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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南人窦建德,少尚气侠,胆力过人,为乡党所归附。会募人征高丽,建德以勇敢选为二百人长。同县孙安祖亦以骁勇选为征士,安祖辞以家为水所漂,妻子馁死,县令怒笞之。安祖刺杀令,亡抵建德,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踪迹至建德家,建德谓安祖曰:“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高丽,尚为所败。今水潦为灾,百姓困穷,加之往岁西征,行者不归,疮痍未复;主上不恤,及更发兵亲击高丽,天下必大乱。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但为亡虏邪!”乃集无赖少年,得数百人,使安祖将之,入高鸡泊中为群盗,安祖自号将军。时人张金称聚众河曲,人高士达聚众于清河境内为盗。郡县疑建德与贼通,悉收其家属,杀之。建德帅麾下二百人亡归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顷之,孙安祖为张金称所杀,其众尽归建德,兵至万余人。建 德能倾身接物,与士卒均劳逸,由是人争附之,为之致死。
漳南人窦建德,年轻时就崇尚豪侠义气之举,他胆识力气超过常人,乡里人都爱归附于他。正逢朝廷招募人去征伐高丽,窦建德因勇敢而被挑选为二百人长。同县的孙安祖也因骁勇而被挑选为征士,孙安祖以家被水淹没,妻子饿死为由来推辞,县令发怒,鞭打孙安祖。孙安祖刺杀了县令,逃到窦建德家,窦建德把他藏起来。官军追捕孙安祖,循踪觅迹追到窦建德家。窦建德对孙安祖说:“文帝时,国家富庶强盛,他征发百万之众去讨伐高丽,尚且被打败,如今水涝成灾,百姓穷困,加上过去西征吐谷浑,去的人没能回来,国家的疮痍未崐平复,皇上不知体恤百姓饥苦,仍然要发兵亲自征讨高丽,天下必定大乱。大丈夫不死,应当建立大功,怎么能只作逃奴呢!”于是就招集了无依靠的少年几百人,让孙安祖率领进入高鸡泊中作盗贼,孙安祖自称将军。当时县人张金称在河曲聚众;郡人高士达在清河境内聚众为盗。郡县官吏怀疑窦建德与盗贼来往,把他的家属都 抓起来杀掉了。窦建德率领部下二百人逃奔高士达,高士达自称东海公,任命窦建德为司兵。不久,孙安祖被张金称杀死,孙安祖的部众都归附了窦建德,他的兵力达一万余人。窦建德能够尽心竭力地待人接物,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人们都争相归附他,愿意为他效命。
自是所在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余人,攻陷城邑。甲子,敕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然莫能禁止。
从此,群盗蜂拥而起,不可胜数,徒众多的可达万余人,攻陷城邑。甲子(十三日),炀帝命令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要互相配合追捕盗贼,随捕随杀,但是仍然无法制止百姓造反。
八年(壬申、612)
八年(壬申,公元612年)
'1'春,正月,帝分西突厥处罗可汗之众为三,使其弟阙度设将赢弱万余 口,居于会宁,又使特勒大奈别将余众居于楼烦,命处罗将五百骑常从车驾巡幸,赐号曷婆那可汗,赏赐甚厚。
'1'春季,正月,炀帝将西突厥处罗可汗的部众分为三部分,让处罗的弟弟阙度设率领羸弱的部众一万余人,居住在会宁;又派特勒大奈率领其余的部众居住在楼烦;命令处罗可汗率领五百名骑兵经常跟随炀帝的车驾巡游。赐处罗可汗曷婆那可汗的称号,对处罗的赏赐极为丰厚。
'2'初,嵩高道士潘诞自言三百岁,为帝合炼金丹。帝为之作嵩阳观,华屋数百间,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给使,位视三品;常役数千人,所费巨万。云金丹应用石胆、石髓,发石工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数十处。凡六年,丹不成。帝诘之,诞对以“无石胆、石髓,若得童男女胆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帝怒,锁诣涿郡,斩之。且死,语人曰:“此乃天子无福,值我兵解时至,我应生梵摩天”云。
'2'当初,嵩高山的道士潘诞,自称有三百岁,他为炀帝合炼金丹。炀帝为他建造嵩阳观,观内有华丽的房屋几百间,配给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供潘诞使用,潘诞的地位相当于三品官员。他经常役使几千人,花费的钱财巨万。潘诞说炼金丹得用石胆、石髓,于是就征发石工开凿嵩高山的大石头,凿石深达百尺,共开凿了几十处,前后用了六年时间,金丹没有炼成。炀帝责问他,潘诞回答说:“没有石胆、石髓,要是得到童男童女的胆、髓各三斛六斗,也可以代替石胆、石髓。”炀帝大怒,将潘诞枷锁押往涿郡斩首。潘诞临死时还对人说:“这是天子没有福气,待我为兵器所杀蜕骨登仙之时,我就升于梵摩天了”等等。
'3'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征合水令庾质,问曰:“高丽之众不能当我一郡,今朕以此众伐之,卿以为克不?”对曰:“伐之可克。然臣窃有愚见,不愿陛下亲行。”帝作色曰:“朕今总兵至此,岂可未见贼而先自退邪?”对曰:“战而未克,惧损威灵。若车驾留此,命猛将劲卒,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机在速,缓则无功。”帝不悦,曰:“汝既惮行,自可留此。”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上书切谏,帝大怒,命左右斩之,何稠苦救,得免。
'3'全国各地的军队都汇集在涿郡,炀帝召来合水令庾质,问道:“高丽的人数还不到我国的一个郡,今天我率领这么多的军队征讨高丽,你认为能打败高丽吗?”庾质回答:“征伐可以取胜,但依我的愚见,不愿意陛下亲自去征讨。”炀帝脸色一变,说:“今天我集结军队至此,怎么能还未看见敌军我就先退却呢?“庾质回答:“攻战而不能取胜,恐怕有损陛下的威名。要是陛下留在此地,指导传授谋略,命令指挥猛将劲卒,火速进击,出其不意,必定可以攻克。军机在于神速,迟缓就会无功。”炀帝不高兴地说:“你既然害怕,自可以留在此地。”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上书炀帝恳切地劝说,炀帝勃然大怒,命令左右将耿询斩首,何稠竭力相救,耿询才得以免死。
壬午,诏左十二军出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余、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右十二军出黏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带方、襄平等道,骆驿引途,总集平壤,崐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二百万,其馈运者倍之。宜社于南桑乾水上,类上帝于临朔宫南,祭马祖于蓟城北。帝亲授节度:每军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胄队,队百人,十队为团,步卒八十队,分为四团,团各有偏将一人;其铠胄、缨拂、旗幡,每团异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诏慰抚,不受大将节制;其辎重散兵等亦为四团,使步卒挟之而行;进止立营,皆有次叙仪法。癸未,第一军发;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终四十日,发乃尽,首尾相继,鼓角相闻,旌旗亘九百六十里。御营内合十二卫、三台、五省、九寺,分隶内、外、前、后、左、右六军,次后发,又亘八十里。近古出师之,未之有也。
壬午(初二),炀帝下诏命令左十二军出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余、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右十二军出粘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带方、襄平等道。人马相继不绝于道,在平壤城总汇集,总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运送军需的人加倍。炀帝在桑干水的南面祭祀土地,在临朔宫南祭祀上天,在蓟城北祭祀马祖。炀帝亲自指挥:每军设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每队一百人,十队为一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每团各有偏将一名;每团的铠甲、缨拂、旗幡颜色各异;设受降使者一名,负责奉授诏书,慰劳巡抚之职,不受大将节制;其它的辎重、散兵等也分为四团,由步兵挟路护送;军队的前进、停止或设营,都有一定的次序礼法。癸未(初三),第一军出发,以后每日发一军,前后相距四十里,一营接一营前进,经过四十天才出发完毕。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相连九百六十里。炀帝的御营共有十二卫、三台、九省、九寺,分别隶属内、外、前、后、左、右六军,依次最后出发,又连绵八十里。这样的出师盛况,近古未有。
'4'甲辰,内史令元寿薨。
'4'甲辰(二十五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5'二月,壬戌,观德王雄薨。
'5'二月,壬戌(十二日),观德王杨雄去世。
'6'北平襄侯段文振为兵部尚书,上表,以为帝“宠待突厥太厚,处之塞内,资 以兵食,戎狄之性,无亲而贪,异日必为国患,宜以时谕遣,令出塞外,然后明设烽候,缘边镇防,务令严重,此万岁之长策也。”兵曹郎斛斯政,椿之孙也,以器干明悟,为帝所宠任,使专掌兵事。文振知政险薄,不可委以机要,屡言于帝,帝不从。及征高丽,以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出南苏道。文振于道中疾笃,上表曰:“窃见辽东小丑,未服严刑,远降六师,亲劳万乘。但夷狄多诈,深须防拟,口陈降款,毋宜遽受。水潦方降,不可淹迟。唯愿严勒诸军,星驰速发,水陆俱前,出其不意,则平壤孤城,势可拔也。若倾其本根,余城自克;如不时定,脱遇秋霖,深为艰阻,兵粮既竭,强敌在前,出后,迟疑不决,非上策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
'6'北平襄侯段文振是兵部尚书,他上表给炀帝,认为炀帝“对突厥的恩宠过于丰厚,将他们安置在塞内,供给他们武器、粮食。然而戎狄的性格无亲情却贪婪,以后必定是国家的祸患。应该适时发布谕旨,命令他们迁居塞外,然后公开设置烽火侦望台,沿边境设置镇防,务必命令边防谨严持重。这是国家长治久安之策略。”兵曹郎斛斯政是斛斯椿的孙子,他以精明强干而为炀帝所宠信,让他专掌军事。段文振知道斛斯政险诈薄情,不可委托以军国的机密 大事,他屡次向炀 帝进言,炀帝都没有听从。到征伐高丽时,炀帝任命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率军出南苏道。段文振在途中病得很重,向炀帝上表说:“我认为辽东这个小丑,不服从朝廷的严格法令,致使我们从远处调来军队,劳陛下亲率大军。但夷狄性多狡诈,必须严加防备,他们口说投降的条件,不宜仓促接受。积水刚刚降下,不可耽误迟缓。只愿陛下严厉约束各军,星驰速发,水陆并进,出其不意,那么平壤这座孤城,势必被攻克。假若倾覆了高丽国的根本,其余的城池自然就会不攻自破。如果不能立即抓住时机,倘若遇到秋雨连绵,便会深陷艰难险阻的境地,兵粮枯竭,强敌在前,人在后,若是还迟疑不决,就决非上策了。”三月,辛卯(十二日),段文振去世,炀帝很是惋惜。
'7'癸已,上始御师,进至辽水。众军总会,临水为大陈,高丽兵阻水拒守,隋兵不得济。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谓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岂能然艾灸,瓜蒂鼻,治黄不差,而卧死儿女手中乎!”乃自请为前锋,谓其三子崐曰:“吾荷国恩,今为死日!我得良杀,汝当富贵。”帝命工部尚书宇文恺造浮桥三道于辽水西岸,既成,引桥趣东岸,桥短不及岸丈余。高丽兵大至,隋兵骁勇者争赴水接战,高丽兵乘高击之,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众。麦铁杖跃登岸,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皆战死。乃敛兵,引桥复就西岸。诏赠铁杖宿公,使其子孟才袭爵,次子仲才、季才并拜正议大夫。更命少府监何稠接桥,二日而成,诸军相次继进,大战于东岸,高丽兵大败,死者万计。诸军乘胜进围辽东城,即汉峙、季才并拜正议大夫。更命少府监何稠接桥,二日而成,诸军相次继进,大战于东岸,高丽兵大败,死者万计。诸军乘胜进围辽东城,即汉之襄平城也。车驾渡辽,引曷萨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观战处以慑惮之,因下诏赦天下。命刑部尚书卫文升、尚书右丞刘士龙抚辽左之民,给复十年,建置郡县,以相统摄。
'7'癸已(十四日),炀帝开始指挥军队,隋军进至辽水。各路军队集结汇总,临辽水排列阵势,高丽兵依仗辽水据守,隋兵无法渡过辽水。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对人说:“大丈夫的性命自有归宿,怎么能燃艾灸鼻梁,用瓜蒂喷鼻,治热病不愈,躺着死在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