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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指了指托马斯,又向外边指了指,说:“你,张雪,怎么样了?”
托马斯耸耸肩膀说:“不好,她不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问,为什么?”
老宋看着托马斯,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后来你们一直也没有再练习过吗?”
“练习,”托马斯皱着眉头问:“什么是练习?”
老宋做了一个拉琴的姿势。
托马斯马上点点头说:“没有,没有。”说完他把身旁的大提琴放到了老宋面前,说:“谢谢你。这个,是你给我的,现在给你。我不拉了。谢谢你,老,老宋先生。”
“哎,你怎么能不拉了呢?”听到这里,老宋一下子站了起来。
“工作,我们的一个工作,还需要等,所以,我要,”托马斯想了一下,有个词他想不起来了,于是他赶紧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英汉辞典来,翻了几页后,说:“放假。对,放假。我需要放假了。”
“嘿,你可真是,那怎么成呀?你们这不是胡闹吗?我告诉你,你们两个人已经代表咱们松阳市,节目都报给了省台了。你放假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开什么国际玩笑?”
托马斯没有听懂老人说的话,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指着自己说:“我喜欢,喜欢音乐,但是张雪,不和我说话了。”
听到这里,老宋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这还了得,组织上的安排都不服从了。这不是让我坐焟么?瞅把我气得,什么组织不组织的。但是这事儿也不能这样办呀?上次你们两人不是还好好的吗?”说完,他拉过电话来,开始给张雪打电话:“喂?是经贸委的综合处吗?张雪在吗?她去哪儿?你就跟她说,我是文化馆的老宋呀?让她回来之后,即刻,听到没有,即刻给我回电话。就说十一万火急。”
托马斯说:“她,总是不在,办公室的。”
“她的手机是多少号来着,她告诉过我,但我忘了放哪儿了,她的手机。手机,手机,”看着托马斯有点不明白,他做着个打手机的样子来:“手机,张雪的手机号码?”
托马斯看老宋的姿势马上明白了,他赶紧从自己的手机上把张雪的号码调出来给老宋看。
老宋从办公桌上找到自己的老花眼镜,戴上后,把托马斯手机上的号码抄了下来。然后按照号码,他给张雪拨了过去。没有一会儿,就听到了张雪的应答声。
“唉哟,我的小姑奶奶呀。你是存心要急死我呀?我是老宋呀。你说你这是怎么了?你和老托的节目我已经报到省电视台去了,可我刚知道,你们怎么一直也没有练呀?什么忙?谁不忙?我就问你,今天你能不能过来?人家老托都在我这里等着你了!他说你不回他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都把我弄糊涂了。好,好,你跟他说,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老宋把电话递给了托马斯:“她说,她要和你说话。”
托马斯有点犹豫地接过电话来:“不,我怎么会到他这里来告你的状呢?你这种想法不是非常可笑吗?实话和你讲,我是来这里还他大提琴的,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把我们两个人的节目报到了电视台里去参加比赛。是的,我准备出去休几天的假。当然,我们昨天已经把所有的投标文件全部装订密封好送给了你们招标委员会去了。我以为你知道的呢。既然这样,那就等我休假回来再说吧。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呢?我说过,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么我在这里就向你诚心地道歉。可我真的希望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既然我没有做错什么,那么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雪儿,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呢?难道我们之间的那一切你都忘记了么?对了,我今天还把一个小礼物带来了,我会把这个小礼物留在这里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既然你现在暂时不想见我的话,那么我就把这个小礼物通过他转送给你。什么?让他接电话?”
托马斯和张雪说话时全部用的是英文,站在一边的老宋一句也听不懂,突然就像刚才自己把话筒给老托一样,现在老托突然又话筒递给了自己,老宋有点紧张地接过来,他在电话里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张雪,你别那么任性好吗?那咱们可说定了,比赛可马上就要开始了。不,你现在就答应,一定和老托配合这一次。就算我求求你了,我这里给你下跪了好不好,我的小姑奶奶。那好,那礼物的事情我就说是你这么说的。”
说完,老宋慢慢地放下了电话来。他看着托马斯,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张雪说,她不要你的礼物。”
“礼物?什么叫礼物?”托马斯又拿起了那本汉英辞典,嘴里一边拚念着一边查着。当他看到了辞典里的意思是,非常激动地用英语说道:“不。我知道,她一定会喜欢我给她买的礼物的。”托马斯用一种非常固执的口气说:“即使她把我的礼物扔进垃圾箱里的话,我也要把这个礼物送给她。我一定要。”
老宋听不懂这个老外说什么,但老人还是被托马斯脸上所显示出来的真情感动了。
《夺标》第四章10
托马斯一直坐在黑暗的卧室中。
不远处电脑的一个屏幕保护上是一幅海底世界的画面。不断有气泡从画面的下边升上来,那些彩色的海马和各种漂亮的小鱼不断地在电脑的屏幕上游来游去的。给黑暗中的世界里点缀着了一些虚拟的生命。
浴室里大概是厕所的一个水龙头没有关紧,发出了嘀嗒的声音。隔壁房间里传来了有人在看电视的声忽大忽小的。
街上偶尔有汽车经过,远远地把光线投在墙壁上,一会儿又消失在黑暗当中。
好像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几个同事好像都离开松阳,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去了呢?可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托马斯的头脑有些发木,一时间他怎么也集中不起自己的思维来。
今天好像还没有练习中文呢,他随手按响了枕头旁边录音机的按钮。听了几句那个已经不知来回听过多少遍的中文教材后,心中又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烦燥来,于是他又把录音机给按了下去。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来到了黑暗的客厅里,当他在黑暗中看到那把曾经背到文化馆,又背了回来的大提琴,心中动了一下。
也许此刻只有那把靠在黑暗中的大提琴能安慰自己了,也许只有音乐才能抚平心中的那些波纹。
他打开琴盒,将琴抱在了怀里。当自己的颈部慢慢地靠在了琴身上的时候,鼻子里再次地闻那那股熟悉的味道,他慢慢地产生出一种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片安宁的归宿的感觉。
琴声终于开始在黑暗中响了起来。琴声悄悄地化开了一片浓浓的孤寂,琴声默默地请来一片安详。
琴声终于把那零散于大脑之中的一片模糊的回忆串成了一片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再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宋的声音在身后叫着,老托,你这是怎么了?老托!
为什么?!她为什么这样!
雪儿,你不能这样! 我要见到你,我要听到你的解释,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松阳那窄小的街道上,那些昏暗的路灯在天空中旋转着。
一遍遍地的按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听到的却是一遍遍安详的声音:你好,我是张雪,我现在无法与您通话,请您在听到信号后留下您的信息,我会尽快地与您联系的。
那天,我们是怎么走到她母亲家里的?
是在那个矮小而破败的小屋前边转弯的吗?
那个卖水果的摊位还在那里。那个眼睛里挂满了眼屎的老头就是站在那个地方的。
从那间屋沿下挂着一串串的腊肉的屋子转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黑暗当中的几座楼房。对,就是那里。
中国的这些居民区里的楼房外表为什么都设计得差不多呀。
沿着回忆,他认出了那两堆路当中的石灰和沙子,认出了那个挂在楼道单元门前口已经掉了一半的双喜红字,认出了那股长久地停留在楼道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认出了楼道拐角里堆的那些大白菜,认出了那个在星光中依稀可辩的门漆斑驳的金属大门。
托马斯开始犹豫着敲响了大门。
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又看到了那组挂在墙上的相片。
他们开始坐在那光线明显不足的屋里。老人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她摸着托马斯的手,喃喃地诉说着。
借助于两本辞典,托马斯开始把老人零零散散说到一幅画面慢慢地拚了出来。
一直挣扎在婚姻边缘的张雪,随着先生的几次动手,近来双方越来越情绪化了。已经有好几个晚上,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双方的家长都为他们之间发生的这一切而揪着心,吊着胆。
每次吵架都是以离婚的威胁开始,又以分手的吼叫结束;以男人的喝酒开始,以女人的砸东西结束;以把窗帘拉上开始,以冲出家门结束。男人坚持认为女人在外边有了人,女人坚决地回答说继续保持着这种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男人动了手,女人哭着回了娘家。
当说到女儿近来常常偷偷的哭泣时,妈妈的眼泪成串地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淌下来。
最后老人竟像个婴儿似地扶在了托马斯的怀里呜咽着。她那满是灰白的头发颤抖着,竟比过去又稀疏了许多。
托马斯心里酸酸的。他隐隐地猜到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是的,这一切一定与自己有关。其实从上次去北京时,张雪总是心神不定地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在老人的叙述当中托马斯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最近以来张雪一直躲着自己。如果自己处在张雪目前的处境下,会怎样办呢?
琴弓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指的跳动越来越大。琴里充满着一种悲伤、一种幽怨、一种愤恨、一种说不清楚的沉重和郁闷。
有从街上经过的行人开始停下脚来,听着从松阳宾馆传出的那激昂而愤怒的大提琴声。有行人甚至问道,这琴声是人拉的还是从电视里传出的。
托马斯在琴声中忏悔着,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在这种忏悔的情形下得到解脱。是的,都是自己的不好,正是自己的感情才给别人带来如此深刻的痛苦。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去爱别人。从道德上讲,南希依然还是自己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把个人的感情不负责任地送给一个异国的女子,这完全违反了一个基督徒的精神准则。
是的,都是我的不好。张雪本来生活得好好的,可自己却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了不恰当的表示。
琴声中开始不断地跳动出阵阵的颤音来。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琴声在颤动中停止了。
没有声音。当托马斯确信是自己的耳朵再次出现了幻觉时,他的右臂再开始慢慢地拉动了起来。
突然,屋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夜晚的黑暗中,铃声是那样的刺耳。
“喂?”托马斯像很多中国人那样拿起电话来问道。
听到的却是一片非常轻微和细小的沙沙声。
说不清是不是有第六感觉,还是确实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喘息声,托马斯缓缓地问:“哈罗?雪儿,是你吗?”
只听得那边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是我。你能出来一下吗?”
托马斯突然觉得有一股血在向上涌,呼吸开始发紧。身子竟有些站不稳,身边的提琴轰然地划向了地板。琴身碰到木质地板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呜咽声。
托马斯冲出了宾馆。远远的在一个楼角的阴影里,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跑到了张雪的面前,他试着拥抱她。
张雪闪开了身子,然后把手中的一个袋子往往托马斯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望着走远的张雪,托马斯觉得头上的血在涌。
他几个大步冲了过去,从后背一下子抱住了张雪。他的手紧紧地搂在了她的胸前:“为什么?雪儿,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张雪没有反抗,她的身子在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托马斯觉得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了女人的眼泪来。
“你为什么?”张雪慢慢地转过身来,突然使劲地搥着托马斯的前胸说:“那你为什么?”
托马斯摸着张雪那头又黑又软的头发,过了许久,他小声地说:“因为,因为这些日子来,我总是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