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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听她这说话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疏,这才放心地将俩孩子交给她,带着人走出儿子们熟睡的屋子,三两下就转回暖阁里面,林璃正在那儿用茶等候她的到来。
“璃堂姐,让你好生久等,倒是我的不是。”林珑笑着坐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茶盏轻茗了一口。
“我们可是堂姐妹,哪需这般客套?又不是等两下都等不及。”林璃笑了笑。
林珑仔细地端量了她的神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这段日子应是过得不差,遂试探地问,“丰硕的病情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林璃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张太医说医疗的效果非常好,”随后略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他最近对我也是千依百顺的,比成亲那会儿还要好,一副生怕我不要他的样子,看到他低眉顺眼做那小伏祗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说出离开他的话。”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终归自己不是心硬之辈。
林珑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这夫妻患难见真情,希望丰硕以后不要再做出不知好歹之事来,“但愿丰硕以后真能不再重蹈覆辙。”
“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林璃调笑道,不过守活寡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只是离了丰硕,她就是和离女,再嫁只怕也只能嫁给那些鳏夫,日子未必会比现在过得好,至少现在丰家没人敢得罪她。
“对了,你家公爹因丰菁的事情被撤了官,璃堂姐,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林珑问道。
秀女冲撞皇后提前生产一案在日前就结案了,丰菁只是被人当成枪手来用,幕后的人也没能逃脱,一一被揪了出来,好在叶家四房的双胞胎女儿和五房的叶蔓玲并没有参与,所以倒是平安渡过。只是经此一事,选秀一事被圣上大笔一挥就此做罢,各家秀女都回归各家,省得再给皇后娘娘添堵,太后就算颇有微词也只能做罢,谁叫这届秀女会做得那么出格?
包括丰菁在内的直接参与者都被赐了三尺白绫,好在皇帝喜得太子,为太子祈福,仅只是追究了当事人的责任,并没有让其家族受到刑责,但活罪难逃,就是就此罢官永不叙用。
丰家正在此列,估计丰老爷和丰陈氏因上回的事情,这回倒没有登门请她帮忙,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在林珑的眼里,丰老爷夫妻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并不值得相帮,只是苦了林璃罢了。
林璃轻拨鬓边的碎发到耳后,感慨地道:“那小姑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公爹都把她记恨上了,更是在府里下令不许人再提起她来,婆母遭此打击终日萎靡不振,可这有什么法子?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公爹打算迁回原籍去,夫君和我打算先回苏州探望我爹娘,不是说我哥娶嫂子了吗?正好借此机会大家熟络熟络,还有……”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红不说下去了。
林珑众她的眉眼之间看得出来她的喜意,遂忙追问,“还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存心让人着急吗?”
林璃凑近林珑的耳边,掩不住兴奋地道:“我有了。”
林珑微愕,忙转头打量她的眉眼,好半晌,方不满地道:“这么天大的喜事,你直到现在才说,早就该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才是,我想二婶母知晓怕是要高兴坏了。”
“大夫给诊了脉才刚两个月,听说孩子小气,所以我也就先瞒着。”林璃是真心高兴有这个孩子,要不然她要丰硕与她回苏州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再说有了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
林珑也是真替林璃高兴的,这会儿她倒是明白她不愿和离的原因所在,八成是为了腹中这块肉考虑的,这样一来,丰硕的病万一好不了,也不用忧愁子嗣问题,“别人你可以瞒着,对我你还瞒着?是把我当外人看吧?”看到林璃一副忙要辩解的样子,方才“扑哧”一笑,“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偏还当真了?这胎要是生个男丁,我估计丰硕后半辈子都不敢忤逆你。”
女儿是好,可女人没能生个带把的,其命仍旧是悲苦,能似叶田氏那般的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叶田氏并不甘心无子,现在不正积极地求子?
林璃轻抚还没有凸出来的肚子,脸上也有着幸福的味道,“我也是这么盼望的,不过就算是个姑娘家家我也心满意足了,夫君说我能怀上这个孩子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不管如何,至少我的命也不会那么凄苦。”
至于守活寡什么的,她也不去计较了,反正如果嫁的男人不是东西,到处沾花惹草的,那又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至少经过此事,丰硕会真心对她好,她也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林珑看着锋芒内敛的林璃突生感慨,“我倒是觉得丰硕能得你为妻,倒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林璃闻言,掩唇一笑,怀上身孕后,连丰陈氏现在与她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更不敢说一句重话得罪她,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还有谁指桑骂槐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林璃看了看天色,到底还是担心丰硕,遂起身告辞离去,林珑也没有挽留,而是着如雁送她出府,这个堂姐也算是另类的圆满了。
林璃一回到府里,就有下人急着要找她,说是三爷睡醒了不见她正闹脾气呢。她并未着慌,现在丰硕异常地粘她,生怕她带着腹中的孩子离他而去,安抚了下人几句,这才匆匆返回自家的院子。
屋子里传出丰硕的大喝声,接着就是把碗摔破的声音,“把三奶奶给我找来,快去——”
听着这急切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声音,她的心间一软,林璃迅速地掀帘子进去,看到丰硕下床正要着外衣,显然是要出门寻她。“夫君,你这是做甚?我不过是出门一阵,你就把屋里弄得一片狼籍……”
“娘子,你回来了。”丰硕不顾穿到一半的外衣,猛然地上前抱住林璃,紧紧地搂着她,才感到心的安定。
林璃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没好气地推开他,“这一地都是碎片,小心扎到脚。”扶着他到一边的罗汉床坐着。
她正要松开他的手吩咐大丫鬟清理这一切混乱,哪知丰硕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脸现哀求地道:“别走。”
林璃到底也不狠心拒绝他的请求,只能扬声吩咐大丫鬟进来清理干净,好半晌,待屋子里又变回整洁起来,这才回头与丈夫道:“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孩子似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学着孩子一哭二闹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醒来见不着你,一时急了。”丰硕脸现红赧,真怕自己做的梦变成现实,如果林璃不要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到襄阳侯府一趟罢了,我在这京城除了珑堂妹那儿还能到哪去?”林璃没好气地把大丫鬟重新煎好的药放到丈夫的面前,“这药不能不喝,你得要赶紧恢复才行。”
丰硕一听妻子的吩咐,当即顾不上热端起药碗就一骨噜地喝下去,最近他的感觉好多了,身为男人那方面有问题与太监何异?他也不想林璃真守一辈子的活寡。
“你慢点喝,小心烫。”林璃跟在一边碎碎念,直到丈夫放下药碗,没剩一滴药汁,她这才用帕子轻轻地给他拭去唇角的药汁,“我到珑堂妹那儿,一来给她报喜,毕竟能怀上孩子是老天垂怜我们,这样的喜事我想与珑堂妹分享一二;二来自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丰硕指了指自己有几分不信,林珑对他是什么态度,他焉能不知道?那位厉害的侯夫人对他的意见大得很,不怂恿妻子与他和离都算是万幸了,这么一想,遂又紧张地握紧林璃的手,“她不会又让你与我和离吧?我看她就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林璃轻“呸”一声,“我都怀着你们丰家的骨肉,此刻还能和离不成?我堂妹可不是那等人,等我们离京前一定要去给她辞行。你也不想一辈子都没个出头天吧?等一年半载后你的病好了泰半,而我又生产完,我们还是要回到这京城,到时候少不得要珑堂妹为我们谋划一二。”
丈夫是因病请的假,只要病好后销了假,有了空缺就能直接补上的,这将来要走的还是林珑的关系。好在丰菁一事只影响到公爹不能入仕,对几个儿子倒是影响不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丰硕一听妻子的打算,遂一脸感激地抱她入怀,“娘子,难为你为我想得那么周到,能得你为妻是我丰硕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自家大哥和二哥就没这么好运了,虽说圣上并没有制裁他们,可他们因丰菁一事,还是被贬职发配到蛮荒之地去,反倒是自己因病躲过了一劫,真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等这事过去了,自己还能从头再来,有叶家做后盾,将来不敢说官运亨通,至少也不会太窝囊。
“夫妻本是一体的,我不盼你好还能盼谁好?”
听到妻子暖人心的话,丰硕更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在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很近。
好半晌,他方才道:“你好好收拾收拾,我们尽快起程回苏州。”
这话正中林璃的心意,她早就归心似箭了,至少回到了苏州,有亲爹亲娘在身边,她的日子必会过得更好。
请张太医来再诊治了一番,丰硕的情况稳定下来后,那就是固本培元的事情,张太医给开好药方子,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背药箱的小厮离去。
林璃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反正她也只是主要收拾一些必带的东西,至于家具什么的只能封存在这儿。
在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林璃与丰硕辞别了丰家人,与丈夫一道登上大船准备返回苏州。
林珑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送她,还让她捎了不少东西回去苏州,指了指那一堆物品道:“这是给二叔父和二母的……这是给未曾谋面的堂嫂的见面礼……”
听得林璃都头大了,不过仍旧一一用心记下,最后,林珑再塞给她一个大包裹,笑道“这是给阿绯的,你到了苏州后直接让人送去给她就好。”
“珑姐儿,你是不是把侯府的库存都搬空了?”林璃嚷道,这么多东西,她看得都眼花缭乱了。
“好歹也是我一点心意。”林珑握住林璃的手道,“璃堂姐,如果有什么难为之事,你直接写信告诉我,我能办的必定会尽力办到,还有你正怀着身孕,路上要小心些才是……”
林璃边听边点点头,这会儿才体会到有人啰嗦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好半晌,林珑才转头看向面色惴惴不安的丰硕,“看在堂姐有孕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称呼你一句堂姐夫,往后可不许欺负我堂姐,要不然,哼哼!”
话没有明说,可威胁的意味很重。
丰硕额头早已冒出了细汗,忙拱手为礼道:“我哪敢呢?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娘子在先,往后自当会好好对待娘子,请侯夫人放心。”
“我谅你也不敢。”林珑故意板着脸训了一句。
最后上船的时间要到了,林璃扶着丰硕踏上船板,站定在甲板上朝岸上之人挥挥手。
林珑一直目送他们离得很远,这才由侍女扶着转身准备上马车,丰陈氏腼着老脸凑上前,“请侯夫人的安……”
在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林珑就冷脸打断她的话,“丰陈氏,我与你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你也别在这儿给我请安,我承受不住。”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给这丰陈氏。
丰陈氏碰了一鼻子灰,看到林珑坐回华丽的马车里面,顿时悻悻地退到一边让马车通行。本想着想要修补一下彼此的关系,哪知林珑是这般难相处,叹息一声,只能转身回自家的马车。
丰家大嫂和二嫂都冷脸面对这婆母,要不是她,丰家岂会得罪了襄阳侯府?现在连找个帮忙说话的人也没有,都是这婆母把小姑给惯坏了才会让丰家遭受灭顶之灾。
送别了林璃,林珑正要回府,结果在马车的抽屉里面发现还没来得及还回给尉迟士的巾帕,这洗干净后,她一直寻不到机会还给他,结果事情一多就忘了还有这事。
抽出那条粗鄙的巾帕,她细细地打量了片刻,轻掀起纱帘子问向外面的匪石,“匪石,那尉迟侍卫的住处,你可还记得?”
匪石一听到自家奶奶问话,忙上前回话,“记得,大奶奶莫不是要到他的住处去吧?”
“我正有此意,几次进宫也没有碰着他的人,正好这次去把帕子还给他也算了一桩心事,让车夫把马车赶往尉迟士的住处吧。”
匪石看到林珑把纱帘子放下,想了想应该安全上无虞,这才上前吩咐车夫改道。
马车在一条颇窄的巷子处停了下来,车夫请示说马车太宽进不去,林珑惟有下来,带着侍女与匪石等护卫走进这条巷子。
这就是尉迟士住的地方?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比当初权美环与霍堰所住的落霞胡同要好不少,这尉迟士到底还是圣上跟前的三等侍卫,安排这么个住处倒也适合身份。
到了门牌号,匪石指着道:“大奶奶,就是这里。”
林珑微眯眼看了看这大门,随后朝匪石点点头,示意他敲门。
门很快就拉开了,露出来一张老脸,双眼茫然地看着林珑一群人,最后目光落在林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