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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反,在但丁着手来描写天堂及欢乐时,不可克服的困难横亘在他面前了,因为这个世界恰恰不能为他提供一丁点材料。喜剧的写作者指挥着他的主人公通过千百种困难与危险达到目的,一达到目标就赶快降下了帷幕,不然还有什么好演呢?
人生是一场悲剧,未实现的愿望,虚掷了的挣扎,受挫的努力,失意与背运,痛苦与无聊,最后以死亡收场;当然这其中也有些喜剧的插曲,一日间的营营苟苟与辛苦劳顿,一刻间的别扭淘气,每小时的岔子,偶而的戏弄人的场合,就都是些喜剧镜头。
“命运就好像是在我们一生的痛苦之上还要加以嘲笑似的,我们的生命已必然含有悲剧的一切创痛,可是我们同时还不能以悲剧人物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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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许,而不得不在生活的广泛细节中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些委琐的喜剧角色。“
人类不要抱怨大自然的不公,痛苦决不是人世间专有的现象,世界作为意志本已是一痛苦的世界,意志客体化的每一级别都在和另一级别争夺着物质、空间与时间、物种之间为生存而展开倾轧、争斗、角逐、冲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则在黄雀之后,而人对人是狼,生存意志到处吞噬着它自己,以各自不同形式作为本身的营养。
当然,只有在人身上痛苦才达到了巅峰。因为意识现象越明显,痛苦就越明显。
一般认为无机物和植物没有感觉,尽管诗人能感受到花在流泪、月在惆怅,最低动物如毛虫类只能感觉到很小程度的疼痛……随着知识的发达,意识的上升,痛苦也就跟着增加。同理,一个人的智力越高,认识越明确,他的痛苦就越大,天才是最痛苦的人,“谁在知识上增加了,谁就在痛苦上增加了。”
人世间的很多痛苦大多不是实际的现在而是抽象的思虑,往往是这思虑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东西,人们在精神上极度痛苦的时候要扯一下自己的头发,捶脑抓脸,甚至在地上打滚,这一切无非是让精神上的痛苦转移到肉体的痛苦上来,用以驱散一个觉得难以忍受的思想。
因此,意志作为人的本质六性就是自我肯定的,每个人都在肯定自己的意志,利己主义是每个生物个体的本性。每个个体尽管它在无边际的世界里十分渺小,小到近于零,却仍然要把自己当作世界的中心,它总是把其他个体当作表象而感知,它自己的本质及其保存就要放在所有这一切之上,对于自己的死,人人都视为世界的末日似的,对于那些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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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他只不过当作一件满不相干的事听听罢了。
什么是善?
客体对意志的某一固定要求的相适性就是善;当意志的肯定超出了自身的范围强制别人身体中的力量为自己意志服务而不为在别人身体中显现的意志服务,这就叫做“非义”
;如果一个个体在肯定他自己的意志时,竟至于侵入我本人作为一个人格的人在本质上具有的意志肯定的范围,并以此否定我意志的肯定,那么我抵抗这种侵犯即否定这一否定,这就是正。
义;一个人在肯定自己的意志时,又决不走向否定在另一个。
体中显现的意志,这就是公道……然而良善之辈生存多艰,非。。
法之徒逍遥自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地良心,公道何在?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摩耶之幕,只是在主体的时间、空间、因果性形式下产生的表象,是个体化原理中的现象,世界所包含的一切有限性、一切痛苦、一切烦恼都出自于生命意志的不同表现而已,每一生物体根本都是以最严格的公平合理在担负着一般的生存,族类的生存和它特有的个体的生存,凡是在它身上发生的,凡能够在它身上发生的,对于它都是活该的、公平的,意志是怎样的这世界也就是怎样的,这乃是“永恒的公道”
,“世界本身就是世界法庭”
,岂有他哉!
一且人们揭开摩耶之幕,纵身大化之中,他就会领悟到人世间的悲欢离会,恩恩怨怨,物种间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原不过是同一意志的不同显现而已!岂有他哉!
那么如何才能透过摩耶之幕,纵身大化中,不喜亦不忧呢?
艺术当然是一种解脱之道。在艺术中,主体放弃了对事物的习惯看法,人们不再问事物的“何处”
、“何时、”何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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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用”
,而仅仅沉浸于直观的“什么”
,主体完全摆脱了对意志一切关系,而成为无意志的、无痛苦的、无时间的主体,成了“明亮的世界之眼”
,而认识的客体也成了纯粹的“理念”
,这样,“人们或是从狱室中,或是从王宫中观看日落,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时存在的一切都成了审美的对象。
当这种审美对象对人的意志是一种敌对的关系,它甚至会战胜一切把意志主体压缩至于零,但观察者却努力摆脱这种敌对关系而只委心于纯粹的直观,结果“壮美感”便油然而生,譬如在飓风激怒了的海洋中,巨浪此起彼伏,水花高溅入云,水声翻腾喧嚣,震耳欲聋,使我们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乌云中电光闪烁而雷声又盖过风暴的怒吼与海的咆哮,这时一个不动心的观察者就会领悟到双重的意识,一方面他自己是个体,是偶然的意志现象,那些自然力轻轻一击就可将他毁灭,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他只是一近乎消逝的零;而另一方面又是永远宁静的认识主体,作为这个主体,它是客体的条件,也正是这整个世界的肩负者,眼前的一切只是它的表象,这就是壮美的体验。
有的审美对象并不与主体有什么敌对关系,主体可以从容地挣脱意志的束缚而成为纯粹的审美主体并自失于审美对象中,这就是“优美”的体验,譬如静物写生。但如这一静物写生走错了路,画苹果时极力渲染它的可食性而激起人们的食欲,画女人时极力突出她的性感而激起人们的性欲,或者画粪便,蝇蛆而激起人们的厌恶,这就是“媚美”了。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音乐,音乐挣脱了一切有形的表象,它跳过了理念,完全不依赖于现象世界,音乐是意志自身的写照,它启示着世界最内在的本质,人生和世界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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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可能的过程在展现在音乐之中,“世界是形体化的音乐”。
艺术的超脱只是短暂的,终极的超脱是彻底看穿摩耶之幕,看穿个体化原理,而直接体认到遍布流行的意志,直接领悟到他自己观象的本体也是别人现象的本体,这本体也是一切事物的本体,是存在于一切事物中的生命意志,他在任何生物中所看到的都是他自己,他本身。每一现象的安乐都是他自己的安乐,民胞吾与,万物一体,从此他就挣脱了意志的煎熬,清心寡欲,无企无求,意志终于在此大彻大悟的境界达到了自我否定。圣人用心若镜,应物无痕,从此本体的世界大白于天下。当然这一切绝非强求可得,而是从人心中的认识对欲求的最内在关系产生的,乃是出自“天惠之功”
,出自大彻大悟。
应该指出,意志的自我否定是对一切欲求的克制,是彻底的禁欲,而不是自杀,自杀实际上是欲求的最后一种形式,是强烈肯定意志的一种现象。
顺便提一下,尽管叔本华大唱禁欲主义的赞歌,但他本人并没有真诚地实行禁欲主义。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他本人还有过多次桃色新闻(但他终身未娶)
;他的食欲也异常惊人,餐桌旁的食客对此惊讶不已,“我吃得比你多三倍,但我的脑力比你聪明三倍以上”
,叔本华解释道;他晚餐必佐以美酒,“酒乃智力的量度表,酒量大的人,决不会是傻瓜”
,他有自己的说法;他还喜欢自言自语,饭后往往吹箫自乐……所有这一切都在他的著作中给予了解释。关于财产的继承,他写道,财产乃是为意志服务的,拿走别人的财产即是从已客体化于该人身体中的意志那里拿掉这个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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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是侵入别人意志的肯定范围,是“非义的”
,而这人正如对自己的身体有支配权一样,他也有权将财产赠予他人;关于他吃鱼吃肉的饕餮之举,他说动物由于死忍受的痛苦还不及人仅是由于不得享受肉食所忍受的痛苦大,因为痛苦是随意识的增加而相与俱增的,因此人有权在肯定自己生存时可以走向否定动物的生存;关于他自言自语的癖好,《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专门有一大段讲天才人物喜欢自言自语,并且常常表现出疯癫的特征,“没有一个天才不是带有几分疯癫”。
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看来确实有其气质上的原因,多病的体格,神经质的大脑,终生的独身、再加上因大笔遗产而带来的闲暇使他不必为生儿育女、油盐酱醋操心,要知道,一个因生计而疲于奔命的人是没有时间去悲观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乞丐儿在垃圾桶中觅得一块带肉的剩骨时脸上所流露出的自满之情。
不过,我总觉得叔本华先生有些太功利、太善于斤斤计较了,欲求本身不是很有意义吗?干吗老盯着欲求的结果不放?设想叔本华先生去看一场对抗激烈、势均力敌的高水平足球赛,在观众如痴如醉地沉浸于比赛之中时,叔先生肯定会冷然地盯着分数显示牌,而结果恰好是0∶0,于是他就会大呼无聊、痛苦、无意义。叔本华先生当然有理由将快乐视作是从一个痛苦形态到另一个痛苦形态的间歇,但乐观主义也同样有理由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把痛苦视作是从一个快乐形态到另一个快乐形态的间歇呢?况且人生中的一些小小的痛苦对人生也是必要的,不经干渴的痛苦,怎会体验到喝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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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的快乐?久别的挚友方能体验到他乡遇故知的幸福。有些痛苦甚至也并不真是痛苦,而是“痛快”。
当然,无论如何,他对人生悲剧因素的深刻揭示使得所有肤浅的乐观主义黯然失色,人们可以对他的生活与人格表示不恭,但对他的思想却必须得到严肃的对待。一般人把他划为非理性主义者,但他从不赞美非理性,他所受到的柏拉图、康德与佛教的影响不允许他向非理性俯首称臣。但如果我们从以后的思想发展来看他或许真的是没有勇气面对他所发现的东西,在可怕的令人痛苦的意志面前,他退缩了,他又一次退缩到传统的理性主义的盔甲中去了。
《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到最后越来越像是一部标准版的《圣经》了,生命意志的自我肯定=《旧约》中亚当的原罪,生命意志的自我否定=《新约》中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意志的肯定(原罪)与意志的否定(救赎与解脱)成了叔本华福音核心教义。
叔本华对人生的深刻洞察与理解,对意志之下的意志生活的勾划与阐发,对理性局限性的批判与揭示,都是先于时代的,他的人性论是20世纪的,但他并没有发展出一种与之相称的伦理学;他开辟了哲学探究的新大陆,但他只是走马观花而疏于耕耘;他为非理性搭起了表演的舞台,但他却宁愿坐在下面做冷眼的观众。于是真正的主人尼采便粉墨登场了。
二、尼采:如何用铁锤从事哲学思考
用铁锤进行哲学思考,在哲学史上这可能要申请专利。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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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铁锤是什么?
拿它锤掉什么东西?
它锤剩的东西又是什么?
在弄清这些谜团之前,先让我们瞧一下使用这把铁锤的主人。
尼采(Freidrich
Nietzsche,184—190)出生于184年10月15日,这一天正好是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FreidrichWiliam)
的生日。
激动的父亲遂以国王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不会料到在20世纪的人类思想史中这位普鲁士国王的名字每因尼采的缘故而被提及到。小尼采不满5岁时就失去了父亲,此后他完全在一个女性支配的家中长大:祖母、两个姑妈、守寡的母亲和小他两岁的伊丽莎白妹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尼采完全是由女性一手带大的,这对他人格的发展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这个由女性构成的家庭有着浓厚的宗教氛围,父母都是牧师世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