦玄的时候,就已经想过皇宫的生活跟夏侯这个名门贵族也有不同,但皇宫高墙之内的孤独还是让她当真觉得寂寞。

    “太子殿下跟我说过,我就像是一只云雀,不曾被礼教束缚,也希望在皇宫之中不被剪断翅膀,不想我成为笼中之鸟但进了皇宫才知道,如何不能被束缚呢,如何能活的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呢?”夏侯柔轻叹一声,穆槿宁覆上她的手背,轻声安慰。

    “身在皇宫,谁都是情非得已的——”

    “我也听闻了,母后总是给你出难题,那回我都想去见你,只是殿下拦着,要等我彻底痊愈之后再出东宫。”夏侯柔笑着点头,从枕头边取来一个红布包着的物什,微微打开,静静躺在她手心的,是一枚金黄色琥珀的簪子,可以别上她被绞的短发,她缓缓站起身来,亲自为穆槿宁别上耳边的黑发,说道。“我的嫁妆,一件件都是我娘亲为我选的,这儿有一只用琥珀制成的卡子,你就当成是阿兰送给你的小玩意儿。”

    眼前的女子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她在夏侯家过的是幸福的生活,双亲健在,大户之家,衣食无忧,得益于爹爹的关系而与太子相见相识,如今成为太子妃,这一路上来都是一帆顺风,太子虽然年轻却从不喜新厌旧,对她格外包容关怀。而穆槿宁,她成亲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家人能为她打点嫁妆,该多孤独多落寞,欢喜也无人分享,惆怅也无人倾诉。

    穆槿宁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那光滑精致的琥珀,她的心中百转千回,娘亲没有能够陪伴她成长,更无法等待看她嫁人的时候跟她交代几句,在外人看来,是格外可惜的事。但惟独她清楚,那淑雅已经为了保住这一个家的所有人,付出了最大最不可挽回的代价。

    她哪怕从未想起过娘亲的面容,娘亲的一颦一笑,却仿佛已经融入穆槿宁的血脉之中,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停下此刻的脚步。

    勇气和生命,便是娘亲给她最好的嫁妆。

    “或许下回我来看你,要隔段时日了,我无心给阿兰你惹麻烦,让皇后知晓我们暗中频繁来往,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穆槿宁清楚,夏侯柔虽是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但她身为太子妃,不宜与皇后产生任何不快。

    夏侯柔的确无奈,家人教导她要成为一个贤淑的妻子,一个隐忍的儿媳,毕竟她当得是皇上皇后的儿媳,更需要事事都考量的仔细,哪怕这并非她的夙愿,她喜欢的人是太子,她不该任性违背辜负了太子对她的情意。

    “那也只能这样了。”

    穆槿宁走出东宫的时候,她缓缓回过身去,释然一笑。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回来看夏侯柔了,一年半前,她刚回京城,相识了善良年轻的太子夫妇,他们是唯独不曾给她异样眼光刻薄评论的人,如今的这些事,就当是她知恩图报的回报。

    很多人都说她是忘恩负义的女人,仿佛时间久了。她连自己都模糊了,都不清楚了。

    她帮夏侯柔的原因,或许终究是有一个原因,只是并不明朗并不清晰,说不清,道不明。

    太子秦玄跟太子妃夏侯柔,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人牵手成为夫妻,感情是纯粹的,坚定的,再大的难关在两个人的面前,因为心没有隔阂,便可以同甘共苦。

    那或许是任何一个女子对姻缘的梦寐以求。

    那更是她曾经的梦寐以求。

    她几乎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昔日的她,崇宁的身影的棱角,曾经带着这般的梦想,眼眸清澈观望着某一方——

    求而不得怪不得别人,梦碎的时候,那些尖锐却格外伤人,划开了她脆弱的肌肤。

    夏侯柔不是她。

    夏侯柔是她梦想成为的人,过的是她梦想之中的生活。

    她看到的时候,也会有艳羡,也会有向往,也会有。渴望,渴望她能够出一份力,将夏侯柔这样的生活继续维系下去。

    她保的,是夏侯柔,也是昔日之中的崇宁。

    至少,她无法实现的,她从夏侯柔的身上看得到,至少她也能见到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姻缘,这样的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正文 124 犯下死罪

    “皇上,身子还是不畅快吗?”周煌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送到皇上的面前,看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眉间满是愁绪,根本不太耐烦。哪怕不开口说话,周公公都看得出来天子的不快。

    “今日就不喝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皇上沉默了些许时候,摇摇头,再度翻阅手中的奏折,这半年前他便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体力大不如前,原本还在思量或许是年岁渐大的关系,他也不曾放在心上,直到朱雨婷行刺败露之后,他听从槿妃的建议,暗中找到了梁太医诊治,果不其然,朱雨婷早已对他犯下该死的罪过。

    他身子的虚弱迅速老去,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实在太狠毒了,皇上贵为龙体——”周公公低声浅叹,哪怕对朱雨婷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愤怒,且不说这个朱贵人是试图行刺的贼人,更在能够接近天子的时候三番五次对天子下了药,如今皇上的身体大损,便是因为她的阴谋。

    “人都死了,你再说这些话,难道还能改变情势?”皇上冷叱一声,仿佛对待朱雨婷格外的宽待,周公公急忙低头,不再多言。只听得天子板着脸,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朱家的女儿,跟她爹一样顽固不化,迂腐刚直,硬的跟石头一样。”

    周公公闻言,不禁心中都浮上一阵寒意,打了个冷战。

    皇上看似仁慈宽容,其实心比谁都狠,但凡是激怒天子的人,没有半个是有好下场的。像是朱雨婷,即便入宫已经六七年时光,虽然她在景福宫大殿之上咬舌自尽,只因她知晓行刺失败之后,若是不自尽,自然会生不如死。只可惜天子如何会因为她一死了之就放过她?硬是派侍卫暗中查探清楚朱家的大女儿如今在何处落脚,才知晓自从朱贵人入宫之后,就让大姐远走他乡,或许早已想过有一日会牵累到她,嫁了一个外乡商人老老实实过着日子,九洲之地都是黄土,哪里能瞒得住所有细微之事?那位朱大小姐才过了三十岁,便遭到了满门抄斩,一家三口全都死了,更别说那位大小姐知道自己妹妹早就在皇宫香消玉殒之后,据回来复命的侍卫说,死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唯独怨恨的眼神,格外骇人,仿佛是在对天子诅咒一般。

    哪怕天子曾经临幸过朱贵人,也曾经沉迷了一段时日,但一旦威胁惹怒了他,是半点情面也不会给的。

    这对朱家姐妹最凄惨之处,不是年纪轻轻都要赴死,而是都没落得一个全尸,皇上吩咐过,这对姐妹的尸体都丢在乱葬岗,死之后也不过是一对孤魂野鬼,没有留守之处,不得安息。

    这就是皇上这半年来跟后妃越来越疏远的真正原因。

    朱贵人死不足惜,错就错她不该动皇上的念头,她终究是太莽撞,太大意,太草率。

    “皇上当真不再怀疑槿妃了?”周煌微微蹙眉,一改人前的阿谀笑脸,淡淡问了句,这也是他的疑惑。

    那淑雅的死,虽然跟皇太后的旨意有关,但或许真正让人寒心的——是眼前的天子,始终冷眼旁观,无动于衷。而她唯一的女儿,至今不知其中的真相,在后宫当着后妃,这或许才是命运弄人。

    皇上尽是嗤之以鼻,眼底满是不屑的轻蔑:“昊尧的为人朕清楚,他对女人何时动过真情?他是个自负的家伙,即便对谁动了心,也不值得他不顾一切去蹚浑水。”

    周煌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秦王跟天子的关系,总是扑朔迷离,有时候针锋相对,但有时候,整个江山若是没了秦王,必当元气大伤。

    “一旦他舍身犯险,连累的人还有语阳,那不是他当成珍宝放在心里的妹妹吗?”皇上冷哼一声,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便是他,这千百年来,整个江山都是天子的,所有的人都必须对他臣服,秦王有再大的能耐,但也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他彻底翻脸。

    周煌面色一沉,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奴才怕太子迟迟不涉朝政,这往后秦王的势力一旦再扩大下去,必当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满心不悦,摆摆手,周煌能想到的,他当然已经思量数次,太子还未到弱冠的年纪,虽然如今迎娶了太子妃,总算是个男人了,太子虽然才智尚可,哪怕有满心果敢,年轻气盛,但终究是纸上谈兵,哪里能跟秦王相提并论?

    “太子若跟随秦王一道亲征,秦王可以不择手段让太子不明不白死在沙场上,到时候朝廷大乱,这才是朕最为担心的事。若要再选拔皇子坐上东宫之位,又该费一番周折,与其有这样天下大乱的机遇,还不如索性随了他的心愿,让他前往东疆征战,他这一回去,相信只是因为一个人。”

    周煌怔了怔,试探道:“槿妃娘娘?”

    “秦昊尧哪里容得下被人指责叛离?去东疆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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