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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此处的目的,居然是和亲?!虽然前朝也有这样的先例,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安插上这般的命运。若是和亲,那这个地方又是何处?!她的心中疑云重重,只听得那女人身边的稳重声音传来:“据说是在大圣王朝很得宠爱的人——”
“那也只是曾经的事,如今若没有失宠,怎么会被送到北国?!失宠的妃子,就跟寻常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女人冷哼一声,盯着那宫女,冷冷丢下一句。“把裙子也给本宫脱了,待会儿给她好好洗洗,在水中泡个半个时辰再出来。”
宫女被斥责了一句,面色大变,急于跟穆槿宁换下衣裳,力气一个把握不住,“撕拉”一声,将柔软单薄的襦裙撕扯下来一大片,当下那一双纤细白皙的玉腿,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穆槿宁实在很难忍受下去,哪怕面前都是女子,这般的羞辱,让她更无法想象她从一个后宫逃脱,却还要到更加艰难的后宫生存。
这一回,她也要顺应天命?她是否也要相信紫烟说的,这就是命?
她的心中,源源不断袭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苦楚和凄凉。哪怕在这一个华丽宽敞的宫殿,她宛若一盘盛放在精美盘子之内的佳肴,未来的路会并不辛苦吗?!她苦苦一笑,眼底又多了几分迷离破碎的光辉。
她默默闭上眼去,任由人摆弄,伤害她的或许不是这个女人的骄傲讽刺,她的确无法否认,她的内心,藏着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并非光明正大,而是隐晦肮脏。
“殿下,您回来了!”门外的太监声音,格外尖利,划破了此刻的安谧,穆槿宁微微蹙眉,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人何时到的?”男人的声音,仓促之内,气息还不平和,却听得出来,有些高兴。
穆槿宁的心中,淅淅沥沥仿佛下了一场雨,渐渐多了很多不明就已的情绪。但,她却迟迟不清楚,这位殿下接纳这一场和亲?眼前这个后宫娘娘如此针锋相对,难道这个殿下却还是对大圣王朝而来的女人心怀欢喜?
太监的声音,还未彻底说完,门便被推开:“半个时辰前刚到,大圣王朝的人才出城门。”
“人在里面了?”脚步,仓促穿透大堂,直接朝着内室走来,男人的步伐,却没有穆槿宁想象之中那么稳重。
但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多,充斥在她的内心。仿佛,这个声音是极为熟悉的,但这世间嗓音相似的人太多,穆槿宁也就不曾多想。
“是,就是身子不适,还躺着呢,娘娘也到了。”
太监跟在男人的身后,话音刚落,那个男人便也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他一身红色华服,正是骑马装束,果断利落,黑发披散在脑后,手中的黑色皮鞭丢向太监,他只字不提就朝着圆床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越过那位娘娘。
那个女人的神色,当下就变了,她的眼神冷漠,透着一股子的怨毒。
穆槿宁也当下就怔住了,面色死白,这个男人,便是北国太子佑爵。既然如此,这里便是北国的皇宫了。
他站在她的床沿,她凝视着他,两人四目相接,她甚至想逃避,但他不容许她逃避。他淡漠却又带笑的眼,紧紧抓住了她所有始料不及仓皇的目光。
但一看到穆槿宁身上的凌乱,他便板着脸,望向身后众人,冷淡发问:“谁准许你们剥了她的衣服?”
宫女们自然不敢多言,但他扫过一张张胆怯的面孔,自然清楚这是谁的授意。女人也并不避讳,笑着说道,嗓音清亮。
“是本宫的意思,如今也到了后宫了,就不是大圣王朝的人了,当然要穿北国的衣裳。殿下,你觉得本宫说的不在理?”
她朝着佑爵走了两步,眼眸之内的冷意退去,神色一柔,轻声细语。
“母后说的,自然在理。”佑爵侧过脸去,脸上再度有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穆槿宁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疏:“待会儿本殿下会吩咐下去的,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那好,本宫就不插手了。”女人不再追究下去,随即转身,笑意一敛,朝着门外走去。“我们走。”
三四个宫女,跟随着她,也一并走了出去。
佑爵冷着脸,将床榻上她被脱下的宫装外袍,重新覆盖在穆槿宁的身上,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洁白色的小兜儿,下身的单薄襦裙也被撕裂了一半,女子纤细白皙的双腿就在他的眼下,让他眼神一热。
“我看你也没力气,多余的话就改日再来问你。”佑爵眼底的敌意,渐渐消失不见,他一如以往的随性笑着,从茶几上取来一杯清水,扶着穆槿宁起身半坐着,喂她喝下一杯水,看她双唇干涩,心中愈发有些纷杂的情绪,长臂一伸,再度给她倒了一杯,穆槿宁喝下之后,喉咙的那把火,也最终被熄灭了。
她嚅动了双唇,任由无力的身躯倚靠在佑爵的胸口,她浅浅一叹,半响无语。
“让御医来瞧瞧吧。”佑爵看得出穆槿宁的面色难看,自然有几分担心,如今不比从前,他也不能继续谈笑,无视她的心情。
穆槿宁垂下眼眸,神色透着一抹落寞,与其说她没有任何力气开口说话,还不如说她不想说话,更不知在如今的境遇,她还能说些什么。
数月之前,她在后宫也知晓,北国皇帝驾崩,佑爵必须在半年内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半年为期,就要登基称帝。
皇帝将她送到遥远的北国,只是因为眼不见为净?!既然是如此,皇帝实在慷慨大度。唯独她清楚,皇帝必然有更深的用意。
难道——她突地皱起眉头,她想到了最后来天牢看她的人,是李煊和秦王。李煊不曾对她多言,最终只是要她珍重,难道他早已心知肚明,她在那一夜就要离开京城?!而秦王,他说过,要她再等几日,他一定会救她。
如此看来,或许让她有这样的转机的人,是李煊。
“方才那位是——”穆槿宁的嗓音很低沉,破裂着从唇边溢出来,她默默望向佑爵的脸,神色不变。
“我听你叫她母后。”穆槿宁说出这一句话,唯独心中也坚信,佑爵如今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看上去,这个娘娘虚长佑爵不过两三年罢了,自然不可能是佑爵的生母。但既然他喊她为母后,自然就是皇后了。
佑爵的眼底,划过一抹幽暗,他仿佛有些不耐,语气稍显冷淡敷衍。“本国的刘皇后。”
穆槿宁默然不语,但佑爵看着她眼底的不解,唇畔卷起一抹淡然笑容,语气却释怀许多。“我的生母是浅容皇后,本殿下五岁的时候,她就因为心悸而离世了。”
她的心中掠过些许凉意,她垂下长睫,晶莹小脸沉静安谧,虽然被皇帝送到了北国,但因为她跟佑爵有救命之恩,两人也并非陌路,或许她往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艰辛。平素看佑爵总是有说有笑,并不正经,不过如今,她却看到了他的认真。
“你今日在狩猎?”
穆槿宁的嗓音,带着几分虚浮,依旧有些无力,佑爵点头,如今笑容愈发明显,神情愉悦。
“要不是听说你到了,特意回来,我今天就要猎到一头野鹿——”说起狩猎,佑爵眉飞色舞,面容上洋溢着怡然自得。
太子狩猎,自然没有任何古怪蹊跷之处,可是穆槿宁没有记错的话,北国皇帝死了还不过三个月,佑爵又是长子,居然这么快就出去狩猎纵情。穆槿宁的视线,扫过他一身红色骑马装,虽然他穿正红色尊贵无疑,但让有心之人见了,只会在太子的身上做文章。
他是原本就如此恣意忘情,还是太过大意了?!往后要登基的人,本该步步谨慎,而绝不能让别人捉住了把柄。
“本殿下知道你在想什么。”佑爵直直望入那一双动容的眼眸之内,脸上再无笑容,说的轻描淡写。“说穿了,父皇跟我的感情,很浅。”
穆槿宁眉头一蹙,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苦不堪言的过去,佑爵的过去,她并不知晓。只是在这一瞬,她似乎看透他的心,在他的身上,穆槿宁只觉得他也有孤寂的心。“殿下——”
“整个北国皇宫的人都知道,若是本殿下假意悲伤,才是矫情。”佑爵俯下俊颜,怀中的女子倚靠在他的胸膛,她的身上虽然覆盖着精美华袍,但她柔软的娇躯,细腻的肌肤,跟他却只有一层衣料相隔。软玉温香在怀,他隐约察觉到胸口的炙热,仿佛心内深处不再荒芜,有一些异样的情绪,在体内跃动,烦躁。
莫名的情愫,在他的身边环绕,隐隐约约,似真似幻。当下穆槿宁要她走,他也不愿停留,如今看来,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这个女人,秦王得不到,皇帝得不到,最终的归属,或许便是他的胸怀。
注定,他才能拥有她。如今皇帝将她远嫁北国和亲,正中下怀,名分也有了,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穆槿宁避开他的视线,不知为何,他的胸口愈发灼热,就像是藏匿着一枚太阳,一炉炭火,让她光裸的后背,都越来越暖和。她的眼神一暗再暗,幽深地无人可以窥探:“为何?”
“北国并非一向如此兵强马壮。”佑爵取来一个红色软垫,为穆槿宁垫在身后,他看宫女端着膳食过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将这一碗鸡汤端来,以一勺送到穆槿宁的唇边,见穆槿宁并未张开红唇,他的眼底再度升腾了戏谑的笑意,不以为然地调笑。“本殿下活了二十几年,这可是第一回喂人吃饭,要不是看在你病怏怏的,别人跪着求本殿下,本殿下也不会这么体贴入微。”
穆槿宁被佑爵这一席话,惹得垂眸轻笑,或许事已至此,她也早该对人打开心防,既然身处北国,便是佑爵的地方。她噙着笑意,红唇微启,任由佑爵给她喂了一勺勺温热鲜美的鸡汤。她如今不曾走向黄泉,既然能活着,就不该郁郁而终。
一点一滴的暖意,流淌到她的心底,因为这一碗枸杞鸡汤,她似乎整个身子都恢复了两分元气。
佑爵眼神一沉,依旧很有耐性地将汤匙送到她的唇边,凝视着她垂眸安静的模样,他在塞外见到穆槿宁的时候,就察觉的到她对人的戒心很深,早已砌了高大的心墙。若他想要她卸下心防,就不该太过强硬,他决不能一蹴而就。在大圣王朝他便是太过咄咄逼人,让穆槿宁生出了防备,才会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三十年前,北国不过是一个小国。五岁那年,母后病逝,第三年,北国战败,差点被灭国,也就是那年,我被送到燕国当了质子,才保住北国苟延残喘。”
穆槿宁闻到此处,蓦然怔住了,她没想过,佑爵当过敌国的质子。她的眉眼之上,覆上几分沉重,低声询问。“很久吗?”
“十年。整整十年。”佑爵的这一句话,却是笑着说的,仿佛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苦痛,是稀疏平常的,是轻描淡写的。
唯独穆槿宁看到他的眼底,一闪而逝的阴暗,她自然清楚了,只听得佑爵继续舀了一勺鸡汤,看着她神色从容地喝下。只是,这一口,却似乎有些苦涩。人人都当佑爵是一个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便是他的本性,却不知道,他七岁的时候就被北国皇帝送走去当保住国家覆灭的质子,回到北国,已经是整整十年了。
这十年,或许是一个孩子最该快乐的时候,他在敌国,从男孩蜕变成了男人。
“怎么是不是开始对本殿下动了心?”佑爵扬声大笑,穆槿宁陷入深思,他依旧拿来说笑。
穆槿宁却仿佛不曾听到他的调笑,眸光落在他一脸的笑容上,他那双斜长的眼,仿佛时时刻刻都是在笑,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忧伤的时候。她倚靠在软垫上,视线将坐在床沿的佑爵全部包覆,幽幽地说。“你恨他吗?”
“说不上恨,只能说,我跟父皇,没有深厚的感情。我回来北国,他也早已病入膏肓,一直用最珍贵的药材吊着命,拖了这么多年,也到时候了。”佑爵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对他而言,皇帝驾崩他也并不太过悲伤。
但哪怕佑爵说不恨,十年的心结,依旧还在。穆槿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听他继续说下去。
“十年说不长,也不短,我回来的时候,父皇老眼昏花,都认不出我了。而我,也认不出他来。我们父子——”佑爵连连低笑,笑意张狂的让人心碎:“更像是一对陌生人。”
在还不曾懂事的幼年,就被当成是质子由自己的父皇亲自送去燕国,陌生的岂止是容颜,陌生的,是心中的隔阂吧。
佑爵不再多谈他的过去,俊秀脸上全是轻佻笑意,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