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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好,别说了,比阿特丽斯,跟你说我不介意的。”
“吕蓓卡对老太太总是百般殷勤。她常常把老太太接到曼陀丽去住。我那可怜的好奶奶那时手脚还很灵便,吕蓓卡随便说什么总能逗得她笑得直不起腰。不用说,吕蓓卡向来很风趣,老太太就喜欢那样。她那个人,我是指吕蓓卡,自有一套讨人喜欢的本事;男人、女人、小孩,还有狗,都会被她迷住。我看老太太一直没把她忘掉。亲爱的,过了这么一个下午,你总不会感激我吧。”
“我不在乎,不在乎,”我只是机械在念叨着,巴不得比阿特丽斯能撇开这个话题。我不感兴趣。这事究竟有什么大不了?什么事值得如此耿耿于怀?
“贾尔斯一定会感到很难过,”比阿特丽斯说。“他会怪我带你上那儿去。‘你干了件多蠢的事,比。’我能想象到他训人的样子。接着,我就跟他好好吵上一架。”
“别提这件事,”我说。“最好把它忘了。否则会一传十,十传百,还要加油添酱呢。”
“贾尔斯只要一瞧见我的脸色,就知道出了什么糟糕的事。我从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
我沉吟不语。不讲我也知道,这件事将在他们那个好朋友圈子里捅出来。可以想象那是某个星期天的中午,餐桌旁围坐着那一群人,眼睛瞪得溜回,耳朵竖起,先是大气也不敢出,随后是一阵感叹——
“我的老天爷,多尴尬,当时你是怎么打圆场的?”然后又问:“她是怎么挺过来的?真窘死人啦!”
对我来说,唯一要紧的是千万别让迈克西姆知道这事。日后我也许会告诉弗兰克·克劳利,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过一阵子。
不大一会儿工夫,我们已驶上山巅的公路。极目远眺,已能见到克里斯城的第一排灰白屋顶;从那边往右,则是隐藏在山坳低地中的曼陀丽的葱郁密林,树林再过就是大海。
“你是不是一心急着要回家?”比阿特丽斯说。
“不,”我说。“不急。怎么?”
“要是我把车开到庄园门口,让你在那儿下车,你不会见怪,骂我是头大懒猪吧?我这会儿带紧点;正好可以赶上伦敦来的那班火车,省得贾尔斯雇车站的出租汽车。”
“当然不会见怪,”我说。“我可以沿着车道步行回去。”
“那就偏劳了,”她口气里带几分感激。
我看今天下午也真够她受的。她也想独自清静一下,不愿再在曼陀丽应付一顿晚了钟点的茶点。
我在庄园门口走下汽车。我们互相吻别。
“下回咱们见面时你得长胖点喔,”她说。“这么瘦骨伶仃,可不大好看。向迈克西姆问好。今天的事儿还得请你多多包涵。”她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我转身沿着车道往庄园走回去。
当年迈克西姆的祖母正是在这条车道上策马驱车的。从那以来,不知车道是不是已经大改其样。那时她还是个少妇,策马打这儿经过时,也像我现在这样曾朝看门人的妻子微笑打招呼。那时候,看门人的妻子还得向她行屈膝礼,那条像伞一样撑开的裙子拖拂着路面。而现在这个女人,只是朝我微微一点头,然后忙着转身去叫唤屋后正跟几只小猫咪一起扒弄泥土的小男孩。迈克西姆的祖母曾低头避开几根下垂摇曳的树枝,让坐骑放开四蹄,在我此刻走着的车道上快步奔跑。那时的车道保养得很好,路面比现在宽阔,也比现在平坦。两旁的树木还没侵入车道。
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并不是那个倚靠枕垫身裹披巾的老妪形象,而是当年她以曼陀丽为家时的少妇情影。我仿佛看到她带了几个小男孩在花园里漫步,那孩子是迈克西姆的父亲,他骑着玩具竹马咋达咋达跟在她身后,身上穿件浆得笔挺的诺福克上衣,头颈里围着白色的领饰。那时候,到海湾去野餐一顿就好比一次远征,难得有机会享受这种乐趣。不知在什么地方,大概是在哪本保存了多年的影集里吧,可能还收藏着一张照片——阖家围着一块摊在沙滩上的台布正襟危坐,后面是一排仆役,站在大食品篮的旁边,我仿佛又看到前几年时候的迈克西姆的祖母,已显出龙钟老态,拄根拐杖,在曼陀丽的平台上一步一步走着。有个人走在她身边,悉心搀扶着她,一边还发出朗朗笑声。此人苗条颀长。面目姣好,用比阿特丽斯的话来说,生来具有一套讨人喜欢的本领。想来不论谁见着都会喜欢,都会钟情的。
我终于来到车道的尽头,瞧见迈克西姆的汽车停在屋子前,不禁心头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厅,只见桌上放着他的帽子和手套。我朝藏书室走去,快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讲话,其中一个的嗓门压过另一个,那是迈克西姆的声音。门关着,我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设立刻走进去。
“你可以写信告诉他,就说是我讲的,叫他以后别再到曼陀丽来,听见没有?别管是谁告诉我的,这无关紧要。事有凑巧,我听人说昨天下午在这里看到过他的汽车。假如你想见他,尽可以到曼陀而外面去和他碰头。我不许他跨进这儿的门槛,明白吗?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提出警告。”
我蹑手蹑脚地从藏书室门口溜开,走到楼梯口。我听见藏书室的门开了,便飞奔上楼,躲进画廊。丹弗斯太太走出藏书室,随手把门关上。我急忙贴着画廊的墙壁,身子缩作一团,生怕被她看见。我从墙根瞥见了她的脸。她气得面色煞白,五官歪扭着,显得狰狞可怕。
她悄悄声儿地疾步走上楼梯,拐进那扇通西厢的过道门,不见了。
过了一会我才慢慢走下楼梯,来到藏书室。我打开门,走进屋子,迈克西姆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几封信。他背对着我。有那么一刹那,我真想偷偷溜出去,上楼回自己房间,宁可一个人坐在那儿。想必是听到我的声音,只见他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这回又是谁来了,”他说。
我微笑着向他伸出双手。“你好哇!”我说
“哦,是你……”
我一眼就看出有什么事惹得他火冒三丈。他噘着嘴,屏紧的鼻孔气得煞白。“这两天你一个人干些什么来着?”说着,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伸出胳臂搂住我的肩膀。他不过是昨天离开我的,可我仿佛觉得其间已不知相隔了多少年月。
“我去探望过你的祖母,”我说。“是今天下午比阿特丽斯开车子接我去的。”
“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比阿特丽斯人呢?”
“她得赶回去接贾尔斯。”
我俩并肩临窗坐下。我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我真不愿你离开我,好惦记你啊!”我说。
“是吗?”他说。
过后,有一会我俩谁也不开口。我只是握着他的手。
“伦敦天热吗?”我说。
“是呀,热得难受。我一向讨厌那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把刚才在这儿对丹弗斯太太发火的一事儿告诉我。想想也奇怪,是谁对他说起费弗尔曾到这儿来过呢?
“你有什么心事吗?”我说。
“旅途很辛苦,累了,”他说。“二十四小时之内往返驾车两次,谁都受不了。”
他站起身走开去,点了支烟。我这时已明白,他是不会把丹弗期太太的事说给我听的。
“我也累了,”我慢悠悠地说。“今天可以算是一个挺有趣的日子哩。”
正文 第十六章
手机电子书·TXT小说下载到52zy 更新时间:2007…10…17 11:10:08 本章字数:21575
关于举行化装舞会的主意,我记得最初是在某个星期天提出来的。那天下午,一大群客人纷至沓来。这天,弗兰克·克劳利在我们这儿吃了中饭,我们三人正指望在栗子树下享一个下午的清福,不料,车道拐角处却响起汽车马达声。这一下已来不及给弗里思打招呼。汽车一转眼开到我们跟前。当时,我们腋下夹着坐垫和报纸,猝不及防地站在平台上。
我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迎接那几位不速之客。事情往往这样,客人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又驶来一辆车,接着又有三位乡邻从克里斯徒步来访。这天的清闲就此完了。一个下午,我们忙着接待一批又一批叫人头痛的泛泛之交,照例又得陪他们在屋前屋后兜上一圈,到玫瑰园走走,在草坪上散步,还要礼数周到地领他们到幸福谷去观光。
不用说,客人都留下用了茶点。这一来,再不能在栗子树下懒洋洋地啃黄瓜三明治,而是不得不在客厅里摆出全套茶具,正襟危坐地用茶,而这种场面我一向不胜厌恶。弗里思当然是得其所哉,在一旁竖眉瞪眼地支使罗伯特干这于那,而我呢,却是心慌意乱,狼狈不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一对偌大的银质茶炊和水壶。该在什么时候用滚水冲茶,怎么才算恰到火候,我简直无所适从;而再要强打起精神,敷衍身旁的客人,我就更是一筹莫展了。
在这种场合,弗兰克·克劳利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他从我手中接过一盏盏茶盅,递到客人手里。由于尽顾着手里的银茶壶,我的对答言词似乎比平时更加含糊,不知所云。每逢这时,他就会在一旁很得体地悄悄插进一言半语,接过话头,巧妙地给我解了围。迈克西姆一直呆在客厅的另一头,应付着某个讨厌的家伙,给他看本书或是看幅画什么的。他施展出那套炉火纯青的应酬功夫,充当着完美无缺的男主人的角色。至于像沏茶这种玩意儿,在他看来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他自己的那杯茶已被忘在鲜花后面的一张茶几上冷了。而我和弗兰克就得在这一边照料一大帮子客人,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我提着水壶冲茶,头上直冒热气;周到殷勤的弗兰克则像玩杂耍似地分送着薄煎饼和蛋糕。举行化装舞会的主意是克罗温夫人提出来的。这位夫人住在克里斯,是个讨厌的长舌妇。当时,客厅里出现了冷场——这在任何茶会上也都难免——我看见弗兰克刚想张嘴,吐出那句照例必讲的什么“天使打头顶飞过”①之类的傻话。就在这时,克罗温夫人一面将手里的蛋糕小心地搁在碟子边上,一面抬起头来望着恰巧站在她身边的迈克西姆。
①西洋迷信说法,认为众人之所以凑巧同时住嘴,乃鬼神使然。
“哦,德温特先生,”她说,“有件事我早就想问问您啦。请告诉我,您是不是有意恢复曼陀丽的化装舞会?”说着,她把头一歪,咧开嘴,露出她那排暴突的牙齿,这在她大概就算是嫣然一笑了。我赶紧低下头,借茶壶的保暖罩作掩护,一个劲儿喝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迈克西姆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话时全然不动声色,语气干巴巴的。“我没有想过,”他说。“我看别人也没有想到过吧。”
“喔,可是我敢说,我们大家都经常在念叨呢,”克罗温夫人接着说。“以往,这种舞会对我们这一带的人说来可是盛夏佳节。您不知道当年它给了我们多少生活乐趣。难道我还不能说服您重新考虑一下吗?”
“噢,我可说不上来,”迈克西姆干巴巴地说。“筹备起来太费事。你最好还是问问弗兰克·克劳利,这事要由他去张罗。”
“哦,克劳利先生,你一定得站在我这一边,”她真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儿。另外也有一两个人在旁边帮腔。“这可是最得人心的一招哪,您知道,我们都很留恋曼陀丽的狂欢场面。”
我听见身旁的弗兰克用平静的语调说:“要是迈克西姆不反对,筹办工作我是不在乎的。这事得由他和德温特夫人决定,跟我可没关系。”
我当然立即成了进攻的目标。克罗温夫人把座椅一挪,这样,那只保暖罩就再也不能给我打掩护。“听我说,德温特夫人,您得说服您丈夫。只有您的话他才肯听。他应该开个舞会,对您这位新娘聊表庆贺。”
“可不是嘛,”有位男客附和说。“要知道,我们已经错过了婚礼,没能热闹一场,你们怎么好意思把我们的乐趣全给剥夺了呢。赞成在曼陀丽开化装舞会的人举手了。你瞧见了,德温特?一致赞成!”在场的人又是笑又是鼓掌。
迈克西姆点上一支烟,我俩的目光越过茶壶相遇。
“你看怎么样?”他说。
“我不知道,”我犹豫不决地说;“我无所谓。”
“她当然巴望能为她开个庆祝舞会,”克罗温夫人又饶舌了。“哪个姑娘不巴望这么热闹一场?我说,德温特夫人,您要是扮个德累斯顿牧羊女,把头发塞在大三角帽底下,那模样儿一定迷人。”
我想,就凭我这双笨拙的手脚,这副瘦骨伶仃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