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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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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这世上,好多人都想看我死。”

    她的面目苍茫若失,完完整整包裹好的伤口没有一点痛意,那双迷雾般无法看清的眸子对着他的眼睛,仿佛胸口早已藏匿太多太多心里话,不曾对他倾诉。

    秦昊尧站在她的身前,一手滑下,贴在她的后背上,把她推向自己的身子。她神色漠然,晶莹小脸贴在宝蓝色华服上,没有一分血色,近乎透明。

    “出来帮我们的人,是王爷身边的属下吧。”

    穆槿宁的视线渐渐飘在远方,彼此沉默了许久,她才笑着开口。

    “这些年来,世态炎凉,心都寒透了,唯独还有王爷愿意护着我。死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不明不白就死。”

    一手抱着他的腰际,眼底满是酸痛苦楚,虽然她心中宛若明镜,但她还是无法看清将来还有多少难关。

    秦昊尧神色一柔,语气还是下令的霸道专制,只是黑眸之中的阴鹜,早已散去。他的手掌落在她墨黑的发丝之上。“会查出来是何人所为,这两日你待在王府,别再出去。”

    穆槿宁听他这么说,缓缓扬起小脸,那双澈亮的眼底,满是动容愁绪:“是跟王爷有心结的人?朝廷中人?”

    “兴许吧。”秦昊尧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下去,唯独眼底渐渐汇入复杂情绪,手掌下的黑发宛若丝绸,带来别样的光滑顺畅,让他眉宇之间的阴沉,渐渐散去:“在朝堂之上,总有一两个眼中钉,肉中刺。”

    她闻到此处,垂着长睫,秦昊尧的意思,伤她之人,是他在朝廷上的敌手。

    秦昊尧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入她的眼底,嗓音低沉,满是不屑:“那些臣子不满本王手握重权,明的招数不敢使唤,有贼心没贼胆,就在暗地里动本王身边人的念头。”

    她眼波一闪,毕竟秦王是皇太后一手带大的,即便心中有猜测,他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分量的女人,跟自己的母后作对。这般想着,心中愈发百转千回。

    “世间险恶,往后你要再出门,本王就挑个身手灵活的部下护送你,也免得跟今日一样险些出了大事。”他的视线落在她手背上的白色纱布,说的平静,黑眸的眼底,一抹杀气却无声无息划过。

    她这才听出秦昊尧的言外之意。听上去,他实在比往日还要温柔体贴,仿佛她是必须放在手中呵护的明珠。不过,在她看来,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监视她的行踪的名正言顺的借口。生怕朝廷的人跟他结下仇恨,而迁怒于她,再有人伤害她,让人贴身保护她。

    他凝神看着她失神模样,却不容许她在自己面前分心,蓦地压下俊长身子,俊颜几乎要贴上她的面容。“这外人可都知晓,本王如今更宠爱的人,可是你。”

    故弄玄虚,她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就算有人跟秦王作对,伤害他身边的人,借此激怒秦王,也该是怀着身孕的——秦王妃呐。这样的筹码,才更有分量。

    不过,这世上能有敢如此公然与秦王对峙的敌手吗?

    他真以为自己会那么傻,傻得只要是他秦昊尧说的话,用这般温柔脉脉的语气看着她一个人说的话,就傻得什么都相信?!

    他是站在皇太后身边的人,更是秦家的人,秦家的冷漠血液在他体内流着,这是唯一不可能因为时光而改变的事。

    她顺着他的意思说,却又不过分强硬固执,浅浅笑着看他:“我还是少出去为妙,至于护卫,我身边新来的那个琼音丫头,足以保护我了。”

    秦昊尧面色一沉,连连冷笑,跟着崇宁的那个小宫女,跟他的手下哪里能相提并论?别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人,女人学武,原本就比男人逊色,他看她虽然擅长用剑,内力欠缺。他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今天一事,就看得出她火候不到,做你的护卫,有很大不足。让她留在你身边,本王怎么放心?”

    穆槿宁笑意不减一分,却是微微蹙眉,柔声说道:“王爷,我累了,重找护卫这件事,改日再说吧。”

    她要的护卫,自然要能护着她的安危,但这并非要绝顶高手,更重要的是,这个护卫一定是她自己的人,对她忠心耿耿。秦昊尧的得力下属,自然武功高深,她若带了个这样的护卫,安全无虞是一定的,但往后要想做些其他事,更是摆脱不了,什么事秦昊尧都会第一个知晓。

    她并不喜欢事事都被操控的无可奈何。

    秦昊尧望了她一眼,他下巴一点,算是应允了,自顾自卸下腰带,将外袍脱下,走向床沿。

    穆槿宁半坐在大床内侧,将红色锦被铺展开来,如今天愈发冷了,夜间若是不点一只暖炉,那凉意便覆在锦被的绸子面上,说话的时候似乎每一口吸入的都是寒意。

    缓缓躺下身子,她淡淡睇着他,察觉的到她的视线,他瞥了她一眼,猝然低笑出声,语气戏谑。“今日是吓坏了,打算睁着眼睡?”

    他是险些都忽略了,她再沉敛冷静,也终究是个十七岁的女子,哪怕经历过世间巨变,面对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她怎么会没有半点慌乱无措?!见她默然不语,唯独那双美眸,欲说还休,眼神越是幽深沉敛,却越是让他想要窥探清楚。他径自闭上黑眸,俊颜上没有太多喜怒,“那些歹徒还能进本王的王府不成?就算进得了,有本王在这儿,谁动得了你一根汗毛?”

    当然了,就算有人杀到王府,有秦王这尊大菩萨在面前挡着,还能伤她这尊小泥塑么?!她敛眉,唇边的笑意无声绽开,虽然落得几分心安,终究还是满身疲倦,困意袭来,也不再矜持,闭上眼安睡。

    他的耳边,已然听到她轻声呼吸,这才睁开黑眸睇着躺在身边的女人。娶她快一年了,她却有个习惯,总是等着他睡着才睡。

    很多事,他看在眼底,却不曾说破。

    这么久了,总算对他放下戒心了?

    他敛眉,淡淡一笑,手掌却不自觉,已然覆上她的肩头。

    暖炉之内的炭火,在半夜的时候就熄灭了火焰,却还是将整个屋子,烘的暖暖的,清晨第一缕晨光从窗户照入整个屋子,那暖意,依稀还在。

    午后,代儿从大厅领了个妇人到锦梨园,她衣着光鲜,正是沈樱的母亲,沈家的三夫人。

    一走入内室,代儿麻利将门掩上,沈樱见母亲来了,也急急忙忙从内室走出来,唤了声。

    沈夫人愁眉不展,拉着沈樱双手,满目愁绪:“樱儿,五叔已经认了所有罪,五叔的所有家产昨日就全都充公国库,老爷用了很大的功夫才保住五叔的妻儿不受牵累,我们沈家,真是祸不单行,生怕你在王府牵念,我特意赶来跟你说说。”

    沈樱眼底透露焦急,“娘,五叔会死的——”

    沈夫人与沈樱一道走入内室,扶着圆桌坐在一旁,徐徐说道。“我们已经见过五叔最后一面,他的孩子由我们四家一道抚养,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那些事果真是五叔做的?”沈樱骤然扬声问道,沈家的传闻,已然让她连夜不安。

    “你二伯四叔都做的,但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毁掉的不只是你五叔一家门,而是我们整个沈家大户。”沈夫人摇摇头,其实沈家的商户,官场人缘,熙贵妃的父亲以及沈樱的父亲,都在暗中打点,可惜她们妇道人家,也并不清楚,这些事为何在一夜之间,就全部被查了出来。

    说道沈熙,沈夫人的面色愈发难看,熙贵妃自打进宫这五六年,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时候,常常吹吹枕头风,所以沈洪洲的官位才会越走越高,对沈家的提拔也是难以说清。沈家船队若是沈家的左右臂,这沈熙便是主心骨,若是皇上真的打算舍弃熙贵妃,给她定罪,沈家这棵大树,也一定是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你堂姐熙贵妃如今卷入了风波,别说宫里,哪里走去都有人跟着,只能待在她的宫里,我看呐,哪怕产下了皇子,或许也很难再获恩宠。”

    若是小事,皇上兴许还会年在旧情上对沈熙宽待,可沈熙谋害的人是皇太后,这步棋,是死棋,这棋局,是无人可解的残局。

    沈樱已然听的慌张不已,双手沁出汗来,猝然抬眸望向沈夫人:“难道我爹也。”

    沈夫人压低嗓音,面色紧张:“别多话,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都是我自己的人,没有敢碎嘴皮的。”沈樱胸口满是沉闷,她说了这一句,示意代儿去门边守着。

    “娘,你就不觉得蹊跷吗?我们家的人一个个接连出事,贵妃娘娘被禁足,说不定还要被冠上杀人罪名,沈家船队被毁了,认罪的五叔要被处斩,接下来呢,接下来会不是是爹?会不会是我?”越想也是害怕,沈樱的面色宛若白纸,眼神闪烁,猝然惊呼出声:“是不是爹在朝廷里结了哪个仇人?才要将沈家置于死地?”

    沈夫人紧紧握住沈樱的手,目光坚毅,虽然沈家处在风雨动摇的情势之中,她却还是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这个女儿的身上。“这跟你无关,你只要保住自己王妃的位置。记得上回我让大夫来跟你看过,这个孩子大半是个儿子,有了嫡子,王爷不会让任何人动摇你的地位。”

    “最好是这样。”

    沈樱的目光无声垂下,望着自己华服也无法掩饰微凸的小腹,心底一片苍凉。

    沈夫人喝了一杯茶,神色缓和些许,环顾四周,这房间虽然收拾的整整齐齐,却是没有摆放男子的物件哪怕一样,也没有男人的衣袍,更没有男人的靴子,实在是太干净,干净的更像是未曾出阁女子的闺房。

    她的面容,写满了不悦:“我怎么听下人说,王爷这两个多月都不曾来你这儿过夜?”

    “大夫说我身子娇弱,不宜同房,所以。”沈樱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就一眼都不来瞧你?你还真相信么?”沈夫人冷哼一声,一身华贵却无法掩饰她此刻的冷漠刻骨:“这不过是推脱之词,依我看,秦王是被偏院那个小狐狸迷住了,怕是在那里夜夜笙歌呢。”

    沈樱闻到此处,愈发茫然若失,幽幽叹道:“上回她小产,王爷对我就有诸多嫌恶,自打她沉湖险些死了,王爷怕是更放不下她了。我有孩子有什么用?王爷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当真会回转心意么,娘?”

    “你再这样下去唯唯诺诺,迟早要被她抢了男人。”沈夫人看着这张娇美却又空洞的面孔,不禁悲从心来:“你爹也娶了几房小妾,那又如何?别说他是当今王爷,就算是市井百姓,也恨不得可以左拥右抱。这世上原本就是这样的道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上回你回娘家我就跟你说过,为何一定要她的性命?为何一定要她死?她死了,难道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威胁你了吗?难道就能确保王爷往后再也不娶别的小妾了吗?你总是跟个孩子一样,喜欢钻牛角尖。”

    “可这回要她死的人,是太后娘娘——”沈樱又急又气,面色涨红,突地哭出声来。她也想除去穆槿宁,可若没有太后的授意,没有熙贵妃的麝香,她怎么会重蹈覆辙?!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罢,如今为娘的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失宠么?”她轻轻拍着沈樱的后背,神色一柔,在她耳畔轻声安慰:“王爷夜夜都住在她那儿也无妨,但是,要让他看得到,却碰不到。”

    “娘。”沈樱微微蹙眉,梨花带泪的模样愈发娇美动人,沈夫人不禁在心中叹息,不懂为何秦王放着这样的如花美眷不管不问,却总是在另一个女人那边流连忘返。

    沈夫人说的格外晦深:“男人都是一样的,碰了几回壁,就会回头了。更别说,王爷还这么年轻。”

    她早已对穆槿宁下了定论,即便不曾看过,也早已判定那便是个狐媚惑人放浪形骸的妾,既然她擅长抓住男人的心,又是个年轻寡妇,比起自己这个初经人事的千金小姐,自然是床上功夫好用。

    沈夫人这回,是有备而来,她从袖口掏出一封药包,放在圆桌上,仔细嘱咐叮咛。“这比寻常的药更好用,你若是送东西过去,她对你早有戒心,是决计不会吃下肚的。还不如叫个人,把这包药粉,倒在她园子的水缸之内,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但凡吃的用的,这些药足以起作用了,你想,她总不能滴水不入吧。”

    沈樱伸出手去,碰了碰那黄色药包,突地掩鼻,那阵药味实在刺鼻。

    “你是我女儿,为娘的不帮你,谁能帮你?”沈夫人笑着叹气,自己的女儿并非穆槿宁的对手,若是失了良机,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之日了。

    那么,沈家最后的希望,也就灭了。

    沈家几十年基业,决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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