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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日要对阵的是一个来自河西的好手。不知道是不是老莫之前提醒过的杀手。
回到家,方文清看她一付干劲十足的样子,“打打杀杀那么有意思?”
“孩儿是觉得既然参与就当全力而为,而且,的确蛮有意思。”她是不会有功名的,不过能借这个机会好天下好手聚于一堂,真是很不错。
其实前两场,还真是多亏了在漠北时时时跟着侍卫去跑马,御马术练得不错。她近身搏斗的本事一向不错,连莫轻崖都说要小心应对才行。而且在马上,凭了高超马技和轻功,她可以单足勾马镫而不坠地,也能身形灵活躲入马腹中。再加上赛前老莫的指点。接连两场倒多是凭了这些取胜。
有兵部的人质疑这是否是正规马战技巧,但老莫出面说,只要在马上能制胜,对敌时可以灵活应用,便是马战的技巧。真正上阵杀敌不是靠花式好看。
比试期间,所有人都住在北苑,一人一屋,不准相互往来。
云霁睡在自己屋里,开着窗看星星,一边想着考前方文清给她弄来的资料。上面写着所有参赛人中有望进入第三轮的人的武功路数、擅长的招式。这个东西倒不稀罕,听说市井还有人誊写了一份又一份用来叫卖。不过,爹给的自然比外头卖的详尽些。云霁给了无衣一份,叫他在入场前也一并背熟。这会儿她正在回想明天那个叫郭海星的人的资料。
先前老莫说这里头有何家的杀手,她在脑子里把人过了一遍,楞没觉得谁像,个个都身家清白。那当然,这是报名的必然要求。
而且,她要参加也是后来才决定的,人家的杀手应该不是冲她来的。但临时加上杀她的任务也是有的。
不能再想了,不然明天精力不济。
第二日,皇帝突然驾到,亲自来看这些如无意外,势必要入兵部供职的人比试。
众人跪下山呼万岁,然后各自入场。云霁抬头望宝彦楼那边看了一眼,隔得有点远,她只能看到李谪往自己这边看着,但表情看不清。
云霁凝神打斗,忽然想到杀手不会根本就是来杀皇帝的吧。何惧这么多年还不死心不成?
两人实力相当,云霁胜在马上技巧,郭海星胜在对阵经验丰富。云霁这一闪神,险象立现。
不能下马,下马就是认输了。她一仰身子,避开迎面一刀,脸上都能擦觉到刀锋的寒气。郭海星一霎那显现出来的杀机,不是普通的武举子会有的。这下云霁知道这人就是来杀她的了。不过脑子里根本不及细想,刀锋如影随形的又挥了下来。她仰躺在马背上,被刀光反射的太阳光线射的有点睁不开眼,在闭上眼的那刻,看到刀刃上发出幽幽的光。
云霁闭着眼横剑挡住下落的刀锋,但刀尖依然划破了她的外衣。郭海星待要加力切下,云霁曲起一腿奋力踢向郭海星的马眼,马惊闪躲,这一下纯凭听声辨位。她自己的马眼见主人遇险,也往后跃起。这才避过了这个必杀之招。
其后,云霁再不敢丝毫大意,险境激发了她求生的本能,终在力战之下重伤了郭海星。
这一战胜得无比艰辛,甚至之前那一刀,先有横剑相挡,后有软甲护身,不然一定先受伤。饶是如此,一剑刺进郭海星的体内,她自己也是喉头发甜,知道吐出来会影响结果,硬是强咽了下去。直到宣布结果,才敢把血吐到袖中。她都不敢抬头,李谪冷如寒芒的双眸直射过来。
两败重伤的结果,令得云霁只好躺倒在床休息。她已服了丸药,胸口好过了些许。这里的人知晓她的身份,也是殷勤照拂。
云霁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发现屋里屋外的人都没了,拉被子盖住头,该来的躲不过。
过得一会儿,李谪冷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你倒是悍不畏死!”他当时坐在宝彦楼上,险些心从胸膛直接跳出来。
云霁把眼露出来,“我既然上场,就不想输。”然后接到李谪的眼刀,“你既不想输,那走什么神?生死相搏,是能走神的时刻?”
这下云霁无言以对了。
“朕看你就是从没吃过大的败仗,这才不知艰险。你当这是侍卫陪你过招呢,有恃无恐。”
云霁被骂得脸发白,要不是知道她吐血,李谪一定直接给她一巴掌。当初她来参加,他倒也无可无不可,就当让她历练历练也好。谁知道竟出现这一幕。
“我以后再不敢如此。”云霁赌咒发誓般的说,她也真让吓着了。
“你还要接着比?”
“嗯,请皇上成全,我想和高手真正的对决。如果不敌,我会认输的。”云霁在床上跪下。不想输那是有可为的前提下,如果真的不敌,现在输了也不丢人。将来总有找回来的机会。
“你还能去抽签?”
“能。”云霁说着从床上下来。
李谪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他是不是把她打磨的太硬气了。云霁幼时练习过量也有觉得委屈的时候,但常常被暴力镇压。由此养成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敢放弃的性子。
“嗯。”他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出去。
43
比到第四轮,还剩下十二个人。云霁慢慢走着,克制胸中气血翻腾,到校场去抽签。抽到的对手居然是何立德。她心道:天要灭我不成,居然碰到这个以逸待劳的家伙。他现在推我一下,我都会倒嘛。
同在抽签的魏无衣担忧的看着她。
何立德也看着云霁,他知道这是端帝的弟子,是他们想要除掉的人。但是,他今日轮空,和伤到吐血的云霁对打,这和轮空没差别,太胜之不武了。他也眼神复杂的看着沉默离去的云霁,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云霁睡前又服了方文清制的丸药,床头还有瓶不知是谁给的药。她拿起溴嗅,倒是一股清香,想必加了灵芝这类好东西在里头。瓶里有三颗,她照样放回床头,然后在床上打坐疗伤。北苑有太医驻守,不过汤药比较慢,根本不能应付三天后的比试。据她的资料,何立德从小由数位名师教导,是个劲敌。
她打坐到一半,察觉有一股强劲内息灌入体内助她。这股内息她很熟悉,本来下午见他就那么走了,没想到晚上还会偷偷过来,她心头忽然一甜。
云霁收敛心神跟着他的内息运功,到后来竟浑身暖融融的舒服,尽扫疲乏。不过李谪说那药却不是他让人送来的。他拧开倒出来,“倒是好东西。”递一颗到云霁嘴边。
云霁心头转过‘云相’两字,把药吞了下肚。
接下来,她便每天服一颗,李谪也每晚入更后过来助她复原。甚至到第三天晚上,云霁运功发现不但伤好了,好像功力还有所增加。也不知是药的功效,还是李谪没把内力全收回去。不过李谪什么都没说,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多谢师傅!”
“再敢走神朕劈了你。”
次日,云霁发现何立德盛名之下,确实不虚,是个很硬的对手。不但手上功夫很厉害,而且御马的本领也高强。
二人是各为其主,所以下手都不容情。三百招外云霁示意她认输。内伤虽然有良药,又有李谪相助,还修养了三日,但还是不能跟没事人相比。要赢何立德实在没有胜算,走到这一步,她觉得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于是认输。
何立德刀在半空,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今日如果不把方云纪杀了,来日必将死在他手里。他是武人,力求公平一战。所以那日才偷偷把药放到云霁屋里。但是,今日非杀此人不可。他着实没想到那日打到吐血都不认输的人,在败像未现之际居然就认输了。他瞪圆了双眼,云霁已经收手驱马退后了,但仍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旁边的兵部官员见状,只得过来制止械斗,记录下结果,然后示意云霁可以离场了。
李谪今日也来了,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场中白色身影认输,他点头。虽然此刻败像未现,但再打下去徒耗体力罢了。不过,真没想到他这个三表弟功夫这么高啊。
李谪的主意转向另外一边,那里是他师弟罗怀秋与人鏖战正激。这才是他真正给予厚望的人。以现在的情势看来,罗怀秋最后一场会遭遇何立德,如无意外,将是本场的第一。还有魏无衣那小子,倒是稳打稳扎,估计会在前十,但应该也会在今天败给别人。那小子遇到的也是何家重金请来的人,他昨日已经让人去给他打招呼,打不过就认输。不然,今天真是要死在这里了。虽然私心里李谪巴不得没他这个人,不过说起来他怎么也算自己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显然没有云霁豁达,还在咬牙苦撑,身上倒是好几处挂彩了,有两处伤还不轻。这么一边留血一边还打个屁啊。
然后何家的人,连何立德还剩三个。看来也全在前十的行列。至于死丫头,这一轮怎么都是前十二了。她输在年少体弱,内力也不够精深。而且,再过不久,她真的会发现男女确实是有不同的,在体力的上限上。
云霁离场想跑去看魏无衣比试,可惜只有兵部的两名裁决人员能在现场。她托腮在入口处坐等,等了好久才见到魏无衣被担架抬出来。这还是李谪安排在现场的人一见他倒下,立即出手制止对方下毒手才保下他这条小命。
后面的比试和云霁想的一样,何立德有另两人为他护航,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结果和李谪几日前预计的一样,罗怀秋第一,何立德第二,魏无衣第九,云霁十二。
这三轮综合成绩前五十名,十日后举行武经七书的谋略策试。
云霁的综合排名进了前二十,留在北苑备考。魏无衣则是一边养伤,一边准备。云霁当时看他被伤成那样还不认输,忍不住问:“你明知不敌,干嘛不认输呢?”
“难道战场上也可以这样么?”
云霁无语,兄弟,你把命保住才能上战场吧。
这一次的结果结结实实给云霁上了一课,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她之前就是。
十日后,谋略策试开考。一早,有小宫监给大家发放宫饼,因为策试此时入场,需入夜才得出来。
待一一验明正身,众人又被带到北苑正殿丹陛下等候。晨曦中抬头便可见宫殿的飞檐,以及垂剂兽。
本来卯时一到便该入场,到生生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开殿门。他们是八月初入的北苑,此时已届九月上旬,晨风微寒。不过还在尽是习武之人,这点寒意还无妨。
李谪一身便服,远远的在高楼上站着,抱胸察看众人。这次武举他寄望甚深,因此之前就抽空过来了几趟,今日又亲自来督考。
刚开始的半个时辰,众人都耐着性子等着。其后,就有人左右看视。不过,排名靠前的大多表现沉稳。可是,云霁这死丫头,她也太沉稳了。李谪看到她提着篮子,居然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打起了瞌睡。
到了一个时辰,李谪慢悠悠的走进去让段康给他更衣。
云霁等人这才等到入场的通知,各人提着篮子进去。
和众人一道三呼万岁后,云霁在宫监指引下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抽空打了个小盹,感觉很好。
大殿之内朱门紧闭,五十个人横五竖十的坐。考题现场开封,拿到考题后,云霁惊讶的抬头望了眼正位上的李谪,收到警告的一瞥赶紧低头思索。
未几,胸中已有成竹,背脊挺直,悬腕挥笔,下笔如飞。
太阳升起又落下,云霁左手边的题纸已摞起一薄叠,鼻尖也渗出汗来。期间,李谪离座去用了参汤,云霁也搁笔把早上领的宫饼就着水吃下肚充饥,然后再提笔继续写。
陆陆续续有人完成,云霁、何立德、魏无衣、罗怀秋等人依然在奋笔疾书着。
策试按例是不能提前离场的,交卷之人便只能在位置上坐等。
一时日已落尽,众人停笔。
李谪站起,轻轻抛下一句“誊卷。”然后便起驾离去。
陪在一旁的兵部尚书与侍郎一惊,赶紧组织人手收卷誊抄。这是为了防考官认得笔迹或是卷上有不为认知的暗记。
一众文职人员忙活了整宿,把所有考卷誊抄完毕,这才被御林军放回家去。
李谪早朝回来,不忙看折子。先召了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进来,高声将武举们的策论文章念出来听。听到合意的,便让搁到一旁。
方文清今日不是当值宰相,下朝后便回家去。昨夜云霁回到家已是深夜,来他房里请了个安,他一看就发现瘦了一圈,显见北苑的伙食不是太好。今日他出来上朝时她还在睡。他想回去问问她情况如何。
其实不管怎样,她反正是不能入兵部供职的。不过,他也想听她说说。他这一个多月都避嫌没跟去北苑,还真是想知道这次武比的情形。
云霁正好吃过早饭,听说方文清回来了,便到书房把这一个多月的情形说给他听。当然自己差点让人展成两段的事略去不提。
方文清听完,喟叹:“倒也凶险,此番策论,你可以把握夺魁?”
云霁咧嘴一笑,“有,若论旁的,孩儿同何立德等人一样,都是从小熟读武略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