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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梦半醒之间,久木忽然觉得舌尖触到了一个薄膜一样的东西,一会儿又触到了一个。
久木把座灯拿近了一瞧,原来她的乳头上粘着两片粉红的花瓣。
“樱花……”
久木哺咕着,凛子奇怪地望着他。
“你的嘴唇上也有……”
久木这才发现有个花瓣粘在自己的嘴唇上,就把它拿下来,贴到了凛子的胸脯上。
久木抬头望望窗户“是从那儿飘进来的。”
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二天樱花就会完全凋谢的。
久木搂着凛子,随风飘舞的花瓣,一片接一片不停地飘落在凛子身上,她那雪白柔软的皮肤渐渐变得变成桃红色的了。
小满
从古至今,人们无不为樱花的短暂无常而叹惜、惆怅,樱花谢落意味着夏天的到来,白天越来越长,百花也竞相开放了。
紫藤花、杜鹃花、郁金香、虞美人草、牡丹、石捕花等等数不胜数,群芳争艳,再配上新绿妆点的草木,大地一派生机盎然,光彩夺目。人们面对这美景,早已忘却了娇贵而又纤弱的樱花。
从现在起,人们不必再像四月初花的淡季时那样为樱花一喜一忧了。
樱花谢落后的五月,春光明媚,遍野花香。
现在久木全身心地迎接百花争艳的夏季的来临,自己的内心也像虞美人草一样随风摇曳着。
先从年初租借的房间谈起吧。
在修善寺时,两人都决定不再回自己的家之后,就把这儿当作了根据地,可是这间屋子过于狭小,家具又都是临时置办的简易用品,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换一间宽敞一点儿的,只是花费要大一些,而且还必须解决户籍的问题。
最近他们经常住在这里,管理人和邻居都认为他们是夫妇,当然也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们。
凛子一天到晚几乎都呆在屋子里,肯定更感觉拥挤,干家务时也伸展不开,衣柜小得装不下衣服。看着她在饭桌上铺开纸张写毛笔字的寒酸样子,久木不觉心疼了。
一想到凛子受的这些罪,都是由于背离了家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久木心里就特别难受,想要花钱租间大点儿的房子,可是跟凛子一商量,她总是反对说“算了,就住这间吧。”
可能是凛子不想让久木太破费,也可能对现在的房子还算满意。
“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每天回到这儿来。”
每当听到凛子这样恳切的话语,久木就激动得把她抱在怀里。
讨论房子的问题最终还是为了两人能呆在一起,所以每次总是以拥抱来结束这个话题。
就像阿定他们在旅馆里,一有空就亲热一样,久木和凛子也是常常以互相接触来抚慰对方。
并不一定每次都要发生关系,互相接触、爱抚着对方入睡是常有的事。
也许这个地窖一样狭小的空间中飘散着的情爱的气息侵染了凛子的身心,才使她不愿离开这里的吧。
这个时期凛子对性的好奇心又增进了一步。
五月初的一天晚上,两个人买东西回来时,路过一个家具店,久木想要给凛子买个大点的书桌,在店里转悠的时候,瞧见一个很着实的穿衣镜,镜框做工比较粗。久木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就对凛子说:“把它放在床边怎么样?”
凛子来了兴趣,问道:“床边放得下吗?”
床靠墙放着,把这镜子贴墙放或挂在墙上就行了。
“这么大的镜子把我们全给照进去了。”
久木吓唬她说,凛子却当即拍了板,小声说“买了吧。”
结果镜子当天晚上就给送来了,马上安放到了床边,两个人迫不及待地躺下来试了试。光线不够,又把台灯挪过来使镜面更明亮了,还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便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的下半身了。
凛子觉得很刺激,不断地从久木怀里抬起头窥视看镜子,嘴里不住叫着“太棒了……”
久木觉得凛子既可爱又可怕。
每天都这样下去的话,凛子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一旦发动起来就无法控制她,简直和原来的凛子判若两人。
此外,久木和凛子第一次去买了一种商品。
他们从涩谷的商店街转进一个胡同时,偶然看见里面有个专买用品的商店。
久木问凛子“要不要进去看看?”凛子不知道这个商店里卖的是什么,跟在久木后面进去一看,店内到处挂着内衣裤和皮质器具,皮鞭等等,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商店,又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软管和环套等东西,才发觉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久木拽着她的袖子,在里面转着看,凛子不敢看,低着头说“真恶心”,却没有走的意思,还指着一个软管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久木拿在手里给她讲解了用途,凛子很惊讶,害怕地用手摸了一下。
久木故意要为难凛子,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
“男人喜欢这种玩艺儿?”
“其实那里卖的东西都是取悦女性的。”
现在的久木完全被凛子所左右着。
无论是镜子还是大人的玩具,久木是闹着玩儿买下的,而享受这些的却是凛子。
两人交欢时凛子从没有满足的时候,而久木则精疲力竭,苟延残喘到最后。
性方面女人原本占据着压倒的优势。女性一旦知道了快乐,就会变得像沼泽一样深不可测;相比之下,男人的勇猛就好像沼泽地上蹦蹬的鱼,浮在表面,是瞬间即逝的。
在这有限与无限的较量中,无论对快乐的感受度,还是寻求快感的持久力,男人都远远逊色于女人。
近来,久木每日每时都在体会、感受着这一切。
如今早已谈不上指导女人了,学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头连调教者也望而生畏的巨象了。
丈夫不愿教会妻子这些东西,就是惧怕她变成这样的巨象。
一旦把妻子引导到那个程度的话,那么就必须半永久性地为满足妻子而努力了。
然而,对于外面的女人,就可以冲破这个局限,因为不必每天都要应付,有时还能够躲开。
可是久木现在却被可以躲开的女人紧紧抓住了,就像被粘到蜘蛛网上的小虫子似的,怎么也挣不脱了。
和凛子交往了一年多了,不知为什么自己对她还是迷恋如初。
有的恋人一年左右就互相厌倦而分手,而他们不但没分手,感情还越来越深,双双落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恋爱地狱中去了。
最大的理由是,两个人共同走入了深不见底的性爱世界之中了。
不言而喻,这是认识凛子之后才能到达的世界,其它的女人包括妻子都没能到达这个深渊。
凛子也是同样,认识了久木男人才第一次进入了眼花缭乱的性的世界。
凛子的魅力之一就是表里完全不同。
以前见过凛子的男人,都以为她是位高雅矜持的,对性不关心的古板的女性,实际上完全相反,表面一本正经,端庄文雅的凛子,一旦进入了情爱的世界,就立刻变得难以置信的淫荡,这样的女人最能煽动男人的好奇心。
不过最近有所变化了,他们在街上走着的时候,男人们常常色迷迷地打量她,凛子还说她在公园等地方散步时,常有人跟她搭话,要和她交朋友。
“我是不是有点魅力啊?”
久木见她佯装不知的样子,就故意说:“男人是用感觉判断淫乱的女人的。”凛子道:“我可是你的杰作呀。”
“以后出门的时候,我要把你锁起来。”
久木嘴上开着玩笑,心里想现实中被锁住的正是他自己。
久木已经被凛子的蜘蛛丝彻底缠住了。当初久木张开的蜘蛛网,现在反过来缚住了他自己,一动都不能动。
有时久木觉得自己很可悲,既然好容易找到一个可爱的女人,就应该多少掌握一些主动权,现在却完全被对方所支配,任由她为所欲为。
不可思议的是,堕落到这种地步,倒发觉别有一种乐趣。
到了这种地步烦恼也没有用,今后只有顺其自然,更深地陷进去了。这既是一种无奈,又是对自己堕落本能的放任。
久木的思绪微妙地传导给了凛子,有时她轻轻叹口气说:“你也别想大多了。”
冷静下来一想,今后不能总像现在这样懒懒散散地生活,应该暂时告一段落,彻底解决一下各自的婚姻问题。
可是久木没有心情面对令人沮丧的现实。
和妻子离婚的事以及有关的种种问题,亟待久木去解决,久木却懒得折腾,得过且过。如果妻子来催的话,办手续也可以,不催的话,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
凛子也一样,和丈夫断绝了来往,却不主动去找丈夫谈判离婚。
总之两人现在一味地沉迷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爱巢之中。他们十分清楚这是在逃避,是不负责任,然而要他们幡然悔悟,回归家庭已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他们不停地堕落下去,就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旁观者看来,简直是颓废透顶的行为,而他们本人却不以为然。听任自己在黑暗的欲海上飘浮,在无比快乐的幸福花园里这游。
他们在向肉体的极限、愉悦的极限挑战。
然而不仅整天闷在屋子里的凛子,就连每天去上班的久木,也意识到在现实和梦幻的生活之间产生了破绽。
白天,他去公司和同事们打交道,坐在办公桌前是现实,回到两人的住处,沉浸于情爱的生活就像是梦幻。
使这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并行不悖,融为一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涩谷住处的糜烂生活的迹像也带到了办公室,女秘书试探他说过“近来你的脸色不大好”,见他打盹儿,又挖苦道“别太劳累了。”等等。
男同事们还没有说得那么露骨,只有松村看见他那副疲惫的样子,关切的问“你身体没问题吧?”
久木每次都回答得含糊其词。到了五月中旬,大家终于知道了他外宿的事。
一次,松村有急事找他,往他家里打电话时,他妻子告诉松村:“他早就不在家里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语气非常冷淡,还说:“不过是吵架,没什么大事。”
虽说应付过去了,但是久木外面有女人,而且同居在一起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工薪阶层是干活挣工资,从这个角度是讲,私生活不大检点,只要好好工作,问题就不大。
可是如果由于私生活方面引起争端,也不可避免地对公司的工作产生微妙的影响。例如,陷入三角关系的话,第三者或妻子来找上司诉苦等等,就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和银行等职业相比,出版社宽松一些,但对男女间的纠纷也很反感。
久木的工作清闲,问题也没有表面化,只是偶然从他和妻子的电话中,让人听出来,他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
一天,屋里只剩下久木和室长铃木两人时,铃木跟他聊起来,
“可真难为你了。”
久木听了,吱吱唔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铃木又揶揄道:“我真羡慕你的精力啊。”
铃木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让久木知道,自己也听到了传闻,那么,其他人就更甭提了。
被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反正早晚是要离开家的,被人知道反而觉得轻松了。久木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还是放心不下别人的看法。
被降了职,家庭不和又曝了光,更没指望再受到重用了。
在公司心情郁闷的话,人往往会躲进家里去。久木在公司倒没有不如意之处,只是和别的女人同居这件事,已经传开,每当别人说悄悄话时,他就感到不安,以为是在说自己。见到其它部门的人也觉得别人都在议论自己。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也许是自己多心。这时,能够安抚他的只有凛子了。
一回到涩谷那儿,和凛子两人在一块儿时,任何社会规范、伦理道德在这里都不起作用了。只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会被人批评、议论,没有人指责他纵情声色。而且还有温柔接纳他的女性。他自然愿意呆在这儿了。
虽然这间屋子可以恢复疲劳,平静情绪,但他会突然被某种不安所攫住。
和凛子这样混混噩噩地生活期间,自己渐渐脱离了公司的同事和社会交往,发觉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们自己了。越来越疏远了社会,使他们更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
使久木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是和衣川的碰面。
照例是衣川打来电话,约在老地方,就是银座那个小酒吧。自去年秋天以来他们有半年没见了。
这段时间,久木一心用在了凛子身上,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