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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无限的惊世骇俗的能力。在安第斯山地区，军人的民族主义热
忱像长期休眠的火山爆发一样又重新进发出来。有这样一种矛盾
的现象：今天实行改革和爱国主义的那些将领，就在不久前还在屠
杀游击队员。也就是说，那些捐躯者手中的旗帜，其中有很多又被
他们的战胜者重新擎起。秘鲁的军人1965年曾向一些游击队活
动的地区投下大量的凝固汽油弹，而向他们提供汽油和先进技术，
让他们在利马附近的拉斯帕尔马斯空卫基地制造这些炸弹的，正
是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的子公司，国际石油公司。
马拉开波湖已被巨大的金属兀馨吞噬
委内瑞拉石油在世界市场的比重虽然在六十年代中期有所减
少，但到1970年，委内瑞拉仍是世界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美国资
本集团从整个拉美攫取的利润中，有近一半来自委内瑞拉。委内
瑞拉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但同时也是穷人最多、暴力活动
最猖撅的国家之一。它的人均收人在拉美占第一位，有四通八达
的超现代化公路网。以人均计算，委内瑞拉消费的苏格兰威士忌
超过任何一个国家，可供近期开发的石油、天然气和铁矿宝藏可给
每个委内瑞拉人带来十倍于现在的财富。它那广裹千里的处女地
可以容纳下德国或英国的全部人口。半个世纪以来，委内瑞拉从
开采石油得到了十分可观的收人，其数量之大，相当于马歇尔计划
为欧洲复兴提供的资金的两倍。从第一口油井喷出石油到现在，
委内瑞拉人口增长了两倍，国家预算增加到原来的一百倍。可是，
还有相当一部分老百姓整天为吃到一小撮统治者的残龚剩饭争来
抢去。与过去委内瑞拉依赖可可和咖啡的时代相比，他们现在吃
的并不见得好多少。首都加拉加斯在三十年时间里扩大了七倍。
随着石油钻塔在马拉开波湖上一个个地竖立起来，加拉加斯这座
有着凉爽庭院、中心广场和静谧大教堂的古老城市，也很快建起了
麟次枯比的摩天大厦。那里的空调机日夜快速飞转，轰鸣作响，把
人搅得坐卧不宁。加拉加斯已变成一个石油文化中心。在这种文
化的熏陶下，人们热衷于消费，不愿进行创造性活动，而消费者的
需要又被这种文化人为地扩大了许多，真正的需要反倒被掩盖起
来。加拉加斯人喜爱的是合成产品和罐头食品，他们从不步行，出
门就坐车，汽车发动机排出的废气把这座山谷沽净的空气都污染
了。加拉加斯人夜间很难人睡因为他们抑制不住自己渴望赚钱、
买东西、消费、花钱，渴望把一切占为己有的强烈欲望。在山谷四
周的坡地上，住着五十多万被遗忘的人，他们的窝棚是用从垃圾堆
里拣来的破烂搭成的。从那里，他们可以看到别人是在如何挥霍
浪费。在这座金色的首都，成千上万辆最新型号小汽车在大街上
飞驰，车灯闪闪发光。节日前夕，一艘艘轮船靠近拉瓜伊拉港，船
上装满了法国香槟，苏格兰威士忌和来自加拿大的成堆的圣诞树
可是与此同时，人口普查结果表明，到1970年，委内瑞拉还有一半
的儿童和青少年没有就学
委内瑞拉每天开采三百五十万捅石油，以保证资本主义世界
工业机器的运转。可是委内瑞拉租让给美孚、壳牌、海湾和德士
古子公司的油田还有五分之四没有开采，至今仍是处女矿。此外
石油出口的收人一半以上永远也不会回到委内瑞拉。克里奥尔公
司（即美孚石油公司的子公司）的宣传品吹嘘自已在委内瑞拉如何
行善，其中的赞誉之词同十八世纪西班牙吉普斯夸皇家公司标榜
自己德行时使用的词毫无二致。外国公司从委内瑞拉这只巨大奶
牛身上榨取的利润，若与投资额相比利润率之高，只有过去的奴
隶贩子和海盗可以与其媲美。除委内瑞拉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向资本主义世界提供过如此多的产品。据兰赫
尔估计，委内瑞拉被掠走的财富数量之大，超过了当年西班牙人从
波托西，英国人从印度掠夺的财富。委内瑞拉第一届全国经济学
家代表会议披器，外国石油公司在委内瑞拉的实际利润率1961年
上升到38％；1962年又提高到48％；然而这些公司结算表上记录
的利润率却分别为15％和17％这中间之所以有差距，是因为公
司在账簿上做了手脚，而且还秘密地转移了一部分利润。此外，在
石油买卖这个复杂的行当中，由于同时存在多种价格体系所以很
难估算利润额。掩盖实际利润额往往用以下方式一是人为地降
低原油价格，因为从油井一直到加油站，石油从来都是在公司自己
控制的渠道里流通；二是人为地提高生产成本这其中包括它们虚
构出来的高额工资和极力夸大的广告费用。实际上，根据官方统
计数字，近十年来，委内瑞拉不仅没有新的外国资本投资，而且资
本还不断外流，每年外流数量达七亿美元。外国资本承认，这些资
金是它们的“年金。委内瑞拉近几年来投人的资本完全是从本国
的利润中抽出的。与此同时，石油开采成本直线下降，原因是外国
公司使用的劳动力愈来愈少：仅1959年到1962年的几年里，石油
工人的数量就减少了一万多，剩下三万多一点。到了1970年底，
就只剩下两万三千人。最近十年，石油产量却一直大幅度增长
由于失业人数的不断增加，马拉开波湖石油工人宿地的危机
进一步尖锐化。马拉开波湖上钻塔林立。半个世纪以来，十字钢
架里的采油树一直在不停地工作，委内瑞拉的财富和贫困无一不
是由此而产生。在采油树的旁边，燃烧器喷吐着火舌，天然气被白
白烧掉。委内瑞拉把天然气毫无吝惜地送给大气层，可是却没有
人因此而受到法律制裁。在马拉开波湖的四周，大大小小的城镇
如石油一般源源不断地冒出。到处都在开采石油，就连住宅的后
院街道的拐角，都可以看到抽油机。在那里，街道、衣服、食物和
墙壁都被石油染成了黑色，就连妓女的绰号也与石油连在一起，像
什么“油管”、四个阀门”、“绞车”和“拖轮”等等。服装和食品的价
格也都高于加拉加斯。这些现代化村庄诞生的过程是悲修的，但
是在赚钱容易这种乐观情绪的感染下发展得很快。现在，大家已
经认识到那些城镇是没有前途的。油井一旦枯竭，要生存下去就
只能靠出现奇迹。到那时，剩下的将只有残垣断壁和受到石油污
染的水域。鱼类将纷纷死亡，海浪冲刷的将是闻无人声的海岸。
那些命开采石油为生，而油井又尚未枯竭的城市，也同样逃脱不了
悲渗的命运。随着开采的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将有大批工人理
到解雇。“石油从我们身边流走了拉古尼利亚斯的一位居民1966年就这样说过。卡比马斯在足足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是
委内瑞拉最大的石油基地曾给加拉加斯和全世界带来巨大的繁
荣，可是，这个城市现在连下水道也没有，柏油马路也只有一两条。
委内瑞拉出现开采石油热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从大约
1917年起，委内瑞拉就开始开采石油。那时，传统的大庄园还依
然存在，广阔的天地无人居住，大片的土地闲置不用。那时，大庄
园主还监视雇工干活。稍不如意就用鞭子抽打或活埋到腰部。
1922年底，拉罗萨油井喷出石油，日产量达十万桶，石油热从此拉
开帷幕。在马拉开波湖上钻机和绞车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各种
外来的设备和头戴软木安全帽的人也突然间蜂拥而至。大批农民
从各地来到这沸腾的土地安家落户，把他们的劳动力，贡献给石
油，他们就住在用大木板和抽捅的铁皮搭成的窝拥里。在委内瑞
拉的平原和森林地带，甚至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区，人们有史以来
第一次听到俄克拉何马和得克萨斯州的口音。七十三家外国公司
眨眼之间都冒了出来。在这股租让油田的热潮中领头的，是独裁
者胡安·比森特·戈麦斯，他原是安第斯地区的牧场主，当政二十七
年所做的事就是养孩子和做买卖。在石油喷涌而出的那些年代
里，戈麦斯总是从他装得满满的口袋里掏出石油股票来酬谢众人
他酬谢的人有他的朋友、亲戚和臣属，有保证他前列腺不出问题的
医生和保卫他的将军，还有为他大唱颂歌的诗人和在耶稣受难周
星期五特许他吃荤的主教。戈麦斯胸前挂满了各大强国授予他的
闪闪发光的勋章，为他授勋是因为世界各地公路上奔驰的小汽车
离不开汽油。独裁者的亲信常常把本来是租让的油田卖给壳牌、
美孚或海湾石油公司。这种靠权势和贿赔做交易的风气掀起了一
股做矿藏投机生意的热浪，燃起了人们占有地下矿藏的欲望。于
是乎，印第安村社的土地被猫占，许多农户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都失
去了自己的地产。1922年颁布的石油法。是美国三家企业的代表
起草的。那时，油田全部是围起来的，里面还有自己的替察。凡是
没有携带石油企业聘用卡的，一律不准人内。甚至连运石油至港
O所途经的几条公路，也都禁止外人经过。1935年戈麦斯刚一
死，石油工人就剪断了宿地四周带刺的铁丝网，宣布进行罢工。
1948年，随着罗慕洛加列戈斯政府的垮台，三年前拉开帷幕
的改良主义时期宣告结束。得胜的军人一上台，就迫不及待地减
少了政府在石油卡特尔子公司石油利润中的比例分成。1954年，
由于政府减少税收，美孚石油公司得到了三亿美元的额外利润。
1953年，一位美国商人曾在加拉加斯说过：“在这里，您拿您的钱
干什么都可以。对于我来说，所有的政治自由和公民自由加起来
也顶不上这种自由。。1958年，独裁者马科斯·佩雷斯·希门尼斯
被赶下台时，委内瑞拉已变成一口巨大的油井，到处都是监狱和拷
打室。国家所需要的一切，大到小轿车、电冰箱，小到炼乳、鸡蛋、
窝首，乃至法律和法令，都需要从美国进口。洛克菲勒集团最大的
企业克里奥尔公司1957年宣布，这一年它获得的利润几乎达到它
总投资的一半。委内瑞拉政府革命委员会把最大几家公司的所得
税从25％提高到45％，石油卡特尔出于报复，马上下令让委内瑞
拉的石油价格跌了下来，公司也就在这时开始大批解雇工人。由
于价格跌得太低，虽然政府提高了税率增加了石油出口量，但
1958年的收人还是比前一年减少了六千万美元。
后来的几届政府虽然没有把石油工业收归国有，但1970年以
前也没有再向外国公司租让新的油田来开采黑色的金子。在这一
段时间里石油卡特尔加快了开采近东和加拿大油田的速度。而
委内瑞拉勘探新油井的工作实际上已停了下来，石油出口量也不
再增加。不再租让油田的政策已失去了意义，因为委内瑞拉的国
家企业委内瑞拉石油公司并没有把一直无人担负的职责担负起
来。它只是东一点西一点地钻几口井，从而证实了它的职能就是
罗慕洛·贝当库尔总统所提出的“不是要发展成一个大企业，而是
要为谈判新形式的租让充当中间人”。这种新形式的租让提了很
多次，然而从来没有实现
与此同时，二十年前形成并发展起来的那股推动工业化前进
的强大势头，目前已呈明显的衰退迹象，工业化已无力再向前发
展，这种现象在整个拉美屡见不鲜。由于大多数人的贫穷而受到
限制的国内市场。在支持制造业的发展方面是不可能超过某些限
度的。另外，由民主行动党政府开始搞起来的土地改革也是半途
而废，当初搞改革的那些人许下的诺言，连一半也没有兑现。委内
瑞拉消费的相当一部分食品是从国外，主要是从美国进口的。例
如委内瑞拉人最喜爱吃黑豆，而黑豆是从北边大批运来的，包装
的袋子上面赫然印着英文“豆子”的字样。
一位名叫萨尔瓦多加门迪亚的小说家曾在他的著作中再次
描绘了整个征服文化，亦即石油文化所制造的地狱。他在1969年
给我的一封信中写道：你看到过抽油机吗，就是把原油抽出来的
那个机器，它的样子很像一只大黑鸟尖尖的脑袋沉重地一上一
下，日日夜夜，一刻不停。这是惟一不吃屎的兀鸳。一旦石油采
空，吸油管发出那种空抽的声响，情况又会怎样呢，不祥的前奏曲
已开始在马拉开波湖上空回响。在湖的四周，一夜之间就冒出了
令人炫目的城镇，那里有电影院、超级市场和舞厅，也有成群的妓
女和大量的地下赌场。在那里，钱是不值钱的。前不久，我到那里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