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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招惹着,令人眼呆。渐渐觉出尴尬,如看别人聚会,却总也找不出理由加入,于是闷闷地自己想。(阿城《遍地风流。雪山》)
浅黄色的麻一缕一缕地加进旋转中来,仿佛不会终了似的,把丝丝缕缕的岁月也拧在一起,……下午的阳光被漫山遍野的黄土揉碎了,而后又慈祥地铺展开来,你忽然就觉得,下沉的太阳不是坠向西山,而是落进了她那双昏花的老眼。
不远处,老伴带着几个人正在刨开那座坟。锨和镢不断地碰撞在砖石上,于是,就有些金属的脆响冷冷地也揉在这一派夕阳的慈祥里来。(李锐《厚土合坟》)
从上述例子可看出诗化语言确实产生了与叙述内容相对脱离的自身的艺术美感与魅力。读这样的语言,确实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且也对被叙述的内容有了一种作者暗自既定的美的观照。
诗化语言本身也是有不同风格的。何立伟所代表、所提倡的诗语言是向古诗词靠拢,是从传统文学中汲取营养,其特点是精巧、雅致,但有时失于过度〃苦吟〃,给人一种雕琢、造作感觉。而且也往往局限、羁绊住自己手脚,陷于斟酌语句中,难以写出大气势的大文章,而显出一股〃小家碧玉〃气,作品也总有〃盆景〃意味。把语言的诗化追求当成小说创作的第一目标,就难免反为所累了。
诗化语言的另一种风格是向现代诗的意境、感觉、色彩上的靠拢,不过分追求某一字、某一词甚或某一句的推敲、斟酌,而追求一种语言上的总体诗境。这类语言。单看局部字句不甚明显,而通读全篇后,却可以强烈感到一股诗情扑面而来或充盈心腹。这方面,我们读张承志的《北方的河》、《大坂》、《春天》,读杨咏鸣的《甜的铁,腥的铁》等作品,可以体味。自然,这方面的作品还不甚多,也还没有形式引人瞩目的作者流派群。但对小说诗化语言的这种趋向的追求努力,是应引起我们重视的,也是更应人们推崇、借鉴的。
第四节 难剧语言(物语)
这类语言,犹如戏剧剧本中所使用的对背景、环境、人物形体动作与表情及基本情节、场面转换所作的说明、介绍,其特点是简洁、凝炼、直截了当且不动声色,以语言的语义直接斥诸读者感官或思维,而不加任何的语义之外的语感、语调,读来迅捷简明。
这种语言可以说借鉴于戏剧或电影的文学本,也可以从国外一些作家作品中看出模仿、承袭的成分,比如对海明威那种纯〃显示〃性叙述语言的模仿,在这种语言中,对小说内容的叙述主要甚至基本上运用对话来完成。叙述语言一般只起对人物对话的联缀、补充或说明作用,因而极简短,不作过多的阐述发挥,更少叙述人直接的抒情。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用它完成叙述的小说是〃对话体小说。〃
第二章 小说的叙述语言(二)
在当代中国文坛上,这种语言及用这种语言完成叙述的小说基本上是反映现代社会中现代人生活的。可以这样形容:这类小说从里到外都显出一股现代气息、现代品格,因之,尤为青年作者在反映现代都市生活时所爱用。
且看深圳青年女作家刘西鸿的《你不可改变我》中的语言:朋友给我介绍令凯时说:〃她是个古怪的女孩。〃我笑。……不过我又说:〃可聊聊天。约个时间吧。〃令凯比我约定的时间早到一小时,非常离谱。我从床上翻起,卷着毯子去开门。
门口立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是张典型的广东人的脸。鼻子、唇的线条分明,颧骨、额的轮廓清晰。嘴生得特别雅致,鼓励别人对她动情。
我让了她进屋。她挑了我最好的一张椅子翘腿坐下。……
我苦笑,坐下。她举起一盒烟:〃你抽烟?〃我摇摇头。〃朋友留下的。〃 〃男朋友?〃 〃男朋友。〃 〃哦哦。〃令凯若有所解。又问:〃他叫什么?〃 〃亦东。你认识?〃她摇头。又问:〃他姓什么?〃我没好气。〃你是不是查户口?〃她执拗地:〃他姓什么?〃 〃他姓刘,刘亦东。老天。〃 〃哟,〃令凯一脸怪相,〃你们同姓。你们是同姓!你知道不知道近亲不能结婚?〃我啼笑皆非。
〃怎么见得我们是近亲?〃〃怎么见得你们不是近亲?〃 〃我的社会关系不复杂。所有亲戚我都叫得出名字。〃 〃怎么见得你们不是失散的兄妹?〃……
我伸手拍拍她的脸蛋。〃我们只是朋友,怎么见得我们一定结婚?好了吧?〃她不作声。良久。抖出盒中的一支烟,啪地点着火,熟稔地吐出一口白烟。
非常快的速度。我惊骇。〃你抽烟?你怎么能?〃 〃你信有爱情这样东西?〃她问,很老道的样子。
〃令凯,〃我端正起脸色,〃我非常欢迎你来找我,非常欢迎你来找我,非常欢喜你的自来熟,可是你至少应问问我这屋子允不允许抽烟。〃她马上摁灭头。〃你有男朋友,你真相信有爱情这东西?〃我一点不迟疑,答:〃我相信有。〃 〃好奇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信。我妈就不信。〃……
以上就是曾倍受称赏的这篇小说的开头。其简炼明快的风格是十分突出的。这种语言,对表现现代社会快节奏的多变动的生活,对现在喜欢快节奏接受生活信息的现代青年人,无疑有其优越性与吸引力。因为人们无暇或不再耐烦去阅读那种过于细腻的描述语句,而只想快速成直接地看到〃实在的硬货〃,犹如生活本身总是直接明快又客观地展现在人们面前一样。而且,这种不加作者情感倾向指引的语言叙述也给读者一个自己理解、认同的机会,这就由于没有了让人左右之感而受读者欢迎了。
这种语言在小说界已被相当作者所不同程度地使用,对拓展小说叙述风格起了积极作用。
但运用这种语言也有它的弊端或曰弱症。就是在当前现代化传播手段诸如电影、电视、录象等面前,这种叙述语言就显得以已之短竞人之长了:你想通过硬朗直接的外部形象完成小说内容的表现,可你忘了:无论如何,你还是需要用〃语言〃(文字)为中介物,毕竟是通过读者对语言文字的想象,作间接地传达,而影视手段才是真正直接地把形象斥诸读者感官的。而且,你文字再洗炼、简明、所叙述出的生活形象也不能比实在的生活形象更完全、更确切、更逼真!因此,现代小说要存在于文学艺术之林,应扬已之长、克己之短:就是通过展现人物的精神情感世界以及用文学语言的独特魅力来获取对影视手段的优势,而不能只靠与影视拼〃形象表达〃。总之,对戏剧化语言的运用原则应是:发扬其简明、迅捷之长,在一篇(或一部)小说中作适当或局部章节式的运用,同时佐以文学语言的其它手段、方法,诸如内心剖示、情感抒发、美文渲染等等。要注意:小说毕竟要写成小说,而不能真变成电影脚本或戏剧文本。
前面所举的刘西鸿小说的全部叙述也表明:它也不是完全如开头这样单纯的戏剧式叙述,只不过这种语言在全篇中比重较大、侧重较明显而已,因为小说有许多部分对人物内心世界、情感波澜的叙述对小说的成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可以说,若完全只靠开头那种的戏剧化语言进行全篇叙述,作品就根本无法完成!
第一节 生活语言(口语)
生活语言可分为两种模式。其一,民俗语言;其二,生活口语。
第一条 民俗语言
这种语言指那些带地方民族色彩的语言,用这种语言去叙述产生、流行这种语言的地区的生活,可以起到两方面作用:第一,语言与内容极谐调,增加真实的质感,对人事生活的叙述得以自然而然地完成,于是产生鲜明的地域或地区文化特色。第二,对于本地域、本地区的读者,自然有一种亲切感,增加其阅读兴趣。对于外地域读者则有一种陌生感、距离感,这也可以使之产生阅读兴趣因为,通过小说来了解、认识自己不熟悉以至陌生的生活内容,本是读者阅读小说的目的之一。
在这方面有出色表现的,如老舍用北京风格写的京味小说《骆驼祥子》,就脍炙人口。他的中、短篇小说也大都运用〃京味〃语言,象《我这一辈子》、《黑白李》等等。在他身后,涌出相当多的知名、不知名的作者也操演京味儿语言,象邓友梅、陈建功……等等。由于他们众人的努力,〃京味儿小说〃已成为当代小说的一个流派,为相当多的读者所喜爱。
其它地区的作者们也以各自地方的民俗语言进行小说叙述。就目前而言,象〃粤味儿小说〃、〃川味小说〃、〃湘鄂赣小说〃、以及陕北、东北等地域语言色调极明显的小说,都有相当的作者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创作,应该说,这是一种很好的现象。读这种小说,使人犹如置身中国文化百花园中,地域文化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陶醉。这种小说对展示中国悠远绚烂、多姿多彩的总体文化,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有人轻视这类小说,认为土气,不能登大雅之堂,不能写出世界级的伟大作品。这实在是幼稚浅薄之论:世界是相对的。你写好自己处身其间的那个地域的生活,本身就具有了世界意义!因为你所谓的〃世界〃是指异域它国,而在异域它国人的眼中,你的纵使是一隅之地的家乡山水、人情世态,也正是他们的〃世界〃!正因为如此,老舍写好了北京,才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候远人。相反,一些目前操〃世界语〃,写〃现代生活〃的作者极力想获得世界的青睐,却反因生活无根。语言造作,只能成为西方文学典籍的膺品。
当然,运用地域性民俗语言也要特别注意:凡事不可过,过犹不及。如果过分炫耀、极度渲染民俗语语言中不宜为外地域读者所理解的成分,则也难免造成语言障碍,反有害于小说内容的完美、通畅的表达了。我们运用民俗语言,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为勿庸置言,各地民俗语言固有它别具一格的神采,也同时存在着瑕瑜共在的弊端。比如京味儿语言虽有它亲切、活泼、讥诮、灵动、词汇别致的特点,却也有着。啰嗦繁杂、油滑虚浮的毛病。我们在进行小说叙述时,应该运用〃具有京味特色的小说语言〃,而绝不可照搬街头巷尾〃纯粹的北京俗语。〃对其它地域的民俗语言,也应如是处理。
第二条 生活口语
这是指将现实生活中人们的自然语言不加文学修饰地运用到小说叙述中的那类语言。
随着目前小说愈益贴近生活的趋势,这种语言也较广泛地被运用。作者们开始不大愿意在文辞上花过多功夫,而是将生活语言直接铺述生活事件,而使生活的原型、生活的朴素的真实摆在读者面前。近几年中,所谓〃新现实主义〃小说开始被广大读者喜爱,用这种语言写出的小说诸如《烦恼人生》、《一地鸡毛》《单位》等等〃生活流〃式小说攻得众人称赏,就反映了这种语言的生命力。
使用生活口语进行小说叙述的作者及成功作品很多、象刘索拉、徐星、王朔、马原、洪峰、王蒙、张洁、陈村的一些作品,都有鲜明体现。
在生活口语的使用中,同时出现两种倾向,也可以说是使用生活口语必然会伴之而生的两种倾向,即〃粗俗化〃与〃戏谑化〃倾向。
〃粗俗化〃倾向是指由于不加文学修饰、不重语法规范而必然产生的语言的粗糙、野性的自然色调。它与一般意义的〃粗野、粗俗〃还不能完全相同。
比如它可以把从不入大雅之堂的文辞、形象坦荡地摆进小说进行文中,而特意造成某种气氛或情调。且看下面几段文字:我他妈是个人,可谁也不知道,要是有一天我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不就他妈白活了?所以我不干活儿,我一上脚手架就他妈浑身筛糠,他们把我送这来了,其实这也不错。(徐星《无为在岐路》)
拖拉机一步一个响屁,往收购站去了。……拖拉机的响屁,震得地皮发颤。……他坐起来……坦露着没有一点儿肥膘的肚子,和往外鼓着的肚脐眼儿。(张洁《他有什么病》)
〃戏谑化〃倾向指模仿或夸大人们口语中常见的游戏、调侃成分,使叙述语言自然中有种幽默,〃离谱儿〃中含着某种真实。
比如徐星《无为在岐路》中的一段语言:我他妈根本就不是文明人,我要文明干嘛?……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野蛮人,也许就是那种男女都赤条条,只在怕羞的地方围一块兽皮的那种人。要是那样,我也不是野蛮人。我究竟是什么人,我他妈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在街上吐了一口痰,一帮管市容哥们儿跟我要五毛钱。我知道随地吐痰不对,可有个文绉绉的老太太说我不文明,我一听马上就乐了,我根本就不是文明人,我要文明干嘛?我要是文明人,我能和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