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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懂得珍惜欢乐的基础:所以,悲痛本身就会加强欢乐。三十年之后,变得更有智慧的弥尔顿在《失乐园》中写到,得到智慧的亚当与夏娃在被赶出天堂后,他们懂得了完整的人性:……自从我们的眼睛睁开以后,我们可以清楚看见,我们看到善与恶,失去了善,得到了恶——知识的恶果。
在学到之后,有些知识还不如不懂。忧郁教你了解了什么是喜悦,同时也令你失去感受喜悦的能力。这就是知识的恶果,一种我宁可永远不懂的知识。不过,一旦得到了知识,就可以得到救赎。亚当与夏娃发现:喜悦是上天赐予的更大力量,从绝望中跃出的新希望。
有了新希望,其他喜悦的人类开始过着他们短暂、甜美的生活:他们回首,从东边望着伊甸园,快乐已经远去。
……
他们流下天性的眼泪,但又很快拭去。
世界就在眼前,他们选择休息的地方,也是上帝指引他们的地方:他们手牵手在黑暗中慢慢走着离开伊甸园走向孤独的路。
所以,我们孤独地朝着眼前的世界走去,我们这些幸存者必定会学到无价的知识,这知识是费尽力气换来的。我们向前走去,怀着大勇气与大智慧,坚决地去发掘美。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美,将解救全世界。”走出绝望之域时,永远是神奇的一刻,美得不可思议。这种美几乎让你走这一遭的代价变得值得。忧郁的人格不是我们在天堂的摸彩箱里选择的,而是由上天所赐,幸存的人可以从中学到些什么。也就是了解自己是谁。海德格尔(二十世纪的德国哲学家)相信极度的痛苦是思想的来源;谢林(十九世纪的德国哲学家)认为,痛苦是人类自由的本质。克莉丝蒂娃向痛苦致意:“忧郁赐我至高、深奥的洞察力……从悲伤或哀愁精炼出来的是人格深刻的印记,那当然不是耀眼的特质,而是敏锐、随时可以起身而战、富于创造力的个性。”
我常能感受到精神的温度,我改变了睡眠习惯,懂得毫不迟疑地放弃自己的所有,更能容忍别人,更能把握所有的快乐时光。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已不会像以往那样给我重大的打击,而且无路可逃,但也有一些转变像蛋壳一样地纤细、脆弱。现在,要是否定我的忧郁症,就好像要否定最重要的一部分自我。我太容易发脾气,也太常发脾气,别人不得不接受我这项弱点,但我觉得,我对别人已经比以前更大方了。
“房子一团乱,”有位与忧郁症奋战一段时间的女士对我说:“我也无法阅读。忧郁何时会回来?何时再来打击我?小孩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现在我比较稳定了,但是永远无法摆脱它。不管你在某些时刻有多快乐,你永远忘不了忧郁。”
“我已经接受了要一辈子服药的事实,”在一次对谈中,玛斯·曼宁突然以热情的口气说:“我为此感到欣慰。有时候看着这些药片,心里疑惑着:隔开我与心灵折磨的就是这些东西吗?记得小时候,我不是快乐的孩子,但我会一直想着,我必须要活完一辈子,或许还有八十年。这感觉像是负担。最近我想再生一个小孩,但在两次流产后,我发现自己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我的社交生活太少了。你打不倒忧郁症,你要学会与它相处,与它妥协。你会一直试图摆脱它。你有一大堆问题要解决,在上头花费许多时间。你知道吗?如果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最好努力把握。”
教人努力挽回人生,这就是忧郁不可或缺的价值。弗兰克·鲁沙可夫在他的大脑手术治疗之后的几个月告诉我:“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做。”我与他、他的父母、医生共处了一下午,他们聊到残酷的事实:他的扣带回切除术没有成功,必须再做一次手术。他以高贵的勇气,用六个月时间准备重新进行手术。“但是我从中学到很多,也成长很多。我与父母、兄弟和朋友变得更亲近。我和医生相处的经验非常好。”这种得来不易的理智如此真实,令人感动。“忧郁症真的有好的一面,当你陷于其中时是看不到的。”之后,第二次手术产生作用,他在信中说:“我曾说过,要是能重来,我就不会这么做。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做。但现在,最糟的时刻已经过去,我感谢眼前的一切。我进医院三十次并接受手术还是明智的,我因此而认识了许多朋友。”
“当我知道,这辈子我的心灵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就觉悟了,”凯·杰米森耸耸肩说:“我无法告诉你,人格重建的过程有多令我厌烦,但我珍惜这样的我,爱我的人都喜欢我的这一面。”
走过地狱,发现天堂(3)
“数年前,与我结缡的妻子没见过我忧郁的样子,”罗伯·布尔斯汀说:“她没见识过,对此我不想多说,而是叫别人去跟她解释那是什么情况。我尽可能让她有心理准备,因为,我将来必定会再度陷入忧郁。在未来的四十年里,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趴在房间的地上。这令我非常恐慌。如果有人对我说:‘只要砍断你的一条腿,就能消除你的精神障碍’——我真不知该选哪样。但是在患忧郁症之前,我无法忍受任何不如意,自大得难以想象,也不了解人性的弱点。经过忧郁症之后,我性格变好了。”
“我工作最重要的主题是救赎。”比尔·史丹说:“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在事件中的角色。我受圣徒与殉教者故事的吸引,觉得自己不可能承受他们经历的事。我还不打算到印度盖医院,但忧郁症让我走向正确的方向。在认识的人之中,我知道他们不曾有过我那样的经验。经过剧烈的病痛,显然改变了我内心的模样。我一直朝着信仰与善意前进,但要是没有经过崩溃,我就没有动力和精神的目标。”
“我们走过地狱,发现了天堂,”汀娜·索那哥说:“我得到的回报很简单。我现在可以了解以前不懂的事,而现在不懂的,只要是重要的事,我将来也会懂。忧郁症造就了现在的我。我们得到的东西微不足道,却又如此重要……”
梅姬·罗宾斯说:“我们的渴求就是我们最大的财产。”如果我们的渴求就是我们得以了解自己、对别人开放自己的方法,那么匮乏就可以促进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因为人群中有我渴求的东西,所以我才能与人相处。我想我已经懂得去散播渴求的东西了。”
“情绪是另一个未开拓的领域,就像深海或外太空,”克劳蒂亚·薇佛说,“多次情绪低落,会给你更多勇气,我觉得我比许多人都更能应付难熬的痛苦,因为我经历了太多伴随痛苦而来的感受。忧郁症不是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而是人生中,伴随着我的一部分自我,而且我相信,它在许多时候对我是有好处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的忧郁症,和救赎它的力量。我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这有一部分是拜忧郁症所赐。”
罗拉·安德森写道:“忧郁症给了我和善与宽容,这是别人不太懂得奉献出的东西——我愿意去接近因错误的举动、不当的批评,或显然无意义的判断而遭别人厌弃的人。今天晚上,我和别人争论死刑,我努力解释,如果没有太多自我指涉,我们就可以了解可怕的行为——了解情绪、工作、亲人与其他事物之间可怕的相互关系。我绝不希望忧郁症变成公开的借口或政治的推托,但我认为,一旦经历过忧郁症,就更能够直接了解为何有人会一时失去判断力而犯下大错——你可能甚至会学到如何原谅这个世界的罪恶。”
有朝一日,我们为失去忧郁感到无比欣喜,但也将失去它带来的一切。如果地球没有雨水,我们也能过活,就算我们可以征服天气,让世界永远晴空万里,我们难道不会想念阴天与夏日的暴风雨吗?在英国,经过十个月阴沉的天气,到了夏天,太阳突然罕见地出现,似乎变得比热带更明亮、更晴朗,那样的快乐会比我想象的任何事物更巨大。
有趣的是,我爱我的忧郁症。我不喜欢经历忧郁症,但喜欢忧郁症本身。我爱我经历过忧郁症的结果。叔本华说:“人的满足来自于他的愚钝和麻木”。田纳西·威廉斯被问到快乐的定义,他回答:“麻木。”我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很奇怪,我的自信心比以前所想象的更强。这几乎可说是(但不完全是)忧郁症最有价值的地方。我想,我将来绝不会再度试图自杀,如果我身处于战争,搭飞机失事落难于沙漠,也不会放弃生存的希望,我会尽全力求生。就好像,以前我的生命与我相互敌对,憎恨彼此,想要甩开对方,如今却永远紧紧相依相偎。
忧郁的反义词不是快乐,而是活力,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即使在悲伤的时候也一样。或许明年的某一天,我醒来时又失去理智,那状况也不会持续不变。但与此同时,我已经发现了我称之为灵魂的东西,直到七年前,痛苦突然降临的那天,我都不曾想象过有这部分的我存在。这是值得珍惜的大发现。几乎每天早上,我脑中都会闪过一阵绝望感,每次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落了。有时候一个念头闪过,我想让车撞死,而我咬紧牙关好好站在马路边,直到绿灯亮起;有时候,我会想象着割腕有多么简单;有时候,我会渴望拿枪对准嘴巴;有时候,我会想象自己一觉睡去,永远醒不过来。我痛恨这些感觉,但我知道,这些感觉让我更深入生命,去发现和把握存在的理由。我从来不会慨叹已走过的人生。每一天,有时候坚决,有时候犹疑,我都选择活下去。这难道不是难得的喜悦吗?
在写这本书时,有太多的人毫无保留地对我讲述他们的经历,很高兴他们如此信任我,我也很珍惜与许多人建立的友谊。我这辈子没有其他的事业是如此令人痛苦,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事让我相信人与人能很好的沟通,并让我相信这是个温馨的世界。最感谢的是他们愿意让我把他们的故事写进书里。对这些大方地叙述自己经历的人,我希望我已把他们的勇气充分地表达清楚。
走过地狱,发现天堂(4)
因为这是本谈忧郁症的书,我还要感谢那些让我复原到足以写出我的故事的人。谢谢治疗我忧郁症的医生,我很幸运,他们能妙手回春。除了医生,还需辅以朋友的宽容,我无法在此列举,但他们知道,我的生命因他们而开启了一条道路。我的忧郁症处方中,最重要的是人们给我的爱,他们发自内心对我好,他们温馨的忠告与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以及理智的情绪,让我可以放心地发疯。我要谢谢Juan与Amalia Fernandez,他们在我写作期间的照顾与关怀,让我找回原来的自己。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从来没有请过助理。非常幸运能够碰到有才干的艺术家Stephen Bitterolf,他离开画布,花了数百个小时和我一样努力地为这本书工作。要不是他的耐心,我不可能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而且我有许多点子是来自于他。若没有他的付出,这本书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另外,他也充分展现了他的个人特质、聪慧、温情与亲切,带给我源源不断的欢乐。
在我经历第一次忧郁症时,家父时值六十七岁,我要赞美的不只是他的爱与宽容,还有他的理智与心灵的调适力,使得他能够理解和扼止我六年多来的病情。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同时拥有年轻人那样充满想象的活力,以及年长者缜密的智慧。他以前是,也永远是我坚实的依靠和最大的灵感来源,我全心全意将此书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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