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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是的,有时这种情况是会发生的。
苏:有时由于父亲教育不得法,和那些遭到驱逐的欲望同类的另一些欲望继之悄悄地被孵育出来,并渐渐繁衍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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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往往如此。
苏:这些又把他拉回到他的老伙伴那里,在秘密交合中它们得到繁殖、滋生。
阿:是的。
苏:终于它们把这年轻人的心灵堡垒占领了,发觉里面空无所有,没有理想,没有学问,没有事业心,——这些乃是神所友爱者心灵的最好守卫者和保护者。
阿:是最可靠的守卫者。
苏:于是虚假的狂妄的理论和意见乘虚而入,代替它们,占领了他的心灵。
阿:确是如此。
苏:这时这年轻人走回头路又同那些吃忘忧果①的旧友们公开生活到一起去了。
如果他的家人亲友对他心灵中节俭成分给以援助,入侵者②便会立刻把他心灵的堡垒大门关闭,不让援军进入。
他们也不让他倾听良师益友的忠告。
他们会在他的内心冲突中取得胜利,把行己有耻说成是笨蛋傻瓜,驱逐出去;把自制说成是懦弱胆怯,先加辱骂,然后驱逐出境;把适可而止和有秩序的消费说成是“不见世面”是“低贱”
;他们和无利有害的欲望结成一帮,将这些美德都驱逐出境。
阿:的确这样。
苏:他们③既已将这个年轻人心灵中的上述美德除空扫
①史诗《奥德赛》Ⅸ82以下。
②指上述“虚假的狂妄的理论和意见”。
③还是说的那些虚假的狂妄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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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便为别的成分的进入准备了条件;当他们在一个灿烂辉煌的花冠游行的队伍中走在最前头,率领着傲慢、放纵、奢侈、无耻行进时,他们赞不绝口,称傲慢为有礼,放纵为自由,奢侈为慷慨,无耻为勇敢。
你同意我的话吗:从那些必要的欲望中培育出来的一个年轻人,就是这样蜕化变质为肆无忌惮的小人,沉迷于不必要的无益欲望之中的?
阿:是的,你说得很清楚。
苏:我设想,他在一生其余的时间里,将平均地花费钱财、时间、辛劳在那些不必要的欲望上,并象在必要的欲望上面花的一样多。
如果他幸而意气用事的时间不长,随着年纪变大,精神渐趋稳定,让一部分被放逐的成分,先后返回,入侵者们将受到抑制。
他将建立起各种快乐间的平等,在完全控制下轮到哪种快乐,就让那种快乐得到满足,然后依次轮流,机会均等,各种快乐都得到满足。
阿:完全是的。
苏: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些快乐来自高贵的好的欲望,应该得到鼓励与满足,有些快乐来自下贱的坏的欲望,应该加以控制与压抑,对此他会置若罔闻,不愿把堡垒大门向真理打开。
他会一面摇头一面说,所有快乐一律平等,应当受到同等的尊重。
阿:他的心理和行为确实如此。
苏:事实上他一天又一天地沉迷于轮到的快乐之中。
今天是饮酒、女人、歌唱,明天又喝清水,进严格规定的饮食;第一天是剧烈的体育锻炼,第二天又是游手好闲,懒惰玩忽;然后一段时间里,又研究起哲学。
他常常想搞政治,经常心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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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想起什么就跳起来干什么说什么。
有的时候,他雄心勃勃,一切努力集中在军事上,有的时候又集中在做买卖发财上。
他的生活没有秩序,没有节制。
他自以为他的生活方式是快乐的,自由的,幸福的,并且要把它坚持到底。
阿:你对一个平等主义信徒的生活,描述得好极了。
苏:我的确认为,这种人是一种集合最多习性于一身的最多样的人,正如那种民主制城邦的具有多面性复杂性一样。
这种人也是五彩缤纷的,华丽的,为许多男女所羡妒的,包含最多的制度和生活模式的。
阿:确是如此。
苏:那么这个民主的个人与民主的制度相应,我们称他为民主分子是合适的。
我们就这样定下来,行吗?
阿:好,就这么定下来吧。
苏:现在只剩下一种最美好的政治制度和最美好的人物需要我们加以描述的了,这就是僭主政治与僭主了。
阿:诚然如此。
苏:那么,我亲爱的阿得曼托斯,僭主政治是怎样产生出来的呢?
据我看来,很显然,这是从民主政治产生出来的。
阿:这是很明白的。
苏:那么僭主政治来自民主政治,是不是象民主政治来自寡头政治那样转变来的呢?
阿:请解释一下。
苏:我看,寡头政治所认为的善以及它所赖以建立的基础是财富,是吗?
阿: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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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它失败的原因在于过分贪求财富,为了赚钱发财,其它一切不管。
阿:真的。
苏:那么民主主义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善的依据,过分追求了这个东西导致了它的崩溃?
阿:这个东西你说的是什么?
苏:自由。
你或许听到人家说过,这是民主国家的最大优点。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是富于自由精神的人们最喜欢去安家落户的唯一城邦。
阿:这话确是听说过的,而且听得很多的。
苏:那么,正象我刚才讲的,不顾一切过分追求自由的结果,破坏了民主社会的基础,导致了极权政治的需要。
阿:怎么会的?
苏:我设想,一个民主的城邦由于渴望自由,有可能让一些坏分子当上了领导人,受到他们的欺骗,喝了太多的醇酒,烂醉如泥。
而如果正派的领导人想要稍加约束,不是过分放任纵容,这个社会就要起来指控他们,叫他们寡头分子,要求惩办他们。
阿:这正是民主社会的所作所为。
苏:而那些服从当局听从指挥的人,被说成是甘心为奴,一文不值,受到辱骂。
而凡是当权的象老百姓,老百姓象当权的,这种人无论公私场合都受到称赞和尊敬。
在这种国家里自由走到极端不是必然的吗?
阿:当然是的。
苏:我的朋友,这种无政府主义必定还要渗透到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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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生活里去,最后还渗透到动物身上去呢!
阿:你说的什么意思?
苏:噢,当前风气是父亲尽量使自己象孩子,甚至怕自己的儿子,而儿子也跟父亲平起平坐,既不敬也不怕自己的双亲,似乎这样一来他才算是一个自由人。
此外,外来的依附者也认为自己和本国公民平等,公民也自认和依附者平等;外国人和本国人彼此也没有什么区别。
阿:这些情况确实是有的。
苏:确是有的。
另外还有一些类似的无聊情况。
教师害怕学生,迎合学生,学生反而漠视教师和保育员。
普遍地年轻人充老资格,分庭抗礼,侃侃而谈,而老一辈的则顺着年轻人,说说笑笑,态度谦和,象年轻人一样行事,担心被他们认为可恨可怕。
阿:你说的全是真的。
苏:在这种国家里自由到了极点。
你看买来的男女奴隶与出钱买他们的主人同样自由,更不用说男人与女人之间有完全平等和自由了。
阿:那么,我们要不要“畅所欲言”
,有如埃斯库罗斯所说的呢?
①
苏:当然要这样做。
若非亲目所睹,谁也不会相信,连人们畜养的动物在这种城邦里也比在其他城邦里自由不知多少倍。
狗也完全象谚语所说的“变得象其女主人一样”了,②同
①见《残篇》351。
②有谚语说:“有这种女主人,就有这种女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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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驴马也惯于十分自由地在大街上到处撞人,如果你碰上它们而不让路的话。
什么东西都充满了自由精神。
阿:你告诉我的,我早知道。
我在城外常常碰到这种事。
苏:所有这一切总起来使得这里的公民灵魂变得非常敏感,只要有谁建议要稍加约束,他们就会觉得受不了,就要大发雷霆。
到最后象你所知道的,他们真的不要任何人管了,连法律也不放心上,不管成文的还是不成文的。
阿:是的,我知道。
苏:因此,朋友,我认为这就是僭主政治所由发生的根,一个健壮有力的好根。
阿:确是个健壮有力的根,但后来怎样呢?
苏:一种弊病起于寡头政治最终毁了寡头政治,也是这种弊病——在民主制度下影响范围更大的,由于放任而更见强烈的——奴役着民主制度。
“物极必反”
,这是真理。
天气是这样,植物是这样,动物是这样,政治社会尤其是这样。
阿:理所当然的。
苏:无论在个人方面还是在国家方面,极端的自由其结果不可能变为别的什么,只能变成极端的奴役。
阿:是这样。
苏:因此,僭主政治或许只能从民主政治发展而来。
极端的可怕的奴役,我认为从极端的自由产生。
阿:这是很合乎逻辑的。
苏:但是我相信你所要问的不是这个。
你要问的是,民主制度中出现的是个什么和寡头政治中相同的毛病在奴役着或左右着民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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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是的。
苏:你总记得我还告诉过你有一班懒惰而浪费之徒,其中强悍者为首,较弱者附从。
我把他们比作雄蜂,把为首的比作有刺的雄蜂,把附从的比作无刺的雄蜂。
阿:很恰当的比喻。
苏:这两类人一旦在城邦里出现,便要造成混乱,就象人体里粘液与胆液造成混乱一样。
因此一个好的医生和好的立法者,必须老早就注意反对这两种人。
象有经验的养蜂者那样,首先不让它们生长,如已生长,就尽快除掉它们,连同巢臼彻底铲除。
阿:真的,一定要这样。
苏:那么,为了我们能够更清楚地注视着我们的目标,让我依照下列步骤进行吧!
阿:怎么进行?
苏:让我们在理论上把一个民主国家按实际结构分成三个部分。
我们曾经讲过,其第一部分由于被听任发展,往往不比寡头社会里少。
阿:姑且这么说。
苏:在民主国家里比在寡头国家里更为强暴。
阿:怎么会的?
苏:在寡头社会里这部分人是被藐视的,不掌权的,因此缺少锻炼,缺少力量。
在民主社会里这部分人是处于主宰地位的,很少例外。
其中最强悍的部分,演说的办事的都是他们。
其余的坐在讲坛后面,熙熙攘攘、嘁嘁喳喳地抢了讲话,不让人家开口。
因此在民主国家里一切(除了少数例外)
都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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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手里。
阿:真是这样。
苏:还有第二部分,这种人随时从群众中冒出来。
阿:哪种人?
苏: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的时候,其中天性最有秩序最为节俭的人大都成了最大的富翁。
阿:往往如此。
苏:他们那里是供应雄蜂以蜜汁的最丰富最方便的地方。
阿:穷人身上榨不出油水。
苏:所谓富人者,乃雄蜂之供养者也。
阿:完全是的。
苏:第三种人大概就是所谓“平民”了①。
他们自食其力,不参加政治活动,没有多少财产。
在民主社会中这是大多数。
要是集合起来,力量是最大的。
阿:是的,不过他们不会时常集会,除非他们可以分享到蜜糖。
苏:他们会分享得到的。
他们的那些头头,劫掠富人,把其中最大的一份据为己有,把残羹剩饭分给一般平民。
阿:是的,他们就分享到了这样的好处。
苏:因此,我认为那些被抢夺的人,不得不在大会上讲话或采取其它可能的行动来保卫自己的利益。
阿:他们怎么会不如此呢?
苏:于是他们受到反对派的控告,被诬以反对平民,被
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