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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是因为那件事。”一脸死白,沈熙的双目一暗再暗,她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她比方才还要难熬,仿佛如芒在背。
她曾经给沈樱指了一个明路,怂恿沈樱给怀上秦王骨肉的穆槿宁服下麝香,那麝香,也是她偷偷暗中塞给沈樱的。
她几乎都忘记了,她跟穆槿宁之间,还有这一茬。她跟沈樱,一道扼杀了穆槿宁腹中的孩子,让她肚中的孩子不足三月就遭遇小产。
穆槿宁默然不语,她依旧用那种事不关己的眼神看着沈熙的惊慌失措,她盈盈走向沈熙,面无表情的时候,更让沈熙觉得她陌生不已。甚至,沈熙在她就要走到自己身前的那一刻,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穆槿宁浅浅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的淡然超脱。
一定是那件事!她害了穆槿宁的孩子,穆槿宁兜兜转转到如今还是报了这一个仇!狠毒的女人,仿佛让她忍耐十年,她也可翻云覆雨。
沈熙被大力掏空了骨子里的力气,绷直了身子,面色惨白,宛若夜间鬼魅,再无往日明艳动人的模样,她被侍卫架着,满目通红,手脚都像是僵直的傀儡,她的嗓音尖锐刺痛。
“穆槿宁,你会下地狱的!你背着所有人做了这么多恶事,心怀诡计,一定会去地狱的!”
“你放心,我已经在地狱里了。”穆槿宁的笑容,一分分消逝,她越过沈熙的身子,眼眸一转,眼底的恨意愈发鲜明炽燃。“日日夜夜,无时不刻,都在那里。”
她什么肮脏的事都可以做。
沈熙若是行事干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她的位子。她如今如此孤立无援,跟她平素在后宫不与人为善,傲慢放肆,才会没有任何人为她说话。或许后宫的女人注定要能够忍耐独守空闺命运和喜怒无常的天子,一旦背叛天子,必会断送任何前途。
眼看着穆槿宁走过她的身边,沈熙哑口无言,她的目光渐渐失去任何的光彩,直到整个安徵宫再无任何人,侍卫便带着她走向夜色深重的那条路。她沉着脸,只觉得如今虽然是夏初的深夜,她却一个人走入冬季,越来越冷,越来越寒气湿重。往后服侍她为她送来饭菜的宫女,会在暗地里跟同伴说,语气轻蔑,看看,那便是以前的贵妃娘娘,如今却只是冷宫之中的一个罪人。
一日之后,皇上刚下早朝,庄妃与珍妃便一道去见了皇上,将昨夜查清的罪事告诉皇上,皇上的脸色比任何一次都要难看,整整约莫半个时辰不曾开口说话,庄妃跟珍妃候在一旁等待了许久,才看到皇上眼神幽深,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熙,无论是在沈家没有东窗事发之前还是之后,无论是被皇上专宠还是冷落,至始至终在皇上的心中都有一定的分量。沈家的事过了半年多,他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如今皇后也无法再插手后宫,再过些日子,众人淡忘沈家犯下的错,他渐渐的就要多去看看沈熙,再过个一两年,若是沈熙改变了素行不良的性情,他要再给她以前的恩宠,也不过是时机的问题。
往日的熙贵妃,居然背着他偷人。如今后妃都在看他如何惩治沈熙,庄妃不敢私下做主张,来请示他,他当然无法容忍沈熙有了别的男人。这仿佛是给天子一个重重巴掌,沈熙对他向来百依百顺,虽然有些娇气,却也从来对他是情深意切。他跟皇后几十年没有感情,他也无法饶恕蒙戈,而一向看重疼爱的沈熙居然也不过是虚情假意,他的心中已经不只是愤怒而已。同样的背叛,他却更恨极了沈熙。
没人想过,皇后之事才不过半月,居然如今重获皇上青睐的熙贵妃,再度被揭开往日的秘闻。这一个月内,他前后遭遇了两个有分量的女人的背叛,皇后跟蒙戈暗度陈仓,贵妃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戏子。可笑啊可笑!
皇后的事他本想压下去,如今沈熙的事却已经被所有后妃知晓,他想遮掩,也掩盖不住了。
他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沉下心中的百转千回,半天才有力气端起手边的茶碗,只是他深思思量了太久,喝了第一口清茶的时候,茶都凉了,他的心境愈发凄凉寒冷。每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都像是刀割一般,不过即便如此,沈熙已经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他不得不丢弃。再重要的后妃,也绝不能踩在他天子的尊严上,他能够纵容她骄横放肆,却不是毫无底线。
他给过沈熙太多太多了,沈熙居然不知感恩戴德,居然还敢在后宫见外面的男人,她半点也不珍惜如今得来的一切,她居然不珍惜!今日他全部收回,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熙,剥免贵人封位,关入冷宫,小皇子交予珍妃养育。”
周煌短暂沉默过后,他也看得出皇上坐立难安,才提起胆子问了一句:“皇上,那个男人呢?”
“你说呢?!”皇上蓦地停下脚步,睨了周煌一眼,他已然暴怒不快,周煌的话更让他面色铁青冷沉。
“奴才马上去办。”周煌头一低,便随即转身出去。
连皇上那么宠爱的沈熙都被关入冷宫,那个跟后妃幽会的戏子如何还能保住低贱的性命?!哪怕是蒙戈,众人只知道他被送入天牢,对着忠心耿耿跟随自己的得力属下,下了宫刑的命令,天子绝不是一个仁厚的人。蒙戈也是在受到了宫刑之后,想起皇上对于痛恨之人,绝对不会轻饶,会让他生不如死,蒙戈才会割破了自己脖颈的血脉,一心求死。而跟沈熙相好的这个男人,若是痛痛快快就让他上了黄泉路,那便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对他的宽恕。
不将那个年轻清秀的戏子折磨的痛苦不堪,遍体鳞伤,如何让天子发泄心中的怒气?!
难道天子还会成全他们,让他们做一对黄泉路上的苦命鸳鸯吗?听皇上的意思,沈熙会在冷宫黯然失色地苟延残喘,但这个男人,决不能活着。两人不会同生共死,只会阴阳相隔。那才是天子本性残忍冷漠的地方。
正文 132 高处不胜寒
“皇上,臣妾这一回,也不知到底做的是否周到。”庄妃跟在皇上的身后,她入宫的时间不短,但不知如何掌握惩罚的力道。
天子扬起手掌,不愿再多言一句,却不曾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位后妃,或许在后宫之中鲜少有沈熙这样的女人,但最终他也不得不亲自将这一朵绽放鲜艳的花朵,亲手掐断丢弃到地面,哪怕半点甘露也无法继续施舍给她。沈熙对不起他的宠溺,就该埋葬自己所有的将来。“好了,朕乏了,你们先回去。”
珍妃跟庄妃对视一眼,也只能朝着皇上微微欠了个身,便默默走出了宫殿。
“皇上!皇上!”
一个尖利的声音,听来格外扭曲诡谲,像是一个还未长好嗓音的少年,被人扼住了脖子扯着嗓子喊叫。
皇上蓦地掉转过头,他冷冷望向那吊在半空的金色鸟笼,一只硕大的七彩鹦鹉正在上蹿下跳,扑扇着翅膀,如此难听的嗓音,正是鹦鹉发出来的。它微微转动着脖颈,歪着头看着这个面色难看的天子,它的眼珠子油黑油黑,却没有属于人的任何一丝情绪,依旧不怕死的咋咋呼呼。“皇上!生气,好生气!”
鹦鹉话不多,却格外刺耳真实,它的话让天子心中特别不快,如今居然连一个畜生都能感知到他心中的那一把愤怒之火,几乎要几乎要将整个皇宫都全部燃烧殆尽。
这般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觉,在十多年前他也曾经有过。
他也曾经——让自己后悔至今的性情大变,刻骨残忍,用自己一手遮天的权势和身份,将自己失控的情感推向万丈深渊,彻底系上了一个死结。
“淑雅淑雅,淑雅死了!皇上,皇上,没救她!”七彩鹦鹉看着皇上的眼神和神色,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次,当初正是这只常胜将军被献给皇上的时候,皇上对着它说出自己的心境,它此刻居然还不曾忘记那个名字,也不知是它太有灵性,还是在无人的时候它偷偷念过不少回了。
当初,也是因为那淑雅舍不得丢下一个傻子,他才狠心闭上眼,当做不知道皇后跟太后做的那些事,让一切残忍都瞬间降临在那淑雅的身上,甚至身边的公公来告诉自己太后的人已经到了郡王府,他也生生忍耐了,即使到那淑雅死后,也没有去看她一眼。
那淑雅曾经为他动过心,但他跟傻郡王成婚之后,她却拒绝了成为帝王的女人,谁也无法让她回心转意。
他将那种拒绝,当成是背叛。但如今想来,登基的这二十年,或许那淑雅的情意,是胜过任何一位后妃。
“你话太多了,常胜将军。”天子的嘴角,扬起一抹及其复杂的笑,看的人心中发毛,不寒而栗。他说话极慢,仿佛稳重,却也仿佛阴沉入骨。
他曾经跟槿妃提及的,这只鹦鹉曾经因为当众说错几句话,他龙颜大怒,让人拔光了他的羽毛,那回——正是因为鹦鹉在下人面前提及那淑雅,他不得已砍杀了三名太监。
“啊——”彩色鹦鹉突地飞上金色横杆,金色鸟笼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它尖声喊叫,惊慌失措:“又要拔毛了!”
天子短暂地沉默过后,这回他可不会命人拔光常胜将军的羽毛,他走到一侧,抬高双手,将金色鸟笼取了下来,将鸟食取来,倒满了那个空空的瓷碗,眼神一暗再暗。“鹦鹉活了七年多,算是很长寿了。你知道朕这么多心思,朕也不想留着你了。”
“最后一顿,啊!皇上!”鹦鹉想要展翅高飞,却只是撞到了笼子的头顶,它根本只是一只笼中之鸟,哪怕这七年时间享用的是最好的鸟食,也不过掌控在天子的手中,说断就断。
“聪明。”
天子的唇边溢出这两个字,他的笑意顷刻间全部消逝了,他如今根本心中一片混乱纷杂,他已经不需要这一只多嘴多舌自作聪明的鸟了。
“皇上,有消息刚到,北国皇帝昨夜驾崩了——”一个太监步伐仓促,从寝宫之外走来,刚朝着天子下跪行礼,将周遭的情势禀告与皇上。
北国皇帝已经卧床不起四五年时间了,这生病之后,手中权力便是被年轻的国母跟她的兄长国舅爷掌握着,如今皇帝终于驾崩了,北国的江山社稷,怕是也要遭遇一番抢空吧。
“说下去。”皇上背转过身,神色平和,无人看到他身子挡住的那一只金色鸟笼,其内的鹦鹉已经挺直了躺在笼子底部。
“北国皇后出示了皇帝的遗诏,国舅先行摄政,太子在半年内学习处理朝政,半年后举行登基大典,如今北国的皇后刘氏也顺当成为最年轻的太后。”
天子一听,已然清楚这份遗诏其中的蹊跷之处。以太子并不熟悉朝政的借口,要他学习半年时间,可惜这半年一过,说不准还有新的变故。而到时候手握国脉的人,应该是皇后的娘家刘氏才对。他记得佑爵来过一回大圣王朝,这位北国太子吊儿郎当,并没有一分稳重成熟,或许还缺乏历练,就不知佑爵是否清楚佑家的江山,不久之后就要拱手让人了。
。
“槿妃?”
庄妃方才在半路上辞别了珍妃,如今刚走到安徵宫的门前,便听到宫女疾步走来,朝着庄妃低语一句。
心中掠过一阵踌躇,庄妃再度抬起眉眼的时候,已然看到穆槿宁就站在前方,她噙着浅笑跟庄妃行礼,她时时刻刻不曾松懈,如今她虽然名义上跟庄妃是平起平坐的,但庄妃比她早进宫十来年,她理应对她恭恭敬敬。
“进去吧。”庄妃朝着穆槿宁会意一笑,她更像是年长的姐姐,走到穆槿宁的身畔,穆槿宁跟随着她走入安徵宫内。“才来的?”
“是。”穆槿宁螓首一点,红唇边的笑容愈发绚烂,她缓步走上前去,看庄妃坐下才坐入椅子,她无声敛眉,轻声试探。
“庄妃才从皇上那边回来?”
“是啊本宫也是鲜少看过皇上如此生气,如此伤心。”庄妃点头,一道浅叹吐出唇边,她随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端庄,望向若有所思的穆槿宁身上去。“沈熙性情固执顽劣,若没有你洞察的如此清澄,怕是她也绝不会认罪。一想到皇上的身边有沈熙这般不知好赖抹黑圣恩的,本宫也觉得心中不畅。”
穆槿宁笑而不语,她若没有偶遇到沈夫人,没有发现其中的诡异,也绝不会抓住沈熙的把柄。
“这件事,也总算是平息了,想来沈熙会在冷宫反省自己犯下的过错。”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穆槿宁才抬起清澈晶莹的眼眸,温柔脉脉,沉声道。
“可本宫不这么认为。”庄妃默默蹙着眉头,语重心长道。“后妃一旦乱了宫闱,还有一件事,才是真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