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毅果断、气象闳远的禅者,犹如“猛虎”、“洪炉”、 《五灯》卷15《瑞新》:“猛虎不顾几上肉,洪炉岂铸囊中锥。” “俊鹘”,《颂古》卷12冶父川颂:“俊鹞搏天飞,不打篱边鹘。” 不但将世间所贵的“和氏璧”、“隋侯珠”唤作驴屎马粪,而且把出世间的成佛开悟也看得一文不值。为了求得个人解脱的修行,仍是狭隘褊陋,菩提涅槃对于悟者纯属多余。意志雄猛奔放不羁的禅者,激赏具有参学正眼、机锋敏捷、手段高强的禅僧,比喻为在禅河中游戏自在的“弄潮人”,对不具备这种气质风范的参学者则持否定和鄙夷的态度:“潮者如山,观者如市。本分弄潮人,出没如游戏。可怜不是弄潮人,往往须向潮中死。”《颂古》卷15海印信颂。同书卷6鼓山珪颂:“若还不是弄潮人,切须莫入洪波里。”《五灯》卷13《佛日》:“看君只是撑船汉,终归不是弄潮人。”卷18《念禅师》:“不是弄潮人,休入洪波里。”卷19《克勤》:“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 禅宗呼唤一喝能令水倒流、“蓦然跳出洪波里,攫浪挐云宇宙低”《颂古》卷24应庵华颂的天风海雨精神气度,激赏“天外风清哮吼时,为君吸尽西江水” 雪窦《颂药山师子话》的超出万法绝对自由的境界。
二、“水月相忘”
“水月相忘”指能所俱泯的直觉境。它的基础是无住生心的“无我之境”。
1.无我之境
禅宗的无心之境,是直觉顿悟、超越分别思量的状态。日本武士高夫野义在《禅与剑术》中描绘了到达“剑我一如”境界时的剑道:“当此同一境性一旦到达之时,身为剑手的我,也就没有面对我并威胁要剌杀我的对手可见了,而他所做的每一个念头,也就像我自己的动作和念头一样地被我感到了,而我也就直觉地,甚或不知不觉地知道何时以及如何去刺他了。所有这一切,似乎均皆自然而然,毫不勉强。”欧根·赫里格尔《箭艺中的禅》也描绘了箭术中的忘我状态。作者花了多年时间追随禅师进行刻苦训练,终于学会了用一种不费劲的力量“从精神上”拉开弓,“没有目的”地放开弦,让箭“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样从箭手的手上出去”,当他达到完善的高度时,弓、箭、靶和箭手都彼此融合在一起,他不再射箭,而是它们本身为他做到这一点。卡普拉《西方人看东方禅》,见《禅与西方世界》第33页,北方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
被西方人看得神乎其技的剑道、箭道中炉火纯青的无心状态,其实早已在佛经中被提倡,并成为禅宗的一个基本原则。如《大宝积经》卷116:“如人学射,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同样的比喻,还见于《大般若经》卷575、《摩诃般若经》卷下、《文殊所说般若经》、《修行道地经》卷5等。禅宗屡屡揭举此义,如“直须蕴藉深,方可不落是非得失、闻见知觉,纤毫净尽,始得快活,拘牵惹绊他不住。所以道:如人学射,久久方中”。 《圆悟录》卷12。参见《大慧录》卷22、卷27、卷29、卷30,《古尊宿》卷48《德光》。 “今之兄弟做功夫,正如习射,先安其足,后习其法。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五灯》卷20《守仁》。 岩头上堂时举“如人学射,久久方中”之语,名噪禅林,被认为是超过德山的禅髓《祖堂集》卷11《保福》。 禅宗主张,“千锻万炼,胸次净裸裸地,全无佛法道理。但恁么研究,如人学射,久久自然中的”《密庵语录》, 道出了禅剑一如的三昧。
对禅法中的无我之境,洞山谓“无脚手者始解打锣”《传灯》卷8《普愿》引, 云岩说“无手脚者始解打锣”同上卷15《僧密》引, 龙牙说修道“如无手脚人欲行拳始得”《五灯》卷13《居遁》。 在没有脚手的忘我状态中,观察着的自我被排除,人不再是自己行动的旁观者,除了目标和实现目标的行动之外并无任何东西,便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潜能。排除了中介性,即可臻于匪夷所思的妙境:“无舌人唱歌”,“韵震青霄,宫商不犯”同上卷6《令超》, “开口不得时,无舌人解语;抬脚不起处,无足人解行” 《从容录》第6则, “无足人能行,无手人能执”《古尊宿》卷38《守初》, “有口不能言,无舌能解语”《续传灯录》卷11《智齐》。
2.水月相忘
中华民族传统的观物方式,是以我观物、以物观物。王国维《人间词话》说: “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而禅宗的“观物”方式,则是迥异于这两者的第三种“观物”方式,它不是观物论,而是直觉论:对“物”真如作直觉的“观照”,以体证遍布宇宙的真实本体“如如”,这就形成了禅悟体验的直觉境。它的关键是保持主体心灵的空灵自由,即无住生心、澄明感应。
《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住生心是金刚般若的精髓,对禅宗哲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慧能曾明确表示其禅法是“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坛经·定慧品》。 《楞严经》等大乘佛教经典也大力提倡澄明观照。《楞严经》卷10说,悟者“观诸世间山河大地,如镜鉴明,来无所粘,过无踪迹。虚受照应,了罔陈习,唯一精真”。悟者观看世间山河大地,犹如明镜照映物象。物来斯应,物去不留,清虚明澈。映照一切事物,了然无碍,再没有过去存留的习气。唯有那至真之精灵,了了常明。
《金光明经》卷2:“佛真法身,犹如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此四句亦见于《合部金光明经》卷5。又《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卷1:“智慧如空无有边,应物现形如水月。” “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是禅悟审美的高华境界,含孕着诗意的空明。禅门中对此段经文精髓表现得最为杰出的是义怀:“譬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林间录》卷上 在水月相忘的直觉观照中,观与被观的界限全然泯除,观照的双方互为主体,流漾着超妙的情愫,生机远出。水月相忘的禅者之心,脱离了情感的粘着性,呈现出澄明晶莹的境象:“宝月流辉,澄潭布影。水无蘸月之意,月无分照之心。水月两忘,方可称断。”《五灯》卷14《子淳》水月相忘的审美观照,体现了禅者摆脱六根粘着性所获得的澄明感悟:“冷似秋潭月,无心合太虚。” 同上卷16《晓通》“离娄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无心,明珠忽然在掌。”同上《惟白》只有“无心”,摆脱六根的粘着性,才能性水澄明,心珠朗耀。
由此可见,对观照“对象”不贪恋执着,才能无住生心,洒脱自在。但“无住”并不是对外物毫无感知、反应,在“无住”的同时,还必须“生心”,让明镜止水般的心灵涵容万事万物,让晶莹朗月般的心灵映照万事万物。事情来了,以完全自然的态度来顺应;事情过去了,心境便恢复到原来的空明。无住是生心的基础,生心的同时必须无住。吕澈《戏赠灵澈上人》云:
僧家亦有芳春兴,自是禅心无滞境。君看池水湛然时,何曾不受花枝影? 《全唐诗》卷370
禅者既有“芳春兴”,又不滞于“芳春兴”,禅心一似清湛池水,映现着万事万物的影子。但在受影的同时,仍然保持澄明宁静,“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心若停止流动即成腐水,心必须流动,感受外境。但在流动时要保持它的幽玄微妙,在无心中映现万物的本来面目,而不注入任何东西,这便是“幽”。这样才既能心随境转,又超于其境,“随流”之时仍保持本心的虚明澄澈,超越忧喜,安详宁谧。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事来心始现,事去心随空。“终日说事,不曾挂着唇齿,未曾道着一字;终日着衣吃饭,未尝触一粒米,挂一缕线。”《传灯》卷19《文偃》生活在现象界,而不为现象界的种种事相所拘限。存在而超越,充实而空灵。
对水月相忘的直觉之境,禅宗以“井觑驴”来象征。曹山问德上座:“‘佛真法身,犹如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应’底道理?”德上座说“如驴觑井”,曹山说只道得八成。德上座问曹山怎样看,曹山说:“如井觑驴。”《曹山元证录》。《古尊宿》卷17《文偃》:“人担米,米担人。” 同书卷18《文偃》:“人摘茶,茶摘人”,“人吃饭,饭吃人”,“一宿觉般柴,柴般一宿觉”。 “驴觑井”还有主观的成分在内,而“井觑驴”,则完全消泯了主观意念的中介性,能所俱泯,超越了两物相对的状态,超越了情识分别,是不可思议的直觉境界。禅僧颂为:“万缘不到无心处,至了浑如井觑驴。” 《圆悟录》卷10《信心铭》:“能由境灭,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两段,元是一空。一空同两,齐含万象。”僧璨指出,如果没有客观的存在,主观的察知就不会发生;如果没有主观的察知,客观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客观藉主观而显现,同时,有了客观环境,才能产生主观的内涵,心本无生因境有。能与境都是空所显现的浮光掠影。空含融了主与客、能与所、物与我。森罗万象,一法所印,当体是空。“凡夫于清净性中计有能所,即堕生死。诸佛大士善知清净性中不属有无,即能所不立。”《五灯》卷2《云居智》本净偈云:
四大无主复如水,遇曲逢直无彼此。净秽两处不生心,壅决何曾有二意。触境但似水无心,在世纵横有何事?同上卷2《本净》
偈语借水大的触境无心,举一反三地说明禅悟直觉的无心特质。能所俱泯,是禅宗观照方式的根本特征。“井觑驴”式的直觉,在禅诗中有非常生动的描写:
影略门前倒刹竿,个中消息授传难。玲珑侍者能相委,盘走明珠珠走盘。 《颂古》卷6天童觉颂
盘走珠,珠走盘。偏中正,正中偏。羚羊挂角无踪迹,猎犬绕林空踧。 同上卷24圆悟勤颂
银碗里盛雪,冰壶含宝月。纵具四韦驮,到此虚摇舌。同上卷35佛性泰颂
牵驴饮江水,鼻吹波浪起。岸上蹄踏蹄,水中嘴连嘴。同上卷27方庵显颂
“玲珑侍者能相委,盘走明珠珠走盘”,咏倒却刹竿公案。阿难一日问迦叶: “世尊传金遥卖耐猓鸫錾趺矗俊卞纫痘剑骸鞍⒛眩 保⒛延ε担纫端担骸暗谷疵徘吧哺妥牛 薄段宓啤肪恚薄栋⒛选肥馕桨⒛讯疵麇纫吨猓饺说牧宋蛑摹⒂Χ灾缤髦榱髯咴谟衽讨校窒裼衽塘髯咴诿髦橹校痉植磺迥氖侵椋氖桥獭R蛭榧磁蹋碳粗椋峭ㄌ宓脑踩罅髯场! 端坦拧肪恚保闭帽嫠棠先弊鞴福嘤小芭套咧橘庵樽吲蹋被崖院蒙础敝健!
“盘走珠,珠走盘。偏中正,正中偏”,是克勤颂洞山无寒暑公案。僧问寒暑到来如何回避,洞山说:“何不向无寒暑处去?”僧问如何是无寒暑处,洞山说:“寒时寒杀阇黎,热时热杀阇黎。”《五灯》卷13《良价》洞山之意,是提示学人深入寒暑之中,在烦恼中证成觉悟。克勤颂运用洞山的正偏回互理论,说人与寒暑的关系,犹如珠走盘,盘走珠,是正偏五位中的兼中至、兼中到境界,是人与寒暑、本体与现象、理与事完全融合的至境:“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同上从现象界差别妙用,体悟现象与本体冥合,而臻于无念无想之境。生死涅槃等一切对立是“两刃”,功夫纯熟之时,对它们遂不再回避。置身红尘的欲火,莲花圣洁依然。“兼中到” 更进一步,“折合还归炭里坐”,入廛垂手,投身炽热如炭的烦恼之火,将清凉世界与热恼人间打成一片。这种境界,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纵然猎狗绕林寻觅,也是枉费心机。
“银碗里盛雪”是巴陵答僧“如何是提婆宗”语,表达的正是“冰壶含宝月” 的通体澄明、能所俱泯之境。“冰壶含宝月”的喻象,出自《楞严经》卷10 “如净琉璃,内含宝月”,以及《证道歌》“如净琉璃含宝月”。在水月相忘之境,不仅是“冰壶含宝月”,宝月也含摄着冰壶,身心一如,不可分别,“在此如以‘平等中的差别’或‘同中之异’等,横加理智之判解,那就包管你下地