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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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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共同结果。“有些忧郁的人长大后会与社会环境不相容,有些人则相反;有些人生活在忧郁症罹患率高的家庭,有些人则相反;已知造成忧郁症的生理系统(如正肾上腺素、血清素)有显著的差异。而且,对某些人有效果的某种抗郁剂,对其他人未必有用;有些服用任何抗郁剂都无效的人,采用电气痉挛疗法却有效;有些人则是对目前任何疗法都没有反应。” 
  这表示我们所说的忧郁症可能是一种没有明显界线的奇特病症。就像说我们有一种症状叫“咳嗽”,其中有些是要用抗生素治疗的咳嗽(肺结核)、有些是要用调整湿度治疗的咳嗽(肺气肿)、有些要用心理治疗的咳嗽(神经过敏)、有些要用化疗(肺癌)、有些可能无药可救。有些咳嗽不治愈的话会致命、有些是慢性、有些是暂时性、有些是季节性、有些会自然痊愈、有些与滤过性病毒有关。什么是咳嗽?我们把咳嗽定义为多种疾病的一种症状,而不是一种病症,但是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咳嗽本身所造成的后果:喉咙痛、睡不好、说话困难、喉咙痒得难受、呼吸困难等。忧郁症不是单纯的疾病,和咳嗽一样,它是会造成很多病症。如果我们不知道哪些疾病会造成咳嗽,就没有办法了解“难以治疗的咳嗽”,然后就会有各种咳嗽为何无法治疗的解释。现在关于忧郁症的多种类型,我们没法做出条理分明的归纳,这种病症似乎没有单一的解释。如果它是一系列的原因所造成,我们就得用多种说法来解释。目前的说法有点杂乱无章,要用一点精神分析的思想、一点生物学和部分外在环境因素综合来解释。我们必须要理清忧郁、苦恼、个性和疾病,才能真正搞清楚忧郁的心理状况。 
  动物最基本的反应是感觉。对所有生物来说,饥饿是难过的感觉,饱腹是舒服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想要吃饱。如果饥饿不是讨厌的感觉,我们就会饿死。冲动让我们想要进食,若这种冲动得不到满足——例如找不到食物——我们会感到极端饥饿,会尽一切可能想办法解决。感觉会引发情绪:当我因饥饿而感到不快的时候,我会对这种感觉产生情绪反应。昆虫和许多脊椎动物都有感觉,并对感觉产生反应,在动物体系里,情绪从哪里开始很难说明白。情绪不是高等哺乳动物才有的特性,但情绪也不适合用来描述昆虫的行为。我们会因情绪而烦恼,有时用拟人的方法来看事情,例如说植物枯萎是它在为得不到水的滋润而难过——或是说,汽车老是出故障其实是它在闹情绪。我们很难说清楚这是心理投射还是自己的情绪。那一大群蜜蜂是在愤怒吗?鲑鱼是在坚决地逆流而上吗?受人尊敬的生物学家查理斯·谢灵顿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写道,他以显微镜观察叮人的跳蚤,“无论是否为反射动作,它似乎充满了暴力的情绪。在小人国世界里,这景象有如《萨朗波》(著名歌剧)里潜行的狮子。这一瞥令人联想到昆虫世界的浩瀚‘情感’。”从谢灵顿的描述可看出人类如何以其所见来投射自己的情绪。 
  脾气是比情绪更复杂的概念。进化生物学家史密斯把情绪描述为天气(现在有没有下雨),而把脾气比作为气候(某区域是潮湿、多雨的地方)。脾气是影响感觉的持续情绪状态。脾气是由情绪所构成,有自己的存在状态,与眼前事件没有关系。我们会因为肚子饿而生气,产生易怒的脾气,即使吃了东西也不一定能缓解。许多生物都有脾气,一般来说,进化愈完全的生物,脾气愈是独立于眼前的外在环境。人类尤其如此。即使是没有忧郁症的人,偶尔也会有情绪低潮的时候,看到落叶就想起生命短暂,离去的人或逝去的时光突然涌上心头,发现我们活在瞬间即逝的世界而感到虚无。有时候人会毫无理由地悲伤起来。即使是经常感到忧郁的人,偶尔也会情绪高昂,阳光普照、事事美好、充满希望,觉得过去的悲伤只是光明的现在与未来的小序曲。为何如此,是生物化学与进化论的谜题。情绪也许适用于物竞天择的道理,但脾气在物种进化上却没有明显的优势,因此情绪可以随环境而改善,脾气却是很难改变。   
  忧郁的来源与进化(2)   
  忧郁是一种类似癌症的机能障碍,还是像晕车一样可以预防?进化论者认为忧郁十分常见,不能算简单的机能障碍。看起来,伴随忧郁的机能在某些阶段可能有助于繁殖。有四种可能性可证明这点。第一项是忧郁的作用在进化至人类以前有其功能,而现今这种功能已不再有用处。第二项是现代生活的压力与我们演化出的大脑相冲突,忧郁是我们的进化尚未赶上现实生活变化的结果。第三项是忧郁本身在人类社会有其功能,有时候人类会忧郁是好事。最后一项是基因和生物结构的结果,产生出忧郁,也与其他更有用的行为和感情有关——忧郁是大脑生理机能中,一种突变的附带结果。 
  有些人是天生的领袖——没有领导者的社会将会一片混乱,很快就会溃散。人在团体中的地位通常会不断改变,领导者要对抗挑战者,直到被彻底打败为止。忧郁对解决这种社会的权力冲突十分重要。如果阶级低的动物不断挑战领导者,将会争斗连连,团体的功能无法正常运作。如果挑战者失败了,不再逞强,退缩到某种忧郁的状态(这种状态被认为是消极,而非生存的危机),由此承认了胜利者的成功,并接受权力结构。这种依顺当权者的屈从姿态,使他不致被胜利者屠杀,或被驱逐出团体。轻微到中等的适当程度忧郁,有助于阶级社会达到和谐一致。忧郁不断复发,表示这个不断战败的人应该避免再度争斗,以减少对自己的伤害。进化论者伯希内尔曾说,大脑会不断监视一个人与他人关系的地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根据这种内化的阶级观念而进行的。大多数动物依争斗的结果来决定自己的阶级,若是没有实力提升自己的阶级,忧郁可以避免它们逞强。即使不是要改善社会地位,人们也常会遭受别人的批斗与攻击。忧郁会让他们退出遭受批斗的环境,摆脱之后才不会受到羞辱。忧郁中的焦虑成分就是来自于害怕成为猛烈攻击的对象而被赶出团体——此后果在动物社会和人类的狩猎与采集时代会危及生存。 
  这种以进化的架构来解释忧郁的说法,与在拥有极多外在结构规范的社会中我们所感受到的忧郁,没有很大的关系。在原始社会里,群体的架构是以体力来决定,而体力是通过一个团体成功地消灭或击败另一个团体来表现的。拉塞尔·加德纳担任了“跨物种比较学会”(“精神病理学协会”)多年的领导者,他想找出人类忧郁症与动物模型的联结。他指出,对人类来说,成功不在于击倒别人,而在于完成了一件事情本身。当人类觉得自己成功时,通常是因为实现了目标,而不是因为阻止了别人成功。这并不是说人完全不会投入到竞争中去或是伤害别人,但竞争在大多数人类社会体制中,其建设性比破坏性更高。在动物社会里,最重要的成功目标是“我比你强”;而在人类社会中的成功,是较高等的“我真是太厉害了”。 
  加特拿认为坚决的力量决定了动物社会的秩序,其中的弱者发展出类似忧郁的状态,而在人类社会中,公众的意念决定了社会秩序。所以狒狒会因为其他狒狒有能力打倒它而产生忧郁行为,人类则会因为不受他人欢迎而忧郁。现代的经验也证实了这种基本的阶级假说——失去社会阶级的人会变得忧郁,有时候这能让他们更能够接受较低的社会阶级。要注意的是,拒绝接受较低社会阶级的人,通常也不会被逐出现代社会——某些人居然还可成为受人尊敬的社会改革者。 
  忧郁和冬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冬眠是指通过沉默与退缩来保存体力,减缓所有的生理机能——这似乎可以支持忧郁是不完全的进化的理论。忧郁症者渴望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也不喜欢出门,令人联想到冬眠:动物不会在草原中冬眠,而是在较安全的温暖巢穴里。根据一项假说,忧郁是一种自然的退缩,只会发生于安全环境。“忧郁症与睡眠之所以有关,”美国国家心理卫生研究院的托马斯·艾尔认为:“因为忧郁与睡眠的地方有关,与家有关。”忧郁症的发展也伴随着泌乳激素和荷尔蒙的变化,这也是一种退缩和休眠的形式。对于较温和的忧郁症,艾尔说:“某种生物中的某成员若是一进团体就感到焦虑、不敢登高、不敢进隧道、不敢独自外出、害怕陌生人、一感到危险就躲回家——可能会比较长命,多子多孙。” 
  我们也不能忘记进化论假设的片面性。物竞天择不会消灭疾病或朝完美的方向演进。自然的选择比较偏好某些遗传基因。大脑的进化程度赶不上我们的生活,麦奎尔与特罗西称其为“基因落后假说”。现代生活的重担显然与我们大脑的进化相冲突。因此,忧郁症可能是我们在做我们进化程度所不能及之事的结果。“我觉得,如果有一种生物,在天性上要活在五十至七十个同类的群体中,”进化心理学的领导者伦道夫·内斯说:“它们要是活在几十亿个同类的群体中,大家都会很难过。但谁知道呢?或许它们的饮食,它们的活动率,它们的家庭结构、交配模式和性活动会改变,或许睡眠,或许必须面临死亡成为自身意识,也许都不是。”南加州大学医学院的詹姆斯·巴伦杰补充说:“过去都没有这种焦虑的刺激。以前你会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而大多数人能掌握一个地方。现代社会是令人焦虑的社会。” 进化论创造出一种模型,认为在特殊环境里的特殊反应有其用途;现代生活造成这些反应,这一堆症状在许多环境中没有用处。忧郁的发生频率在狩猎与采集或单纯农业社会中较低,在工业社会中较高,而在变迁中的社会中更高。这印证了麦奎尔与特罗西的假说。现代社会生活中要面对的困境成千上百,比传统社会多得多。不学习应付的方法,几乎不可能适应这些困境。在所有困境中,最麻烦的就是长期的压力。在大自然里,动物无时无刻不处于严酷的境地,随时都在生死关头。除了持续不断的饥饿外,它们没有长期的压力。野生动物不必干烦人的差事,不用强迫自己冷静地与人交际,年复一年地与讨厌的人在一起,不必为小孩的监护权打官司。   
  忧郁的来源与进化(3)   
  或许我们社会所产生的强大压力,其主要源头并非这些显而易见的折磨,而是自由,这种自由是由数不清的、无参考根据的抉择构成。曾于1961年发表著作《人性的变化》的荷兰心理学家范丹伯认为,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动机系统,每个时代都需要全新的理论——所以弗洛伊德关于人类的著作,在十九世纪末与二十世纪初的维也纳与伦敦是事实,但到二十世纪中期就不再正确,到了其他国也不适用。范丹伯认为在现代文化的生活中,没有所谓知情的抉择。他谈到专业的障蔽性,专业不断地多样化,造成一长串令人费解的可能性。在前工业社会里,儿童可以走遍他所住的村庄,看到成人在工作。他对所有可以选择的工作都有透彻的了解,并可以此为基础选择(选择在这里非常重要)他自己的工作——当铁匠、磨坊工或面包师傅。或许神父详细的工作内容不太清楚,但是神父的生活方式却众人皆知。在后工业社会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很少有人从小就知道避险基金经理人、健康保险官员、副教授到底是在做什么事情,或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个人领域也一样。十九世纪之前,一个人的社会选择有限。除非是好冒险的人或是异教徒,否则人都在同一个地方生老病死。他们被稳固的阶级结构束缚。什罗普郡的佃农可娶的对象很少:他只能从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中挑选。或许他无法迎娶心中的真爱,必须选择另一个人,但至少他已检视了可挑选的对象,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眼前在做什么。上流人士占据的世界相对不受地理区域限制,但其中的人数不多。他们也有机会认识所有他们可联姻的对象,也清楚可选择的范围。并不是说跨阶级的婚姻关系不会发生,也不是说人不会迁移,但这种情形较少发生,当时的风俗习惯也刻意反对这类事情。机会有限的高度结构化的社会,形成一套大多数人都可接受的标准;当然,也有人是透过内心自省,形成自己的接受标准,但无论在哪个时代、哪种社会都不多见。随着交通运输的发展、城市的扩大和阶级的流动,婚配对象范围突然无止境地扩张。十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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