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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诗人(他的某些作品或许并不比古代或现代的同类优秀诗歌差)常常说:没有一个伟
大人物曾经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他的老朋友桑托伊尔(一个拉丁诗作家,因创
作了一些只具中学生水平的作品而喜欢幻想自己是一个诗人)却装出一副总是对自己的
作品十分满意的样子。布瓦洛用某种可能是狡黠的双关语来回答他:他当然是这方面有
史以来唯一伟大的人。布瓦洛在评价自己的作品时,是用他那诗歌领域里某种观念上的
完美的标准来加以对比的。我相信,他尽了一个人所能作出的最大努力,来深刻地思考
这个观念上的标准,来精确地把它想象出来。我认为,桑特维尔在评价自己的作品时,
主要是用他那个时代其他一些拉丁诗人的作品来加以对比的。对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来说,
他的水平当然是不低的。但是,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使整个一生的行为和谈吐始终如
一地和这种观念上的完美有些相像的话,确实要比渐渐做成任何一个精微艺术品的复制
品困难得多。艺术家总是以其全部技能、经验和知识的充分掌握和重新整理,从容不迫
地坐下来从事他那宁静的工作。聪明人在健康时和患病时、在成功时和失意时、在劳累
和懒懒散散时、也在最清醒时,都必定保持自己行为的合宜性。极其突然和出乎意料的
困难和不幸的袭击决不会使他惊骇。他人的不义决不会惹得他采取不义行动。激烈的派
系斗争决不会使他惊慌失措。战争的一切艰难险阻决不会使他沮丧和胆寒。
在以其很大部分的注意力指向第二条标准、指向他人通常得到的那种平常程度的优
良品质,以评价自己的优点,判断自己的品质和行为的人们中间,有一些人真实和正确
地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大超过了这条标准,这一点也为每个富有理智和没有偏见的旁
观者所承认。然而,这些人的主要注意力总是指向一般的完美标准而不是观念上的完美
标准,他们很少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他们几乎谈不上什么谦虚;他们常常是傲慢、
自大和专横的;他们还是那种最喜欢赞美自己和小看别人的人。虽然他们的品质一般说
来是很不端正的,而且他们的优点不具有真正谦虚美德的人所具备的那种优点,但是,
他们那以极端的自我赏识为依据的极端的自以为是,迷惑了民众,甚至常常使比民众高
明得多的那些人受到欺骗。民间和宗教界最没有学问的冒充内行的人和骗子经常并且是
令人惊奇的成功,足以说明民众是多么容易为最放肆和没有根据的各种自我吹嘘所欺骗。
而且,当这些自我吹嘘为某种高度真实和实在的优点所维护时,当它们因为夸示卖弄所
能给与的一切光彩而变得炫耀夺目时,当它们得到地位很高和拥有巨大权力的人物的支
持时,当他们常常吹牛成功并且为此博得民众的高声喝采时,即使能清醒地作出判断的
人也常常沉湎于众口交赞之中。正是这种愚蠢的喝采声常常起到使他那悟性发生混乱的
作用。而且当他只是从某一远处观察那些伟大人物时,他常常倾向于怀着某种真诚的钦
佩心情去敬仰他们,甚至怀着比那些人所显示的自我尊崇更强烈的尊崇心情去敬仰他们。
在不存在妒忌的场合,我们都乐于表示钦佩,并且因此而在自己的心意中,自然而然地
倾向于把在许多方面非常值得赞美的那些品质,变得在一切方面都十全十美。或许这些
伟大人物过分的自我赞美是很容易理解的,甚至被十分熟悉他们并且对这些目空一切的
自我吹嘘——不接近他们的人常常怀着尊重、而且几乎是崇敬的心情来看待它——一笑
置之的那些聪明人抱着某种程度的嘲笑态度看透。然而,在所有时代中都有这种情况:
大部分名噪一时、信誉卓著的人,其名声和信誉也常常在相隔最远的后代中变得一文不
值。
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这种过度的自我赞赏,就很少能取得人世间的伟大成就,取得
支配人类感情和想法的巨大权力。最杰出的人物,完成了最卓越行动的人,在人类的处
境和看法方面引起了极其剧烈的变革的人;成就巨大的战争领导人,最伟大的政治家和
议员,人数最多和取得最大成功的团体和政党的能言善辩的创始人和领袖,他们中间的
许多人不是因为他们所具有的很大的优点,而是因为某种程度的、甚至同那种很大的优
点完全不相称的自以为是和自我赞赏,而崭露头角。或许,这种自以为是,不仅是驱使
他们去从事头脑冷静的人决不想从事的一项事业所必需的,而且是驱使他们去博得追随
者们的服从和忠顺,使其在这项事业中支持他们所必需的。因此,当他们屡获成功时,
这种自以为是常常诱使他们迷恋虚荣,这是一种几乎接近疯狂和愚蠢的虚荣。亚历山大
大帝不仅希望别人把他看成是一个神,而且起码很想把自己看成是这样一个神。他在临
终时,完全不像神做的那样,要求他的朋友把他列入人们尊敬的神的名单——他自己很
早以前就开列的名单,他那年迈的母亲奥林匹娅(Olympia)或许也荣幸地被列入了。
在他的追随者和门徒们充满敬意的赞美声中,在公众普遍的赞扬声中、人们仿照神谕
(或许是跟着这种赞扬声),宣告他是最有智慧的人,是最伟大的苏格拉底式的贤人。
虽然这个神谕已不容他自命为神,但其威力尚不足以阻止他幻想从某个无形而非凡的神
那里得到神秘而频繁的提示。凯撒的头脑没有健全到足以阻止他非常愉快地认为自己是
女神维纳斯的家谱中的一员;而且,在这个被他说成是自己曾祖母的维纳斯的神殿前,
当罗马元老院这个显赫的机构把一些过高的荣誉作为天命授与他的时候,他没有离开座
位去接受。这种目空一切同几乎是充满孩子气的爱好虚荣的其它一些行为结合在一起—
—这种孩子气的爱好虚荣是几乎不能马上凭借非常敏锐和广泛的理解力想象出来的——
似乎加剧了公众的猜忌,从而增加了他的刺客的胆量,加速了他们的密谋的实施。当代
的宗教和风俗很少鼓励我们的伟大人物自命为神,甚或自命为预言家。然而,成功同公
众强烈的爱戴结合在一起,使得一些最伟大的人物晕头转向,以致把大大超过自己真正
具有的价值和能力归于自己;而且,由于这种自以为是,促使自己从事许多轻率的有时
具有毁灭性后果的冒险活动。伟大的马尔伯勒公爵所取得的几乎没有一个平常人能够自
夸的那一10年不间断的辉煌胜利,并没有诱使他做出一个轻率的举动,说一句轻率的话
或显示出一种轻率的表情。这几乎是他所独有的特性。我想,不能说后世另外一些伟大
的战争领导人——尤金王子、已故的普鲁士国王、伟大的孔代亲王、甚至古斯塔夫二世
——也具备这种适度的冷静和自我控制。蒂雷纳似乎最接近于这种品质,但是,他一生
中所处理的几件不同的事情足以表明,他身上的这种品质并没有马尔伯勒公爵身上的那
种完美。
在平民百姓的小小打算中,同样也在高层人士的雄心勃勃和勇敢的追求中,巨大的
才能和成功的计划起初常常怂恿人们去从事最后必然导致破产和毁灭的事业。
每一个公正的旁观者对勇敢、宽宏大量和品格高尚的那些人的真正优点所表示的尊
敬和钦佩,是一种恰如其分和有充分根据的情感,所以也是一种稳固和持久的情感,并
同他们命运的好坏完全无关。而这个旁观者对他们过分的自我评价和自以为是所易于产
生的那种钦佩,是另外一回事。当他们取得成功时,他确实常常被他们完全征服和制服。
成功遮住了他的眼睛,不仅使其不能看到他们事业中的许多轻率鲁莽之处,并常常使他
不能看到他们事业中的许多不符合正义的地方;而且使他对他们品质中的缺陷不加挑剔,
而常常抱着极其热烈的钦佩态度去看待它。然而,如果他们时运不济,各种事情的面目
和名声就会大大不同。过去认为是英雄式的宽宏大量的行为,恢复了过分轻率鲁莽和愚
蠢所应该有的名声;过去隐藏在繁荣景象后面的那些贪婪和不义的邪恶的东西,现在暴
露无遗,并且损害了他们事业的一切声誉。如果凯撒在法萨卢斯战役中不是取得胜利而
是遭到失败,这时他的品质就会被贬低到只比喀提林稍好一点的程度,而且最愚钝的人
也会用甚或比当时加图所具有的一个党徒看待凯撒的事时具有的全部敌意更为邪恶的情
调,把这种事业看成是反对国家法律的行径。凯撒真正的美德——正当的爱好、简明而
高雅的文笔、合宜的修辞、娴熟的指挥战争的能力、对付不幸事件的才略、面临危险时
显示出的冷静和镇定的判断能力、对朋友忠诚的感情、对敌人无比的宽宏大量,这些都
为人们所公认,同喀提林他具有许多高尚的品质的真实优点在当时为大家所公认一样。
但是,他妄图夺取一切的野心所表明的那种目空一切和不义,将使所有那些真实优点黯
然失色。在这方面和其它一些已经提到的方面,命运对人类的道德情感具有重大的影响。
而且,根据境遇的有利或不利,能使同样的品质变成普遍爱戴和钦佩的对象,或者变成
普遍憎恨和蔑视的对象。然而,人类道德情感的这种巨大的失调,并非毫无用处;在这
里和在其它许多场合一样,甚至在人类的弱点和邪恶方面,我们也可能赞佩上帝的贤明。
我们对成功的钦佩,同我们对财富和地位的尊敬一样,是以同一原则为基础的,它对于
确立各阶层之间的区别和社会的秩序同样是必要的。这种对于成功的钦佩,引导我们较
为平静地去顺从人类事务的发展进程向我们指出的那些优胜者;引导我们以一种尊重、
有时甚至是尊敬的心情来看待那种再也不能抗拒的能带来幸运的暴力,不仅是像凯撒或
亚历山大大帝那种杰出人物的暴力,而且常常是最蛮横和残暴的人,如阿提拉、成吉思
汗、或帖木儿等人的暴力。对所有这些强大的征服者,人类之中的大部分人必然倾向于
带着一种惊奇的、虽则无疑是不充分和愚蠢的钦佩心情来看待他们。这种钦佩引导他们
不很勉强地顺从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对自己的统治,而且没有一种反抗能把他们从这种
统治中解救出来。
虽然自我评价过高的人在顺利时,有时似乎会比具有端正和谦虚的美德的人得到更
多的好处;虽然群众的赞扬声,以及那些从远距离来观察他们双方的人所发出来的赞扬
声,其对前一种人发出的常常比对后一种人发出的更为响亮;但是,从各方面加以公正
的估量,或许在所有场合,两相比较,真正大为有利的是后一种人而不是前一种人。那
个既不把除了自己所真正具有的优点之外的任何其它优点都归于自己,也不希望别人把
这种优点归于他的人,并不担心丢脸,并不害怕暴露真相,而是对自己品质名副其实的
真实性和稳定性感到满意和安心。钦佩他的人可能不太多,他们的赞扬声也可能不很响
亮;然而在其近傍观察他和极其深刻地了解他的那个最聪明的人,对他的赞扬最为热烈。
一个真正的智者,对另外一个智者对他的审慎而恰如其分的赞美,比对一万个人对他的
虽则热情然而出于无知的嘈杂的赞扬声,更感到由衷的满足。这个智者可能提到巴门尼
德:他在雅典的一次群众集会上宣读一篇哲学演讲时,看到除了柏拉图一人外,其他所
有的听众都已离他而去,他还是继续宣读下去,并且说,只有柏拉图一个听众,我就心
满意足了。
对自我评价过高的人来说,情况就不是如此。在其近傍观察他的那些明智的人,对
他的赞美最少。在他陶醉于自己的成就时,他们对他表示的适度和恰当的敬意远远不及
他那过度自我赞赏,因而他只把他们的敬意当成是某种恶意和妒忌。他猜疑自己那些最
好的朋友。他对同他们交往感到不快。他把他们从自己身旁赶走,而且对他们为自己做
的好事的报答,不仅常常采取忘恩负义的态度,而且常常是冷酷的和不公正的。他轻易
地信任那些表面上迎合他的虚荣心和自大心理的奉承拍马的人和叛徒卖国贼,而且早先
那些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缺点但是总的说来还是可亲可敬的人,最终变成了他所轻视和讨
厌的人。在陶醉于自己的成就时,亚历山大大帝杀死了克莱特斯(Clytus),因为他想
把自己父亲菲利普开拓疆界的功绩占为己有;他使卡利斯塞纳斯(Calisthe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