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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一闪,她突地有些心酸,胸口的澎湃愈发疼痛起来,多久了,她总是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的脚印,不知何时才能停下,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那一道措不及防的沉闷,锁在胸口之中,牵连着全身的骨架血脉,牵一发动全身,她再度缓缓幽幽地抬起眸子,只见他已经止步在她的身前,方才一刻间的分心,提醒自己不过是一瞬间一念之间的虚幻之境,穆瑾宁不再转身回头。她再也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分离,她能看到的,真真切切见着的便只是他。
原来,她也无法否认,秦昊尧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是孤独的,哪怕无法再轻易承诺爱他一如往昔,她对秦昊尧的依赖,根深蒂固,入木三分。
她敛去心中的沉郁和感慨,缓缓勾起唇畔微微的笑容,精致面容愈发温柔娇美,缓缓低头,朝着秦昊尧欠了个身,还不等她开口,秦昊尧已经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柔荑紧握在手中,一阵陌生的热流从指尖滑过,飞速地淌过她的血脉,一直到自己的心口,一片暖热情怀在胸口徜徉。
她蓦地抬起脸来,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迷失,不知自己心中为何又这样的情愫,仿佛是满足的,有仿佛是
秦昊尧的目光掠过穆瑾宁,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两人一道转身,正欲走上偏殿的台阶,毕竟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很难说些贴心之话。
“皇上的伤口痊愈了吗?”
穆瑾宁察觉到秦昊尧的目光有一刻间的冰冷,不曾马上回应她的话,短暂而危险的沉默着,正是在他的眼神扫视过一侧的琼音身上,琼音仿佛也满心紧张忐忑,神情格外不自在。
她微侧过身子,一脸柔和,弯唇微笑,不愿让两人此刻发生任何不快,急着化解两人的误会。
“是我让她来服侍我的,这些天多亏了她,我在偏殿更加安心。皇上若要责怪,就怪我不该擅作主张”
秦昊尧转过头去,吩咐荣公公让所有人都散了,他等众人走散,才将冷厉眸光收回,仿佛眼底没有琼音这个人。穆瑾宁的用意他自然知晓,琼音是她过去的护卫,身为女子有着伶俐身手,在非常时刻穆瑾宁让琼音守在身边,自然有些用处。他无意让穆瑾宁为难,琼音对穆瑾宁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是过去的心结让他心生不快。
“朕不是说过无大碍吗?”黑眸回到穆瑾宁的身上,他紧握着她的柔荑,一步步走上台阶,眸光猝然收紧,比起他的伤势,他自然更在意她在宫里的遭遇。公孙木阳的信中不过一句带过,直说有人试图谋害皇嗣,一走入偏殿,秦昊尧的眼眸一沉,沉声问了句。
“朕要你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穆瑾宁眉眼之内没有半分错愕震惊,秦昊尧的性子,自然一回宫就会询问此事,她据实以告,只见秦昊尧面色愈发阴沉铁青,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越抓越紧。穆瑾宁却并不曾做过这个打算,两人两月后相聚,她没想过要在今日就说这件祸事,仿佛夫妻之间更该嘘寒问暖才对。
但自己的双手落在他的手掌之内,被他略微粗糙的大手紧紧包覆,她却愈发安心,明知此事秦昊尧定会给她一个交代,这等的安心是更深更大更广阔的,由来已久,只听秦昊尧嗓音低沉,语气笃定冷硬。“朕会在近日内将祺贵人严办,朕答应你,绝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穆瑾宁闻言,不禁垂眸一笑,她仿佛早就知晓,秦昊尧是个公私分明的男人,她并不需要天子的任何袒护,只要秦昊尧处置祺贵人就好,祺贵人是生是死,她当真并不在意。
软榻之间的矮桌已经撤掉,她依靠着秦昊尧的身子,眸光柔和,面容愈发清浅动人,嗓音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餍足。“皇上会保护我的,你向来如此。”
“你说的对,朕会保护你。”秦昊尧扬唇一笑,薄唇边的笑容更深,他默默抱住她的娇躯,过去他或许伤害过她许多回,但往后,他定会保护她,更会保护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月来,他在边疆之战中去了一趟鬼门关,做了一场够久的梦,但最后的结局他很清楚,梦终究会醒来。
就像是他更加坚信,他们定会过上好日子,定会获得圆满。
哪怕在回来的途中,秦昊尧因为不曾静养就急着赶路回宫,身上的伤口还不曾长好,勉强又辛苦,只是他并不曾告知穆瑾宁。心中也不曾彻底安心过,如今看着她依靠在自己身边,揽着她的肩头,才能彻底放下心头的不安紧迫,才能真真切切相信她在没有他的险恶深宫之中,还能保住了自己的安危跟腹中的骨肉。
秦昊尧看着身旁的女人,她身怀六甲,却不曾察觉她比离开之前有些许丰腴圆润,她依旧身子纤柔,粗糙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光洁面颊,若不是看她面色不差,他险些要迁怒于伺候她的下人,想到此处,他俊眉紧蹙,嗓音低哑,富有磁性。
“朕看你更清瘦了,临行前你不是答应朕,会仔细照顾自己?”眸光一暗再暗,他俯下俊脸看她,眉头之间的褶皱更深了,仿佛有些不快。夏日的宫装更加单薄轻盈,秦昊尧的手掌伏在她的肩头上,不难察觉她的娇躯依旧纤细,愈发担心,却也更加难以遏制心中的热切和渴望。
“我能保护自己,皇上不也是看到了吗?”穆瑾宁安然扬起晶莹面庞,笑靥多了几分甜美娇媚,眉目都愈发柔和。她静静仰望着那张靠的很近的俊美面容,因为数月在军营之中,他晒得黑了些,脸孔跟身子都清瘦了许多,唇上跟下颚处许久不曾打理,生出青黑胡渣,于他三十而立的年纪而言,却也更显得睿智沉稳,英挺不凡。她低声细语,仿佛在他宠溺的眸光之内,她能够安于当一个纯真善良的女人,当一个似乎会憧憬着往后相夫教子生活的平凡女人。她眸光一转,粉唇轻启,不禁流露些许喟叹。“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孩子,既然上苍赐予我腹中孩儿,我定能守护它。”
秦昊尧满心欣慰,空缺的心口被填补的完整,他们两人经历了那么多艰辛难关,终究还是有了结果。若穆瑾宁此生没有孩子,哪怕他可以给她皇后的名分头衔,那也是不足,也是欠缺,只因皇嗣一事绝不有商量的余地,若她不能为王族繁衍子嗣,后宫的女人就该出头了。他拉过穆瑾宁的柔荑,搂住她的身躯,黑眸之内的眸光也渐渐软化,他低声沉笑,语态自如,仿佛此事是他一开始就笃定的,毫无悬念。“朕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不知为何,听到秦昊尧说起这一句话,她仿佛心中也生出迷迷蒙蒙却光怪陆离的憧憬,仿佛也能感同身受他心内的餍足和欢喜,她依靠着他,静默不语,眉眼之处更多柔和顺从。
“朕在营内醒来知晓最好的事,并非是打了胜仗,而是我们将会有个孩子。”秦昊尧的下颚抵着她光洁的额头,胡渣初次刻在细嫩肌肤上,略微有些刺痛,她想着自己定是头一回见秦昊尧这般模样,听着他的嗓音之中也有感慨万千,她悄悄将柔荑从他的手掌内抽离出来,轻轻环抱着他的腰际,这般亲近的动作,却不禁让秦昊尧胸口一震,薄唇边的笑容停顿片刻时候,眸光渐渐变暗,
“今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秦昊尧的薄唇迎上她柔亮乌黑的青丝,俊脸有一刻间的松懈,这一句话萦绕在她的耳畔,宛若誓言般有力沉重。闻到此处,她眸光宛若三月春光般温柔,她却不曾有这般的贪心,这世上的事并不说得准,若能有更多的子女陪伴,人生也绝不会残缺,她自然明白秦昊尧比自己更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了皇嗣她更能在宫里立足,也更容易恢复往日荣耀吧。
手掌无声摩挲着她的削瘦肩膀,秦昊尧的黑眸之中暗潮汹涌,自有心思,回宫之后,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处置。首当其冲的便是昭告天下她的存在,此事再棘手,这一场硬仗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打,他比别人更明白,出身卑微的人,并非一定会变的不幸,只是比起身份正当之人,若想出人头地,前方铺陈着更多难关更多磨难而已。
他想给穆槿宁的孩子一个名分,这一份急迫,已然容不得他回宫后费心休养身体。越早将此事摆平,她就更能多几分安心,不必心事重重孕育这个孩子,担心孩子往后的命运。
两人一道用了晚膳,穆瑾宁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他一路上舟车劳顿,定不曾褪去一身疲倦。
为他宽衣解带的那一瞬,她当下就怔住了,一刻间满目疮痍,他坚实胸口的新鲜伤口,太过明显。已经半月了,伤痕上的结痂还是鲜红色的,仿佛这个伤痕,曾经重新裂开好几回,才不曾彻底好转,她明白这儿定是中了火枪留下的痕迹,洞口看起来很深,军中大夫定是将血肉一并挖出,她不难想象那等的疼痛有多剧烈。她蹙眉凝视,抓紧手中的里衣边缘,避开拂过这道伤口,迟迟不敢以指腹触碰。
她听闻秦昊尧在战场上被火枪击中,但她并不知道这一枪,在这般的要害之处。她更不敢想下去,这一枪,已然靠近心口,若是多半寸,人必死无疑。
她不曾去过军营,不曾跟随着秦昊尧看过战马嘶鸣刀光剑影的光景,但穆瑾宁只知道,她就这么站在秦昊尧的身前,看着这一个血窟窿,已然手心沁出汗来,心惊胆战,无法平复。
秦昊尧看她目光转沉,手上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她的温柔已然流于言表,径自不语,沐浴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多少为他洗去一路上的风尘和倦意。穆瑾宁一直陪伴等候,为他洗净黑发,擦拭他高大身子上的水迹,手中白巾依旧谨慎避开他胸口的伤痕,她的心中仿佛也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皮肉,总有些空空荡荡的感受,眼底不知何时越来越热,起了一层水雾。
过去,不但已经是遥远的事,更是如今的自己迟迟无法重新回想起的昨天,不管自己的心里还有什么无法彻底放下的,秦昊尧是她的丈夫,见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又岂会无动于衷,毫不心疼?!下一瞬充斥在心里头的,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若非因为他急于回宫解决皇嗣之事,也不必忙着赶路。眼前的男人从不轻言苦痛,遭遇再险恶的事也不过长埋心底,只因他与生俱来的性情,不愿跟任何人坦诚自己的苦楚,更不愿在任何人的面前示弱。他是强者但再强的男人,也终究是凡胎肉体,也避不过生死病患。
人的感情是脆弱的,但人的生死更是无法操控的——眼底闪烁过一道斑驳,她的心跳的更快了些,仿佛那些莫名的情愫,愈来愈沉重,愈来愈疯狂。
不难察觉穆瑾宁的细心,为他换上里衣和一套黑底金龙的常服,她动作娴熟,比起这些年服侍他更衣的宫女而言,似乎更加用心,她低着头为他轻轻系上金色腰带,俩个人的身子靠的很近,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近的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不难与对方一同分享对方的气息。
晚膳的时候,她就已经问过他是否要在偏殿过夜,但秦昊尧婉拒了,说已经吩咐公孙木阳领着几位大臣在上书房等候着商议国事,不便让他们等候太久。
“你先睡,不用等朕了,若是在上书房结束的早,朕会来的。”
秦昊尧轻轻拥住她的身子,黑眸之中的光彩渐渐柔和动容,每回拥抱她的时候,个子称得上是悬殊,两人约莫差了一个头,他俊长身子都会微俯,这回更是毫不费力就能将唇贴上她的眉心,许多回他拥抱穆瑾宁,张开双臂的人素来都是他自己,鲜少她会回抱住他,这个回应再细微,秦昊尧却不曾忽略过。
他也不是铁打的人,顶着这么重的伤回到京城,这一路上病情反复,才导致行军的速度更慢,回到皇宫的时日也比预期更多了几日。胸口的伤常常裂开渗出血来,在途中用药更不方便,好几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身上的伤都带来了体热的症状,过高的体温将人烧得迷迷糊糊,哪怕他少年时候就开始练习武艺,接连几日都辛苦难言,回到宫里,他亦不愿跟穆瑾宁同房过夜,并非他不想念她,他更想让她睡得舒服些。他还是半个病人,血窟窿里面的新肉生出来没几天,一旦晚上又起了体热的毛病,又要重新换药,更要按时服药,穆瑾宁定会悉心照顾,无法安心沉睡,身怀六甲的女人如何经得起连日的折腾?!
穆瑾宁轻点螓首,轻轻答应了一声,眸光平和地看着他松开了双臂,陪着秦昊尧一道走出偏殿,目送着他在荣公公跟几个侍从一道走向上书房的方向,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秦昊尧一走入上书房,原本坐着的几个臣子就起身迎向他,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