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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玛。埃玛·哈特就是我的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埃玛·哈特。现在,可以说咱们成了朋友。你能告诉我费尔利大楼在哪儿吗?〃
〃在相反方向,那边儿。〃埃玛说,身上打了好几个冷战,在又潮又冷的地上站得太久了。接着又脱口而出:〃我也去费尔利大楼,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天哪,谢谢。埃玛。那么,走!这鬼地方真冷,真的。〃
这时,埃玛才从石头后面溜出来,开始在羊肠小道上带路。这条小道从拉姆斯登峰下来,直通一片高地,高地延伸到费尔利大楼。这条小道是那样狭窄,以至两个人走还得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为了尽快离开山缝孔道,埃玛几乎向前跑着,一会绊一下,一会儿滑一下的。因为坡度大,又坎坷不平,两个人都低头走路,没说话。
当他们终于从山缝里钻出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大雾早被凤吹散了,空气里乳白色,从地平线底下喷射出来的神秘的光线,把天空照得明亮明亮的。光线带着摇曳的动感扩散着,扩散着,突然变成玫瑰色。接着朝霞喷薄而出,一下子把大小山峰都染成铜色。
埃玛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着远处的拉姆斯登峰,每次到这里都这样。〃快看,马!〃说着,一指远处那巨大的悬崖峭壁。
布莱基顺着埃玛的手势望去,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小姑娘说得对,那些巨大的岩头,活象一群骏马,踏着漫天云海,披着满天的朝霞在飞奔,构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天哪,这景致太美了。那地方叫什么?〃布莱基想知道。
〃拉姆斯登峰,但本地人叫它飞马蜂,我妈妈管它叫世界屋脊。〃埃玛告诉他。
〃还真名副其实,真的。〃布莱基点头称是,顺手放下布袋,深深地吸口新鲜空气。
埃玛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新结识的伙伴。他一直走在后边嘛。虽然妈妈说过,大姑娘了,不要正面盯着男人看个没完。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使她偷偷地把他好好看了一眼。埃玛惊愕得半天没说话,原来把她吓个半死的人,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最多也就十八岁。她还从来没碰上过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布莱基也笑着看了她一眼。埃玛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恐惧心理一下子突然消失了。这个人,虽块头很大,工作服还是粗布做的,但是,在他身上和言谈举止中,有一种极为热诚的东西。他是那种总是活泼开朗乐观的人,每个笑容都象在蜂蜜里蘸了一下似的,甜甜的,他的眼睛黑黑的,黑得象煤炭,总是充满善意和理解之光。
〃从这儿还看不到费尔利大楼,〃埃玛好象猜到伙伴要问什么。〃咱们快到了,过了那个山头就是。来,还是我带路,布莱基。〃
布莱基把布袋放在肩上,那么沉的东西他拿着象鹅毛一样轻,跟在小姑娘后边走起来。埃玛不时回头偷偷看他一眼,以前从来没见过象他这样的人,她好象被他迷住了似的。布莱基也注意到了姑娘的好奇,觉得既开心,又得意。因为他也很聪慧敏锐,所以他第一眼也发现埃玛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他估计,埃玛也就14岁左右,可能从村里去费尔利大楼办事。她是那样瘦小,所以在大雾中把她吓个半死是不足为奇的。
申内·帕特里克·德斯蒙德·奥内尔,人们习惯称他布莱基,身高一米九,体形匀称,肌肉发达,胸宽体阔,腿部修长,身上连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那宽阔的肩膀使人觉得他实际上还要高。那男子的气概,充沛的精力,好象从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溢似的。他那浓密卷曲的头发又黑又亮,深栗色的大眼睛里时时洋溢着亲切、欢乐、智慧的光芒,当然了,气忿时,这双眼会咄咄逼人,伤感时,也会悲哀阴郁。他阔嘴、高鼻、方下巴,面色黝黑,是典型的克尔特族的后裔。人们把他叫做布莱基,是不难理解的。
所以,布莱基是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他的漂亮外表和倔强性格共同形成了他的特殊气质:从不听天由命,偏要孜孜进取。总之,布莱基对自己是蛮自信的。在埃玛看来,他这样的人,一定不知疲倦,不知惧伯,不懂得绝望。这和村里人截然不同。村里人对什么都伯,动不动就绝望,所以,他们自己越发未老先衰,终日抬不起头了。
有生以来,埃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个人,他的精神比她还要无所畏惧,还要难以驾驭,比她还要强烈地热爱生活。虽然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种直觉,然而,她确实着实地感到惊异,甚至被他迷住了,感染了。
埃玛一边和漂亮的巨人费劲地走着,一边经常偷偷地看看他,她的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很明显,这是个快乐的同路人,虽然说话不多,偶尔一笑或吹几声口哨,就使埃玛感到心里踏实。
当布莱基开始唱歌时,埃玛惊讶得更是非同小可。他的嗓音低沉浑厚、音域宽、富有旋律,那时高时低,充满感情的曲调深深地打动了埃玛的心,好象从来无人拨动过的琴弦,今天也产生了共鸣。她先是忘掉了一切忧愁,一会儿,一种无法控制的激动突然涌来,使她两眼泪汪汪的。这种感情过去她从未体验过。
布莱基唱完最后几个音节,才注意到埃玛两眼饱含泪水,于是温柔地问:〃你不喜欢这支歌,小不点儿。〃
埃玛吃力地往下咽了咽什么,咳了好几次嗓子,才说:〃嗅,布莱基,太好了,只是有点悲哀!〃说着悄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看到同伴脸上担心的表情,她马上补充道:〃你的嗓子好极了,布莱基,真的。〃说完笑了笑,心里希望自己的眼泪别使歌手扫兴。
布莱基对姑娘的反应确实感到意外,这说明,她一定是个感情丰富而敏感的孩子。他以极为和蔼的声调说;〃确实,这是一首悲哀的歌。但是,歌很美,埃玛。实际上,是一首古代歌谣。你别难过。好吧,既然你喜欢我的嗓子,我再给你唱一个,我保证你会破涕为笑,真的。〃
顿时,欢乐的歌声响彻山间,埃玛同样感到耳目一新,爱尔兰年轻人灵巧地将口、舌、喉、气协调运用,一串串欢快的词曲从他的口中飞出,在空中飘荡。布莱基故意选择了这样一首主调轻松欢快,又毫无实际意义的歌曲。词里全是几个氏族部落中最难读难念的人名。一会儿,埃玛笑了,笑得很开心,把刚才的悲哀志得一干二净。
布莱基的歌声一停,埃玛迫不及待地说:〃谢谢,布莱基,太谢谢了。这歌真好玩。唱到了以后,你一定要给股纳太太,就是费尔利家的厨娘,唱一下。她准喜欢,准喜欢。她准笑,我敢打赌!〃
〃那么我很乐意唱,埃玛,〃布莱基真诚地回答,接着他又好奇地问:〃你干嘛一大早到费尔利大楼去,如果我能问的话?〃
〃我在那儿做工,〃埃玛认真地回答说,看了小伙子一眼,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啊,真的?你这样的小不点儿也想挣面包啦,可你能干什么?〃布莱基被小姑娘那严肃的表情逗得直想笑。
〃我是厨房洗碗工。〃
看着姑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晴转阴〃,布莱基明白了,显然她不喜欢这种差事,也就不再深追细问。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
这小不点儿挺奇怪,布莱基想,完全是荒山秃岭上的小野丫头,瞧她瘦的,皮包骨。这个埃玛·哈特好象从来没有好好地吃过几顿饱饭。不吃饱饭怎么长个!她仅仅是个孩子啊,这时刻,应该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而不该在这被上帝、被人忘却的荒山上任凭寒冷和狂风摧残。
然而,虽家境贫寒,这从衣服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里外衣服都很干净,破的地方都认真地缝补过。一条大围巾把头包得严严的,小脸蛋只露出来一点儿,很显然,小脸蛋儿洗得也很干净。至于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有一种让人难以相信的美,这样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使他想起拍打着爱尔兰沿岸的大海,是那样深不可测。布莱基边走边想。
这时,埃玛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刚才说,你是深肤色爱尔兰人。什么意思?〃
〃是这样,小黄雀,反正不象你想的那样,我是个非洲黑人。我的肤色深,头发黑,眼睛黑,都是从西班牙人那里继承来的。〃
埃玛刚想问〃小黄雀〃什么意思,但她改变了主意:〃西班牙人!在爱尔兰没有西班牙人。这我知道!〃埃玛有点火了,〃我上过学,你知道吗?〃心里想,你别把我当傻瓜。
布莱基对她这一反应感到好玩,但他故意不动声色。〃看来你是受过教育的小姐,那你应该知道,西班牙国王菲利普,曾在伊丽莎白女王执政时,派过一支强大的远征军侵犯英国。所以,深肤色爱尔兰人就是他们繁衍下来的。这可是真的。〃
〃我也知道西班牙和它的远征军,但我不知道他们曾留在爱尔兰生活下来。〃埃玛强调说,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布莱基,看得他忍不住笑起来,〃你不相信,我以天上的闪电起誓,真的。我跟你说的是确确实实的真理,埃玛。我以所有圣人和殉教人的脑袋起誓,我的小黄雀!〃
这时埃玛问道;〃唉!〃声调里颇有点得理不让人的味道,
〃你怎么老叫我小黄雀?我从来没听谁这样叫过我。该不是侮辱人吧?〃
布莱基摇摇头。〃在我们那儿,对你这样的小姐都这么称呼,埃玛。就象你们这儿叫'宝贝儿'一样。绝不是侮辱人。我怎么敢侮辱象你这样一个有教养的小姐呢:〃他用严肃的声调和殷勤的语气说。
〃噢,我明白了。〃语音里还夹着约克郡传统的、从不轻信的语调。
沉默片刻,埃玛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热切地问:〃那么,你住在利兹,布莱基?〃
〃对,正是。那城市美极了。你从来没去过,埃玛?〃
埃玛拉着脸说:〃没。但我迟早要去的!我爸爸曾答应带我去一次,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带我去的。〃
不光时间,还得有车票钱,布莱基尖锐地想到。他还觉察封,姑娘对他父亲能否带她去,还是有点信心不足,于是他安慰地说:〃当然,你父亲肯定会带你去的,埃玛。我对天上的闪电起誓,他肯定会带你去。你会看到,利兹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城市。真的。是个大都市。许许多多老爷、太太们用的高档消费品商店。对,那可真是女皇陛下都用的精致玩意儿,我跟你说。丝绸、时装、羽毛憎、阳伞、小皮包,这些好东西你这辈子还没看见过。〃
举莱基停顿了一下,看他的小朋友很感兴趣,又接着说:〃还有豪华饭店,那里的山珍海味让你看一眼,就会流口水,埃玛。各种舞厅,各种剧院比比皆是,演出精采至极,水平不亚于伦敦。我亲自看过维斯塔·蒂莉和玛丽·劳依德本人的演出,小黄雀。还有叮叮作响的电车,这是空前绝后的交通工具,没说的,根本用不着马拉,就能在钢轨上飞跑,能一口气从城这头跑到城那头。我还上去过哪,真的。我上到第二层,一边走,一边观赏城市风光,象个绅士一样。我真坐过。在利兹,令人惊奇的好东西可多哪!〃
埃玛的眼里闪烁着惊奇、喜悦,一切劳累、痛苦都被忘得精光。埃玛尽量控制自己,但了解那闻所未闻的事物的强烈渴望,使她尖叫起来,大声追问:〃你干嘛去利兹生活,布莱基?告诉我:〃
〃我去利兹生活,是因为我在老家爱尔兰找不到工作。〃低低的声音里掺杂着悲伤。〃好几年前,我叔叔帕特移居利兹,是他叫我和他一起干泥瓦匠。利兹是个大都市,我刚才跟你说了,还在发展,扩大,有的是活儿可干。当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大工厂拔地而起,铸造厂、纺织厂到处都是,豪华马车来往驰骋,漂亮住宅到处都是,富豪绅士招摇过市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布莱基·奥内尔,对你这个大小伙子来说,这里是个合适的地方。在利兹是个人就可以发财,我心里说。就这样,我就留下了。这是五年前的事了。现在,帕特叔叔和我,我们有个小建筑企业,很兴隆。主要为工厂或富贵人家修理、建造房屋。收入不错,真的,小姐,相当不错。现在我们的企业还很小,但是,我敢说会变大的。你看吧,有一天我会当富翁。我要把钱堆成一座小山。我非当个百万富翁不可!〃说完,仰头大笑起来,十足的乐天派。布莱基把手臂放在埃玛的肩上,充满信心地说:〃将来我写字台上的压纸器上都要镶上钻石。我非要当个穿着考究的绅士不可,你看着吧,小黄雀,非当不可!〃
布莱基讲述的宏图大略,简直使埃玛听得出了神,特别是那个具有魔力的词:钱,更使她着迷。她终于遇见了一个志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