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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仲尧也没把她放下地。高高兴兴地抱着女儿,朝岳父道了辞,就抱着女儿往外走了。
乔景昆看着女婿孙女走远的身影,又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库房挑一些好料子送到大小姐的院子。
他也是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的,自然不会去嫌弃岳仲尧穿得不好。但逢高踩低的人总是不少,他不能让别人在背后笑话他女儿。让人在背后对他女儿指指点点。
岳仲尧抱着女儿回到乔明瑾院子的时候,乔明瑾也正领着人在选料子裁衣裳。
既然父亲说了年里要带岳仲尧四处走动。多识些人,那他便不能穿得太差了。
父亲过了年要接任族里庶务,他跟着父亲在外行走,自然也是代表着父亲的脸面。
乔明瑾原就有女红基础,再加上后世看的太多,对时下的衣裳提一些建议,做一些改动还是很愿意做的。
事实上。她们一家回来后,里外的衣裳都是重新做过的。虽然还在孝期。都是穿的素服,但经乔明瑾的改动和指点,一家人的衣裳穿出去也是惹眼得很。
弥补了一家人气势上的一些不足。
这世家子弟的风仪气势,除了骨血里带的,还要经年累月在那样的环境里浸染才行。
他们一家虽然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后代,但在乡间生活了那么多年,哪怕改头换面,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有益州乔家子弟的风彩的。
好在蓝氏和乔父从没忘记过对几个孩子的教养,读书认字,女红规矩一样不落。又以己身当表范,几个孩子自小跟在乔父和蓝氏身边学,便跟庄户人家的娃子们大大不同。
如今回了益州本家,改头换面,明珏几个是聪明好学的,经过族学里的学习和点拨,行动间已越来越有世家子弟的风仪。
而经乔明瑾设计改动过的衣裳也给一家人添了几分神彩,多少也转移了一些旁人的视线。
“瑾娘”
岳仲尧发现他每次见到乔明瑾都忍不住激动。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激动,就是觉得很迫切地想见到自家娘子。
“回来了。”乔明瑾笑着朝他点头。
琬儿见娘亲向她望来,便挣扎着下了地,虽然她觉得还没被父亲抱够。
“饿了没有?让奶娘带你去吃点心吧。”乔明瑾对女儿说道。
“不饿。”
小东西刚朝乔明瑾摇了摇头,看到自家娘亲笑眯眯地看着她,便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朝她爹望了望,这才跟着奶娘出去了。
岳仲尧生怕乔明瑾开口说些什么,急忙先开口说道:“爹让我住在你这里!”
乔明瑾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对站在屋内伺候的春芽说道:“领两个人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再让人去库房领些被褥及用品。”
看春芽应了是,带着人下去了,才给岳仲尧倒了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了。
缓缓问道:“请了多久的假?什么时候回府里销假上工?”
岳仲尧也没忙着喝茶,眼睛盯着乔明瑾不放,回道:“过了元宵就正式销假上工。只是这里往来京城快马也要几天功夫,只怕初上就要走了。”
乔明瑾点头,又问了他一番云家村和下河村的情况,及她的作坊的情况。
得知一切都好,便放了心。
岳仲尧想了想又说道:“你那院子,表嫂并没有把钥匙给我娘。临走我又分了家,我交待过我娘了,我娘,她不会搬进去的。”
说完,多少有些不自在。家里又不是吃不上饭了,做婆婆的觊觎媳妇的院子,哪里都说不过去。便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生怕乔明瑾听了不高兴。
乔明瑾看了他一眼,道:“若以后我不回去住了,那院子便给你爹娘住也没什么。我只是怕表哥表嫂难做。”
岳仲尧眼睛亮亮地对乔明瑾说道:“等明年你给祖父守完孝,我便接你们母女上京里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块。”
乔明瑾看着他说道:“你进了京只怕要住在郡王府里吧。”
岳仲尧点头道:“嗯。我一个人住哪都没关系。不过我问过了,有成了家的护卫都租了房子住在外面的。等我攒了钱我也租一间好一点的小院,让你们母女住得舒舒服服的。等将来我攒的银子多了,咱就买一间小院子住。”
乔明瑾看他说到前景,两眼里冒着光,也不忍泼他的凉水。
京里居大不易,就凭他当护卫的那三两的月钱,只怕攒到他退工都不一定能在城内买一间小院的。
“瑾娘,你放心,我这护卫也不会一直当下去的。来接应我的人都说了,我这年龄,又是成了家的,就算在郡王身边当贴身护卫,也当不了两三年的。郡王不过是想把人贴身放着,就近观察各人品性,好安排合适的岗位罢了。”
看自家娘子并没有露出不虞,很是专注地在听他说话,很是高兴。
便又说道:“那接应我的人是郡王亲自派来的,我想他定是得了郡王爷的吩咐来提点我的。郡王如今掌着京中的禁卫营,护着京都的平安,他手下不管是大头目还是小头目,都需要心腹忠心之人。像我这样得了他恩惠的,他用着放心,只要我表现出我的能力和忠心,将来我也一定能拼一份前程出来的。到时候,你跟着我就不会吃苦了。”
乔明瑾发现岳仲尧说到前程的时候,眼睛很亮。
也许每个男人心里都是有着一番抱负的吧。能一展抱负,护妻儿家小平安周全,必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愿景吧。
乔明瑾不知道她的愿景是什么。
来这个世界快两年了,似乎她一半融入这个世界,一半还在天外。
她似乎没什么强烈的归属感,只不过是想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罢了。
这个男人似乎已把前路一一为她扫清,努力去营造她想要过的日子。只是她还不敢轻易地朝他伸出手。
京都啊,那是个繁华的地界,也是个纷乱的地界,轻易能把人的良知泯灭了。
“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身,好给你做几件衣裳。”
乔明瑾朝他说道。
岳仲尧有些激动。他多久没穿到瑾娘给他做的衣裳了?
在军中时,那衣裳都破得不像样了,他还一直穿着。最后连他的上官都看不过去了,从自己的包裹中寻了件外衣丢给他。
他不好解释,不过也把那件破得不成样的外衣脱了下来。只也没舍得扔,一直放在包袱里。只是后来奔跑逃命中不见了。
榻上散着好几匹颜色不一样的锦缎,都是他没穿过的好料子。
又见自家娘子把榻上的衣料一一拿过在他身上比着,岳仲尧心里热了起来,热得发烫。
原来刚才瑾娘就在给他裁衣裳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境
岳仲尧在乔明瑾的院里盘桓了一个下午。
乔明瑾没什么空理他,自接过乔父让人送来的几匹锦缎毛皮,便带着针线房的娘子给岳仲尧赶制衣裳。
岳仲尧心里美滋滋的,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乔明瑾都觉得异常满足。
这一个下午便在自家娘子的院里陪着女儿玩耍和痴看自家娘子。
直到天边昏黄,还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当天晚上,乔父给他设了家宴。
并没有请外人。只是自己一家人,包括已搬出祖宅的乔父的几个异母兄弟。
乔景仓、景山、景涯、景岸四家人都携妻带子的来了。
乔父领着岳仲尧与四家人一一见礼。给这几个异母弟弟介绍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婿。
乔景岸等人做为长辈,没有参与过乔明瑾的婚礼,也没有添过妆,见了岳仲尧,便一个不落地都给了长辈礼。
礼物用精美的盒子装着,看不清内里,不过只瞧盒子,相必这礼也轻不了。
这几家人,哪家都不是缺钱的主。当然,乔景岸一家的家底要略薄一些。
不管这些人内心如何想,但至少明面上与乔景昆这一家人都和乐相融着,尽显着骨肉一家亲。见着岳仲尧也都拍肩摸背的,亲热的很。
这一晚乔父面上笑容不断。
也许在他眼里,这兄友弟恭,一家和乐,便是旺家旺族之相吧。对于他这个离家多年的人来说,这样的亲热和乐,正是他想看到的。
而琬儿这些天,乔明瑾瞧着总觉得自个女儿少了几分自信,与族里相仿的孩子在一起玩也总是少了几分底气。
但今天看她在饭厅里不间断的嘎嘎的笑声,便知这小东西心里欢快着呢。
在小孩子的心里,也许父亲的形象真的是高大威猛无敌的。骂不过别人,便要回家告之父亲。打不赢人家,也要回家找父亲相帮。
父亲在不在身边。似乎有很明显的差别。如今似乎撑腰的人到了。
乔明瑾往女儿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
这晚的家宴,自然是和和乐乐,热热闹闹。乔父带着岳仲尧连番敬酒,连女席都不落。自家骨肉,自然不讲究什么男女之别。
杯酒觥筹,言笑宴宴,直吃到月上中天。
酒足饭饱,自然是各回各家。临走,乔景山等人都对岳仲尧热情相邀。岳仲尧自然也是一一应下。
今天的岳仲尧虽然在来益州前有一些准备。但今天见到自家娘子这么庞大得力的娘家。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忐忑。
瑾娘的这几个叔叔,哪一个都不简单,都有官身。那几个婶娘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几个堂弟堂妹,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举手投足,跟他岳家的那几个兄弟姐妹是绝不能比的。
瑾娘的哪一个堂妹嫁得都比她好。岳仲尧想到此,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自个娘子。
而那一头,乔景仓的妻子小方氏在临走前还亲热地接着乔明瑾的手,热情的让乔明瑾觉得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换了一个内芯。
“瑾娘啊,你这才回来,益州想必还不熟,不怕不怕,有二婶娘在呢。年里二婶就领你和岳女婿到族里各家都走上一走。再去一些本家的亲戚家里走访走访,二婶也领你们到益州各集各街走一走,看看跟青川有什么不一样啊。”
小方氏一脸亲热地拍着乔明瑾的手。
乔明瑾任她拉着手,嘴里噙着笑,还不时点头或是附和两句。
她如何瞧不出小方氏的心思?
这当了这么多年的乔家长房。忽然有一天,嫡房变庶房,长房变二房,从天上掉到地下,心里如何能好受了?
这内里的滋味只怕也只是自己知晓。
可如今忽然看到长房嫡长女的女婿只是一个穷庄户人家,地里刨食的,这心里不免又痛快了几分。
长房嫡房又如何?还不是过了那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倒是她们这一家子跟着在京里吃香喝辣了那么多年,而她生的两个女儿也都借了家里的势嫁了好人家。而她长房嫡长女又怎样?
小方氏心里痛快,忍不住都要大笑几声。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与她婆婆方氏分享分享。
而乔景昆带着一家人送走乔景仓那几家人,便领着几个儿女回了院子。
岳仲尧和乔明瑾把乔父乔母和蓝氏送回了各自的院子后,夫妻二人便一前一后往乔明瑾的院子走去。
岳仲尧抱着女儿默默地跟在乔明瑾身后,心里忐忑不安。
他不是个傻的,席间别人对他的态度他自然都看在眼里。对他好的,对他不屑的,他自是有眼看到。
这一家女儿只有自家娘子嫁得最不好。他做为瑾娘的夫婿心里当然会有不自在。
他不确定瑾娘回了本家,是不是对他的态度会更冷淡
琬儿早已趴在岳仲尧的肩头熟睡,岳仲尧几次想开口,又怕惊醒了怀里的女儿。
一直到进了院门,岳仲尧才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瑾娘”
乔明瑾就着丫鬟们手里的灯笼里透出的清冷的黄色光芒,回头看了他一眼。
良久才道:“夜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又示意后面错了好几步的奶娘去接过琬儿。
岳仲尧闻言眼神黯了黯。
在奶娘到了近前时错了错身子。
“琬儿说想和我们同睡”声音低沉沉的,好在能让乔明瑾听清楚了。
乔明瑾有些错愕。
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趴在他身上熟睡的女儿,扭头看到奶娘和几个随侍的丫鬟都低垂着头缩在暗影里,便近前两步。
小声道:“益州有风俗,出嫁女回娘家的时候,是不能在娘家与夫婿同房的。况且我还在孝期。东厢房丫鬟们已收拾好了,这会火盆应是点起来了,你赶了几天路,也累了,早些睡吧。明早爹还要带你出门。”
乔明瑾说完便径自接过琬儿。抱着女儿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岳仲尧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