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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撇着嘴瞟了她一眼,嗤了一声,却疼惜地拉起她的手。
回去的路上,萧月初难得安静片刻,认真走路。
突然她说:“悠悠,你的手好暖和,冬天借我握。”
悠悠得意地点点头,说:“好吧。”
第16章 狗头军师
黄色的树叶飘摇从树顶纷纷落下,靠着树干的萧月初颇为优雅地接住其中一片,拿在手上轻摩自己的脸。“啧啧啧”她连连摇头,对前面正在与悠悠对拆拳法的李佑迦说:“佑迦哥哥,你这是在害悠悠。”
悠悠原本就打得有些吃力,立刻借故停手,眨了眨眼,询问地看着她。
萧月初站直身子,坚定地走过来,略含指责地看着高她很多的李佑迦,身高不耽误气势,她伸手一指,“你现在处处让着悠悠,不是对她好!江湖险恶,其他人谁能让着她?!这么练习下去,将来闯荡江湖都不够她吃亏的!”
李佑迦淡笑着俯视她,“哦,是么,萧姨婆?”
由于对萧月初自我介绍太过震撼,稍微相熟以后,每每她自信满满表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揶揄地喊她“萧姨婆”,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个称呼,开她玩笑的时候都这么喊她,她自己也处之泰然,居高不寒。
“以后由我来和悠悠拆招。唉唉,小伙子”萧姨婆诡异地笑了笑,姨婆气十足地瞥着对面大她五岁的儒雅帅哥说,“怜香惜玉也要适可而止,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
李佑迦失笑,“受教了。”
萧月初有看向悠悠,“来吧,你先发招。”
悠悠抿嘴巴,愁眉苦脸,“月初,我们明天再开始好不,我累了。”
“悠悠,梅花香自苦寒来,早起的人儿有虫吃,你不练习,经验就会不足,将来怎么闯荡江湖?江湖是很险恶的知道不知道?!”萧姨婆的江湖险恶论是每天都要说上八百遍的,最可怕的是她的萧氏对仗,连卞大儒都在痛心疾首之余叹为观止。
“嗯”悠悠垂头踢脚下的落叶,苦无推脱之计。
李佑迦极力忍笑,皱起了眉头,萧姨婆就连最基本的饮食习惯都敢于颠覆,果然是蓝师伯的女儿。
“那我先发招。”萧月初向来就把先下手为强当成人生真谛,话还没说完,双拳已经推出来了。
“呀!”悠悠吓了一大跳,连忙也施展招数抵挡。
萧月初虽然武功根基浅薄,平时练习也很散漫,但不似悠悠旁骛太多,相比之下还算专心习武的,又总是找程跃然拆招,对手狡猾狠毒,临对应变自然比悠悠强了很多。十几招过去,一拳打在悠悠的脸颊上,悠悠当场疼哭,捂着脸蹲下身,胜负立现。
“悠悠。”李佑迦沉下脸,赶忙也蹲下检视悠悠的脸颊,粉嫩的小脸红了一块,一会儿肯定会肿起。他心疼地轻轻摸了摸,是他不好,明知道萧月初下手没轻重,他刚才不该任由她胡闹。
“对对不起”萧月初也白了脸,“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挡。”她怯怯地走近一步,觑了眼李佑迦难得的不悦表情,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再靠近。
剧痛也就一阵难忍,悠悠吸着鼻子,眼泪都被佑迦师叔用袖口轻柔擦去,她看见萧月初一脸犯了错的后悔表情,也不忍再责怪她,反而极力向她笑了笑,“没关系,月初,我没想到。”没想到她真打呀
见悠悠不怪她,萧月初立刻跑来也蹲身细看悠悠的脸,已经开始肿了,她自责地向她的脸吹气,“对不起,对不起。”原本以为竹海唯一能打败的人就是悠悠,没想到胜利的滋味也不是太好受。
李佑迦见了,也只好苦笑摇头,一手拉了她,一手拉了悠悠往住处走,“快回去上药,消肿就没事了。”
吃晚饭的时候程跃然最后一个到,他照例坐悠悠旁边的位置。
“脸怎么了?”他几乎是立刻发现了悠悠脸上的红肿。
萧月初立刻低头,整张小脸都要埋进自己的饭碗,同桌的其他人都含笑不语。
“嗯嗯拆招时候不小心伤着了。”悠悠支支吾吾,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气短,只要程跃然那对利眼向她一瞪,她都习惯性地想认错。
程跃然看着已经有些青紫的肿块,眉头紧紧皱起,突然就锐利一眼擒住埋首吃饭的萧月初,“猴子,是不是你?!”
萧月初翻着眼睛抬起脸,不服气了,“你干吗不猜是佑迦哥哥?”
程跃然哼了一声并没回答,哪还用猜吗?李佑迦对招式把握精准,怎么会对悠悠下这样的重手!
这顿饭吃的比平时沉默,总是滔滔不绝的萧月初因为心虚,很淑女地低头吃饭。其他人本都是寡言之人,悠悠还努力地找了几个话题,结果老搭档萧姨婆不出声,她也尴尬失败。
程跃然夹了块排骨,狠狠地戳进她饭里,颇具威力地瞪了她一眼。委屈啊!受伤也是她的错吗?
平时饭后大家都不急着散去,喝喝茶,闲谈几句。
因为吃饭时的恶劣气氛,萧月初以肚子疼的理由率先逃遁,悠悠也觉得没趣,月初不在,只能听师祖他们说些正经事,无趣的很。
还没等她蹭到门边,程跃然已经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过来,感觉是鹰隼扑向小鸡,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拖她离开后厅。
月色淡雅,远处的灯笼像排列整齐的萤火虫,却没什么威力,离得太远,还不如程跃然的眼睛亮。
“你是不是猪脑袋?伸着脸让她打吗?就算躲不及,你低一下头,不也打不到脸吗?”他低声责骂,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变身成武学奇才后难得说这么长一大串,而且口气慷慨激昂,虽然是骂她的,也十分少见,算是本色流露吧?
“我我”相处久了,在他的淫威下,她无奈地养成了怯懦的习惯,“时间不够,如果我低头,就打到我鼻梁了。”她解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证明自己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还是正确的。
程跃然显然气噎,死瞪了她一眼。
“看着!”他退开一步,刷刷地比划了三个非常简单的招式,萧月初学了什么拳法,他了如指掌。而且和任何一个初学者一样,她忠于套路。
“这是什么啊”悠悠皱眉,前两招她看着眼熟,分明是佑迦师叔教过她的分花手里的两式,最后一招却难看而陌生。
“你别管,练熟就是。”他哼了一声,“这么简单的三招都学不会,直接把脑子掏出来炖汤!”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气氛依旧恶劣,这回是悠悠内疚地把脸埋进饭碗里,程跃然和李佑迦的脸色却明显比昨天好看,竺大师和裴大侠依旧但笑不语,李云瞬忍笑不叠。
萧月初红着鼻头,但情绪还是很高涨的,昨天她打伤了悠悠,今天悠悠也打伤了她,扯平了!虽然鼻子又酸又疼,总比看见悠悠脸上的淤青就内疚强,她又能抬头挺胸的做人了。
“悠悠,你这招也太阴毒了,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江湖险恶,我不如你!”
悠悠听见夸奖并不高兴,怨恨地剜了一眼身边的程跃然,他吃他的,对周遭好像漠不关心,但微抬的眉毛表示他的心情相当愉快。
那阴毒的一招就是这个阴毒的人想出来的!悠悠眯眼鄙视他,按他的方法,月初轻松挡了两招,最后一招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低头注意下盘,她第三招正好打在她鼻子上,都打出血了。
后果产生了她才想明白,分花手的那两招是连在一起的,后面那招是踢腿,所以月初会低头防她出腿。
李云瞬苦忍失败,扑哧笑出声,揶揄地说:“你不要冤枉悠悠,我们的悠悠多可爱多善良啊,怎么会想出这么阴险缺德的招数?”
萧月初疑惑,“不是她那是谁?”
“是谁呢?”李云瞬故作疑惑,呵呵笑,“这人可真是个不错的狗头军师。”
程跃然目不旁视地扒了一口饭,嘴角轻微抽动。
萧月初恍然大悟地哼了一声,点头,“最像狗头的就是他!”她拍案而起,用手指饭桌对面的程跃然。
程跃然冷然抬头凌厉回视。
悠悠同病相怜地看见萧月初也浑身一抖,黯然败势,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颓然垂肩坐了回去。和程跃然相处长了,又没办法在气势上战胜他的人,基本都会落下这样的病症。
李佑迦笑着放下饭碗,摇头说:“果然是江湖险恶啊,萧姨婆”
第17章 旦夕分别
悠悠专注地看着手中完成一半的步摇,认真地对照着师父画好的图样,用小小的雕刀细致入微地刻画着云纹的一角,按照云瞬师叔的嘱咐,还要刻上她的名字。
李云瞬走进她工坊的时候,她正把早已串好的五色水晶珠钏向步摇的金钗座上安放。李云瞬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细看她手中的作品,不仅感叹:“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悠悠,你的手真巧。”
“云瞬师叔!”悠悠停下手里的活儿,不是滋味地瞪她,同样是夸奖的话,师父微笑说她不愧是天工之女,她听了舒服得意,怎么云瞬师叔一说,就变味儿了?“我光是手巧吗?!送你当成亲礼物的这套首饰我敢说,当今天下无人能比!”她自信地扬起下巴。
李云瞬这回倒是很坦白地赞许点头,拿起放在金盘锦袱上已经做好的手镯,上面雕刻的图纹和镶嵌的水晶都精美绝伦,毫无瑕疵,无论材质还是样式都不同凡品。
看着她喜爱和赞叹的表情,悠悠刚要得意,就听她说:“这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吧?若不是你师父把整间珠宝库的珍宝都随你糟蹋,你佑迦师叔好脾气的陪你逛遍周围大城的首饰店,看见精巧的不管值千值万都买回来给你当样品,哦,更要说说你跃然师叔,软硬兼施地请来老师傅给你改造打磨轮台,不然你能磨出这么剔透的珠玉?”
不说还好,一说一肚子火,“他那是‘请来’的吗?!”悠悠忿忿不平,“他那是活活把人抓来的!董老师傅多好的人呀,被他气得直骂,险些拼死也不帮我改造!还不是我漂亮可爱,连哄带骗才让董师傅消了气,额外教了我很多打磨技巧。他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云瞬看着她笑,“现在天底下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竹海跃然少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估计也就是悠悠姑娘你了。换个人肯定被跃然少主教训得很惨。”
其实很普通的一句话,让云瞬师叔坏笑着一说,竟然让悠悠脸都有些红,“也对,他那么凶,大家都怕了他,我也就是背地里敢这么说说。”她讷讷强辩,不敢去看云瞬师叔的表情。
李云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口气一正,“悠悠,我和你师父要回大辽去见我父母,也算正式成亲。你和月初也都大了,正好跟我们同去,增广一些见闻。”
“好啊!”悠悠高兴得都从椅子上跳起来,“佑迦师叔和程跃然也去吗?”
李云瞬又幽幽看着她发笑,“他们不去,都去了谁服侍你师祖?再说,他们正在该专心习武的好时候,我们一走,你师祖也可以心无旁骛地指导他们,说不定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已大有进境,各有所成了。你师父在他们的年纪都成名天下了。”
“可”悠悠皱眉,云瞬师叔把该说的都说得面面俱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快收拾行李吧,月初得知这事都乐疯了,正在她院落里翻箱倒柜,你也早做准备吧,我们近日就启程出发。”
“我们要去多久?”悠悠绞着手指。
“没有定期,悠悠,你该不是舍不得你两个师叔吧?”李云瞬拉了拉她的辫子,“少年分别,再长也不过如同旦夕,眨眼而逝。”
“我是舍不得佑迦师叔和程跃然。”悠悠垂下头老实承认。在一起的时候也生气也怨怪,真的要分开,心里突然就很难受。
李云瞬收了笑,别有深意地搂住她的肩膀,“听话,悠悠。”她说的郑重,悠悠有些吃惊,很少听云瞬师叔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似乎这次大辽之行另有安排,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出发那天程跃然和李佑迦坚持一路送他们到成都,动身时辰颇早,拜别了师祖出来,外面的雾气还浓。萧月初惦记着上回在成都吃到的小吃,摇头摆尾地计划,先吃什么再吃什么,还惋惜很长时间吃不到,特意跑快几步凑到裴钧武的身边,问能不能在成都多住一天让她吃够本儿。
在她的欢快情绪影响下,也的确很难产生离愁别绪,更何况还要同行去成都,感觉就如同平日一起出行游玩。
倒是程跃然和李佑迦比往日更为沉默,悠悠和萧月初手拉手走在小路上说长道短,他们并不答话。直到萧月初很担心上回吃抄手的小摊子找不到,悠悠格外爱吃的,李佑迦才轻轻笑了笑,让她放心,他记得的。
白雾缭绕在一行人周围,太浓了,似乎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坐在北去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