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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钟氏也是心有余悸地抱紧小女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待得叶蔓籽平静下来,这才赶紧看向小儿子,看他比去年送嫁之时瘦了不少,顿时有着说不出来的心疼。
“娘,我们一切都顺利,大姐过得很好……”叶旭融激动之下只能说出这两句话来。
叶钟氏忙道,“这就好,这就好……”
看到场面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林珑这才上前道:“婆母好不容易才归来,还是先行梳洗再给祖父报平安,儿媳已让人备好柚子水去去晦气。”
叶钟氏这才有机会看向林珑这个儿媳妇,松开抱着女儿的手,她伸手握紧林珑的手,感慨道:“难为你了……”
“婆母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还是一家人,哪能置身事外,如小叔所说,姑奶奶现在过得很好,等婆母梳洗过后,我再详细给您说道说道,我那儿还有姑奶奶写给婆母的信呢。”
这番话无疑都是叶钟氏爱听的,她看到林珑仍旧和和气气地说话,心里越发内疚,思及俩孙子在宫里差点遇险的事情,她光想起还会背后一凉。她也不知道林珑知晓没有,毕竟心里有愧,她一脸歉疚地道:“儿媳妇,你怕是还不知道庭哥儿和辉哥儿遇险那事吧?好在祖宗保佑,一切否极泰来,要不然我真的没脸再见你,纵死也难辞其咎……”说到这里,她已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事林珑早就从苏梓瑜的嘴里听说了,听闻之时,她是全身冒冷汗,手心处更是把帕子捏得湿透,难怪她那会儿会感到心痛,原来真的是母子连心。她不是圣人,在那一刻她对叶钟氏产生了一丝的怨恨,就因为她的坚持,她不得不扔下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跑到汝阳城去,如果这次真有个差池,她会悔恨一辈子,这儿子就是母亲的心头肉啊。
但是看到叶钟氏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提及此事,心中那丝怨恨又消失不见了,这也是个心疼女儿无计可施的母亲。她眼里含泪地握紧叶钟氏的手,“婆母,您别这么说,这都是乱臣贼子做出来的,您是哥儿们的亲祖母,只会望他们好,哪里会想到出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婆母尽管放宽心。等明日我就递牌子进宫把哥儿们接回来,我们一家好好聚聚。”
“那是必须的,必须的……”叶钟氏听得儿媳妇宽宥的话,心事一去,整个人看起来都亮眼了不少,毕竟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底,现在总算能得到林珑谅解,她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叶蔓籽是知道母亲这桩心事的,看到林珑这嫂子没有拿这件事来压母亲,心里就更敬这个嫂子几分,难怪母亲老让她跟嫂子学。
“大嫂,你真好。”她上前,抱着林珑的臂弯道。
林珑收回与叶钟氏交握的手,改搀着叶钟氏先行回主院,笑着回叶蔓籽一句,“就你嘴甜。”看到叶蔓籽莞尔,她这才转头看向叶旭融,“小叔,你且去向祖父和公爹报平安。”
估计这时候叶老侯爷应是收到消息了,但是遣叶旭融前去禀报一声显得敬重些。
叶旭融也是想到这层,欣然点头,与母亲告了一声罪,这才急忙赶去祖母的院子。
林珑顺道还遣人去给钟尤氏报平安,然后方朝叶钟氏禀报,“婆母到家之前,外祖母和大舅母方才离去,想来这会儿应还是没回到府里的,现在遣人去兴许能追得上,也省得外祖母担忧不已。”
叶钟氏点点头,“难为你想得周到。”
竟连她娘家之人也顾虑上。
林珑笑道:“这是应该的,您不知道,之前外祖母都担心得病倒了,还拖着病体来府里,我见到都难过不已,婆母若见着,怕是要掉泪了。”
叶钟氏光是想想都难过得要命,还要母亲这么大把年纪还在为自己操劳,她的心就一紧,“倒是我不孝了。”
“这都是没人想的,要怪也得怪九王爷,还有那个周姨娘。”叶蔓籽气恼地道,都是这些个人使坏,自家才遭了这么多破事。
“这回小姑就说得对了,婆母勿要自责。”林珑附和。
“对了,娘,那周姨娘和广哥儿如何了?”叶蔓籽好奇地问道。
叶钟氏微皱眉,最后还是答道,“周姨娘死了,至于广哥儿,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如何了,怕是也难寻回了。”
叶蔓籽一听,心想这一死一失踪倒也好,省得看这两人心塞不顺眼,也省得她娘发作他们时还有人闲话不已。
林珑倒是不置可否,周姨娘死了倒不可惜,惟有那广哥儿是真可惜了,这孩子还是颇为听话的,性子也还不错,而且他是真正无辜之人,回头还是让丈夫遣人找一找,若真的找不回那也是天意了。
叶钟氏梳洗得很快,先是赶去向叶老侯爷请安,当然少不得见到丈夫叶明恂,一看到这男人,想到这次所遭的罪,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依她之意,这叶明恂才是那个该被掳去当交换人质的人选。
叶明恂心里有亏,没见着叶钟氏的时候能理直气壮,一见到她,顿时头转到一边不敢面对她。
叶钟氏的眼里明显的有着怨恨与鄙夷,如果时光倒转,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这么个人。
叶老侯爷道:“平安就好,还是祖宗显灵了。你也累了,就先行回去歇息吧。”
“谢公爹体谅。”叶钟氏忙福了福道。
叶老侯爷挥了挥手让她先行回去。
林珑和叶旭融两人也跟着叶钟氏回去主院,毕竟关于叶蔓君之事还没有详细地向婆母禀报,相信叶钟氏早就心里着急想知道个详细,所以叔嫂二人都不敢耽搁,赶紧一道儿向叶钟氏说明。
待得儿媳妇走了,叶老侯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嫡长子,“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我真恨不得你一出生我就掐死你,省得今天还要为你担忧。”
“爹,我都当祖父了,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叶明恂不服气,大胆地回了一句。
叶老侯爷不听犹可,一听就举起手中的手仗朝这个儿子挥了几棍,“你还有理了?还敢辩驳了?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叶明恂素为怕这父亲,遂连忙跪下来道:“爹,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叶老侯爷狠瞪他一眼,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手仗,直接拄在手中,好半晌,他沉稳道:“家和万事兴,你媳妇这次遭了罪也是你识人不清所造成的,什么人都敢碰,你说说你该不该骂?等回回你媳妇的院子好好向她赔礼道歉,她把这气下了,这事也就圆了过去。”
他是老了,眼睛还很尖,自然没有漏看叶钟氏眼里对儿子那抹鄙视,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还是不希望他在媳妇的眼里是这么个形象。
“儿子这就去。”叶明恂赶紧起来就急忙往外走,被父亲这么抽打几棍,他的身子还泛疼,巴不得赶紧离去。
“回来。”叶老侯爷怒喝一声。
叶明恂不得不重新转头面对父亲,“爹,还有什么吩咐?”
“这会儿你媳妇正在听君姐儿的事情,你去也不好说话,稍后再去吧,这段时间你给我收敛一点,别老是为了那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搞得家里一团乱。”叶老侯爷教训道。
叶明恂不敢有异意,忙道声“是”,又重新坐下来,垂着头如霜打的茄子。
看得叶老侯爷又是一阵怒气,心里又怪起叶秦氏,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儿子的,把个好好的嫡长子教成这么个模样。
如果叶秦氏在此知晓,怕是又要与叶老侯爷争个高下才肯罢休。
皇宫,御书房。
朱翊静静地听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目光却是停留在九王爷的脸上,看到这弟弟灰头土脸的样子,他也并没有感到很高兴,毕竟是一脉相传的亲兄弟,但是让他宽宥他,那又是万万做不到之事。
直到叶旭尧的话全落了地,他方才开口道:“九弟,你可知罪?”
九王爷一直神色不佳,在听到这皇兄开口相询,他抬头桀骜不驯地道:“臣弟何罪之有?”
朱翊的神色顿时严肃,冷笑一声,“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悔改?朕还真是高估你了,想着你多多少少还顾念几分兄弟之情,原来不过是朕的一厢情愿……”
“好了,皇上,别在这儿说些假惺惺的话惹人做呕,成者王侯败者贼,如今我输了,自会甘愿认输,只可惜时不予我,若我比你早出生,这天下这皇椅又岂是你在坐?”九王爷嘲讽地道。
他最见不惯兄长露出这样的表情面容,明明占尽一切,却还要摆出这道貌岸然的样子给看?若不是那些老臣迂腐,本来依父皇的意思是要立他为储君的。
朱翊神色冷淡地看了这同胞手足一眼,“既然你一心求死,朕自然会成全你。”朝肖福林道:“把这乱臣贼子给朕关到宗人府去,没有的朕的手谕谁也不能放他出来,若有违者,朕必诛他九族。”
“是,皇上。”肖福林忙拱手为礼应声。
九王爷倒是自个儿挣扎着起身,脸含讥讽地道:“臣弟谢过皇兄。”
他毅然而然地转身朝门外而去,既然输了,就要输得有风度,大不了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在出了御书房的门走在回廊上时,他遇到了闻讯而来的苏梓瑜,那一脸的讥嘲顿时化做种种遗憾。
“九弟。”苏梓瑜由红菱扶着走向他,轻启朱唇唤了一声。
“见过苏姐姐。”朱飒行了一礼,在这一刻他不想让苏梓瑜看他的狼狈一面,哪怕别人说他掩耳盗铃,他还是希望在苏梓瑜的心目中留下个好印象。
不过却在看到苏梓瑜再度隆起来的肚子时,他顿时有如雷击一般地僵硬在那儿,她又怀孕了,又怀了他皇兄的孩子,这个想法瞬间蔓延心间,他感到内心顿时一痛。
苏梓瑜没留意到他神情间的变化,只是淡然道:“我们自幼一块儿长大,有同伴之谊,你这又是何苦?造反真的好吗?无非是生灵涂炭凭添罪孽罢了……”
“不。”朱飒抬头看向苏梓瑜仍旧美艳的面容,“如果我夺得天下,那我就有资格得到你。”
这句话再不说,他估计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苏梓瑜一怔,以前他就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她那时候并没有当真,正确来说是没往心里去,以为他只不过是在可怜同情她。如今他事情败露了,必死无遗,却还说着这样一番话,这一刻她却是不能再当他的话是同情安慰她。“你……”
看到苏梓瑜明悟的表情,九王爷觉得他的心里好过了不少,“苏姐姐怕是不知道吧,在你与皇兄成亲那晚,我在你们新房外的围墙处呆了一晚,为什么让你披上嫁衣的不是我?我与他同一时间认识你,你却眼里只有他,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太子,所以你眼里没我。”自嘲地苦苦一笑,“想得多了,就越发不甘,如果我是当今天子,那么你就会属于我。”
这个想法自冒头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办法停止这么想着,并且开始一点一点的图谋,表面上置闲的他其实一直都有暗中培养力量,朝中的大案都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他也知道皇兄其实都猜得到是他,却因为母后一直都隐而不发,直到高家的案子披露,他才感到了危机。
苏梓瑜大愕,感情他造反,自己还是那主因?这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不过一会儿,她就明了,“九弟,你这番话听来似乎有点道理,好似我就是那主因,不过你错了。”
“我错了?我何时有错?如果我是皇帝……”九王爷也是大愕,万万没想到苏梓瑜会这么说。
苏梓瑜微微一笑,“你这句话方才是真心话,与其说你不甘心我投入你皇兄的怀抱,不如说你是对帝位的耿耿于怀,什么因我之故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开脱的理由罢了。”顿了一会儿,终道出最重要那句话,“其实你是不想输给皇上罢了,所以你要处处赢过他,包括所谓对我的一往情深。”
在许多年前她是不可能领会朱飒的心思,但在经过了人生的痛苦旅程之后,她已然明白朱飒这份情不过是缘于不甘,若他真的得到了天下,而自己屈于现实再嫁给他,不过两年,她必会失宠。
人性的自私与丑陋,从来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一如她与朱翊,再也回不到那曾经的最初一样。
朱飒却是僵立在那儿,他的脑海全是苏梓瑜的话。
站在两人身后阴暗处的皇帝朱翊把两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原本看到他们说话,他的心里是不悦的,但听了苏梓瑜的话,他不禁回头看向那形似苏梓瑜的宫女。
其实再相似,这也是两个人,他真正亏欠的是苏梓瑜,如果想要从别人的身上获得慰籍,不过也是掩耳盗铃,想明白后,这一副皮囊之于他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子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坠冰窖,这会儿她感到了全然的失望。
朱翊朝叶旭尧道:“你初回京也辛苦了,你娘也受到了惊吓,回头朕赏赐你娘给她压惊,你且回去吧。”
叶旭尧躬身道:“臣遵旨。”
朱翊点点头,径自越过怔愣在那儿的九王爷,他上前握紧苏梓瑜的手,“梓瑜,与朕到离宫见太后。”
不待苏梓瑜应声,他拉着她径自穿过燃着灯笼的回廊,走向那暗夜当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绝望
苏梓瑜回头一看,朱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