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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四周居民,都是得他令旨,才得赈济,百姓知道之后,心中感激,虽然戒备兵马很多,还是有十数万百姓远远跪下,山呼万岁。
赵桓面无表情,心中感叹,中国的百姓当真是善良之极,只要有一口热饭吃,便对统治者歌功颂德。
他在城中的居处,是由原本的经抚府邸改建。因为逢着战乱,赵桓严旨不得浪费,所以整个府邸格局基本上没有改变,只是将原本的正堂房檐顶部,换过了黄瓦,除此之外,再无改变。
待他骑马得到府前时,数百名文官武将,都已在行宫外等候。
赵桓微微点头,脸带笑意,看到李纲跪在马前时,甚至跳下马来,亲手将李纲扶起。
他由正门进入,而群臣只能由偏狭的侧门挤入,虽然这所谓的宫室只是由官衙改变,一应的规矩却是丝毫不能改动。
待他在原本的关陕经抚正堂坐定时,看着那些虽然简陋,却是鄣显着皇室风范和威严的明黄器物时,又见着群臣在自己身前山呼拜舞,哪怕是李纲那样的年纪和地位,也全然不能有一点怠慢。
他不禁抚须苦笑,心道:“皇帝之贵,就在如此乎?”
这一年,他经历了许多辛苦,甚至亲临战阵,危急存亡常常只在瞬息之间;这一年,他成功的自北国逃回,重新执掌大权,确定了一场对女真人主力的胜利;这一年,他巡幸各地,接见官员,迅速的进入了角色,甚至开始接触并了解到这个时代的许多不足,并开始致力于改变。
而这种种波澜壮阔的一切,反映在史书上的,则只有短短几句:建康四年冬,皇帝车驾御长安,改长安为府,拜李纲为平章军国事,朱胜非、谢亮为左右仆射,张所、傅亮参知政事、张浚、赵鼎执掌枢密。
是时,皇帝巡幸关陕川中各处,始有求变之意。
第三卷写完了,下面的第四卷,会更细化,写法上也会稍做改变,同时,也会改变章节名。
对未来的写法,我已经有了大致的脉络,请大家到时多提意见吧。
这本书,大概会在月末左右上强推,上架也应该是在下月了。
第四卷
第一章 秦桧南归
大队的骑兵在北国的平原上奔驰,鲜艳的战旗迎风招展,坚硬的马蹄踩踏在冬日的硬土上,发出一阵阵沉闷钝响。
“好了,且住。”
打头的军官是一个女真猛安,头上一顶黑白相间的貂皮帽子戴的齐整,身上的衣袍束的极紧,虽然长途奔驰,也是丝毫不乱。
他挥止队伍之后,回头打量着落在身后老远的一支队伍,隔的太远,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无声的笑了一笑,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下巴上暗黄色的胡须,然后跳下马来。
他极想伸个懒腰,只是当着部下却无法如此,只得强行按捺,将双手按在自己腰间,看着几百名骑兵乱纷纷下马。
也不需他吩咐,自有一些老成的军官督促,众骑兵立刻牵引着战马,整理搭扣,喂食草料,自己也拿出皮囊,取出干粮,就着冷水吃饭。
过不多时,落在后头的小股队伍终于赶了上来。
这一伙人,除了大半的女真骑兵外,还有十余名汉人官员,被女真骑兵包夹在队伍中间,虽然身着官服,一个个官帽歪斜,衣袍不整,狼狈之极。
那女真猛安面露讥诮之色,挥手令道:“来人,给他们送去饭食,毡子,让他们好生歇息一会儿。”
几个女真兵听令去了,将那伙汉官一个个扶下马来,送上稍稍精致些的饭食,又在地上铺开毛毡,让他们坐在上面休息。
一个女真百户站在一旁,看的只是怒气勃发,半响过后,气冲冲的向那猛安叫道:“怎么让汉狗显的比咱们女真人还高贵?”
他带头叫嚷,其余众官也跟着叫道:“就是,也不知道上头的王爷们是怎么想的。平白放了他们不说,一路上还尽自要照顾着他们,当成大爷捧着,咱们女真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那女真万户名叫完颜活女,其父完颜娄室,是金国万户,也是陕、华诸州和潼关等地的守将,在金国诸将中以智计谋略见长,虽然只是一个万户,其实在女真上层中的影响力,则远远超过了他的官职。
此次放归汉官回南,原本就是完颜娄室一意坚持,依次说服了宗辅、宗瀚、宗斡、完颜希尹等宗室高层,然后奏明了皇帝吴乞买,终于得到首肯,在囚禁的汉官中精心挑选出这十余人来,放回南朝。
完颜活女也并不赞同父亲的见解,只是他为人深沉多智,虽然心里很是不满,却并不肯在旁人面前多说一句。他是其父长子,女真这时候并没有建全官制,父死子继也是常有的事,现在完颜娄室病情加重,随时可能一病不起,在这个当口,他可不想触怒父亲。
听到部下抱怨,他只是淡淡答道:“这件事上头自有主张,咱们只是奉命办事,说这么多牢骚话做什么。”
他知道部下如此闹腾,也是指着自己在父亲面前陈说利害,喝止众人后,终又说道:“这件事我会和父亲说说看,不过能不能成,还得再说。”
诸军官喜道:“还是大人英明,老万户虽然神仙一样,到底是老了。听说这一次放归的才是一小批,然后还要大批放回,这样可怎么得了。咱们在富平败了,北方原就有不少汉人不服,这样一服软儿,以后咱们女真人还怎么挺直腰板说话!”
虽然对方对自己的父亲稍有不恭,完颜活女也认为对方的话很是正确,与他的心思完全想同。他面色阴沉,不由自主的长叹口气,心里对说服自己固执的父亲,殊无成算。
歇息半响过后,此处却离潼关不远,完颜活女一声令下,各人又翻身上马。
这一回大队并不先行,而是将那些汉官簇拥在阵中,往着潼关方向而去。
此时已经是靖康五年的初春,新年刚过,这伙女真人却是先人关陕出发,赶到上京领命,连年也没好生过,就又被从上京赶了回来,自然是一肚皮的怨气。
他们也不管上官如何想法,只是一直骂骂咧咧,抱怨赶路辛苦,连热食热水也没有一口,更别提美酒美食了。
骂的兴起,更是指着中间那伙汉官大吧,女真脏话层出不穷,将对方的祖宗八代都骂上一遍,方才过瘾。
一个汉官老者吓的脸色惨白,原本长途骑马就很难承受,一路上金兵虽然不打,骂却不曾绝口,直吓的这老头儿心惊胆战,唯恐哪天有人骂的兴起,把他从马上一把拖将下来,一刀砍了。
他颤抖着身体,压低声音,向着自己身边的一个青年官员问道:“秦大人,他们只管叫些什么,是不是不怀好意?”
那青年官员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秦桧,此时他脸色阴沉,咬着牙答道:“他们在用脏话骂咱们,又说上头不该厚待咱们。”
他双眼满带恶意,嫌恶的看了一眼对方,又低声道:“有几个特别凶的,说要找机会下手,把咱们杀了。”
那老者“啊”了一声,胡须直抖,面庞抽筋,差点儿掉下马来。
秦桧肚里暗笑,这些天来的恶气总算稍稍发泄,他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当下又将话风一掉,安慰那老者几句。
当下无话,天气阴沉,朔风凛洌,眼见就要下雪,带队的完颜活女心中焦急,派人来对这伙汉官勉励了几句,让他们这次不要掉队,要拼命紧跟大队。
汉官们也知道天气要变,想到在荒郊野岭中熬夜,或是在雪地里赶路,各人也是不寒而粟,虽然有不少人双腿磨破了皮,马走的稍快就是钻心般疼痛,此时也顾不得,只得拼了老命的打马急行。
好在各人都知道潼关近在眼前,此时辛苦一些,也好过在雪地里捱苦,众人振起精神,拼命打马,居然也和女真大队并未落下多少。
完颜活女时不时望后看上一眼,看到汉官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苦不堪言模样,却是忍不住发笑。
他们在响午就开始赶路,不过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渐渐发黑,天空中挥金断玉般降下雪花,过不多时,已经将各人的眉眼头发染的雪白一片。
寒风打脸,雪花冰冷,各人正觉苦楚间,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到了,前面有灯火了。”
这小小寒冷,完颜活女自小在北国长大,原本倒也不觉得什么,这些年很享了些富贵,竟也是觉得经受不住。此时听到人叫嚷,他心中也是一喜。策马上得一个小小土坡,打眼去看,只见不远处有几盏灯笼正在风中摇摆,虽然看不大清楚,却也知道前方必定就是关城。
他心中一喜,暗想:“一会子命人烧上火坑,杀一腔羊,喝上几壶黄酒去去寒气。”
想到这里,只觉得肚里咕噜做响,饥火上升,再也忍耐不得。
当下大声令道:“大伙儿快点,赶到了城里好歇息。”
其实不待他令,他部下士兵都和他一样心思,当下各人奋勇,欢呼大叫,拼死赶着腹下战马,往着关城赶去。
第二章 合纵连横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他们远远看到关城,因为雄关要隘,高大巍峨,隔的老远就可以看的到,等真正跑将起来,却是一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得那关城左近。
此刻雪下的越发大了,各人身上都飘满了雪花,开始还可以拍打下去,待雪花落的越发密集,各人索性不管不顾,任它飘洒。
待打头的士兵叫开关门,千多人迤逦而入,一个个须发衣袍皆白,女真人尚且好些,那些汉官已经是浑身冻的僵硬,脸色青紫,很难支持。
各人入得关门,一打眼便看到城门外的操场上已经升起了几十个大火堆,雄雄火光映射在黑沉沉的夜色中,那从天而洒落的雪花,竟似也害怕火光散发出来的热气,{ 4020 }在光线四周跳动盘旋,转瞬飘走,不敢靠近。
各兵大声欢呼,就想立刻冲到火堆前烤火,他们虽然生长于北国,但这些年多半生活在汉人境内,耐冷的本事早就退化的差不多了。
只是完颜活女治军极严,没有上官命令,下头的士兵安敢乱动。
看到底下军官和士兵一个个看向自己,完颜活女虽然奇怪守关士兵居然想着升起火堆,却也顾不得多想,咳了一声,令道:“都看什么?先把马扣好,然后拍雪烤火!”
他不顾兵士欢呼,自己先翻身下马,一面让两个亲兵给自己拍打身上的积雪,一面接过守关百户送上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就向那百户笑道:“生受你了,冰天雪地的等到这会子。”
那百户也笑道:“这点子辛苦算什么,你从陕西到上京,又马不停蹄赶回来,可不更辛苦么。”
两人正说间,却闻到一阵酒菜香气,完颜活女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几个火堆旁,有一间小屋,屋内灯火辉煌,隐约看去,几张桌子摆的齐整,酒菜陈列于上,酒肉香气,显然是从那边传来。
他不禁大喜,拍着那百户肩头,笑道:“难得你想的这么周到,升火也罢了,连酒菜也摆好了。”
那百户神情尴尬,勉强笑道:“这却不是我的功劳,不敢贪功。”
完颜活女诧道:“那是谁?”
那百户尚不及答话,黑暗中几个身影渐次走近,有人听到他话,便在那百户之前答道:“这些全是我的安排,功劳么,也说不上。”
完颜活女眼一斜,说道:“你又是谁?”
话音未落,自己醒悟过来,连忙几步上前,将那说话的人扶住,笑道:“原来是父亲。”
他扶住的正是完颜娄室。
这个女真万户面色枯槁,神情憔悴,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虽然身上穿的是厚厚的毛皮大衣,仍然显的很是单薄瘦弱。
他看着自己儿子,苍白的脸上浮起几缕血色,刚要说话,又是猛咳一阵。
完颜活女大急,连忙在他背上敲击,待他稍稍缓和,就道:“这大冷的天,你身体不好,跑到外头来做什么?”
他以为父亲是专为自己而来,又愧又急,接着又道:“我南来北往的走惯了,父亲又何必操心,要从陕州赶到这里来。”
完颜娄室看他一眼,喉头间动了一动,半响过后,方道:“我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了群汉官,还有,陕州我亦不再过去,甚至潼关,也住不久了。”
完颜活女大惊,忙道:“难道宋人攻过来了?唉,咱们是有点不会守城,兵力又少。不过父亲,我看您也不必着急,等开春暖和了,战马养肥了,咱们再和宋人来场大战,不愁关陕不定。若是西边难打,咱们还是一劲的攻南方,把那赵构撵到海里,夺了他们江南财赋之地,看那赵桓还能蹦跶几天!”
他们边说边说,一会儿功夫已经走近那摆放酒饭小屋。
房内四角木壁旁边,都升起了火炉,虽然室门大开,因为附近全是篝火,加上室内炉火,内外夹攻,不但不嫌寒冷,反而是热气扑面。
完颜活女扶着父亲坐下,一会功夫,身上残雪化尽,成为冰水,流水脖中。
他又觉得燥热,又是觉得衣内寒气逼人,连忙将外头大衣脱下,转眼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