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她的尸骸还在,”他说。“而且已被潜水员发现,就躺在船舱的地板上。”
“我们可以向别人解释,”我说。“得想个法儿自圆其说才行。那尸体是谁,你不认识;那人你以前从来没见过。”
“可她的衣物在船舱里,”他说。“还有手上的戒指。即使衣服已被海水消蚀,还会有别的线索。这不是海难事故中受害者的尸体,并没有在岸石上撞得支离破碎。没人进过那船舱,那天晚上我把她扔在舱里,她一定还是以同样的姿势躺在那儿的地板上。几个月以来,沉船一直在老地方,谁也没去动它一动。帆船就在原先沉没的地点,躺在海底。”
“泡在水里的尸体是要腐烂的,对不?”我压低嗓子问。“就算没人去动过尸体,海水也一定把她消蚀了,对不?”
“不知道,”他说。“我不知道。”
“有没有办法去打听一下,探明真相?”我问。
“明天早晨五点半,潜水员还要下水去,”迈克西姆说。“塞尔已作了布置,准备设法把帆船打捞上来。到时候,左近不会有人围观。但我得跟他们一起去走一遭。他说好派汽艇到小海湾来接我。明天早晨五点半。”
“把你接了去之后又怎么样呢?”我问。“要是把船打捞上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塞尔准备把他们的大驳船泊在海口的深水处。要是沉船的船木还没腐烂,整艘船还没解体,他就可以用起重机把船吊起,装进驳船,驶回克里斯。塞尔说,他计划把驳船泊在一条人迹不至的小河的源头,那是个僻静的去处,离克里斯港有一半路程。那地方船只进出方便,可退潮时一片淤泥,游客没法把船划过去。所以,使用那一片水域的将只有我们几个。他说,得先把帆船里的水抽空,把船弄干净。同时,他还要去找一名医生来。”
“找他干吗?”我问。“找医生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
“要是他们认出那是吕蓓卡的尸体,你就说上次那具女尸你认错了,”我说。“你得讲清楚,埋进墓穴的女尸是个错误,一个可怕的大错。你还得说明白,去埃奇库姆比认尸的那天,你正发病,晕头转向,不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但是即便在当时,你也没有把握,自己是不是认准了。整个儿事情是个错误,仅此而已。你就这么说,好不好?”
“好,”他说。“好的。”
“他们抓不住你的把柄,”我说。“那天夜里没有人看见你。出事时你已上床了。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这事除了你我两人,谁也不知道,甚至连弗兰克也一无所知。这世界上,迈克西姆,只有你我两人知情。”
“是的,”他说。“是这样。”
“人们会以为船是倾侧着沉没的,当时她恰好在舱里,”我说。“人们会设想,她下舱去是想找根绳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就在她下舱的那工夫,海岬处吹来一阵狂风,船一个翻身,把吕蓓卡反锁在里面。大家都会这样想的,是不是?”
“不知道,”他说。“我不知道。”
突然间,藏书室背后的小房间里,电话铃声大作。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手机电子书·TXT小说下载到52zy 更新时间:2007…10…17 11:11:12 本章字数:13230
迈克西姆走进那小房间,随手把门关上。过后不久,罗伯特进屋来收拾茶具。我站起身,故意背对着他,免得他看到我的脸色。我不知道田庄上的人、下房的仆佣和克里斯城的居民何时才会听说这件事;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消息才会点点滴滴传开去。
那边小房间里隐约传来迈克西姆的声音。我等着等着,只觉得心窝里牵肠挂肚般难受。刚才的电话铃声像是惊醒了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起先我偎依着迈克西姆坐在地板上,执着他的手,脸颊靠着他的肩膀,简直像在做梦;我听他叙述出事的经过,听着听着,人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成了个影子,跟在他后面,参与这一切;杀死吕蓓卡,在海湾沉船,都有我一份;我和他一起谛听户外的风呼浪啸,一起等着丹弗斯太太来敲门。但是我的另一半却一直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出着神,脑子里只想一件事,也只在乎一件事,翻来复去只念叨一句话:他不爱吕蓓卡。他不爱吕蓓卡。可是电话铃一响,这两半又合为一体,恢复了往常的老样子。但是在我身上毕竟已出现了某种先前没有的东西:尽管还在提心吊胆,牵肠挂肚,我的心却自由了,变得十分轻松。我认识到,我不再害怕吕蓓卡,也不再恨她。一旦了解到这女人生前心肠那么狠毒,品性如此邪恶,我倒不再恨她了。她没法来伤害我。我可以毫不在乎地步入晨室,在她的书桌旁坐下,用她的笔,看着鸽笼式文件架上她的字迹;我可以心地坦然地到她的西厢房去,像今天早上那样,在窗口仁立着。吕蓓卡的魔力,就像一团轻淡的雾霭,突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从此,她再也不能附在我身上作祟了;楼梯上,餐厅里,再也不会有幢幢鬼影萦绕着我;吕蓓卡再也不会倚身回廊虎视眈眈地看着站在楼下大厅里的我。迈克西姆从来没爱过她,我也就不再恨她。诚然,她的尸体出现了,她那艘名合古怪的预示意义的帆船“我归来”亦已被发现,但我却一劳永逸地把她摆脱了。
我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和迈克西姆一起过日子,抚摸他,拥抱他,爱他。我将不再是个小孩,再不会老是“我”“我”“我”怎么样怎么样,而将是“我们”如何如何。我俩是不能分离的一对,我俩将一起挺身面对这一次的麻烦事——他和我两人,塞尔海军上校、潜水员、弗兰克、丹弗斯太太、比阿特丽丝,还有克里斯城读报的男男女女,如今这些人全没法再把我俩分开。过我们的幸福生活,决非为时已晚。我再不是个小妞儿;我再不会腼腆失态,吓得手足无措。我要为迈克西姆奋斗,为他去说谎,提出伪证,赌咒发誓;为他去骂亵读的脏话,为他去祈祷。吕蓓卡没有得胜。吕蓓卡失败了。
罗伯特把茶具撤走后,迈克西姆回到藏书室。
“是朱利安上校打来的,”他告诉我。“他刚同塞尔谈话。明天此人同我们一起出海打捞沉船。塞尔把情况都对我说了。”
“干吗把朱利安上校扯进来?这是为什么?”我问。
“他是克里斯的行政长官,所以非在场不可。”
“他说些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知道那可能是谁的尸体?”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我说我们大家都以为吕蓓卡当时是一个人出海的。我还说,我想不出有哪位朋友可能同她在一起。”
“他听了还说什么没有?”
“说了。”
“说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就是说我去埃奇库姆比认尸时认错了人。”
“他居然这么说?他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是的。”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有可能。我不敢肯定。”
“这么说,明天他跟你们一起去检查沉船?他,塞尔海军上校,还有一名医生。”
“还有韦尔奇警长。”
“韦尔奇警长?”
“不错。”
“为什么?干吗要警长去?”
“这是惯例。发现了尸体,警长总要出场。”
我不再说什么。我和他两人目不转睛地对视着。我又一次感到心窝处隐隐作痛。
“也许他们没法捞起沉船吧,”我说。
“也许,”他说。
“那么,对于那具尸体,他们也就无法调查,对不对?”我问。
“我不知道,”他说。
他看着窗外。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云层密布,同我从悬崖走回家时一模一样。不过,风已停了,四下非常安静,空气纹丝不动。
“差不多一个钟头前我还以为可能会吹西南风,谁知风又停了,”他说。
“哦,”我说。
“明天潜水员下水时一定风平浪静,”他说。
小房间里,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那刺耳、急促的声音委实有点怕人。迈克西姆同我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走进小房间去听电话。同刚才那次一样,他一进屋就随手把门带上。那阵异样的揪心的痛楚本来就还没消失,电话铃一响,痛得更凶了。这时的感觉使我回想起久远的童年。当年,我还是个小孩,每听到伦敦街头传来鞭炮声,总是感受到此刻的这种痛楚。我会莫名其妙地钻到楼梯下面的碗橱底下,坐在那儿吓得发抖。当时当地的痛苦感觉同此刻一模一样。
迈克西姆走回藏书室。“戏开场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你指的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全身顿时变得冰凉。
“是个记者打来的,”他说。“《本郡纪事报》的记者。他问已故德温特夫人的那条船被人发现的消息是否属实。”
“你怎么说?”
“我说,不错,是发现了一条船。不过,我们目前就掌握这点情况。也许那根本不是她的船。”
“他没说别的?”
“还有呐。他问我能不能证实外间的传闻,说是船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真的!”
“是真的。一定有人透露了消息。塞尔不会泄密,这点我有把握。可能是潜水员,或是潜水员的朋友。你可没法封住这些人的嘴。明天吃早饭以前,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克里斯城。”
“关于尸体,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无可奉告。如果他不再打电话来找我麻烦,我将不胜感激之至。”
“你会惹怒这些人的,弄得他们全站出来跟你作对。”
“我是不由自主啊。我从来不向报纸发表声明。我可不愿让这些家伙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来问这问那。”
“我们可能需要这些人的支持,”我说。
“如果真有一场恶斗,我情愿单枪匹马上阵,”他说。“我不指望报纸的支持。”
“记者会打电话去找别人,”我说。“找朱利安上校或者塞尔海军上校。”
“从他们那儿,这家伙捞不到多少好处的,”迈克西姆说。
“要是我们能想个什么办法就好了,”我说。“还剩下好多时间呢!可我俩却无所事事地在这儿坐等明天早晨的到来。”
“无能为力呵,”迈克西姆说。我俩还是坐在藏书室里。迈克西姆捡起一本书,但我知道他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我见他不时抬起头来倾听,像是又听到了电话铃声。幸好,没人再打电话来打扰我们。我们还是像平时一样,更衣进晚餐。想到昨夜此时我正穿上白色的化装舞眼,还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理卷曲的假发,简直不可思议!这一切多像一场遗忘已久的梦魇,时隔几个月才回想起来,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进晚餐时,弗里思在一旁侍候。他下午曾外出,这时已回来了。弗里思脸色庄重,不带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他是否去了克里斯,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晚饭后,我们又回到藏书室。两人没多交谈。我在迈克西姆的脚旁席地而坐,头倚在他膝上。他用手指梳理我的头发,与过去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大不相同,不能再同爱抚长耳狗杰斯珀相提并论了。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尖在我头皮上移动。我时而吻我,时而对我说话。我俩之间已不再横隔着谁的阴影。有时两人都不说话,那是因为两人都希望沉默一会儿。我弄不明白,当周围的圈子危机四伏的时候,我怎么如此心满意足。这种心满意足的情绪很有点不寻常哩,并不是我梦寐以求、翘首期待的那种幸福,也不像子身独处时凭想象描绘的那种美满生活。这种满足的心境既不带狂热,也不给人任何转瞬即逝的威胁。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宁静的幸福。
藏书室窗户大开。每当我俩不说话也不抚摸对方的时候,两人就转过脸去,看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第二天早晨七点刚过,我一觉醒来,探身朝窗外张望,看见楼下花园里的玫瑰全卷着边,垂着头,而通向林子的草坡都湿漉漉地缀满银白色的水珠,这说明夜里一定下过雨。空气中稍有迷雾的潮味,那种初秋季节特有的气息。不知道秋天会不会提前两个月来到人间。
迈克西姆五点钟起身,他没有叫醒我。他一定从自己的床上蹑手蹑脚地爬起,穿过浴室,悄没声儿地走进更衣室。这时候,他应该同朱利安上校和塞尔海军上校带着那一班驳船船员在海湾里忙乎开了。驳船开到现场,带着起重机和打捞铁链;吕蓓卡的船将徐徐被吊上水面。我神情漠然,镇定自若地想着这一幕情景,仿佛看到这些人全在那边的海湾里,帆船那深色的窄小龙骨正慢慢升上水面,龙骨被浸泡得湿透,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船的两侧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