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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婆母。”林珑忙道,“我代我那堂姐谢过婆母。”
叶钟氏轻拍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太客套,随后又似想到什么,忙又说,“你们夫妻也是,有什么事儿都不来与我相商,譬如这次君姐儿的事情,要不是我从母亲那边听闻,你们还要蒙我到什么时候?你说说你们该不该罚……”
这样数落的声音,林珑并不计较,谦虚地听着,然后就是不停地“是”,这样一来,叶钟氏也不好发落她。
此时另一边厢的丰陈氏已经听到下人的回报,“你说三奶奶去了襄阳府府?”
“奴才亲眼看到她进去的。”那下人道。
丰陈氏挥手示意他出去,林璃哭着离开丰家的事情,她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就偷偷派了个人跟踪,看看她到哪儿去了?没想到却是去了襄阳侯府。
“太太,三爷那边与俩丫头还没结束呢,三奶奶那儿真的不去劝她回来?”心腹下人忧心道。
“男人宠幸个把通房小妾,这都接受不了,她也就不配在丰家当儿媳妇,要不是看在她有个得力的堂妹,你看我还高看她一眼不?”丰陈氏冷哼一声,“她有本事就在叶家住一辈子,这事我们没有理亏,就不怕啥?”
“太太,真不套马车去把三奶奶接回来?”心腹下人还是觉得自家太太这么做不妥,与那位侯夫人硬碰硬,到头来怕是要吃亏。
丰陈氏也不敢真的不去接回林璃,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还是忌惮林珑一二的,“就先晾她个两天,若是她不回来,我再遣人去接,我就不信她敢不回来?她嫁进丰家大半年也没怀上,我不休她已是仁善了,她还敢使脸色给我看?”
心腹下人想想也是这个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宠幸通房一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夫人奶奶不得忍着的?
正在二人说着话,突然有侍女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连礼也顾不行,嚷道:“太太,不好了,不好了,三爷他……”
丰家因此乱成一团。
林琳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本来因为丰菁进宫候选,她差点就被丰陈氏赶出去,好在关键时刻,丰老爷拦下说是留她在书房里磨墨,丰陈氏气得咬紧一口银牙,可架不住丰老爷一言九鼎,她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在丰老爷这书房里面,哪用她动手?几乎都是别人侍候她。
她也乐得像个闺阁千金那般读书做画,反正只要在床上侍候好了丰老爷,其他的还不是任她予取予求?她现在拿捏住丰老爷,丰老爷几乎是独宠她一人,其他的老女人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她自是得意万分。
“哦,这么说来三奶奶就快成寡妇了?”她歪在罗汉床上轻笑道,手指轻拈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秀气地一咬。
“怕是真要守寡了。”那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小丫头笑着讨好道,这林琳是没有名份,但架不住老爷宠她,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太太都急着满城请大夫呢。”
林琳一听,顿时大笑出声,这让围着她转的下人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们都不晓得她与三奶奶是堂姐妹,以为她不过是嫉妒三奶奶所以才会这般,看到她笑,她们也跟着笑起来。
林琳突然面色一板收起笑容,一干下人也赶紧收起言不由衷的笑容。
她伸出手来,搭在另一个侍女的手背上,慢慢地踱出屋子,看着这秋意渐深的景致,“果然是好风景。”
跟着她的几个侍女都看了看那光秃秃的树干,哪来的好风景?老爷这个新宠让人看不透,但她们可不敢开罪她,连太太在她面前也要铩羽而归。
丰陈氏从来没有急成这个样子,看也不看那两个哭哭啼啼的通房丫头,哪怕这两人是她赐下的,眼里只有面色苍白,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纵欲过度的儿子苟延残喘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
“我的儿啊,你别吓娘……”她握紧儿子无力的手,心里说不来的害怕。
丰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不醒人事般地瘫在床上。
丰陈氏哭了一阵,忙又恨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狐媚子,“说,你们是怎么害了爷的?”
“我们没有,太太,是爷不知道因而下面流出血来……”其中一个大胆地忙回话。
两人死活不肯承认药下得太重了,这机会觑了好久才等到,她们又不知道药性如何,怕下得太轻不顶用,这才狠心下重了。效果开始出奇地好,两人侍寝承欢,又是初夜,本就不堪折磨,奈何丰硕像是不要命般,她们开始还不知道怕,后来看到丰硕面色苍白,全身虚浮,下面出血,方才知道大事不好。
“两个贱蹄子,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扒了你们的皮……”丰陈氏恨恨地骂着,冲上去抓着这俩人的头发,一人狠甩了几个巴掌。
正好下人来报说是大夫到了,她这才松手,整了整衣服,亲自迎大夫进门给儿子看诊。
三房这边出事,大房和二房两个儿媳妇也悉数赶到,没看到林璃,看了两眼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哭蹄蹄的两个贱蹄子,顿时心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婆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真活该。
此际的汝阳王府灵堂上那一声呕吐的声音让众人回过神来,朱子期看了眼叶蔓君身边呕吐不止的侍女,严肃着面容上前挡在苍白脸色的叶蔓君身前,“母妃,你这是做甚?这是大哥的灵堂,你非要在这儿让大哥死不得安宁……”
“你给我住口,这里没你这个庶子什么事?”朱陈氏冷喝一声,目光追寻着叶蔓君,这女子居然没被吓晕过去,真真浪费她精心准备的一出戏,“叶姑娘,我这是在替你出气,你是我儿媳妇,我疼你还来不及,你可别误会了我……”
“胡说八道,有你这般做为的吗?这分明就是在吓唬我姐。”叶旭融面色发青地指责,一语就戳破了朱陈氏的西洋镜,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叶明澜没想到朱陈氏还会再来这一套,并且比上次杖毙仇嬷嬷更过份,“王妃,这是你们王府的礼数?打着出气的旗号行吓人的事实,这就是爱护我们君姐儿?恕我们叶家人不认同,你这分明是要吓死我们君姐儿。”
方渐新这朝廷官员也看不过去朱陈氏的作为,“王妃,哪怕她是个下人,要打要杀自然任由王妃发落,可也不是把人这般折磨啊?下官不明白王妃把这一幕摆上灵堂,是何用意?”
马大人一言不发,他早已领教过朱陈氏这一套了,这些年来与朱陈氏沟通都万分困难,这个汝阳王妃越早卸任越好,迟早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朱子然只是表现出皱眉担忧的样子,倒是没有站到朱陈氏的对立面去,毕竟烂船尚有三分钉,这朱陈氏还是需要他忌惮一二。
朱陈氏冷笑一声,“我为儿媳妇出气又碍着你们什么了?她做错事,我身为她的主子惩戒她有何不可?叶姑娘,你不会也是与他们一般见识吧?”
她把矛头对准叶蔓君,毕竟她的目标是叶蔓君,其他的阿猫阿狗,她并不在意。
朱子期沉下脸看向叶蔓君,“叶姑娘,这香也上了,躬也鞠了,是时候去见我父王。”
既然与疯子说不通,那就没有必要再说,还是避开为上。
叶蔓君隐忍下胸口的不适,上前扶住刚吐完面色苍白的绣帘站起来,她仍旧能保持着冷静的面容,没有先回答朱子期的话,而是缓缓地将目光对准朱陈氏,“王妃为臣女出气,臣女万分感激,但臣女自幼所受的庭训皆告诉臣女,何谓仁义。”她的目光落在不能言仍旧苟延残喘的姜嬷嬷身上,“她侍候王妃一场,与王妃就有了主仆之情;她举珠钗刺向臣女无非是为了王妃,这就是对王妃的忠,这样一个忠于王妃的下人,哪怕她受到天下人的指责,王妃发落她即是,犯不着把人折磨成这样?臣女试问王妃,此举的仁义何在?”顿了一会儿,“如果王妃打着爱护臣女的名义行这残忍的事情,臣女担当不起。”
转头面向朱子期,她轻声道:“朱二爷请带路,让王爷久侯就是我的不是。”
这样一番话说得朱陈氏顿时眼里冒火,可与站在道理上的叶蔓君相比,朱陈氏在仁义道德上根本就站不住脚,也就没有大条道理去反驳叶蔓君。
“说得好。”
一道爽朗的男子醇厚嗓音在这灵堂响起,随后就是男人重重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地走进来。
叶蔓君闻声抬眼看去,只见到一名高大身影的中年男子沉稳地迈进灵堂,这人的鬓边略有白发,面容与朱氏兄弟颇为相似,不,正确说来,朱氏兄弟长相肖似他才是,这气度不凡之人,哪怕不用人介绍,她也能猜着,必是汝阳王朱翌是也。
朱翌却是赞赏地看着叶蔓君,哪怕面容缺少血色,叶蔓君仍旧颇有大家风范,即便是他的女儿,也无一人能与之相比,诚如儿子所言,远比当年的朱陈氏要优秀得多。
在这一刻,朱翌终于下了某种决心。
叶蔓君松开扶着绣帘的手,小声吩咐她先行出去缓口气,不要走远,就在堂外等候即可。
绣帘轻点了点头,她巴不得能快速离开,这灵堂的气氛相当压抑,再者那个姜嬷嬷的样子甚是骇人。
叶蔓君整了一下裙摆,上前给汝阳王朱翌行礼,“见过王爷。”
“叶姑娘请起。”朱翌沉声道,目光转向面色阴沉的妻子,“你胡闹够了没有?叶姑娘是京城来的贵女,你这般吓她是为不该,明儿儿子出殡后,你就回你的院子静思己过。”
“我没做错什么……”朱陈氏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冥顽不灵。”朱翌给出一个四字评价,对这妻子感到相当无力,“你现在是要自己去歇息,还是我让人‘请’你下去?”
朱陈氏冷冷地与丈夫对视,这男人冷情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她清楚得很,紧抿的嘴唇微微嚅动,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带着一股怨气屈膝,“妾身先行告退。”
朱翌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朱陈氏在扶着嬷嬷的手离去前,朝叶蔓君微微一笑,“好在叶姑娘胆子不小,这就好,在这王府里面,胆子小点都不行,叶姑娘,改日我们再叙。”
这会儿的汝阳王妃还有何人说她是疯子,一副贵妇人的作派,似乎刚才制造那一幕吓人场景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一般。
叶蔓君屈膝行了一礼,“王妃慢走,臣女病情反复,怕是不好陪王妃一叙,还请王妃见谅。”
她这是当即就拒绝了与她的亲近,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她自认不是猫没有九条命任她挥霍,自然是避而远之为上策。
朱陈氏却像没听闻一般,“叶姑娘放心,累不着你的。”
语毕,她施施然地离去,踏出了灵堂,看了眼守在堂外的绣帘一眼,绣帘打了个冷颤,本能地缩肩避开这个王妃的目光,这人太可怕了。
“你怕什么,本王妃又不吃人。”她冷声道。
“回王妃的话,奴婢身冷才会发抖。”绣帘硬着头皮跪下来回话,半点也不敢看这个可怖的王妃。
“没胆的东西,与你主子倒是差远了。”朱陈氏不屑道,越过绣帘,径自往院外而去。
灵堂里面的诸人在这汝阳王妃离去后,方才感到空气流通,整个人身心都活了过来。
叶蔓君的目光再度落在姜嬷嬷的身上,随后抬头直视朱翌,“王爷,不知臣女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叶姑娘请说。”朱翌面对叶蔓君始终很和气,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
“谢过王爷。臣女是为了这姜嬷嬷才求王爷的,还是给她一个痛快吧。”叶蔓君道。
“可她之前不是要害你的性命?你为何却替她求情?”朱翌似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对她这要求颇有几分意外。
叶蔓君微蹙眉头道:“这姜嬷嬷落得如此下场虽是咎由自取,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磨人实为不该,就给她个痛快入土为安吧。”
姜嬷嬷在听到叶蔓君的求情之声时,双眼复杂地看向这个年轻的少女,随后流出两行清泪,没有舌头的嘴就算拼命嚅动也发不出声音来。
朱翌很爽快地就应了叶蔓君的请求,着人抬下姜嬷嬷,给她个痛快死去就是。
他的目光看向嫡长子的棺材,儿子终究没有这福份啊,如此好的妻子也没有福气消受,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终是再度出声,“这儿是灵堂,在此说话多有不妥,还是移步他处再说话。”
说完,他就背着双手转身离开。
朱子期朝叶蔓君道,“叶姑娘,请。”
叶蔓君轻点了点头,与他一块儿步出灵堂,靠近这个男人,闻到他身上阳刚的气息,想到之前在马背上两人暧昧相处的一幕,她的脸蛋不由得一红,当下更感到尴尬。
朱子期的感觉同样灵敏,不知道这个叶姑娘擦了什么,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直萦绕在他的周身挥之不去,他并不习惯超出理解范围内的事情,这会儿下意识地离叶蔓君稍远一些,不让她的幽香影响他的判断。
“叶姑娘,你不要怕,我父王不会为难你的。”为了安叶蔓君的心,他还是开口安抚她的情绪,。
叶蔓君转头看了眼他面无表情的脸,若不是肯定自己听力没问题,一准以为刚才那句颇带温情的话是幻听,咬着下唇,好半晌,她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